无欲则刚-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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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府后院是当年长安公主住的地方,迎面就是一汪荷花池,此时正值暮春,杳无荷花踪影。舒齐纨浑身似要烧起来,神志不清不楚之时瞥见一汪碧波,当下不顾一切推开身边的谢燚,一头栽进荷花池里。
谢燚呆了半晌,跟着跳了下去。
“舒齐纨,你疯了吗?”
暮春时节的池水冰凉,舒齐纨身上的火却没有被熄灭,反而越烧越旺。隔着一层月色,只见谢燚衣衫湿透在一边扑棱来扑棱去,舒齐纨想也不想就游过去抱住谢燚。
谢燚一下水才记起自己从来都不会游泳,眼见有人来救,当仁不让地抱住来人。只是不及谢燚开口道谢,嘴巴忽然就被封堵住。
“唔唔唔唔唔唔!”
舒齐纨,你疯了!
舒齐纨不理会谢燚的挣扎,仿佛攫取到了最要紧的那一根救命稻草,最后一丝理智也随之流逝,谢燚,我给过你机会,这是你自找的。
舒齐纨快步走进东宣门,瞥见谢燚歪歪斜斜地走在前面,忍不住弯了嘴角追了上去。
谢燚一个喷嚏没打完又接着下一个,眼角瞥见舒齐纨的青衣,下得连打喷嚏的欲望也没有,脸腾地就红了。
“谢大人,别来无恙?”舒齐纨寒暄道。
谢燚脸色由红转白,瞪了舒齐纨一眼,甩袖便走。
舒齐纨越看越奇怪,谢燚走路的姿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谢大人可是伤了腿脚?齐纨知道有位专治腿伤的大夫。。。。。。”
不及舒齐纨说完,谢燚愤然道:“不是腿伤!”
“那是什么伤?”
舒齐纨一早起来听管家舒平说昨日是谢大人送他回府的,舒平也是一大早就奇奇怪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问了句:“少爷,你都不记得了?”记得什么?舒齐纨忍不住苦笑,莫非昨晚把谢燚痛打了一顿?
谢燚胀得满脸通红,似乎伤再何处实在是难以启齿,舒齐纨也不欲强人所难,刚想找个台阶给谢燚下,就看见他恨恨地看着自己,丢下两个字就大步离去了。
这次舒齐纨没有再追上去,而是愣在原地,因为谢燚说的那两个字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屁股!”谢燚说。
作者有话要说:俺总是可以在酝酿杯具的时候,写出洗具的味道来。。。为啥捏 = =
已阅请打分~谢谢~(≧▽≦)/~啦啦啦
某玖鞠躬~
5
欲加之罪(一) 。。。
舒齐纨没心思去捉摸谢燚的想法,递了奏折,下了朝,舒齐纨就火烧屁股一般地出了东宣门,除非谢燚找上门来,日后碰见的机会大概是没有了。
因为舒齐纨刚递上去的那份奏折,洋洋洒洒数千言,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辞官。理由还很充分,旧伤复发。
皇上的批复,出乎舒齐纨的意料,朱红色的笔迹力透纸背,准奏,与卿三月,好自为之。
舒齐纨从善如流,成日窝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至南安侯相邀过府,下至谢燚登门拜访,一概让舒平打发了。可怜谢燚日日登门,碰了一鼻子灰,却毫不气馁。一个是打定主意不见,另一个是打定主意要见。
南齐再犯梁朝南境,辛如意受命领兵征讨,辛将军出城时京城百姓夹道相送,欢呼声震耳欲聋。
舒齐纨在府内南向而坐,朝着城门方向执盏过顶,一饮而尽。
此时的舒齐纨并不知道,南安侯辛如意曾在离京前夜向皇上提出征舒齐纨入伍的请求,被皇上一口拒绝。
平南之战南安侯打了三月,舒齐纨装病也装了三月,而谢燚连升三级,官至御史大夫。
舒齐纨日日在府中吃了睡,睡了吃,三月下来,青衣穿在身上紧了不少,刚好这日谢燚来访,管家舒平正准备过去打发,却被舒齐纨破天荒地叫住,“我去见见他。”无视舒平的目瞪口呆,舒齐纨披着外袍便入了煮海厅。
谢燚等了三个月才见着舒齐纨的人,一见之下不免愣在当场,舒齐纨仍是那个舒齐纨,只不过圆了一圈。舒齐纨毫不介意,见了谢燚便开口道,“谢大人,我变丑了没有?”谢燚又愣了一愣,随即认真地点了点头。从前他只觉得舒齐纨散发披襟十分飘逸脱俗,而现在圆了一圈的舒齐纨,似乎不那么飘逸了。
“我已上书皇上,请皇上让你随军出征。”
“皇上怎么说?”
“皇上每次都说舒齐纨旧伤复发,不宜出征。所以我特地来看看舒大人伤好了没有,可不可以上阵杀敌了。”谢燚说得认真。
舒齐纨闷头喝茶,放下茶盏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谢燚见舒齐纨面色红润,能走能动,气不打一处来,“敢问舒大人有哪里不适?”语气颇为不善。
“我哪里都不适,现在尤其头痛。”
“而今南齐犯境,柔然虎视眈眈,西羯虽暂安,但案子积聚力量,随时都有犯境的可能。你身为大梁子民不思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却成天躲在家里装病。舒齐纨,栖凤殿内你曾说过的话,难道你都忘了吗?”
舒齐纨默默地在心里答道,未曾有一日忘怀,嘴里却反问谢燚,“谢大人,你为什么一定要我上战场?”
谢燚一阵沉默之后说道:“舒齐纨十二岁开始随父征战,宁怀侯阵亡那年你替长安公主守孝。舒齐纨在栖凤殿的那一番话打动了我,让我相信你的血是热的。倘若皇太后还在,想必也会让你出征。紫极殿救主,舒齐纨凭一己之力扭转大局,另外,南安侯看重的人,不会错。”
“南安侯?”舒齐纨微微蹙眉。
谢燚接着说道:“南安侯临走前曾请皇上下诏封你为参军,皇上没有同意。”
舒齐纨痛苦地闭上眼睛,吓得谢燚真以为他旧伤发作,赶紧让舒平去请大夫。
舒齐纨何德何能,牵连将军。与卿三月,原来就是平南之战的三月。
舒齐纨猛地睁开眼睛,“南安侯何时入城?”
不及谢燚回答,外间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南安侯已经入城了。
“辛将军带了多少人马?”
谢燚略一沉吟,“应该不多,此次南征南安侯与李大人同去,皇上诏南安侯回朝,命李大人留守南境,所以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大张旗鼓。”
舒齐纨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从皇上颁发南征诏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要置辛如意于死地。
舒齐纨狂奔出舒府,身后跟着个不明所以的谢燚,街头巷陌人头涌动,都是在一睹南安侯风采的老百姓。舒齐纨状若癫狂,一边竭力往前挤,一边嘶吼辛如意的名号。
骑着高头大马,又有官兵开道的南安侯辛如意很快的消失在了舒齐纨眼前,舒齐纨声嘶力竭,眼睁睁地看着他入了东宣门。
谢燚一直跟随在舒齐纨左右,眼见他目送南安侯进了东宣门,那表情就像是南安侯进的不是东宣门而是鬼门关一样。
舒齐纨面如死灰,呆立半晌,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东宣门外的白玉地砖。
看着地上刺目的红色,谢燚猛地抓住舒齐纨的肩膀,“舒齐纨,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啊!”
“皇上欲诛将军。。。。。。”
谢燚闻此松开舒齐纨,喃喃自语,“南齐未灭,缘何急召辛将军入城?皇上亲自出城五十里相迎,是不想让南安侯的千余亲随入城?”谢燚越想心越凉,诛杀功臣,天下寒心啊!
待谢燚转头,只见舒齐纨逆着人流而上,步步逼近东宣门。
舒齐纨此刻已经方寸大乱,脑海里只重复着一句话,吾累将军。忽然间觉得手臂被拽住,本能地
一甩,甩脱之后对方又抓上来,舒齐纨冷冰冰地看着谢燚,“放开!”
谢燚抓得更紧,嘴里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想做什么?赶在皇上之前见南安侯?你能说什么?以南安侯的威望,振臂一呼从者如云,到那时候,你想看到大梁的敌人除南齐和柔然外再多一个辛如意吗?”
舒齐纨怔住,呆呆看向谢燚,“你不会明白,当年的大梁的燕云十八将,到如今,只剩下一个辛如意!”舒齐纨的声音里透着不足为外人道的凄楚,大梁开国的燕云十八将,十八位将军随便哪一个都威震敌国,使之莫敢犯境。到最后战死的战死,赐死的赐死,他的父亲也死于武威一战。。。。。。
“我当然明白!”谢燚答得斩钉截铁,“我即刻入宫面见皇上,舒齐纨,你信不信我?”
舒齐纨惨淡的点了点头,他相信谢燚会不顾一切的替南安侯说情,但他不相信皇上会放过南安侯。
“谢大人若见到了皇上,就劳烦替我带句话给皇上,舒齐纨有要事面见皇上。”
谢燚最后看了舒齐纨一眼,便行至东宣门前,亮出御史金印。按大梁律法,御史大夫有紧急事件可凭金印入东宣门面圣。
舒齐纨深吸了口气,缓缓慢慢离开了东宣门。走着走着忽尔额上面上一凉,豆大雨点砸落下来,倾刻间青衣湿透,思绪也随着来袭的阵阵凉意清明起来。
若谢燚说不动皇上该怎么办?想到流连于耳边清寒阴冷的话语,尤其是连根拔起那四个字,舒齐纨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隔着重重雨帘,模模糊糊看见不远处的客栈门外有人翻身下马,舒齐纨忽然不顾一切地狂奔过去,撞在来投宿的客人身上,又转身抢过出来牵马的店小二手里的缰绳。
只听嘶地一声马鸣,马和人都消失在了雨中,剩下的两人一个吓得不知所措,另一个望着青衣渐远,若有所思。
舒齐纨策马狂奔,还未至南安侯府就勒住马,暴雨如注,仿若燃起了一层天然的烟幕,即便是如此,舒齐纨也认出了南安侯府门前被军士押着走出来的是辛如意的长子。偌大的南安侯府,里里外外都是着甲佩刀的军士,舒齐纨捏紧拳头,南安侯终年征战以求南境安宁,而梁朝的军士却又反过来用对待敌人的方式对待他的亲人。
舒齐纨再也看不下去,策马上前,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他们是南安侯的亲人!他们是抚远将军辛如意的亲人!他们是最后一个燕云十八将的亲人!”
押送南安侯家属的军士忽见对面雨中有人骑马过来,全都加强警惕,待看到他一人一骑,状若疯癫,又吼出那样一番话来,统统怔住。
有一名军士将自己的蓑衣悄悄披在一名年老女眷身上,余下的军士一言不发,纷纷效仿。等众人再抬头看时,雨中青衣人影早已不见了。
三个月来,舒齐纨第一次踏进东宣门。为官一年,他第一次第一个走进东宣门。
紫极殿外,谢燚跪得笔直,苍白的脸铺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舒齐纨二话不说,走过去扶谢燚起身。谢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别管我。”舒齐纨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南安侯三族,已于昨日收押。”
谢燚微张着最,任由舒齐纨拉他起来。两条腿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摇摇晃晃,最后反方向坐了下去。
舒齐纨不再去管他,站在一边,宛若一尊冷冰冰的雕塑。
谢燚缓缓开口,“皇上说,到时候,他自会宣你觐见。”
舒齐纨皱了一下眉头,恍若未闻。南安侯的绝境反而让他清醒了过来,不管南安侯有没有擅闯寝宫,有没有求皇上让他随军出征,也不管他舒齐纨面圣不面圣,结果都一样,落得这样的下场,只因为四个字。
功高震主。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码字果然不能停啊,停了之后好难找回刚开始的感觉啊~= =
谢谢从红豆追过来的亲。。。红豆结尾那么烂,难为你们还来~
6
欲加之罪(二) 。。。
舒齐纨站在紫极殿的最末,恍恍惚惚之间,南安侯的定罪诏书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一声钦此之后,他抬起头来,远远望着身着深棕官服瑟瑟发抖的谢燚,谢燚跪了一宿,腿脚不便,方迈出一只脚,还未出列,站在他身前的太子太傅彭子昌先他一步,“皇上,南安侯生性爽直,若有顶撞皇上之处,还请皇上体谅。臣请将南安侯贬为庶民。”
坐在龙椅上的清寒冷笑一声,“贬为庶人朕另有人选,彭师傅年老体弱,不若就此告老还乡罢!”
舒齐纨久不来上朝,朝堂上许多人都瞧着面生,就如现在出来的这一位,穿着谢燚曾经穿过的黑色侍郎官服,朗然道:“南安侯辛大人征战数十载,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功过相抵,辛大人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