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雪楼-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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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身后的青莲说，我只有你了。
青莲沉默了很久才说，我也会离开的。
我听了便笑了，是啊，你们都会离开。
最后只剩下我。






第5章　囚雪
凌易临画地为牢，将我囚禁在他的江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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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朝十三年的时候，我因为帮青莲报仇而第一次动用了枫雪楼培养的杀手。
那次动作之后，便有一位故人找上了我。
我的确想过那次派出杀手会引起凌易临的注意，却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快就亲自找上门来。
那天夜里，寒清说来了位很特别的客人。能让枫雪楼觉得特别的客人，恐怕也就只有临帝了。
十二年多未见了，这个男人的脸上已经出现被岁月腐蚀的痕迹，而我，甚至比十二年前更显的年轻。
我知道，登上王位的他过的丝毫不算轻松。
焱朝初建之时凌易轩突然失踪，一向不问政事的凌易临被迫接位，可是权势早已落入穆丞相手中。
那个时候流言四起，有人说，是轩帝将皇位传给了临帝，然后带着男后白雪枫隐居了；也有人说，是临帝依着穆丞相的势力谋朝篡位，杀了轩帝和白雪枫。
后者在人们心中占得更多，只是嘴上却并不敢提起。
凌易临一看到我，便走过来撕下了我脸上的人皮面具。
看到我真实容貌的那一瞬，他很是震惊。
凌易临问我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去找他，问我为什么建立了枫雪楼这样一个倌馆，问我为什么把自己的容貌弄成了这幅样子。
我抚摸着自己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看着他，告诉了他所有的事，包括绝世。然后笑的灿烂：“绝世只有一颗，已经被我吃了。所以，它在这里。”我指着自己的心脏，“不如，你把它挖出来吃掉。”
凌易临看了我很久，然后竟然笑了，他说：“你总是这样，不想回答的事就假装没有听到。你明明知道，我在乎的只有你为什么没有去找我。”
我在心里问他，凌易临，你就这么犯贱吗？你非要我说出口，告诉你我从没想过回去找你，告诉你我只是在利用你罢了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我没有说出口。
我明明可以嘲笑他，可以讽刺他的，这是我一贯的作风不是吗？
可我竟然没有。
凌易临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会沉默，他看着我说：“我不会杀你，也不要绝世。我为你背上了弑兄夺位的罪名，助你杀了我最敬爱的哥哥。还记得你答应会去找我，然后答应我一件事吗？我原本是想要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的，既然如今你已吃下绝世。我便要你替我们焱朝守着这万里江山，永生永世，不得背弃！”
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凌易临悲怆的眼神。
凌易临告诉我，他已经有能力扳倒穆丞相了。他要我在焱朝稳定下来之后，将枫雪楼的势力用来保护焱朝的皇室。
他竟然那么相信我会像他所说的那样做，都没有给我留下答应或是反驳的机会就转身离去了。而我，竟然真的如当年所说，答应他一件事，答应他永远守着这焱朝的江山，将枫雪楼的势力培养地越来越大，守护着焱朝的皇室。
之后的日子，我与凌易临再也没有见过面。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恐怕就是枫雪楼的管事和皇宫暗卫首领之间的接洽。
临帝一生无子，他立的太子是轩帝的儿子。
似乎到那个时候，人们才觉得，他们冤枉了临帝，临帝根本就没有夺位的心思的；当然也有人说，临帝是因为内心愧疚不安才这么做。人心啊，总是喜欢将别人想的那么阴暗。
焱朝二十八年，焱朝的第二位皇帝凌易临因积劳成疾驾崩，享年四十九岁。
那天，整个都城都听到了悲鸣的钟声。
我站在枫雪楼的楼顶上紧握着凤佩，听着皇家独有的丧钟，眺望着皇宫的方向，轻轻地说：“凌易临，我后悔了。”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也会有后悔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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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回凝视窗棂的视线，结束了这许久以来的第一次回忆。
昨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很久以前的事，很久以前的人。我便突然来了兴致，花了点时间来缅怀下那些曾经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人。毕竟，现在的我也只能记得起最初的那几个人了。
我一直都承认，我是在嫉妒，我在嫉妒他们的爱。
颜逸寒爱着却不肯承认，他不配拥有槿木的爱。
古莫虚伪软弱，他不配拥有青莲的爱。
洛梓玉幼稚不知道珍惜，他不配拥有寒清的爱。
无眸不信任苍离，他不配拥有苍离的爱。
那些不配被爱的人，我便夺了他们被爱的权利。
至于我。。。
我冷血、偏执、总是在嫉妒，我自知不配拥有凌易临的爱，所以我选择逃离他。
我的确是后悔过，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会那么做。
凌易临画地为牢，将我囚禁在他的江山里。而我，一直以那个神秘的枫雪楼楼主的身份替他守护着焱朝的皇室。
直到，百余年后的今天。






第6章　傀儡
白雪枫啊白雪枫，你的这张脸，还真是诱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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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雪楼，焱朝最大的小倌馆，在焱朝已有百余年的历史。相传其创建者名曰枫雪，据说枫雪楼的每一任楼主都会改名为枫雪。
焱朝154年，当朝皇帝病重。
不知何时起，江湖中传言现任枫雪楼楼主绝色倾国，他手中有一丹药，名曰“绝世”。此药可解百毒、治百病，且能益寿延年。自打皇帝病危，更是有传言说，其实枫雪楼一直都只有一个楼主，就是当年创建枫雪楼的那位枫雪。而且如今他的容貌还是和当年毫无二致——自然是因为“绝世”。
焱朝男风盛行，说起来还多亏了焱朝的开国皇帝——轩帝凌易轩。
正是这位辛辛苦苦建立了焱朝基业的轩帝立了一个男人当皇后，就是这焱朝开朝以来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男后，才使得男风在焱朝变得正常化。
据说后来，轩帝跟他的皇后突然就失踪了。
有人说，轩帝将皇位传于焱朝的第二任皇帝——临帝凌易临，也是轩帝的同父母弟弟，然后和白雪枫隐居于世，相伴终老。有人说，其实是临帝害死了轩帝和白雪枫。有人说，是当时的丞相害死了他们。
据说，白雪枫也是拥有绝世的容颜，只是不知道跟如今的枫雪楼的楼主相比谁更绝世。当然，也有人猜测，枫雪跟白雪枫其实是同一个人，他活了百年而容颜不老，正是因为那颗名为“绝世”的仙丹妙药。
枫雪楼顶层的阁楼内，我躺在软榻上，任梓夜为我捶捏双腿，顺便听他说着外面的各种传言。
听完那些话，我忍不住笑了。
梓夜痴迷地望着我，没了动作。
我用左手支起身，右手抚上他的下巴，笑意更浓：“你觉得我跟白雪枫相比，谁更绝世？”
梓夜的眼神已经变得迷离：“当然是主人！”
我用食指描摹着他的下巴，看着这个一直迷恋着我的孩子，笑道：“难道你不觉得，我就是那个人吗？”
梓夜显然愣了一下，眼中的迷离褪去几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想，我是不是真如传言中所说，活了一百多年。毕竟，这十几年来，我的容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敲门声响起，梓夜连忙起身，绕过屏风去应门。
我摸着自己的那张已经很久没有戴人皮面具的脸，不用想也知道它有多么震慑人心——白雪枫啊白雪枫，你的这张脸还真是诱人，看把我的傀儡迷成什么样了。
我听到梓夜对门外人说话时的声音。
与在我面前的恭谨完全不同，那是一种自然的高贵与压迫。我很欣慰，不愧是我一手培养大的，不愧，是我最满意的傀儡。
来禀报的人说，有贵客来了，要见枫雪楼的楼主。
我当然知道来人是谁。
太子殿下，还真是贵客呢。
这些年来，见过我的人只有梓夜和那个叫秦歌啸的家伙，不过我见过的人就比较多了，只是他们从来没发现过我罢了。
比如这位只有十五岁的太子殿下，他一定不知道，我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在所有他看不到的地方。
闭上眼，我似乎可以看到他长大成人后的样子，很像。。。很像当年的他呢。人老了，果然就会愈发怀旧吧，当年看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放不下了。
没一会儿，梓夜关了门，回到屏风后面，跪在软榻前恭敬地说：“主人，太子来了。”
“他可是亮出身份了？”
梓夜听到我的轻笑声，眼中色彩不由地暗沉下去却不忘回话道：“是。”
当然，如果不亮出太子爷的身份，凌樾又怎么能见到这枫雪楼的楼主呢？
我装作没有发现梓夜心思的变化，仍旧好心情地说：“带他来吧。”
梓夜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我——显然他没想到我竟然要在这里见太子。
虽然梓夜一直以为我让他做的那些事就是为了引太子来枫雪楼，也知道这些年来我在暗中“观察”太子的事，但是这枫雪楼顶层阁楼确是一直都只有我和他可以进来，就连秦歌啸也只进过一次而已。
梓夜一直以为我对他是不同的，虽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那种不同。如今，我竟然要在这里见太子，我也的确是在告诉他，我对太子，是真的很不同。不过我当然不会告诉他原因，也乐得看他这种痛苦却无奈的表情——看着别人痛苦，这是这些年来唯一能让我感受到的乐趣。
我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梓夜，好笑地点点他的额头，挑眉问道：“很意外？”
我不等他回答便继续说着足以将他打入冰窖的话：“梓夜，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梓夜闻言猛地一震，眼中的情绪顷刻间消散的无影无踪。低下头，梓夜说道：“梓夜不敢！”
我摆摆手，就好像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到心情：“快去请太子殿下进来吧，你亲自去，可不能怠慢他。”
看着梓夜离去，我突然觉得这个傀儡似乎有些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自从当年那位第一任管事离开，我就比较喜欢把我培养的人叫做傀儡，我似乎很享受这种肆意支配的感觉。他们是这枫雪楼的主管，而我只是在幕后罢了。
这些傀儡们大都一个性格——寡言、恭谨、忠诚。就像当年的寒清，却跟寒清一样，永远都比不上我的苍离！
如果梓夜对我只有忠诚而没有其他想法的话，或许我会对他很好。
可惜没有如果。
我的傀儡们最多为枫雪楼卖命十年，因为在我看来，他们可以出卖的青春，最多只有十年。我相信他们都在羡慕甚至是嫉恨我，毕竟，我看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老去，而我，一点都没变——外表上。
说起来，梓夜是跟我跟的最久的一个。因为只有他是我一手养大的。
在梓夜十六岁生日成年礼那天，我让我的上一个傀儡为他举行了最隆重的仪式，让他接过傀儡的身份。
梓夜是我最忠实的傀儡，只要我说让他死，他绝不会问理由，而是立刻执行我的话——我以前试过的，在梓夜十岁生日的那天。
我还记得，那天我把梓夜叫来，在桌上放了把匕首。
梓夜一进门，我就对他笑，在他站定以后，就将那把匕首扔到地上说：“去死吧。”
这个可怜的孩子，下手还真是狠，拿起匕首照着自己的心脏扎了下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救回来，然后觉得自己真是无聊得可以了。
那天我只是觉得无聊了，所以想看看这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惊慌无措的样子——我承认，我的本质还真是有够恶劣的。
即使是在梓夜的成年礼上秦歌啸出现，梓夜失身于他，可梓夜的心却依旧完全在我身上。就好像，与秦歌啸上床对他来说也只是一项任务而已。
我走到窗边，有些发愣地看着紧闭的窗棂，想着刚刚梓夜震惊的样子，以及他眼中的恐慌。
我知道他是在害怕，怕我不再需要他。他可以为了我去死，但是他一定无法接受我对哪个人付出了真实的感情，除了他。尽管，其实现在看起来我对那个太子殿下的感情已经不能说是一般了。
梓夜成年的第二天早上，整个枫雪楼的人都清楚地听到秦歌啸愤怒的声音：“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他害死！”
这是秦歌啸唯一一次对梓夜发火，他觉得那个会害死梓夜的人，当然就是我。
会害死梓夜吗？
我望着这阁楼里唯一的窗子，望着它紧闭的样子，对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下一秒，我的心中就给出了答案。
不会。
当年如果不是我救了梓夜，梓夜早在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就该死掉了。就算梓夜将来死掉，就算是我亲手杀了梓夜，又怎么能说是我害死的他呢？
梓夜的命，本来就是我的。
只是，过了今晚。。。呵呵。
抬手虚触窗棂的边缘，我又想着，如果我给太子讲了那个故事，太子殿下会不会发现我的秘密呢？
应该不会吧。
毕竟，还是不够。那个孩子还是不够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