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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契结同心-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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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尽言没看清他拿了什么,也没说什么,牵着他迅速出了家门,往聂家跑去。原本早已沉睡的小村落此刻完全醒过来了,大人孩子们全都起来了,纷纷都往村外跑。莫尽言一面跑一面喊:“聂世翁,你们都起来了吗?”
  答话的是聂芸:“起来了,我们正要去窖里。”
  俞思冕满肚子疑问,但是这时候没有人能够为他解惑,他只好跟着大家一起走。因为害怕倭贼发现行踪,大家都不敢点灯打火把,只能抹着黑走路。莫尽言担心聂世翁腿脚不便,走夜路摔跤,便一把将老人背了起来,在前头带路,还不忘伸手来牵住俞思冕的手。聂芸紧跟在后面,伸手抓住了俞思冕的袖子,慌忙中莫尽言没有注意到,要不然不难受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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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约定

  几个人匆匆到了村后的小山边,这一片堆了不少稻草和柴堆,是村里人的柴草堆放地。莫尽言松开俞思冕的手,将老人放下,然后移开山坡前的两捆稻草,搬开隐藏在草后的一块片状石头,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来。莫尽言在地上抓了一把灰土,往里面一撒,一会儿从里头窸窸窣窣跑出来几个小东西,飞快地从几人的脚边溜走了,把俞思冕和聂芸都吓了一跳,聂芸还小小惊吓出了声。
  莫尽言拍拍手,低声说:“好了,黄大仙已经走了,我们进去吧。”
  原来石头后面是个地窖,俞思冕跟在聂家祖孙后头进了地窖,莫尽言走在最后,将草捆搬回原处,然后从里面掩上石头。俞思冕的眼睛还没能完全适应黑暗,便发现有了灯火,莫尽言已经将火捻子点亮了,并且点亮了原本就存放在地窖里的油灯。
  地窖里干燥而温暖,但是有一股子黄鼠狼的膻臭味,几个人都难以适应地掩住了鼻子。
  莫尽言弄灭火捻子:“没关系,有黄大仙也好,这里就不会有长虫和老鼠。”
  地窖里有几条简陋的板凳,几个人坐下来。
  聂大夫终于喘过气来,问道:“言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倭贼到哪儿了?”
  “我在河边的时候,发现新田镇上已经失了火,估计已经上镇里去了。”莫尽言在俞思冕身边坐下来,发现他怀里搂着自己送他的小船,心里不由得一阵欢喜。
  聂芸紧挨着祖父坐着:“那他们会到我们这里来吗?”
  莫尽言摇摇头:“不知道,估计不会来了。不过我们还是躲一下比较好。”
  俞思冕终于得了空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大夫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忘记是从哪年开始的,总有好些年了吧,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贼匪,他们驾着船而来,专门抢劫沿江沿海的城镇,有时候也劫掠村庄。他们不仅要金银财宝,也抢掠牲畜粮食,甚至还有妇人。那些人心狠手辣,每到一处,便放火杀人,烧光抢光。每年至少会来几次,大家深受其害。”
  “有很多年了吗?但是我怎么没听说过。”俞思冕拧起眉头。
  莫尽言说:“我爹说,这些人都是海外来的,看他们的装束和说话,应该都是倭国人,所以我们管他们叫倭贼或倭寇。我爹还说,倭贼是近年才起来的,这大概是因为朝廷下令不许出海经商引起的,因为海禁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抢掠百姓的事。”
  俞思冕抬起眼睛看向莫尽言:“果真有这说法?”
  聂大夫点点头:“我觉得不无道理。”
  俞思冕心想,从莫尽言父亲的见识看来,这绝非是个普通人,要是他还在世就好了:“小莫,那你爹——”
  莫尽言垂下头,双手紧紧捏成拳头:“三年前我爹带我去连江帮人做船,赶上倭贼攻城,我爹为了救我,被倭贼——”
  那一次连江城里死伤了两百多人,损失无数。当地官府也曾想过抗击倭贼,奈何倭贼神出鬼没,防不胜防。你严防死守了几个月,他们都不冒个泡,等你们的防线松弛下来,他们又出现了,抢一次就跑往海上,当地百姓没有大船,根本无法追踪。
  俞思冕听着聂大夫和莫尽言一一细数这些年各地遭遇的倭害,不由得锁紧了眉头,这倭贼太可恨了,挫他们的骨扬他们的灰都不为过。
  夜渐渐深了,然而警报解除的锣鼓声迟迟没有响起。聂大夫和聂芸都打起了哈欠,可见已经十分疲乏了。莫尽言竖起耳朵听了听动静,恨恨地说:“不知道新田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觉得我们太窝囊了,官府不是总说我们天朝是泱泱大国么,为什么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我们面对这小小的倭奴,却要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会让这群倭贼有来无回,这闽江,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莫尽言捏紧了拳头,在膝盖上重重捶了一下。
  俞思冕伸手按了一下莫尽言的肩膀:“在我们天朝的土地上,岂能容忍外寇如此猖獗,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将他们全都消灭干净的。小莫,别难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们的血海深仇迟早有一天会报的。”
  莫尽言看着俞思冕,点了一下头,抿紧了唇嗯了一声。
  聂芸抬起头来看看俞思冕,眼神灼灼,但是没有说话。
  油灯渐渐暗淡下去,聂芸靠着祖父打起了盹。莫尽言看着简陋的地窖,实在不适合人久待,他站起身来,低声说:“我出去看看。”
  俞思冕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莫尽言压住他的肩:“俞大哥,你别去了,我去去就回的,很快。外面不太安全,你的身体还没有康复,万一有什么情况,我怕照顾不到你。”
  俞思冕看着他,眼前这个少年,比自己想象的要坚韧得多,自己自成年后,从来都是照顾别人,没想到最近一直都被这个少年照顾,心里有些感动。他摇摇头:“无妨,我能照顾好自己,不会拖你后腿。”
  莫尽言还想说什么,油灯烧到尽头,一下子灭了,地窖里一片漆黑。俞思冕一伸手,抓住了莫尽言的手:“走吧,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莫尽言与他手心相贴,心跳加快起来,一时间有些晕眩。俞思冕又轻声说了一句:“走啊。”
  莫尽言回过神来,反手抓紧俞思冕的手,带着他摸到窖口,小心地移开石板和稻草,钻出了地窖。外面月亮已经西陲,星光闪烁,夜风从江北吹过来,隐隐能嗅到一些焦臭的味道。
  莫尽言领着俞思冕沿着一条田塍走到江边,隔江而望,新田镇上的火光已经暗淡下去了。“他们可能已经走了。”莫尽言说。
  俞思冕负手而立,眺望着那惨淡的火光,一股怆然之气从心底涌上来,在我们的土地上,竟然有如此嚣张跋扈的外敌前来侵犯,如入无人之境,这当地的防守做得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从未听说过闽地闹倭害的事,怕是当地官府压着未报。
  这时候,村里的铜锣声响了起来,锣声悠扬,莫尽言叹了口气:“倭贼已经走了。他们不敢恋战,总是抢了一处就走,有时候也会顺道打劫江边的村庄。”
  俞思冕黯然无语,此刻的心情十分沉重,甚至比自己遇袭几乎丧命的心境都要沉重。
  莫尽言拉拉他的手:“俞大哥,我们回去睡去吧,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
  俞思冕点点头,跟着莫尽言摸黑回到地窖,接了聂家祖孙送回家中。
  俞思冕躺回床上,却睡意全无。良久,莫尽言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小莫,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莫尽言一个激灵,睡意全消:“俞大哥,你要走了吗?”这是他一直以来最为害怕不敢面对的事,如今终于被俞思冕说出口了,莫尽言眼圈发热,几乎想要扑过去将俞思冕抱住,恳求他留下来。可是留他下来做什么呢?跟着自己打渔吗?俞思冕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与自己有着千差万别,肯定不会甘于困在这个小渔村的。
  “嗯,我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了,我该回去了。”在渔村养伤的这段日子,是俞思冕难得清静的一段时间,平静得令他留恋,但是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给莫尽言和聂大夫添麻烦,等日后,他处理好一些事,会回来找他们,报答他们的。
  “俞大哥,你过几天再走吧,等你的伤再好一点,行吗?”莫尽言的声音带了点不自知的哀求。
  俞思冕从中听出了浓浓的不舍,他沉吟了一下:“好,再过两天吧。还得多叨扰你几天。”
  莫尽言没有出声,心说,说什么叨扰,你要是一直不走才好呢。
  过了好一阵,莫尽言都快要睡着了,突然听见俞思冕说:“小莫,将来如果有机会造大船,你会不会去造船?”
  莫尽言睁开眼,这是俞思冕第二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了,他想起爹的嘱托,在心里犹豫了好久,才终于下定决心:“造大船吗?如果能造,我当然愿意。”
  俞思冕等了好久,终于等到想要的答案,不由得微笑起来,说:“将来,我们也许会有机会造大船的,等大船造好那天,我们一起驾船出海去。”
  莫尽言有些想笑,俞大哥是不是在做梦呢,就算是能造大船,也是不能够出海的呀。但是他又不愿意把话说破,能够驾大船出海,不也是自己的梦想吗,何况俞大哥还邀请自己一同乘大船:“好,我们一起去。”说完自己都忍不住高兴地笑了。
  被窝中,莫尽言还伸出小指,勾住了俞思冕的小指,他感觉到俞思冕也弯了一下小指,用力拉了一下,两人仿佛达成了某种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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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契兄弟

  天刚一透亮,莫尽言便往镇上跑,他要去看看镇上的情况。镇子里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大火过后的烧焦痕迹,还有好几处还冒着青烟,一些人家正在收拾残局,一些无家可归的老人和妇人当街而坐,哀哀恸哭,场面好不凄惨。
  莫尽言看着这个场景,心里愤怒不已,一遇到有需要帮助的人和事,只要自己出得上力的,便上去帮一把。不知不觉便转到了一条小巷内,听见一阵哀伤的哭泣声,似乎是很多人在哭。
  莫尽言不由得站住了脚,循着哭声一找,发现声音是从一户雕花木楼里传出来的,那房子并没有被烧,但是大门两侧的红灯笼掉了一个,地上散着一个七零八落的匾额,看样子也是遭了劫。
  莫尽言停留的那一会儿,几个人抬着一扇门板从里面出来了。门板上躺着一个人,那是个年轻的男人,双目紧闭,面色发青,身上的衣服被血染透并且都凝固了,显然已经死了。一个穿得一身白的俊秀少年紧随其右,眼睛肿得如烂桃一般,泪水还在簌簌地往下落,看样子已经哭了很久了。
  莫尽言心中凄恻,这死者,八成是少年的亲人。正想着,从门内跟出来好几个人,都是穿得花花绿绿的女人,很多人都流着泪,还有人在大声地恸哭。莫尽言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女眷,下意识地侧过身躲了一下,躲闪的时候眼睛余光扫过人群,发现为首的居然是前两天在糖果铺子里撞上的那个妇人,不过今天显然憔悴了许多。莫尽言恍然大悟,难道这里就是芳香楼么,这些花团锦簇的女人,多半都是青楼女子了,而那个死者,八成是个嫖客。
  莫尽言摇摇头,这大概也算是死在牡丹花下了吧,便准备离开。突然看见为首的那个妇人跑上去拉住那个哀伤的少年哭道:“我可怜的儿啊,你不能就这么离妈妈而去了。你的契兄已经没了,你出去了,能去哪里落脚呢?他死在我们家,他的家人岂能容你?”
  那个少年挣开了妇人拉着自己的手,垂着眼帘说:“殷妈妈你放手,承业昨天已经给我付了赎金,我的卖身契已经撕毁了,已经不是芳香楼的人了。至于赎金被贼人抢走了,那是你的损失,不是我的过错。如今承业也已死于贼人之手,我们被迫阴阳两隔,我与他结了契兄弟,本来是该随他而去的,孰料还苟且偷生着,我若是再留在这楼里,就太对不住承业的一片苦心了。我也不指望他的家人能够接纳我,日后就在他坟前修一座茅屋,为他守一辈子坟。”眉宇间颇有些倔强和坚定,转身便追上抬架子的人。
  余下那妇人伤心得嚎啕大哭。
  莫尽言原本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他对情况还有些不大明白,但是已经隐隐知道,这少年本是芳香楼的人吧,只是芳香楼里除了姑娘,怎么还有男的?还有,这契兄弟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不是结拜兄弟?怎么听起来,比结义兄弟情分还深一样。
  莫尽言正一头雾水,肩头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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