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第6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个样子！
小芳哇地大哭起来。她瘦削的身体在剧烈颤动，雪白的肩头在灯光下令人心痛。巨大的悲恸漫溢在她的周身，在空气里流动漫无边际地散开。她的哭声里似乎有无比的委屈从她手指的缝隙间慢慢滴落，仿佛一颗颗晶莹的珠子悄然撒落一地。我忽然有点后悔不应该如此责备她，毕竟在我的眼里她还是一个孩子，简单而又不谙世事。也许她也是被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所诱惑吧。我默默地递过纸巾，等待着小芳平静下来。
“对不起，叔叔！”小芳擦干眼泪，轻轻站起身来，冲我深深一躬，然后默默地转身向门口走去。她不想解释了，似乎宁愿自己承受！我很惊讶小芳竟然有如此倔强的一面。
“对不起，小芳！叔叔刚才比较过分，请你原谅……叔叔只是不想看见你在这里堕落了！也许叔叔没有权力干涉你的生活了……也许你已经长大了！……唉，你也许有难言之隐，不想说就不说了吧……”我看着小芳的背影，长长地叹息道。我很惆怅，也许小芳真的不再需要我了！
小芳站住了，缓缓转过身来望着我，脸上的表情伤感而悲情。她轻轻摇摇头，用劲咬着嘴唇，泪水又一次慢慢流出她的眼睛，象一条清澈的河。我看见她的眼底有感激，有依赖，还有欲语还休的迟疑。
“我知道叔叔一直在帮我……也知道叔叔希望我好……小芳永远都不会忘记叔叔！……可是，我也知道不能永远麻烦叔叔……我已经大了，要自己照顾自己……叔叔也有家，也有小孩了……小芳的事情只能靠自己啊……”小芳哽咽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朦胧而忧伤，令人望而生怜。
“小芳，叔叔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而且叔叔的能力也有限！但是叔叔绝不会不理你的！如果你相信叔叔，就告诉叔叔到底出了什么事。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解决啊。”我轻声道，目光温和。
“可是……”小芳依旧迟疑不语。
“说吧，小芳……也许这个世界上现在就只有叔叔是最愿意帮助你的人了－－如果你还信任叔叔！”我温柔地看着小芳，眼睛里满是关切和鼓励。
小芳看着我，慢慢地重新坐下了，缓缓地点点头，她的目光里蕴含着信赖。“是的，小芳永远都相信叔叔！”
她终于说出了这一年多来她的变化－－令我始料不及的变化。
二○○
小芳在一年多前就离开了那家工厂，进了一家化妆品代理公司做营销工作。工作虽然辛苦却也还算顺利，因为她的努力和认真，很快就有了一些成绩，收入也不错。小芳的男友也对她很好，二人的感情一直比较稳定，已经开始同居了。生活似乎已经对小芳展开了笑脸，她很满意。只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二人就可以结婚了。小芳渴望着属于自己的家。那段时光是她最快乐的日子，每天的欢笑令她倍感幸福。那时的小芳总是想象着自己相夫教子的幸福生活，脸上总是挂满微笑。
然而就在她还沉浸在快乐之中时，生活却陡然发生了变故。在一笔生意中，对方很阴险地设计了一个圈套，将小芳公司的产品席卷而去，造成重大经济损失。公司不仅因此开除了小芳，而且还以小芳涉嫌共谋侵吞公司财物为由威逼小芳赔偿损失，否则就要起诉她。这个打击是如此的突然而猛烈以致小芳晕头转向。重压下她接受了公司的要求，答应赔偿公司损失。面对几万元的赔偿，小芳欲哭无泪，她只能去寻求男友的帮助和支持。男友虽然有心帮她，但是却遭到男友父母的激烈反对，他们不满意小芳的身世背景，嫌弃小芳没有学历，甚至以她身材消瘦不易生养为借口，强烈要求儿子和小芳分手！那个男人懦弱地退缩了，在小芳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那个雨天也许是小芳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在肯德基靠窗的一角，小芳和男友相对而坐，默默无言－－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从男友躲闪的目光里，小芳已经知道了他们最后的结局。她的泪水无法控制地慢慢流出，滑落在胸前。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心死！除了默默地哭，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曾经她是那么的信赖和依恋他，以为他就是她今生的倚靠和永远！可是，她没有想到他的离去竟然是如此的懦弱和快速！那些曾经的甜言蜜语仿佛还在耳边呢喃，令她为之心动不已，岂料说话的人就要离去！还有那些曾经的许诺此时此刻犹如窗外的雨滴消失在肮脏的地面无影无踪。小芳不知道此时此刻还有谁的肩头可以让她安心倚靠，只有孤独陪伴在她的左右，也许注定她的一生只能是寂寞的灵魂！也许除了眼泪，她什么都没有了！
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见男友低着头，不停地说对不起。那一声声抱歉忽然令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错误的是她自己！她开始感到心正在慢慢裂开，象被剥开的桔子流出新鲜的血液，一滴一滴寂静无声地滴落。曾经那些甜蜜的一幕一幕此时此刻却是苦涩的回忆，如同她面前的那杯可乐正泛着气泡。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她可以清楚地记得那男人身上的胎记的位置－－曾经一遍一遍抚摸过的肌肤啊－－现在却是如此的丑陋不堪！甚至他的声音都令人难以忍受！
小芳的手伸进随身的小包中，轻轻抚摸着那把她在来之前买的刀－－一柄做工精致的刀，刀身会在阳光下放射出绚丽的色彩，而薄薄的刀刃锋利无比。也许可以很轻松很随意地进入人的身体吧。小芳静静地想着，不由自主地微笑了。她开始想象着小巧而锋利的刀慢慢划过肌肤的感觉，甚至似乎看见那鲜红的血缓缓地涌出，带着温暖的体温滑落象慢慢绽放的花朵！她慢慢地握住刀，然后缓缓地从小包里拿出。
她看见男人的眼里流露出惊恐的目光，男人的身体也猛地一下僵硬了。唉，真是胆怯的男人！小芳轻蔑地想到，一直以为男人都很勇敢，总是一付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自己曾经不也是希翼在眼前这个男人的怀抱里得到安全的庇护么？原先他的臂膀是那么的有力，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把自己压在身下……不曾想到他原来只是外强中干，在他健壮的体魄下竟然是一颗怯弱的心！徒有其表的男人啊，令人厌恶！
小芳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珠，惨然一笑。她看着对面的男人那紧张的神情，缓缓地把玩着手中的刀，刀身不时轻碰着桌面，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别害怕……本来是想用这把刀挖开你的心……或者挖开我的……看看我们俩到底是谁的心变了……知道你害怕了，就不必了……刀送给你……一刀两断吧……你走吧……”小芳很奇怪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冷静，象冬天里的冰块凉飕飕的。
男人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刀，指尖轻轻颤抖。然后他站起身来，转身慌乱地离去，并不高大的身躯在那一刻似乎更加佝偻了。
小芳默默地看着男人的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低下头默默喝着可乐，褐色的饮料顺着吸管默默流进她的嘴中，冰冰的、凉凉的象此时此刻她的血！她扭头望着窗外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感到这个城市对自己是如此的陌生仿佛从来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一般。此时此刻她感到从来不曾有过的孤单和痛苦！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她的亲人了……也许自己也该走了吧……
泪水忍不住再一次潸然而下，象窗外连绵不绝的雨……
二○一
小芳在这个城市的街头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车水马龙的缝隙间孤独地徘徊。身傍那些人来人往于她没有任何意义，都市的喧嚣还有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仿佛是遥远的记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只是不知疲倦地游走于城市的边缘，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她仿佛是一只疲惫的猫在哭泣！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回到自己的住处。推开房门的瞬间，她习惯性地叫道我回来了。然而现在没有人应声了，租来的套间房已经没有了曾经熟悉的身影，以及熟悉的声音。她呆立了一会儿，慢慢关上房门，将自己的身影也关在了门外！在这个城市她并没有多少朋友，也没有可以倾心交谈的密友。以前的生活只是围绕着那个男人，而现在他走了，她不知道应该找谁说话。
走进卫生间，看见洁白的浴缸，她忽然想起曾经在一本书上的描写：女人躺在放满水和玫瑰花瓣的浴缸里，静静地割开手腕，静静地闭上眼睛，在温暖的水中，静静地等待生命的流逝……。
手机响了，是从前公司的一位副总冷冰冰地提醒她关于赔偿的事。小芳淡淡地应了声知道了就关了手机。承诺的事就要守信！这是爷爷从小就告诉她的道理。小芳想，好吧，把事情办完再走吧，何必让人在身后指指点点！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那双有着淡淡忧郁的眼睛曾经使那个男人为之着迷－－现在却是坚定的眼神。
房间里依然残留着那个男人的味道，这使小芳很郁闷。她想应该换个地方了，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有太多令她伤心的回忆，而且也因为钱－－现在她需要钱去还债。而且在还完债之前，她也需要生活。小芳想什么工作适合她干而待遇又比较不错呢？她知道要尽快找到一份工作。
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奔波了几天，令小芳沮丧的是她没能找到满意的工作－－那些工作仅仅能够满足她的基本生活而已，根本无法解决她的债务问题。她也厚着脸皮去找了几个曾经有过业务来往的老板，但是大部分都婉言谢绝了她的请求。更有甚者竟然色迷迷地对她提出了无礼的要求。这个世界怎么了？小芳无奈地望着湛蓝的天空，感受到了身为女人的悲哀！
就在小芳走投无路的时候，她遇见了一个老乡，也是曾经和她一起在工厂里打工的女孩。她很惊讶那个女孩的变化－－一身时髦的装束，穿金戴银似乎很有钱的模样。老乡知道了小芳的情况后，热心地给她介绍了一个可以赚大钱的地方－－天堂娱乐城。小芳听说过这种场所，但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然而有一点很吸引她－－赚钱多，而且还提供住宿。她苦笑了。自己已是孤苦一人，还有什么值得计较呢？迟早都是要走的啊……
小芳说完了她的经历，默默地坐在我的对面，默默地咬着手指。她的脸上是静静的忧郁。我沉重地叹息一声，可以相见她这一年多来的痛苦和悲伤。
“来干多久了？”我轻声问道。
“二个月吧……还好有老乡照顾，只是陪客人唱唱歌……”小芳小声道。我轻轻舒了一口气。小芳不应该呆在这里！
“别在这里干了，好吗？”我看着小芳。
“我知道这里不好……看见老乡还有其他的女孩们和那些客人打闹……很不好……可是，我能去哪里啊……”小芳忧郁地看着我，一脸的茫然。
“叔叔可以帮你。对了，你还欠多少钱没还？”
“还有五万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啊……”小芳有点绝望道。我又吃了一惊。我早就猜到了那家公司很黑，可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黑！他们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竟然如此无耻啊！这笔钱对身无分文的小芳来说，无异是天文数字啊。好吧，即使是站在道义上，我也不能不管小芳！
“小芳，听叔叔的话，把这里的工作辞了。叔叔给你另外介绍一个工作－－虽然钱不多，但是干净！你的债叔叔帮你先还掉。”
“可是……”小芳不知所措地摇摇头说：“钱好多啊……叔叔……”
“不要担心，叔叔有办法解决。今晚你就离开这里，等下就去告诉秦经理说你不干了。”我斩钉截铁道：“如果有什么麻烦，告诉叔叔，我来和秦经理说。你不要害怕！”小芳望着我没有吭声，只是信赖地点点头。
我和秦经理说了小芳辞职的事，他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并且主动表示把小芳应得的钱给她，分文不少。小芳却摇摇头，拒绝了秦经理的好意。秦经理不解地看看我，又看看她。我笑了，轻轻拍拍秦经理的肩膀。也许秦经理无法理解小芳的行为，但是我明白她的意思－－金钱不是最有价值的！
和老板打了个招呼后，我离开了包厢。在娱乐城的迎宾大厅里，我看见小芳换上了整洁朴素的衣裙，正在大厅等我，随身带着一个旅行箱子。现在她的家当就是这些了！
我拿着小芳的包和她走出娱乐城，她忽然问我叔叔，我们去哪？我看看她，一时无语。是啊，她今晚住哪呢？她在娱乐城工作的时候一直就住在这里啊。以后她到哪里住呢？我随手招了的士，小芳也不再问了，默默地跟着我。
我把小芳带回家，她惊讶地审视着。她没有看见卢婷和我的女儿，房间里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还有多日未曾打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