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拍档-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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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很久,他又颓然而坐,似乎无法说服自己半途而废,似乎无法扔下那一身伤还那么恶狠狠的秃蛋、似乎无法咽下这口恶气,想到这儿他就抚抚自己身上还在疼的地方,那股子郁闷却是无法用逃避来消除的。
手里,还攒着几张脏兮兮的钱,这是两人仅有的,他似乎有点羞愧于自己毫不客气地都攒到手里。
“嗨,怎么还没滚啊。”
张狂过来了,站在他身前不远处,小木气得一下子起来了,愤然道着:“管得着吗?老子又不想走了,你让我滚,我就滚啊。”
“是啊,被娘们摆了一道,被人揍了一顿,这口气咽不下去啊。”张狂嗤笑他道。
“好像有人被人挨得狠啊?”小木反讽道。
“这是我挨得比较轻的一回……吃吧,吃饱了好上路。”张狂又递过来一根玉米棒子,小木不客气地使着啃着,自然而然地跟在他背后,他背后是血淋淋的,不过脊梁依然坚挺,步履依然从容,那股子悍勇让小木不由地折服。
不过嘴上可不饶人,小木边吃边道着:“秃蛋,别硬撑着啊,都被人当牲口打成这样了。”
“没事,扛得住,等老子扛过去,就怕他们扛不住。”张狂恶狠狠地道,小木随口问着:“哎我说,你平时屁都不放一个,他们为什么对你那么狠?”
“探你的来路啊,我是个脱逃人员身份,扛死了一声不吭才是我的风格,这也是他们甄别陌生人的方式,扛不住打,三句就露底的,管你好坏人,肯定一概不用。”张狂道。
“那不对啊,你都扛住了,怎么没选拔上你啊?”小木问。
“没那么快,一般团伙收你,都会把你变到一无所有,再给你点好处,到时候你就死心塌地跟他们走了……哎对了,这是不是也是心理学的什么效应?”张狂故作轻松地问。
“大棒子加胡萝卜效应。”小木随口谄了个,告诉他:“这是对待畜牲的方式啊。”
“这群本就是畜牲,你觉得他们中间还有人样的吗?”张狂问,他停下来了,看着小木,突然问着:“那个杨美女身份不低啊,人长得又漂亮,你不会是因为她留下的吧?”
被刺了一下,小木愤然剜了眼回道:“是又怎么样?老子爱干嘛干嘛,管得着吗?”
这家伙的绅士风度,已经渐渐带上了痞气,瞧着小木愤然而走,张狂讪笑了笑,他有点喜欢这小伙了,但凡经事没被吓破胆的,胆子就会越长越大。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互损着,上了县公路,步行了好远才碰到辆三轮车,花了一百块送到了公交车路过的站点,等到八九点,终于看到了一辆摇摇晃晃开来的公交。
路线标识:芝阳至潼关。
租的车还了,又换租来一辆,开车的还是大头和大嘴哼哈二将,两人把杨梦露送到潼关市西苑路一处写字楼,又像往常一样,开始耐心地坐等了。
少了两个人,反而觉得寂寞了,而且似乎有点想了,大嘴看着步履轻盈上楼的杨美人,随口问的却是其他事:“哎,大头,你说那俩货能回来么?”
“我那知道,那得这儿的老板说了算。”大头叼着烟,无所谓地道,江湖上都是萍水相逢,相识和错过都算是缘份,他懒懒地道着:“其实,那小子不赖,这几天扔给我的烟钱真不少,要是搁何老板那儿,没准能成个大经理。”
“是啊,我也这样想,那可是个文化人啊,两爿嘴皮子可都是钱,比特么刷卡来得还快,怎么着就给扔那儿了呢?万一一气之下跑了,多可惜呢?”大嘴道,连他也看出文化人当骗子的潜力了。
“我也弄不懂,不过……就这儿的老板看不上,杨美人也不至于舍得扔了吧?”大头道,这话酸酸的,刺激到大嘴了,他一想小木和杨美人的亲昵样子就来气,悻悻然说了句,妈的,吃逼亏、上逼当,说得一点没错,那逼黑着呢,以后咱们小心点。
大头蓦地噗笑,笑得浑身直颤。
已经上到四层的杨梦露无从知道背后有人腹诽她,她来此的目的也正是为此,这位涂绅豪涂老板的处理方式让她感觉到危机了,而且似乎确实有点于心不忍,在抬手的时候,她手慢慢地僵了一下,原则上,外聘的讲师这个好听的名称,实质上就是个骗子同伙、坑人当托的角色,是没有必要左右主角的安排的。
不过她还是来了,有一幕画面像梦厣一样纠缠了她一晚上,是在芝阳,被同伙作势拉下车,摔坐到地上时,小木奔出来,搀起她,然后护在她前面……那个细节对她的触动很大,也许是很久以来没有感觉到关怀的滋味,猝然见到时,让她觉得五味杂陈。
笃……笃……她念及此处,还是敲响房门了。
门开了,涂绅豪笑吟吟地把她请进办公室,涂老板的派头还是有的,威武的身姿加上连鬓胡子,倒退一千年,绝对是武将风格的帅男,他笑着邀坐,给杨梦露倒了杯水,坐回他的办公椅上时,开口说的正是杨梦露的心事。
意外了,涂绅豪对小木的表现赞口不绝,他扬着手机道着:“不错、形象、气质、内容,全部有了,老卢当年都未必能达到这个水平啊……这一段尤其好,用的是闪电部队在行动的音乐,语言辅之以感官刺激,效果比单纯的吹嘘要明显啊。”
是在富县那一段,这个小子用很短的时间,已经快青出于蓝了,杨梦露笑笑道着:“我倒觉得还是有点太嫩了点,涂总舍掉他们,不管出于什么想法,我觉得还是正确的,毕竟是个新人,不确定的因素很多。”
她娓娓道着,这是一种矛盾的心态,仿佛她期待就此让小木出局一样,尽管她很清楚,小木可以胜任这个角色。
都是骗成精的人物了,涂绅豪一下子觉出了杨梦露话里的纠结,他眯着眼看着杨梦露,慢慢笑了,揶揄地道着:“哟,杨大美人,动了恻隐之心了?”
“有点吧,毕竟还小,我都有点不忍心毁了他了。”杨梦露道。
涂总撇撇嘴,不中意地翻了眼,放下手机,严肃地道着:“大局为重,好人毁于他恶念顿生之时,而坏人,可要毁在他良心发现之时。”
所以呢,良心这玩意,你可千万别有,那是要害人害己的。
“那你准备怎么处置?”杨梦露无心听他的长篇大论,反问道,这是她最关心的。
涂绅豪扔过来了手机,杨梦露翻看着,有藏在那个院子监控拍下来的照片,有手下从即时通讯工具里发回来的照片,两人八点多乘上了公交,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潼关了,这对于涂绅豪来说,是一个安全的测试,测试的结果不出意料。
“人应该没问题,卢疯子在这行打滚二十年了,这点眼光还是有的,我都想像不出,他在精神病院都能找到人才。”杨梦露道,讪笑着把手机放下了。
这一点,涂绅豪似乎也接受了,如果有,折腾成那样早出问题了。他的疑虑不在小木身上,而是怀疑着另一位,他道着:“林子没问题,能把自己洗脑洗到那种程度,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我是觉得另一位有点不对劲,可我说不上来,那儿不对劲。”
“张狂?”杨梦露眼迷茫了,一直以来,这是一位被忽视的角色,总像个闷葫芦,干什么都井井有条,属于那种行大于言的人,她摇摇头道着:“不会,你都试过了……不但你试过,何玉贵都试过几次了。”
“是啊,你不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也是问题?”涂绅豪道。
眼一滞,杨梦露怔了下,好像很有道理,所遇男人,吃喝嫖赌抽多少总要沾点,鲜有例外,此时再想,似乎在张狂身上没有发现,严肃、拘谨、条理,从不像大头大嘴那样诨话连篇,也不像小木那么色迷迷的,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呢。
末了,她笑了,直道着:“我都被你说得起疑心了,兴许他就是个闷葫芦呢。”
“也许是我看错了,不过那怕看错,也不能出差错……把人聚起来还需要几天时间,他们反正已经来了,那就从长计议吧……不过在我看来,这巴巴送上门的,我倒还不觉得有多么金贵……等等看吧,走,今天我带你尝尝这儿的美食。”
涂绅豪邀着,杨梦露起身了,她听得出来,涂绅豪对启用两人尚有疑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结果,倒并没有让她感觉失望。
一直以来她都是遇人随缘、遇事随心,从未像今天这样心情复杂,莫非真的是良心发现?
绝对不可能,否则我还这样处心积虑图什么?
杨梦露如是想着,笑吟吟地挽起了涂绅豪的胳膊,两人相携下楼,俨然一对情深伉俪……
第35章乱像纷生
距潼关市11公里,高速路口。
一辆黑色的suv疾驰下了高速,从etc自动收费门下来的,车速几乎未减,直趋市区。
车里,叶天书、骆冠奇加上司机三位,刚刚联系到潼关市局,准备启程的搜寻特勤已经就位,叶天书抬腕看了看表,接近中午一时了,也就是说,失联接近二十四小时,失联的不知道怎么样,可在家里指挥的,已经是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您放宽心,叶组长,以我和传销分子十几年的打交道经验,不会有人身危险。”骆冠奇又老生重谈了,这些非法传销,更多的时候是靠嘴巴骗钱,诉诸暴力的刑事案件不是很多。
当然,也不是没有,叶天书道着:“北派比你们南派传销,涉暴涉黑比例要高出很多,自4月2日成立专案组以来,我们已经接到了十九起与传销相关的刑事案件,其中死亡三例。”
不劝了,骆冠奇摆摆手,传销的流毒若斯,已经是罄竹难书。
“那位卧底同志,是个什么情况?”骆冠奇又问……
“是为了方便开展工作,各省对调的人员,有的是刑事侦查局的、有的是刑侦总队的,都是此经验丰富的同志,像这种失联的情况,几乎没有发生过。”叶天书含糊道,人员没问题,全国性范围的打击,凭的就是杀鸡挥起宰牛刀的压顶之势。
骆冠奇想了想,如是道着:“我还没法说服自己非要采取这种极端措施,既然信息传送没有纰漏,既然他们尚未接触到核心,那危险就谈不上了。”
“但是有个线人是新手啊,万一露馅,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叶天书道。
“对线人的心理评估怎么样?有逆反倾向吗?”骆冠奇问。
叶天书一怔,噎住了,木林深的种种表现,算是逆反倾向吗?
好像不算啊,根本没评估出来,倒是评估的医生被评估出隐私来了。
沉默片刻,电话忽响,叶天书触电似地摸出来了,一看是外勤家里的电话,急急接听,里面传来了保密员劫后余生的声音:刚收到消息,安全!
叶天书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不过马上又怒从心头起,让保密员通知3326,我已经到潼关了,让他直接直接向我详细汇报!
这颗心算是放下了,此时,车方驶进市区,熙攘的街道,炎热的正午,如织的游客,给两位紧急赶来两位专案组人员印象很差,非常差。
因为从警务的角度讲,越是这样的地方,越难开展工作……
市区,民生街口,华府天下。
坐进包厢的小木抿了口冰镇的碑酒,好舒爽的呼了口气。
张狂却是豪饮,一口干了一杯,倒不觉得有死里逃生的庆幸,而是一种无从发泄的憋屈。
刚联系到了家里,回复很让他生气,屁话没问,让他设想和“大经理”联系,直接汇报失联的情况,从外省调来这任务本就很让他不舒服,上下级指挥的磨合看来进展并不顺利。
小木可不管那么多,盐水鸭、酱牛肉、烤羊排……拣贵的好的点了七八个菜,囊中羞涩的张狂只能给他一句愤怒的评价:吃死你。
你骂你的,我照吃我的,从昨天到今天就没好好吃一顿,这回小木吃得虽然文雅,可形象确也落了个档次,边吃边喝,吃快了手抓着鸭腿就啃,张狂提醒着:“喂,你丫不自称绅士么?不装逼的?”
“跟你个糙货有什么可装的,反正你也不懂。”小木吃着道。
张狂瞪了瞪眼,那句弄死你咽回去了,说多了,已经没有威胁性了,这顿饭反倒他文雅了,吃得食不甘味,心思重重的,小木几次看他,像在窃笑,下车没干别的,换了身衣服、找了家药店,草草处理了下伤处,在市区又绕了几圈,接着就来吃来了,从张狂的表情上,小木能看出事态的问题来。
吃到半饱,小木问着:“诶,秃蛋……怎么回事?前半天人还好好的嘛,怎么和家里一通话,就成这得性了。”
“说了你也不懂。”张狂道,埋下头了。
“可能你不说,我也懂。”小木笑道。
“吃了几块牛肉,你嘴上长不出牛逼来。”张狂挖苦了他一句。
“那我吹吹,你检验一下……你失联二十四小时,这件事情况很严重?”小木问。
张狂一愕,停筷了。
“家里肯定担心,说不定已经做好最坏打算了,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