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祈-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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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如同晴天霹雳。她为毓熙所有的谋划,都是希望太女和朱家两败俱伤,然后她们能从中获利,由女帝名正言顺地将毓熙拉上储位,这样,太女和朱家两方互挖的伤疤越多,争斗的输赢越大,以后毓熙面对的阻力就越小。但这些都有一个最关紧要的前提,就是女帝的健在和控制大局,如果女帝一倒下,那么除非朱家谋反杀了太女,毓熙才有机会以缴除叛逆的大棋角逐玉座,否则,太女就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女帝,不管她有多么看太女不顺眼,有多么希望毓熙继承大统,都将化为泡影。
乔羽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软的不行来硬的。可一来,她们手中无兵,根本无法与太女一方相抗衡,而来,名不正言不顺,无论是她、毓熙、卫相、宫神官、甚至封晋云或顾盛安都不会同意为了争大宝之位而擅起兵祸。只是一瞬,乔羽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乔羽恢复了冷静,“陛下一直身体康健,为何突然病重如此?”
卫相看着她,脸上的神情高深莫测,“我们怀疑是有人下了毒。”
乔羽闻言皱眉,卫相的一句话有两个重这,一个是怀疑,一个是有人。既然卫相能确切的知道女帝吐血昏迷,证明在那时,宫中的消息还是能流传出来的,但继续追查的时候,消息已经无法更进一步了,这也就是说,宫中已经生变,那么现在宫中的情况到底如何,又是谁掌控了皇宫;第二,卫相说,有人下毒,是谁下毒,太女?太师?或是第三者?
但不管如何,目前的形势对毓熙都不利。
乔羽低头沉思了好一会,终于再次开口,“那么您找我来有何吩咐?”
卫相一指肖落碧,“很快太女应该会有懿旨下来,我为百官之首,自然要进宫候命。落碧在这段时间借给你,凡事只管向她开口。”
乔羽心中暗恨,这只老狐狸果然不简单,平日里瞧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正人君子模样,暗地里却藏私这么多好东西,只怕除了鸳鸯阁,她还有数不清的秘密。
卫相说完,问道,“你还有什么事要问我?”
乔羽心想,事到临头还不是靠自己,问你除了给自己多画个圈圈套起来,做起事来碍手碍脚,别无他用,而且还有个古灵精怪、消息灵通、专门挖坑给人跳的肖落碧在这里,还要多此一举问你作甚,于是摇头。
卫相警告性地扫了肖落碧一眼,肖落碧的眼神立刻转到一边,只当作没看见。卫相哼了一声,向白咏一拱手,径自离开了。
她一走,乔羽立刻眯起眼睛开始翻旧账,“既然你跟卫相是一家人,当年为何不成全了霍三娘,还要把郁堂留在鸳鸯阁里?”
肖落碧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指头,“第一,郁堂是鸳鸯阁的头牌,霍三娘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我不能为她一个人坏了规矩;第二,她是为卫相做事的,有些事情她不能沾染;第三,郁堂除了刚进鸳鸯阁的时候,吃过些苦头,后来我还不是把他当作尊菩萨供着,哪有亏待过他?而且要不是知根知底,你以为我姐姐这么容易这头你的提亲。”
乔羽双眼发直,嘴角抽搐,亏她自鸣得意,原来不过是被卫相当个过场的工具,这只老姜。
肖落碧也不管她,伸手执壶为白咏满上,拖着长腔怪声怪气地,“老账就别算了,算也算不清的。现在的事情才是火烧眉毛呢,你还是愁这个吧!”
乔羽顿时灵光一现,“难道说,青锦也是你们送进宫去的?”
肖落碧歪着脖子瞅她,“怎么?现在才想明白?”
直到乔羽眼珠子快瞪出来了,肖落碧才懒洋洋的接着道,“并不是我们的主意,而是太女的人选中了他。与其送个不认识的人进来添乱,还不如送个我们的人进来帮忙。这次女帝的消息就是青锦送出来的。太女和太师两边的人,都想对女帝下药,但不知道得手的到底是哪边。现在整个皇宫已经被太女的人掌控,无法进出。所以,真正的麻烦就要来了。”
肖落碧说地轻松,如同玩笑一般,乔羽却第一次感觉到力不从心,无可奈何。她陷入了今晚第二次长时间的思考当中。
肖落碧不管她,只管对着白咏劝酒,述说着她无穷无尽的仰慕和敬佩,马屁拍地咣咣作响,好在受者脸皮更厚,来者不拒,两人你来我往,到了后来居然搂起袖子,划起酒拳来。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兴致越来越高,在黑夜中传出老远,街上一些例行的暗哨也终于放心离去。
千里杀将【7】《风月祈》和歌 ˇ千里杀将【7】
这晚肖落碧和白咏过得畅快淋漓,乔羽却是郁倅无比,试问不管是谁,在得意了许久之后才发现原来一直是在别人划下的圈圈里打转,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去。
回到乔府,乔羽甩甩头,将懊恼的心情放到一边,倒头便睡。冠卿见她果真是累了,便留她一人,自己带上房门,径自出去了。
乔羽虽然闭着眼睛,可昨夜得来的消息却在脑子里挤成一团,真的心烦意乱。想着毓熙的处境,担心女帝的安危,猜测太女和太师的下一步动作,到最后终于支撑不住,糊里糊涂地睡着了。
一觉到了中午,冠卿进了房中,见她拥被躺在床上,眉头深锁。“怎么,局势真的如此糟糕么?”
乔羽苦笑,“若我是个利欲熏心的人,亦或如太师般,不计较他人生命,或可一博。可如今,我既不愿将事做绝,也不愿擅起兵祸,惹得生灵涂炭,如此优柔寡断,怎能不为难。唉,要是封晋云或顾盛安在此就好了。”
冠卿伸手将她散落在额前的乱发拨弄好,笑道,“那你还不快起来,你心心念念的两人就在前面等你。”
“什么?”乔羽惊喜万分,从床上弹了起来,若说真的兵戎相见,有谁能有封晋云的杀伐果断坚忍决绝,在加上一个大智若愚的顾盛安,这两人的到来立刻让乔羽信心满这。披上外衣就往外跑,只见封晋云和顾盛安正坐在听众喝茶,封晋云身后正是那个如影随行的琅琊。
此刻封晋云的面色很是难看,怒气隐隐。
乔羽愣了一下,也不绕弯子,“封大姐,为何如此大的火气?”
封晋云勉强朝她笑了一下,算是招呼,然后就问,“你可知道宋柯云这个人?”
宋柯云,乔羽立刻就想起昨夜肖落碧跟自己透的消息,“知道,原来的帝京都尉因为毓熙粮草一案,已被扣押待审。太女直属的势力在兵部并不多,而宋柯云本身又是在兵部任职,现在正好乘此机会提拔到这个位子,估计是谁也拦不下了。”
封晋云难看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小羽,宋柯云不是太女的人,宋柯云是朱家的人。”
“什么?”乔羽简直傻眼,虽说是打击年年有,但这两日似乎是特别多,莫非这宋柯云在上演无间道么?
封晋云努力平稳自己的怒气,“我们今日进城时,正巧就碰上了宋柯云,她当时骑在马上,我在马车内,擦肩而过。我倒是一眼就将她认出来了。”
封晋云冷哼两声,话语中呼之欲出的森然恨意让乔羽暗暗地打了个哆嗦。
只听她继续道,“她是我当年麾下的一个亲兵,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当年我的案子,朱家指控我的主要的证人就是宋柯云,若不是她,我又怎么会落个株连九族的命运。当年她并不叫宋柯云,而叫陈晨。想必是投了朱家之后改了名字。”
也就是说,现在的形势并不是大家眼中的向太女的一面倒,而是一旦太女将宋柯云推上了帝京都尉一职,帝京的兵马并不是想大家以为的控制在太女手中,而是会被朱家掌控。那么,乔羽脑中灵光一闪,所有的关节全部都通透的展现在了眼前。
宋柯云是朱太师设在太女身边的一步棋,防的就是早晚会出现的这么个局面。在太女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宋柯云只要调转枪头,也就是太女倒台的时候,毓仪也就顺理成章地登上了大宝之位,甚至连弑君的罪名也可以连买带送一起挂在太女的头上。宫中的人,现在看来并非是清一色的太女党,有多少朱家的人现在说不清,但届时只要整个帝京都在朱家的掌控之下,宫里面就会变成清一色的朱家党。而女帝的毒,不管是谁下的,最后也会由太女来承担罪名。
乔羽叹气、摇头、感慨,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今日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深谋远虑、运筹帷幄,若不是她乔羽比太师多了那么一这这运气,只怕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顿时众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但即使现在挖开了朱太师最大的机关,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到底要不要揭破宋柯云的秘密。揭开了,是便宜了太女,还是会促使朱家孤注一掷,将局面推向无可逆转;如果不揭开,一旦朱家颠覆了整个局面之后,她们是否能有力量与朱家相抗衡,毓熙的下场会如何,封晋云的大仇能否得报?
顾盛安轻轻咳了一声,乔羽的双眼顿时就亮晶晶地盯上了她,顾盛安微微有些羞涩,但还是平静地开口,“以我看,现在的局面,不妨先推朱家一把,除了朱家以外,谁也不能将太女拉下宝座,而朱家拉倒太女之后,就无法像太女一样名正言顺。这时,我们可以将这个局摆大一些。”顾盛安的手往北一指。
乔羽立刻如醍醐灌顶,不错,太女一旦登上大宝之位,除了造反,就没办法再拉她下来,此刻利用朱家扯到太女是最好不过,朱家一旦如此大动作,即使能将太女拉倒,即使营造的借口再冠冕堂皇,都无法堵住悠悠众口,那么这时候就有一个人能派上用场,她就是兵马大元帅陆慈英。鱼为客已经将陆慈英脾性说地一清二楚,此刻陆慈英应该尚不清楚帝京会发生什么,但她绝不是朱太师随便找个借口就能糊弄过去的人,朱太师如果搞不定她,毓仪这个位置就一定坐不稳。可乔羽又想到一这,“可万一朱太师真的弄出个遗诏来?”
顾盛安继续道,“所以,现在最要紧的事是两件,一,立刻派人通知陆慈英,等她赶到帝京,应该正是太女倒台,太师尚未摆平一切的时候,可打太师一个措手不及;另一件事,那就是,一定要弄清楚,女帝的情况到底如何,只要她未驾崩,一定要想方设法将她救出才是。”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此警卫森严的皇宫内想偷出个中毒已深、昏迷不醒的女帝?!
乔羽盯着顾盛安,“你有办法吗?”
顾盛安摇头,“所以才要问你。”
千里杀将【9】 《风月祈》
帝京还是八月夏日的气候,可这一路北上,天高云淡,高耸的林木渐渐已有些褪色,连风都比帝京来得迅疾,分明已是秋意。
“真是多事之秋。”乔羽坐在马车内,透过纱窗感叹。
白咏正在打坐调息,这几夜天一黑,她们两人就立刻抛下马车,幼幼驮着乔羽,白咏施展轻功,两人一兽如同幻影一般在夜幕中奔驰。连续几夜下来,莫说骑在幼幼背上的乔羽形容憔悴,就连白咏那层层叠叠的下巴也少了好两层。
如此的紧迫也是在情非得已,饶是乔羽表面上冷静,心中也是如火燎油浇一般,谁能说得准帝京下一刻的情势发展是怎样的。不过她们这几日拼命的赶路也颇见成效,一般北疆官兵日夜换马赶路也得半月的路程,她们只用了五日,今夜她们就能在北疆的要塞撒克城关门之前赶到。但到时入城的只会是一辆空载的马车,而她跟白咏自然会在夜深人静之后,自行入城。
乔羽正盘算着见到陆慈英该说些什么,鼻子突然闻到诱人的烤鸡味,忙回头一看,果然白咏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包烤鸡往嘴里送,乔羽立刻扑了过去,连幼幼闻到酒香,也梗着脖子叫唤起来。
两人一顿狼吞虎咽,如饿鬼投胎般风卷残云,一包烤鸡卤肉连带着馒头和美酒全都入腹。乔羽这才想起,“你哪来的烤鸡?”
白咏意犹未尽地盯着幼幼的专属酒囊,心下盘算跟一个畜生抢酒喝似乎有点说不过去,颇为遗憾地开口,“这间车铺的老板跟我相熟多年了,知道我的口味,所以准备好了放在车中。”
“果然是出门靠朋友。”乔羽点头。
白咏长长地叹了一声,浮生万千事,功名权势过眼,到如今却是这些老朋友最贴心。想到这里,不由得又看了乔羽两眼,当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倚马横刀,霸道江湖,一心只想扬名立万,锄强扶弱,当个盖世的英雄,做下了不少轻狂事,而眼前这个少女,尚无双十的年纪,却生却了一双看透世事的双眼,确实世间少有。有徒如此,尚有何求?
咚咚,车门传来轻叩声,马车的速度很明显降了下来,“怎么了?”白咏低声问。
赶车的娘子低声回答,“事情有些不对劲,下面的路上有些官兵在盘查,这里是通往撒克城的小道,往日这里的路口并没有设置关卡。”
他们此刻正在山道上,居高临下,一览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