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鬼万仙-第6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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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蜒扬眉道:“品酒并非饮水,岂能不分滋味儿,海吃胡喝?”
荼邪嗤笑道:“英雄好汉,但求一醉,酒入腹中,忧愁尽消,管什么狗屁滋味儿?”
盘蜒道:“若是英雄好汉,心中无忧,何须借酒消愁?若满心愁苦,只借喝酒逃避,算哪门子英雄好汉?”
东采英喝彩道:“说的好,吴掌门不愧是读书人。这喝酒的道理,我说不过你,咱们干了此碗!”与盘蜒酒碗一碰,张嘴一吸,碗中登时精光。
盘蜒依旧慢吞吞的小口品评,神色平静。
再喝几口,盘蜒问道:“东狮王,你救下履族之后,为何今夜去而复返,难道你要独闯龙血营地,教训他们么?”
东采英反问道:“吴掌门,你呢?你难道是为救荒芜师妹而去?”
盘蜒道:“我哪有这未卜先知的本事?不过碰巧而已。”
东采英望着盘蜒,忽然高兴起来,道:“你定与我想得一般,要令他们吃些苦头,知难而退,是么?”
盘蜒笑道:“原来如此,狮王,若非今夜阎王代劳,只怕你一双铁拳,定要揍得龙血将士对你又恨又怕,深恶痛绝了。”
东采英说道:“我。。。这人不像那些足智多谋的。。。军师,只有一身蛮力,遇上敌人,也唯有没头没脑的打上一架。我那。。。军师说,这是我的好处,若我再聪明些,算计些,他反而不会帮我。”
盘蜒神色黯淡,问道:“你那位。。。军师,叫什么名字?”
东采英说道:“他叫泰远栖,是昔日泰家中一位了不起的谋士。后来得罪万鬼,被到处追杀。”
盘蜒本以为他说的是自己,不想听到这熟人,奇道:“这泰远栖是你军师?此人名头可当真不小。”
东采英答道:“可不是吗?这位奇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足不出户,可推算天下大事,像他这般人物,我生平只遇上两个。”
荼邪恼道:“你还想着那害你的奸贼?盘蜒这王八蛋,他偷你老婆,害得你家破人亡,如今连儿子都不敢相认,你还这般夸他?”
荒芜一直安安静静的守在一旁,闻言一惊,问道:“狮王。。。你有。。。妻子儿子了?”
荼邪笑道:“是啊,但眼下他可是光棍儿一个,小丫头,你莫担心,只要你点一点头,他今后绝不再瞧别的姑娘一眼。”
荒芜啐了一声,抿嘴不语。
盘蜒听他们交谈,一颗心沉了下去,便在此时,忽然肋骨一痒,原来是血寒偷偷摸摸的挠他,又传音问道:“你还偷过人家老婆?”
盘蜒苦闷答道:“我今后会如实告诉你,我一生罪孽无数,实无法辩解。”
血寒轻咬他背上一口,举止调皮,但并无责备之意,柔声道:“多半是令他痛定思痛,助他悟道练功这些把戏,对么?这是咱们山海门的老活计了。”
盘蜒登时涌出冲动,恨不得好好抱抱这知心的道人。
荼邪叹道:“盘蜒军师他。。。。虽害了我,可也救了我,这叫置于死地而后生。外公与我。。。来到北地,咱们投效一佣军,这佣军的日子。。。整日唯有不停的打仗,不停的行军,不停的杀戮,我想忘了过往的一切,便沉浸其中,埋头狠杀,渐渐的,我杀的人越多,功夫便越高,功劳便越大。泰军师他瞧上我,便推举我升官,一点点当上百夫长,千夫长,最后成了大将,总帅。。。。”
他倒满酒碗,喝了一大口,表情惆怅,摇头道:“我越是打仗,便越是不明白,为何。。。我杀了这许多人,却反而越受敬仰?军师说。。。要我莫多想,他已为我铺平道路,只要我不停打下去,总有一日,会成为统领各国的皇帝。可这又不知要打多少仗,杀多少人了。我不明白。。。自己打仗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功名利禄么?还是为了宣泄恼恨?”
盘蜒低头沉思,过了半晌,也将酒碗注满,一口喝干,说道:“狮王今夜所为,其实比谁都明白。”
东采英奇道:“你说说,我明白什么?”
盘蜒道:“这世上唯有一类战事,可称为正道,那便是将军方才的举动了。”
东采英、荼邪互望一眼,东采英问道:“哪类战事?”
盘蜒道:“以战止战,消弭争斗,胜而后仁,既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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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知人容易知己难
东采英、荼邪脱口喊道:“说得好!此言深得我心。”其实此理简单明了,东采英以往也隐隐想到,但在此酒醉之际,由盘蜒口中说出,自然而然令人信服,心生顿悟。
东采英性情豪迈,最喜结交当世英杰,越看盘蜒,越是钦佩,忍不住便想当场与他喝结义酒,义结金兰,称兄道弟,但见盘蜒目光,却又不禁犹豫,那目光好生疏远,依稀之中拒人于千里之外。
盘蜒站起身,道:“狮王,今夜至此,已然尽兴。荒芜姑娘,你是愿和咱们走呢?还是愿同狮王作伴?”
荒芜朝盘蜒施以大礼,道:“我。。。愿跟着狮王,这些时日,掌门与各位对我照顾周到,恩情深重,荒芜此生不忘。还请掌门替我向大伙儿道谢辞别。”荼邪甚是欣慰,连连点头称是。
东采英叹了口气,道:“吴掌门,为何匆匆返回?难道怪我照顾不周么?你我志同道合,难道不能同行?”
盘蜒笑道:“掌门顶天立地的人物,何必拘泥于小节?在下也非凡俗间斤斤计较之辈。只是狮王乃众国雄主,在下乃万鬼首脑,各当一面,何必急于同盟?”
荼邪忽道:“你已是魔龙派掌门人,难道更有意做万鬼宗主么?”
盘蜒不再自谦,道:“在下当观天意,查自心,若天意所归,自心不浊,定当仁不让。”
东采英朗声笑道:“好一个‘当仁不让’。我生平所见人物,及得上吴掌门的,屈指可数。”说罢又敬盘蜒一碗,此次两人皆一口喝尽,毫不拖泥带水。
盘蜒背起血寒,眨眼间身影远去。
行至半路,血寒突然掐盘蜒一把,盘蜒忙道:“好,好,你别装睡,我将偷人老婆的事说出来。”
血寒最喜听这等绯闻私密,大喜之下,正襟危坐,宛如听夫子讲学的孩童。盘蜒于是说了自己偶遇罗芳林,察觉她天赋极高,遂将夺得的徘徊内丹赠送于她。而自己体内有蚩尤残魄,盘蜒无法,便助罗芳林夺得皇位,再以那残魄生下孩儿之事。一五一十,详尽之至,便是受到严刑逼供,也不及他此刻坦白的彻底。
血寒不寒而栗,道:“如此说来,蚩尤残魄的化身,就在这凡间么?”
盘蜒苦笑道:“是,她是我女儿,也是龙血天国的公主,叫做罗尤雅。”
血寒道:“你确保不会出乱子?”
盘蜒指指天,指指地,说道:“这天下还能乱到哪儿去?”
血寒又追问他如何算计东采英的内情,盘蜒也老老实实的坦然相告,他这些隐秘在心底深藏许久,除了那血云之外,再不曾有第三人得知。而那血云乃是他自身阴暗汇聚而成,委实缓解不了心头重压。如今告诉血寒,心中畅快异常。
血寒啧啧摇头,道:“你这害人手法,深得我山海门精髓,只不过尚不及本人精妙。”
盘蜒见她不加指责,反而自吹自擂,笑道:“若是道长,又有怎般妙术?”
血寒道:“我更不会露面,露面时,也非易容改装不可,那东采英怎会恨上我?糊里糊涂,便被我逼得远走他乡啦。”
盘蜒深感敬畏,道:“道长是一代奸雄,在下自愧不如,五体投地。”
血寒妙目流转,轻哼曲子,又跳在盘蜒背上,盘蜒道:“你为何还要我背?”
血寒道:“今夜费劲替你疗伤,又喝了酒,走不动路,正要你这骡子派用场。你放心,回到草地,我俩分别回去,保管不让你老婆疑心。”
盘蜒无奈,只得依言而为。此时已然黎明,太阳升起,晨光播洒,天地间明暗交替,色彩斑斓。
他再走了一炷香功夫,忽见前方高坡上坐着一少女,那少女一头红发,身材匀称,纤细曼妙,千万缕阳光环绕着她,仿佛对她臣服一般。
盘蜒不禁骇然停步,血寒低声道:“她是谁?你的老相好么?”仔细望去,只觉得这人面容好生熟悉。
那少女一动,已来到盘蜒身侧,从近处打量血寒,目光疑惑,随后变得欣喜,欣喜之后,再度恼怒,恼怒散去,唯剩下数不尽的冷酷。
血寒惊呼道:“师父!”话音未落,已落入天珑手中,盘蜒登时掣剑在手,斩出幻灵真气,黑剑如海,围绕天珑。
天珑散发剑意,将重重幻象解了,随即一剑朝血寒脑袋斩落,血寒拍出血雾,这时全力施展,已用上山海门的功夫。但天珑剑光如雷,将血雾驱散,随即直指血寒咽喉。
血寒若身躯完好,防备周全,至少也能与天珑僵持数个时辰,但她一上来便落入绝境,在天珑精微奥妙、趁虚而入的剑术面前,瞬间便连连遇险。
盘蜒把心一横,朝血寒一抓,使太乙幻术,将血寒救出,扑哧一声,天珑数剑划过盘蜒肌肤,无数雷霆真气冲破玄关,盘蜒口中吐血,连拍数掌,幻灵真气化作铜墙铁壁,将天珑关在其中。
只听呼地一声,那真气全数被吹上了天,地上长出树木,无数尖刺刺向血寒。但血寒得了喘息之机,双拳打出,反而吸取树木之命,哺育自身,顷刻间精力充沛,拳上加足力气,砰砰声响,将那巨木打的粉碎。
血寒一晃,与盘蜒并肩而立,而天珑站在两人对面,身上红光流转,杀意笼罩乾坤。
血寒见着天珑,心中实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却问道:“太乙,你怎么样?”
盘蜒道:“还过得去,你呢?受伤了么?”
血寒道:“也还过得去。”
天珑冷冷说道:“你二人还有心思嘘寒问暖,甜言蜜语?”
血寒叹道:“师父,这许多年不见,你一上来便要杀了徒儿么?”
天珑道:“我本也不想杀你,我。。。先前碰上你身边这人,心里疑惑,坐在山上,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明白过来。太乙,我再度与你重逢,心里本该很高兴,你清不清楚?”
盘蜒道:“故友重逢,自有惊喜之情。阎王大人不必太过看重了。”
天珑摇头道:“但你我与这徒儿如此亲密,却令我失望极了。她在你身边,扰你心神,管她是谁,我非杀她不可。”
血寒道:“师父,你杀了我,没过几年,我就活过来啦。我这血肉纵控念,比旁人活转,更加快些,且能记得住往事。”
天珑道:“将你逐走,就足够了。”身后瞬间走出千头黑狼,她一扬手,那黑狼足下生风,飞快扑上。
盘蜒哆哆嗦嗦,一咬舌尖,以剧痛抵挡剧痛,霎时蛇帝、细脖、吞山、修罗、逐阳五大阎王现身,同时出招,将众黑狼打的血肉横飞,灰飞烟灭。他痛的眼前一黑,踉踉跄跄,血寒急忙点出一指,指尖飞出血珠,钻入盘蜒经脉,以血肉纵控念支撑盘蜒不倒。
天珑见两人配合亲密,神色凄苦,道:“你为了她,不惜再度触怒这世道之灵?”
盘蜒点了点头,心想:“我与道长有约在先,哪怕舍了性命,也要助她达成心愿。”可此时已痛的无法言语。
天珑大声道:“我找你找了千万年,她为你做了什么?”
血寒苦笑道:“师父,你喜欢太乙么?我与他并无情感纠葛,仅是意气相投的好友。”
天珑深吸一口气,目光冷静,细看两人,摇头道:“你说的虽是真话,但却在骗你自己。”
血寒吐吐舌头,也摇了摇头,道:“哪有此事?”
两个少女对望一会儿,天珑耸了耸肩,收去黑剑白剑,血光黑狼,盘蜒见状,也散了庄周梦蝶,一时身躯摇晃,几欲散架。
天地间似并未察觉这扰动,盘蜒提心吊胆等了一会儿,未有被放逐的迹象。
天珑喃喃道:“我何必在乎你过往情事?我只求与你切磋而已。你身边再多情人,与我无关。”
血寒嚷道:“师父,你说的虽是真话,但却在骗你自己。”
天珑哈哈一笑,朝血寒眨了眨眼,又回复那无忧无虑的少女神态,挥了挥手,道:“太乙,下次再见时,你最好精神一些。你眼下模样,不值得我动手。”说话间,两人已找不见她,根本不知她如何离去。
盘蜒经此一役,已然想通,心想:“下次重逢,你未必敌得过我了。但我即便真制住你,我会为她们报仇么?”
会的,会的,太乙,你发过誓,记得么?
盘蜒双膝发软,鲜血涔涔如雨,从口鼻间滴落。
血寒见状,自也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