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眼-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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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心中反覆寻思道:“莫非师傅和妹妹们已抵此间?”但一想起方才所见那行客,身法虽上乘,却不似紫府门槛。但从那缕彩影看来,依稀可辨,乃穿红衣,按习惯,姬儿妞儿最爱穿着这种颜色的衣服,所猜又不无凭藉。
只因距离不近,同时雪岭之处,银峦琼峰,层叠错杂,才转过一个冰坳,那人忽地失了踪迹。
莹儿游目四盼,一路寻来,但见所有道路山峰,给冰凝霜结,一片光滑平坦,了无痕迹,兀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莹儿心中大疑,自忖道:“莫非此人钻地有术,即使如此,地上也不可能半点痕迹也没有啊!”
正寻思间,眼前陡地一亮,远处彩影又现,冉冉而来,但相隔却在五十里处,且那彩影不只一朵,分明是两人结伴同行。
莹儿黛眉一斗,心中骇然,暗道:“怪啊!那人脚程恁地快,一瞬之间便是五十里,而且怎地一人变成两人,莫非分身有术?”
这景象,也的确扑朔迷离,难怪莹儿愕在当地了。
且休管它,莹儿一念及此,只好再展轻功,径朝那彩影现身之处扑去,看个究竟。
以莹儿的轻功修为,其行如风,五十里之遥,自然不消多耗时辰,便可到达,何况那彩影,所走方向,分明是朝着己方而行,轻功也是一般俊极。
只展眼间,双方俱已瞧得真切了。莹儿不看犹可,一看不由哑然失笑,来人非是别人,正是自己一双小师妹,红袍加身,阔袖飘忽,样子十分滑稽。
哑然失笑才罢,心念陡然又是一转,寻思道:“不对,不对,师妹们的身形步法,我怎会不认得,何况方才在眼前,怎会一幌就五十里,而且一身分开为二?”
这其间,姬儿妞儿一双姊妹也已走近,不由齐齐喜形于色地叫道:“爹爹找姊姊找得正苦,妙啊,姊姊你回来得真巧,不用上唐古拉山了!”
睽违才不过两月多些,师姊妹三人似是渴念无比,一长身俱已紧紧拥抱,足征其师姊妹之情至深至笃。
妞儿眨着小眼,仰头问莹儿道:“姊姊可思念我们吗?唉,我姊妹思念姊姊可思念得苦啊!”
莹儿想起往日师姊妹三人,一同习艺,一同嬉游,情逾骨肉,今自己已奉别派,不能和姬儿妞儿同处唐古拉山,晨昏相存间,相呵护,心中一酸,竟尔堕泪。咽声答道:“姊姊也是想念你等,师傅可有同来,待我参见他老人家一下!”
姬儿指指山之彼方,笑道:“爹当然来啦,他老人家在唐古拉山等你回来,等得不耐烦,天姥比武的事又迫近,他急得了不得,只好带我姊妹到雪岭来,预备在天火之处试试,若不成功,才等你来相助,不料你也来了,当真妙极!”
姬儿忽问:“姊姊可是见了史老前辈么?”
莹儿颔首道:“见过啦,是她老人家指点我赶回来的,不然,我可要上长白!”
当下,乃把在莽苍山和诸人相遇的事告诉两位小师妹。
寒喧既罢,妞儿扯了莹儿的手道:“姊姊快走,咱到那边去会一会爹爹!”
莹儿诧然道:“师傅他老有家为何不和你们一起走路,要走西峰?”
姬儿皱皱小眉,神秘一笑,说道:“他老人家去追一团影子!”
此语一出,莹儿不由一怔,急口问道:“什么影子?可是个和你们一样穿红衣的行客?”
姬儿霎一霎小眼,愕然道:“姊姊怎地知道?不错是个女行客,不过那人却穿素袍,并非红衣。咱姊妹和爹爹见到她时太远了,乃在百里之外,她那身素服走在雪地上,起初我们几乎分不开是人是雪,幸亏她顶上一束青丝,一见青丝移动,因此才可辨认。”
当真越说越怪,越是令莹儿胡涂。又听姬儿继道:“依方向,那女人是朝咱这边走来,所以爹才吩咐我姊妹和他分头追寻,不意在此碰到姊姊。”
莹儿也把所见相告,同时不胜困惑道:“这座雪岭,向来没有人踪,怎地今天一遇便是两个,尤其是那个穿红的,才转弯便失踪迹,委实令人生疑!”
妞儿拾腔道:“还有奇怪的地方啊,那穿素衣的女人,竟会本门武功——迷踪步呢!”
莹儿笑道:“若会本门武功倒不难查察出来,只是我所遇着的那人,看她举步体态,却没有半点与本门迷踪步相似,她是谁?可难猜了。”
正说话间,斗然间,一座银坳背后,突然有人呵呵朗笑起来,叫道:“莹儿,你也来了,妙极,妙极!”
又道:“什么难猜,她也是熟人啊!老夫倒给你们找来了!”
姬儿妞儿同时欢呼道:“爹爹来了!”
呼声才落,白银坳之后,已然转出一老一少两个人来,老者果是葛衣人唐古拉铁。那少的赫然是个素衣姑娘,众人一望,不由心中一怔,此人竟是南星元遗孤,宝岛之上,龙形门中人的南芝。
这位若仙人化成的美丽姑娘,怎地会来此蛮荒不毛,苦寒无比的雪岭呢,无非她也是为了要找寻玄玄子这种宝物?
半点也没有错,素衣姑娘南芝果然是为那玄玄子而来,此是何故呢?做书人不得不在此打科插诨,补叙一笔。
且说当日诸人离开宝岛,南雍以新岛主身份,依照先父遗训,萧规曹随,把岛上整理得井井有序,大有乃翁生前风范。
这少年不只宅心仁厚,且聪明绝顶,故行起事来,毫不含糊,更是赏罚分明,秋毫无差。因是岛民对这位继任岛主,也有心悦诚服了。
群雄离岛,约在旬日之后,南雍兄弟姊妹四人,共聚堡里坐中闲谈,话起双亲惨死,不胜悲怆,又说到本派与赤城门恩怨未结一事,南雍大为唏嘘太息。
只听得二弟南浩心中似是不服,愤然道:“赤炼老人早归道山,咱爹娘也俱仙逝,此事本来已了,可恨剑魔自恃神剑无敌,我瞧那家伙,倒不是当真要了解过节,践爹娘生前所遗下之约,乃是有意欺负我们,显赤城派之威风,嘿嘿,难道我龙形门当真就惧怕么?”
南琴也是忿忿不平地道:“从明天起,咱兄弟就勤修功课,朝夕不缀,将来若魔阵胜不了他们,大哥哥,五妹妹,你们的紫府技业一亮开,嘿,赤城的小子们还能取胜么?”
南芝秀眉紧斗,似在沉思,不声不响,这位慈祥仁厚美丽的姑娘,心中委实不快,她生平最怕和人打架,更怕别人打架,于今数月以后,便要她与人打架,心中怎不烦透了。
陡听得南雍低低吆喝一声,叫道:“二弟、四妹休得胡说!”
南浩、南琴不约而同一楞,朝他们的大哥望去,只见南雍那平和的脸,微微凝霜,双眸遽张,棱光四射,竟是不怒而威。
他已是一家之长了,南浩南琴微微一凛,垂头不语,但听南雍把音调一转,温和地说道:“二弟、四妹秉性未改,还是像娘在生时那般狠勇好斗,岂不违了先人临终谆谆告嘱的一番苦心么?”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道:“这一番我已决定,到得比量之日,为兄只有向赤城门尽量恳求,最好不斗,若当真不肯,我兄弟四人拚死也不可伤对方,不望赢,但望输,这段过节,方可了结。”
稍一顿,续说下去:“唉,输赢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使两派宿怨冰释,永结友好,咱龙形门吃点亏何妨,弟妹务要把为兄之言,紧志心头,我龙形门决不行以力假人的霸道,而是行以德服人王道之事!”
南洁、南琴听了,无奈只好应了声:“是!”
这其间,但见南芝支颐而坐,缄口不语,显是酣思未已。
南雍见状,笑道:“五妹妹,对为兄所说的话,以为然否?”
南芝蓦地一觉,嫣然反问道:“大哥哥,我正想一事,不知可行么?”
南雍莞尔道:“什么事,但请说出,哥哥给你参酌一下!”
南芝想了想,慢慢道:“当晚紫府门的唐古前辈不是说世间有一种异宝名叫玄玄子的可以疗治百残么?”
南雍心中一亮,口中却问:“五妹问这个做甚,不错,玄玄子乃当世稀宝,可治百残!”
南芝接上说:“那么,当然也可以疗治赤城门辛叔叔的痼痪啦!”
南雍笑道:“五妹,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若找到了玄玄子,把辛叔叔医好,便可了却本门与他们的恩怨,对不对?”
南芝点点头,脸色一整说道:“大哥哥,我的想法可对?我看辛叔叔那固执的性子,你用尽说词,也难打动他的心,只有以恩报怨,方可使其心服,这么一来,什么天大的仇恨,也可消诸一旦啦!”
南雍笑道:“这办法是妙极了,可惜行不通办不到,奈何!”
南芝瞪眼道:“为什么?”
南雍解释道:“你没听紫府宫掌门前辈说过吗?那种稀世宝虫,乃产于西域雪岭天火之中,单这天火之地,以我兄弟几个人目下功力,要钻进去,恐怕不能。何况听说那些宝虫,奇毒无比,热可死人,万一不慎,岂非事不成功,反而白白丧了命儿。”
南芝眼波一眨,皱眉道:“似此,如之奈何!”
忽地,目放异彩,叫道:“大哥哥,好歹我们上雪岭去走一遭,若当真不可为再回来不晚。”
南雍摇头道:“五妹休要胡思乱想,此去也是白费劲而已。”
南芝默默无言,南雍又劝她几句,这天龙形门兄弟姊妹谈论至此已毕,便各自回抵自己寓所修为去了。
且说这小丫头给南雍一说,虽觉她哥哥的话有理,但在她小小心灵中,思潮却是起伏不已。
回到自己寓所,再三琢磨,已然决定偷偷赴雪岭天火之处一试。
要知这个小妮子,心术至仁,人且高义,她寻思:“玄玄子虽是稀世宝物,不过是畜牲,以自己修为,难道不可以制伏?”
第十六回:秋娘绝路逢生得宝物
南芝为了消除本门仇怨,救治赤城掌门人伤势,竟连自己的性命也视若等闲,可知其人天赋之厚。
她的想法,竟与史三娘如出一辙,不过史三娘濒行时托葛衣人觅玄玄子一节,当时南家兄妹不在场,没有听去,否则南芝也不致迢迢千里,空于跋涉了。
主意既定,当晚乃偷偷驾舟出海,回抵中土,再赴雪岭,寻觅宝物。
怎知她才到,葛衣人父女三人亦到,葛衣人父女所眺到的素影,正是南芝朝山上跑的时候,她使的也是紫府的迷踪步,因是之故,给妞儿一瞧便出。
当然,以她修为功力尚不及葛衣人唐古拉铁,故当被发觉时,葛衣人一追便已追到了。
话休絮烦,且说当南芝把来意告诉各人以后,莹儿肃然起敬,说道:“南姑娘菩萨心肠,我莹儿钦仰不迭。”
南芝连称不敢。葛衣人笑道:“都是自己人,别客气啦,南姑娘来这儿也好,便教见识见识天火之伟,以及那稀世之宝的玄玄子。”
姬儿搀腔道:“爹,师姊既来了,咱还是趁早到天火那儿找玄玄子去。”
葛衣人点点头,正待说话。
陡听得莹儿叫道:“老前辈休息,此间还有未了之事。”
莹儿自归花派以还,已然改口称唐古拉铁为前辈了。
葛衣人诧然看了她一眼,问道:“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莹儿犹未答话。已听得妞儿大笑道:“爹,我们刚才看见白影,原来是南姑娘;可是师妹却见一团红影,才转瞬便已踪迹杳渺,你说怪不怪?”
葛衣人吃了一惊道:“莹儿,你当真见到一团红影,难道上雪岭来的还有别人?”
莹儿不胜疑惑道:“晚辈瞧得真切,那团红影不只是个人,还应该是个女子,起初犹以为是师妹,及至咱碰头了,才知不是。”
她转一转腔,又道:“不过,如果说是个人那倒奇了,怎地会忽然不见?”
葛衣人皱皱眉,举目四顾,此人不愧一代宗主,一瞥竟然给他瞧出端倪来。
但见他手一指,指向不远处一个如塔形般的小山丘,笑道:“这个小丘有诈。”
南芝、莹儿等四个女孩子俱向葛衣人指处望去。只见那小丘,高不过三丈,横不过两人合抱,其状如塔,遍凝霜雪,光滑如镜,了无痕迹,怎地葛衣人说此丘有诈,是何道理?
几个女孩子瞧了半晌,兀是不解,莹儿笑问道:“老前辈,你老人家怎样瞧出端倪来?”
葛衣人哈哈朗笑起来,还没有说话,但见眼前那个塔形小丘,忽地自己移动起来,竟朝他们说话之处走来。
葛衣人浓眉一挑,喝道:“塔里是那条线上的朋友,还不现身厮见,躲在里面做甚?”
喝声才落,只见那塔形小丘,陡然一斜,一个穿着大红袍的妙龄少妇,慢慢地自丘内钻了来。
原来那是一座徒具其表的山丘,外坚中通,莹儿方才所以会一转山坳,便失彩影踪迹,乃是彩影躲入空丘之内的缘故,竟尔连半点痕迹也瞧它不出。
但看那少妇体态丰腴,胖而不肿,掩不了玲珑身段,众人不见犹可,一见不由惊喜交集。
只见那少妇乍瞥葛衣人一眼,也似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唐古老前辈,怎地你也来雪岭?”
此时,已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