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我吧,叶思远-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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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别来的好,被她看见我这副样子,晚上都会做噩梦。”
“怎么会。”他笑笑,脚趾夹出体温计,低头想了想,又把它塞了回去,咬着盒子起身去了洗手间。一会儿后他回到我身边,弯下腰把嘴里咬着的盒子递给我,说:“体温计我帮你洗过了,你放心,咬着的那头……我没碰到,你赶紧测一下,测完了我帮你擦身抹药膏。”
我拿出体温计,心里不是滋味,说:“谁来嫌你了。”
他抿着嘴唇又笑了起来,安静地坐在床沿边看我测体温,几分钟后我从嘴里拿出体温计,他立刻凑过来和我一起看度数。
“38。6,降了一些了。”叶思远的神色看起来放松了一些,然后他又大费周章地推来热水,帮我擦了一遍身,再为我抹了药膏。
我对他说自己来就行,可他只是摇头不答应,我也就随他去了。这时候有他在身边,我还是感觉很踏实的,看着他一丝不苟做事的样子,我就觉得温暖得不行。
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在我生病时如此照顾过我,以往感冒发烧都是我自己吃药撑过去的,哪怕是去医院打点滴,也都是一个人。头一次,有这么一个人,他担心我,记挂我,宝贝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记起前一晚他为我抹药时说的话,看着我满身的红块,他说:“小桔,这些东西怎么不是发在我身上呢,看着你这么难受,我真是……”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轻柔又仔细地为我抹药膏。
我看着他,他的眼神里是满满的心疼和怜惜,我突然就觉得身上的不适减轻了许多,这些讨厌的疹子似乎都不存在了。
叶思远,得夫如你,我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抹完药,叶思远在收拾东西时,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问他:“你早饭吃了么?”
他一愣,接着继续往小推车上放东西,点头说:“吃了,一峰陪我去食堂吃的。”
“昨天的晚饭呢?你吃了什么?”
“喝了粥,和你一样。”
“叶思远你傻不傻,是我生病又不是你生病,你喝粥哪能吃饱啊!”
“我没事的,今天我也煮粥了,待会儿你再喝一点。”他扭头朝我笑笑。
我叹了口气,打算起床:“我去给你做点饭菜吧,别到时候我好了,你饿趴下了。”
他用身体拦住了我,摇头说:“小桔,你就好好休息吧,不用担心,我饿了可以叫外卖的。”
我看着他,知道他是打定主意了,想了想说:“要不,我找婉心来帮我们做点东西吃。”
“真的不用。”
我咬咬嘴唇,和他说了实话:“叶思远,其实……是我有点饿了,光喝粥,填不饱肚子的。”
他有些怔愣,很久以后才点头说:“也好,外面的东西你不能吃,又油又不卫生,那你给婉心打电话吧,待会儿她来了你别和她见面了,传染给她可不好。”
“恩。”我看着他站起来,腰胯推着车子往房间外走去,空空的衣袖在身边晃悠着,我叹了口气,给婉心打了电话。
婉心买来了菜,帮我们做了午饭,量做得挺足,连晚餐的份也一并做进去了。
我喝了粥,又吃了一碗鸡蛋羹,一些水煮青菜,才感觉胃里踏实了一些。
婉心没有进房间,她离开后,叶思远走了进来,我笑着问他:“吃过了?”
“恩。”他点头,坐到床沿边看着我,一直不说话。
“干吗呀!”我捞起被子蒙到了头上,“人家已经变成丑八怪了,你还要这样盯着我看。”
“快把被子拿下来,小心闷坏。”他有些急。
我把被子拉下了一点儿,露出两只眼睛看他,小声说:“叶思远,要是我真的毁容了,你真的不会不要我么?”
“什么毁容,别胡说。”
我拉下被子,指着自己像赤豆棒冰似的手臂对他说:“万一这些痘痘都留下了疤,全身都是,那我不是完蛋了。”
他笑着摇头:“你怎么尽想着这个呀,小桔,不会有事的,医生说结了痂掉了以后就和原来一样了。”
“我担心嘛……”
“别担心了,来,到我身边来。”他挪坐到我身边,让我能靠在他身上,我听到他说,“就算留了疤,我也不会不要你的,你是我的小桔,永远都是。”
我笑了,伸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闭着眼睛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他又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病,很快就好了。发水痘只是小病,一、两个星期就能痊愈的,到下个星期,你就能恢复如初了,又是那个漂漂亮亮的小桔了。”
恢复如初?
我隔着他的袖子抚上了他的手臂残肢,叶思远身子微微地颤抖了下,问:“怎么了?”
“……没事。”
其实我是想问,思远,你受伤以后,得知缺失的身体再也不可能恢复如初,那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当然,我没有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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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周三、周四,叶思远都没有去上课,每天上午,他就在家里陪我,帮我做白粥当早餐,为我擦身、抹药膏,监督我吃药、测体温,洗掉我弄脏的衣服、床单、被套,再洗掉前一天积下来的碗筷;中午时,婉心会来家里帮我们做中餐和晚餐;下午,叶思远就陪我去社区诊所打点滴,点滴很多,每次都需要挂3个小时,他就一直坐在我身边,帮我拉拉毯子,陪我说话,或是在我睡着以后,帮我看着点滴的进度。
唯一的小别扭发生在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几大袋盐水挂下肚,我免不了尿急,可只能自己把输液袋高举过头走去卫生间。每当这时,叶思远就会跟在我身边,目送我走进女厕所,等我举着输液袋出来时,就会看到他笔直地站在门口等着我,看到我,他脸上会挂起一抹笑,只是这笑容里,总有一点无可奈何的滋味。
晚上,叶思远会陪我看电视,我觉得累了,打算睡觉,他又会打来热水帮我擦身抹药。几天没有洗澡洗头,我身上痒得越发厉害,尤其是头皮上,恨不得不停地去挠挠挠,叶思远怕我睡着了会无意识地去挠,监督我剪掉了所有手指甲,他甚至提议让我睡觉时戴上手套,被我一口拒绝。
于是在晚上睡觉时,我总能感觉有人在扳我的手,我身上痒,头上痒,手才挠过去,就立刻被人阻止了,迷迷糊糊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起床后看到叶思远憔悴的面容和眼睛周围的黑眼圈,我才知道,他守着我一晚又一晚,几乎没有睡。
周四中午,婉心离开以后,叶思远陪着我一起在房间里吃午饭。
突然,门铃响了。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问:“你叫外卖了?”
“没有。”他放下筷子,起身走了出去,我听到客厅里开门的声音,还有低低的说话声,听不清楚是谁,一会儿后,有人走进了房间,我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居然是叶思远的妈妈!
“阿姨!”我惊讶地喊,立刻想要起床。
“别起来了,小桔,你生着病呢。”叶妈妈走到我身边阻止了我,她俯下/身看了看我的脸,说,“疹子发得这么严重,医生怎么说?”
“已经好很多了,阿姨,很快就会痊愈了。”我有些难为情,偷偷看叶思远,他站在房门口,面色不是很自然,定定地看着我们。
叶妈妈点点头,在床沿边坐了下来,一转头就看到了床边的矮桌上摆着的三个菜和两碗没吃完的米饭。
“这是谁做的?”
“我……老乡,可以算是我姐姐了。”我小声说。
“哦。”叶妈妈看向叶思远,“小桔生病了,小远,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小毛病,我能照顾她的。”叶思远终于走了进来。
“要不是你们班辅导员打电话给我,说你请假三天了,还不知道你要瞒到什么时候。”
我看看叶思远,我们俩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这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叶妈妈又对叶思远说:“你下午几点上课?差不多该去了吧。”
叶思远动了动嘴唇,看看我,对叶妈妈说:“妈,小桔下午还要去诊所打点滴,需要3个多小时呢,我得陪着她。”
叶妈妈一直扭脸看着叶思远,我看不见她的脸,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但是我能看到叶思远的脸渐渐地红了起来,他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说:“她还在发烧,我真的得陪着她的。”
叶妈妈说:“今天我陪小桔去打点滴,你去上课。”
语气有些严厉,不容人反驳。
“妈……”叶思远才开口,我就说话了:“思远,你下午去上课吧,你都请了好多天假了,打点滴我自己去也行,阿姨,不用麻烦您了,我这个水痘会传染的呢。”
叶妈妈回头看我,她笑着说:“不会传染给我的,吕医生给我打过电话了,她是我老同学。”
呃……原来是两路情报都通知到叶妈妈了呀,我更尴尬了,急忙对叶思远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收拾包呀,都快要上课了。”
这次,他没再坚持,点了点头就出了房间。
叶思远临走前对我们说:“我下课了就回来,今天下午有四节课,妈,等会儿一起吃晚饭吧。”
叶妈妈走到他面前,帮他理了理双肩包的背带,又整了整外套的衣领和空空的衣袖,说:“我会在这儿住几天,小桔由我来照顾,你好好儿地去上课就行。”
我和叶思远都惊呆了,两个人瞪着眼睛对视了半天,叶思远才笑笑说:“行,那我走了,妈,小桔就拜托你了。”
“你连你老妈都信不过吗?”叶妈妈托着他的腰,送他出了门。我坐在床上,听到外间的关门声,心里不由地忐忑起来,一会儿后,叶妈妈走了进来,她微微一笑,说:“小桔,换衣服吧,我们也该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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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靠在诊所的躺椅上打点滴时,叶妈妈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提了两大袋的水果和食材。
“小远这孩子真不懂事,你生着病也不给你买点水果什么的,待会儿我来做晚饭,给你们俩都补一补。这才一个多月,我看你们俩都瘦了一大圈。”
这是事实,这几天叶思远照顾我非常辛苦,每天在家里几乎都停不下来,他做事本来就比健全人费力,我不能做家务,他就全揽在了自己身上,一件件事认真仔细地做,我想下床帮忙,他立刻就会阻止。白天吃得简单,晚上又睡不好,所以他的脸色看起来也差了很多,怪不得叶妈妈会这么说了。
“阿姨,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生病。”
“说什么傻话呢,谁不会有点头疼脑热。”叶妈妈拿出水果刀,开始削苹果,“就是小远的身体情况比较特殊,你生了病,你俩就该和我们说,哪能自己扛下来。”
“恩,下次一定不会了。”其实我们压根儿没想过和他家里人说这个事,我的确是没想到叶妈妈得知了这个事会特地跑过来。
一下子气氛有些尴尬,我们都没有说话。
叶妈妈削好苹果递给我,我突然想到了几天前叶思远和我说的事,想着趁这个机会和叶妈妈说也许正好。
我说:“阿姨,有个事儿,我不知道叶思远有没有和你说过。”
“什么事?”
“就是……他现在不是大三了嘛,到下个学期大四,就该实习了,我劝叶思远回D市去实习,他……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想要留在这儿,我觉得不是很妥当。”
“实习?”叶妈妈的眉皱了起来,“小远是这么和你说的?”
“是啊,他说大四上就可以开始实习了。”
叶妈妈眼神深深地看着我,很久以后,才开口:“小桔,我也有件事,想和你说。”
“啊,您说。”我紧张起来,因为叶妈妈的脸色看起来好严肃。
她沉吟了片刻,说:“小远……进Q大是很不容易的,当初,他的专业课和文化课成绩都是出类拔萃的,但因为身体的原因,很多学校怕他生活无法自理,都拒绝收他,其中也包括他一直心仪的学校。”
我点头,表示知道这个事。
“所以,后来Q大同意招收他后,我们也是相当开心的。但是,这个学校不会是他的终点,从一开始,我和小远就有一个共识,我们家是做服装的,但毕竟只是一个小厂,做做外贸,附带着经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品牌,我们都不满足于只是如此。所以,小远从很早以前,决定往做服装这条路上发展时,我们就计划着,他是要出国进修的。”
这件事,我也知道啊,我说:“他有和我说过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