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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从此山水不相逢 by 白鹿-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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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斐君回来之后在厨房煮了一锅面条,自己坐在餐桌上慢条斯理的吃完,看也不看对着面条发怔的原城,径自回房间,“我睡一觉。”
    原城坐在餐桌旁边,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口面条,然后抽了一颗烟,去卧室看花斐君,他果然睡着了,他不是才刚刚醒,不过洗了个澡吃了饭。他拿起花斐君仍在床头上的手机,开了机,没一会,短信蹦着进来,他马上将电话调成了静音。
    所有的短信都是花逸一个人的,没有多余的内容,就是开机回电话。他给花逸回了一个信息:我是原城,能不能见一面。
    花逸很快回了信息:没空。
    原城再次发道:花斐君生病了。
    这次花逸没有回复,原城握着手机去客厅坐在沙发上愁云惨淡的抽烟,他稍微知道一些花斐君家的情况,刚想到这孩子怎么这么可怜的时候,又想到自己,自己还不如他呢,唯一他知道的亲人是他妈,还死了十来年了。
    花逸来的很快,钥匙丁零当啷的撞在门上,他打开门进来,就冲着坐在上沙发上的原城喊,“花斐君呢?怎么就病了?”无非就是昨天折腾大劲了!还犯得着叫他来,他自己也是的,怎么说让来就来!
    花斐君在卧室正,被花逸突如其来的一嗓门叫醒,揉着眼睛走进客厅,“花逸……你找我?”
    花逸的视线在花斐君的身上来回打量,发现他除了有点没睡醒,完全看不出哪病了。原城突然站了起来,冲着花斐君说,“君子,你家莫莫呢?”
    花斐君一愣,反手指了指后背,“在屋里睡觉呢……”
    原城一挑眉,看向花逸,“你不进屋去看看他吗?”
    花逸不知道原城到底要干什么,不解的走进卧室,于是就更不解了,“莫尧在哪呢?”
    花斐君看起来很累似的,揉了揉自己的后颈,跟进卧室,“在睡觉啊,这不是在睡觉吗,你有事吗?”
    花逸诧异的瞪大眼睛,看看花斐君又看看原城。
    花斐君直接钻进被子里,眯着眼睛对着空荡荡的床沿说,“莫莫,花逸来看你了。”
    花逸连着退两步,一把抓过原城,关上卧室的门,“他怎么回事!莫尧在哪呢!”
    “死了。”
    “你才死了呢!死也得有个地方吧,死哪去了?”不个尽仔了。
    原城叹了口气,“要我带你去墓地吗?真的死了,圣诞节那天的事,他病了很久了。”
    花逸怔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袋里跟电影快退模式一样,虽然总是喜欢和他挣花斐君,可是永远都笑的很灿烂的人,他摇摇头,不敢置信道:“不可能,他要有什么事怎么会不告诉我,花斐君也会告诉我的。”
    “他真没告诉过你吗?你自己也会看的出来吧,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他去世的那天早上花斐君接了你的电话,你们不是在电话里争吵了几句。等君子醒了我带他去医院,我看你发了很多信息找他,就告诉你一声,别以为这俩人都凭空就消失了。”
    花逸突然想起来,前不久他确实接到过莫尧的信息,他说了很奇怪的话,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自己要去照顾花斐君……
    他扬起头长长叹了口气,老天,所以花斐君疯了是吗?他因为莫尧疯了?当初自己和他决裂的时候,他欢天喜地的投进了莫尧的怀抱,现在莫要死了,他也没办法好好活着了……
    他敲敲开了卧室一个门缝,花斐君安静的睡在床上,面色苍白,从来都是笔直的睡姿如今却窝成了一个团。他忍不住的心疼起来,却又不知从何安抚。
    “对了,”原城突然想到,拉回花逸的注意力,“在抱着骨灰去墓地的时候,他还自言自语来着。”
    “他说什么?”
    “他说,花逸,莫尧死了。”
    花逸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们三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花斐君和莫尧的感情那么好,莫尧死的时候花斐君一定很孤单很害怕,可是自己却没在他的身边,他和莫尧一起长大,却没能送上最后一程,甚至从来都不知道他病了,他忽然觉得,不是花斐君错过了他的几年光阴,而是自己错过了花斐君的光阴,并且错过了莫尧的一生。
    圣诞节的那天,是莫尧的忌日,却也是花斐君和花逸一双儿女的生日,这是一生都不会被遗忘的牵扯,是带着轮回的缘分。
    后来,花逸找到了莫尧的墓地,在寒风大雪里他的坟前坐了整整一个下午,鲜活的生命变成了黑白的照片,时光的不经意间,他已经和这个常常和自己作对的人相隔阴阳间。
    他点燃一颗烟,放在碑下,带着歉意无奈的笑笑,“对不起啊莫尧,我来晚了……”他突然有些想哭,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眶,自嘲的笑了笑,“你看我这个马后炮,你生病了我都不知道,你都走了才想起来当初该对你好点,你也是,有病怎么不告诉我,我知道,你肯定是怕我知道你有病了,会总去看你,然后就能看见花斐君了,你不想让我们总碰面嘛,你真小人,一辈子小人,不过,我还是有点舍不得你这个小人,你活着的时候我真不惦记你,你死了我反倒惦记了,你说我这不是贱毛病吗?”他叹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喷出老远,“你以前总是纠结我应该叫你哥,还是叫你叔,早知道我就叫你叔了,也让你高兴高兴,咱俩都认识二十多年了,比我认识花斐君的时间还长呢,二十多年我也没干过让你高兴的事,你总把我当小孩儿看,其实在我心里,你差不多就是我叔叔了,你也挺惯着我的,表面上总是横着跟我干,可你让着我,我都知道,如果你还有以后,我也想对你好点,可是没有了啊……”
    花逸的眼泪突然就决堤一样落下来,他紧忙用手背擦掉,风吹在脸上有泪的地方冰凉,连手背都冰的发疼,“人死了,就没有后来了,我们以后再也没有共同的故事了……莫尧,其实……听说你死了,我才知道我那么讨厌你,可是还是会想你,就像想念最好的朋友,最亲近的哥哥那样,对不起,我的心疼来的有点晚,你放心,我会照顾花斐君的,你瞑目吧,过年我会去你家看看,等你父母老了那天,我当儿子给他们送走,不用谢我,哥们儿之间不就是这样嘛……”
    他一会哭一会笑的对着墓碑自言自语,起身离开的时候身上落了一层白雪,没走几步又突然转身回来,蹲下来对着黑白照片上笑脸笑了笑,“对了,我的书出版了,改天带来给你看吧,故事里有你。”
    花斐君的情况比较糟糕,他正常状态的时候是不会去医院的,原城一提带他去医院,他马上露出一副“你要不要吃点精神分裂的药”的表情,犯病的时候又粘人的很,一说去医院,就不停的重复“莫莫是不是严重了,莫莫是不是要死了”,听着人心里跟着发堵。
    他跟花逸也不是很亲近,好像长久以来的陌生已经让病态的他觉得那是根深蒂固的隔阂,花逸若不主动碰他,他走路都要绕着花逸。
    清醒的时候还好,正常的吃饭睡觉,偶尔还会去店里把看看账目,和店员叮嘱几句。
    不清醒的时候显然也不会好,自言自语,一叫他媳妇儿他往谁身上扑。长时间的躺在床上发呆,对着空荡荡的床铺说话,微笑,吃饭的时候会喊,莫莫吃饭了,洗完澡了会喊,莫莫我来啦,看起来是很开心的样子,让人不忍心打乱他自己臆造出来的那个完美的世界。
    有的时候甚至会忽略花逸和原城的存在,自顾和空气聊的开心,举着莫尧买回来的拍立得和空气一起拍合影,一丝不苟认认真真的帖在相片墙上。
    花逸尝试过一次强行带他走出这栋房子。他当时没有犯病,很清醒,并且知道自己有抑郁症,还去抽屉里拿了药物来吃,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对着花逸和原城安慰道:“我没事儿,就是总没力气,躺一会就好了。”
    一般他这么躺一会就能睡着,再醒来是好是疯就不一定了。所以花逸衬着他醒着,死活把他拉了起来,让他去医院,花斐君被他拽的不耐烦了,抬腿踹了他一脚,没踹疼,却把人踹一边去了,他皱着眉翻了个身,“我已经在吃药了,还去什么医院,我害怕医院,不想去。”
    “花斐君你个白痴!你给我起来,你必须去医院!我们不带你看抑郁症,就给你检查身体,你总这么睡觉肯定是不正常,快起来!”花逸又过去拉他,花斐君猛的坐了起来,一把推将花逸推了个跟头,胸膛强烈的起伏着,气愤的看着他,“你有毛病吗!我都说了我没有病!不就死个人吗!至于吗!你当我多稀罕他!傻 逼!”他瞪了花逸一眼,不顾两人震惊的目光,踢踏着拖鞋回卧室往床上一躺。
    原城和花逸站在客厅里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想到花斐君会发这么狠的脾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正常人一样有些情绪了,不知是好是坏,两个人一起走到卧室的门口,看着花斐君在床上左翻右翻,然后突然坐了起来,面对着照片墙开始漫长的发呆之旅,好半响,他慢悠悠的开口,“活着好没劲。”
    原城一挑眉,对上了花逸的目光,不约而同的两人都觉得事态更严重了,抑郁症的病人一旦觉得人生了无生趣那么就是危险的前兆,接着花斐君又继续说道,“你一死,就有人开始欺负我,妈的,整天要老子去医院,老子什么毛病啊去医院,又***不是产检,三天两都要带我往医院跑,操……”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回到沙发上坐下来对着抽烟。
    “这样下去不行,我请个医生到家里来吧,莫尧住院的时候我麻烦了一个医生朋友走走后门,但是他说他们医院的那个精神科的医生不是很权威,我听说何念西有个很了得的医生朋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应该能认识不错的心理医生,不过我和何念西没好到那个份上要他去找朋友的朋友,不如你给你让你老婆跟他说说吧,你们关系更近一些。”
    花逸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半天,“何念西啊……你怎么不早说。”
    “怎么说啊,君子以前和念西,算了,你就找他吧。”
    “你知道何念西是我二叔吗?失散多年的二叔,他和花斐君是亲兄弟啊,他肯定会帮这个忙啊。”花逸嘲讽的一笑。
    “我/操……”原城吓的一愣,“那他们……算了,不知者无罪。”连从来不说脏话的原城也忍不住骂娘了,亲兄弟啊,够劲爆的。
    晚饭的时候,花逸去叫花斐君吃饭,花斐君只是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原城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屁股,“媳妇儿,起来吃点东西。”
    花斐君扬着嘴角微微一笑,伸手勾住原城的脖颈,让他把自己打横抱到了餐桌边上,花逸在后面气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吃完饭他缠着原城陪他看电视,还翻出来一袋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人买回来的瓜子,“莫莫,给我拨瓜子。”
    原城扶了扶额头,“我算栽你手里了。”
    花斐君见他不愿意,可怜巴巴的蹭到他身上,“你不愿意?那我给你拨。”说着开始低着头和瓜子皮较劲,拨一颗放进原城嘴里一颗,原城觉得拨瓜子很折磨人,吃瓜子也挺折磨人的,他压根就不爱吃这东西。
    花逸一个人在厨房默默的刷碗,牙齿再一次咬的咯吱咯吱响。
    看了一会电视他又说困,原城把他抱到床上,给他盖上被,花斐君却一把掀开棉被,从抽屉里拿出遥控器跳到了16度。
    “干嘛你呢,外面零下30度你怎么不出去站着啊?”原城抢过遥控器,关了空调。
    花斐君赌气一样撇嘴,“我也要发烧,原城发烧了你那么关心他……”
    “快睡吧你,原城是哪根葱啊,我看不上他。”
    花逸在门口站了一会,等到原城出来的时候可以挑了一下眉毛,“大葱你好。”
    “你好。”原城倒是配合,漫不经心的回应了一句,他已经被花斐君千锤百炼的对各种突发状况应付自如了。
    花逸给何念西打了电话,大概说了一下情况,何念西说马上过来。他的响应速度一向很快,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带着两个医生敲响了花斐君家的门。
    原城和花逸一个陈述,一个补充,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现状对医生交代了一遍,包括很久以前花斐君莫名其妙用剪刀威胁原城的事,和莫尧的死,还有那瓶所谓的治疗抑郁症的药物。
    何念西三十几岁的人,风里浪里走过来,还是不由的跟着故事心惊肉跳,他在想,自己告诉他的那些话,会不会也成了他时至今日病情的导火索,恐怕不是全部,但是脱离不了关系。
    医生打开药瓶,蓝色小药片上的英文缩写让他马上肯定了,这就是治疗抑郁症的药。他觉得花斐君不单单是抑郁症的问题,他需要和他谈谈,来肯定他初步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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