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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青鸟之瘾(清穿)-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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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或为嫔,或为贵人。

寤生终于说动胤禛打消了他要封自己为皇贵妃的念头,最终被封为熹妃。

“为什么是‘熹’?”她写完一张字,抬眸看向他。

“‘熹’乃光明之意,光明有温暖之意。”胤禛走过来看了看她写好的字幅,揭起放到一旁,随即又铺上一张雪白的徽宣,拿过她手中的毛笔,沾了墨,落笔在纸上写下一个“熹”字。

寤生淡淡一笑,伸手揽住他,将额头抵上他的肩,低低唤了一声:“胤禛……”

胤禛放下毛笔,将她轻拥入怀,手指抚着她的长发,眸中溢出浅浅的温柔:“嗯,怎么了?”

寤生阖上眼帘,似要在他肩头睡去,许久后齿间轻逸出低柔的话语:“你是说,跟我在一起会觉得温暖?”

“从我见你第一眼起,就觉得你仿佛是冬日的暖阳,让人远远瞧着都觉得温暖舒服。”胤禛微笑起来,“记得那时候,不过是偶然间看见了你,最初觉得你的眉眼神似佟额娘,便留了心,后来发现你同她确有相似之处,比如内心都善良纯净,比如性格都独立坚韧。但也有不同,佟额娘待人亲切和蔼,即使初与她接近的人都能很容易放下一切紧张与顾虑,也就越发想要亲近她;可是你不一样,你总是独自一人,与每一个人保持着谨慎的距离,就像……像一只很容易受惊的小兽……冷眼看着别人,一旦有人越过你的防线,若是觉得这人没有威胁,你便会严阵以待;若是觉得这人比较危险,你又会退避三舍,只想逃得远远的才好。”

寤生抬起头,神色怀疑地看着他:“这么说来我好像很没用……”

胤禛失笑:“是啊,那时候每当看到你单薄的身影,我就不自觉地有些心疼;但看着你对人那么戒备,我又情不自禁地想试试……”

寤生蹙眉:“试试什么?”

“呵……试试若是自己踏入了你警戒的范围,你又会有什么表现。”

寤生瞪着他,眯起双眼危险地道:“然后呢?”

胤禛笑出声:“然后我就觉得越来越有趣,越来越想尝试你的底线。尤其是你每次被我逗生气时的样子,现在想想,都令我感到无比开怀。”

“坏蛋……”寤生气恼地低咒了一句,一口咬在了他的颈上。

“嘶……臭丫头,快松口……”胤禛咬了咬牙,“朕一会儿还要议事,留下印子被大臣们看见了成何体统?”

“哼!那样才活该,谁让你那么坏?!”寤生终是松开口,一双清透的眸子闪烁着星点似喜似怒的光芒,竟显出与平日不同的娇娆风情,令胤禛顿时心神荡漾,好容易才稳住。

寤生促狭地笑道:“今年是国孝,你可做不得欺负人的坏事,但不知明早那些大臣看到你颈上的印记会作何猜想呢?”

胤禛笑得咬牙切齿,将她箍在怀中:“臭丫头,何时竟学得这样坏,连皇上也敢算计?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寤生抬起下巴:“你试试?”

胤禛猛地将她抵在桌沿儿上一顿强吻。

直到她连说话的力气的也没有了,差点就要软倒下去。

胤禛忙搂紧她,在她耳畔低低地道:“臭丫头,看你还敢不敢再挑衅我……”

寤生终于服软地摇头:“不敢了……”想起一直徘徊在心头的事,定了定神,轻声道,“胤禛,我有话想对你说……”

“说吧。”胤禛好笑地看着她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寤生搂住他的颈,直直地望着他:“胤禛,快要过年了,你看今年十三弟也能跟咱们一起过年,团团圆圆的多好。”

胤禛挑眉:“是很好。然后?”

“所以,让十四弟也回来吧。”寤生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胤禛微眯着双眼,面色渐渐暗沉:“十四弟?你叫的挺亲热啊。怎么,才几个月不见就想他了?”

寤生暗叹了口气:这个话题永远都是他的逆鳞。遂放缓了语气道:“胤禛,你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现在已经不是大将军了,什么都掌握在你手里,你又何必将他软禁在那种地方?我知道你心里生气,可他连额娘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你也该消气了,不然对身子不好。你就是让他回来,仍然在你手里,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他纵有千般不好,也是兄弟手足,这是命中注定的事。他现今落魄如斯,莫说额娘,就是皇阿玛在天上知道了,只怕也会心有不安的。”

胤禛眉间紧紧拧起,双眸仿佛一潭覆盖着薄冰的深渊,冰面的寒气被目光裹挟着席卷而来,差点令她打了个寒战。

“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说得多好听,担心我的身体?”胤禛唇角勾起一抹讥嘲的冷笑,“其实担心他才是真的吧。怕他过得不好,怕朕虐待他?又何需说皇阿玛心有不安的话,你还不若直接说朕不念手足心狠手辣罢了!”

“胤禛,你别发火好吗?就当听我一言。我知道你生十四的气,他也确实对你说过那等过分的话,从前也站在与你相对的位置。可他并未真的对你用过什么手段,他只不过是跟你一样的固执倔强。额娘走时他没在跟前侍候,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打击了,你又何必执拗至此?十四也是个有过历练的男人,从前都是他糊涂,难道经过此事他还不反省吗?他也一定会有醒悟的一天……”

“够了!”胤禛低声断喝,“口口声声都是那个混账,你倒是挺能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又把我置于何地?我原本还以为,你会永远……”他忽然停住口,闭了闭眼,扯下她的胳膊重重甩开,转身就走。

“胤禛……”寤生冲上去在他身后将他紧紧搂住,“你听我说完……”

“滚开!”胤禛怒极难忍,再次用力拉下她的手臂,“朕现在不想看到你!”扬手就将她推了开去,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纤腰重重撞在了桌沿,她闷哼一声,捂住撞疼的地方好半天没直起身。

“主子!”小竹进来收拾茶碗,见她这个样子惊了一跳,忙过来扶住她,“主子你怎么了?”

寤生咬了咬牙:“没事,腰撞了一下,不碍事的……你扶我去榻上……”

在榻上躺下,寤生呼了口气,让小竹把治跌打的药膏拿来,自己慢慢解了衣扣。稍微动一下,就觉得痛得很了,额角也渗出细汗来。

“哎呀,都青了……”小竹低呼出声,揭开手中小瓷瓶的塞子,手指沾了药膏轻轻涂在她腰侧的伤处。“主子,疼吗?用不用传太医来?”

寤生眉间若蹙,但仍努力笑了笑:“有点儿痛而已,擦了药就好了,用不着传太医……”

小竹暗叹了口气,为她掩上衣襟,盖好毛毯,轻声道:“主子,快到未时了,还是眯一会儿吧。”

“嗯,你也歇着去吧。”

这一觉竟然就睡到了晚上,婉媞也没来吵醒她,日暮的时候就让奶嬷领着睡去了。寤生脑中逐渐清醒,睁开眼刚要坐起身,腰上顿时传来一阵痛意,她闷哼一声,又倒了下去。

自己怎么越发不中用了?不过撞了一下……

胸闷难受,皱眉咬了咬唇,她终是又闭上了眼,索性再睡一觉吧。

只是这次睡得极不安稳,半夜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腰间越发的痛,却又沉在梦魇里醒不过来。直到在梦中呻吟出来,才惊动了小竹。小丫头忙点上灯,将她唤醒。

“主子,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小竹红着眼圈,为她擦着额头的冷汗道。

“大晚上的……还是等天亮后吧……”寤生喘息未定,“你去为我倒杯水来。”

喝了半盏热茶,她才稍觉得好受些,倚坐了片刻,便复又躺了下去,昏昏入梦。

翌日胤禛祫祭太庙回来,便召几个大臣议事,直到傍晚才散。然后又埋头在一堆如山的奏折中,等到全部批阅完,已经是后半夜的寅时了。

他躺在床上,不知怎的心中有些不安,翻来覆去辗转难测,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还未能入眠,他也只当是自己晚上喝了浓茶的缘故。大概雄鸡唱晓的时候,才终于眯了一会儿。

又过了几日,寤生吃了太医开的药,又连敷了好几遍跌打药膏,方觉得腰间疼得强些,只是仍没什么精神。

这几日胤禛都没来,甚至连问也没让人来问一下。她最初还生气,后来竟然就感到有点灰心。她总觉得自那人做了皇帝以来,就有什么不一样了——仿佛如今除了江山社稷,别的一切他都不会在乎了。

“额娘,”婉媞乖乖地坐在她身旁的榻沿儿上,小心地用手摸了摸她的腰侧,轻声问道,“还疼吗?”

寤生笑了笑,抬手轻抚她的头顶:“不疼了,小媞别担心。”

“额娘,”弘历端着药进来,“该吃药了。”

小竹将她扶起,婉媞机灵地忙将软枕垫在她的背后让她倚着。弘历在榻边坐下,轻轻吹了吹碗中的药,等到小竹为她掩了衣襟,便用汤匙喂她喝药。

寤生原本喝药都是一口气全喝掉的,那样才不会觉得有多苦。可这会儿因为是儿子亲自喂她,她便宁愿多挨些苦。只觉得这药含在嘴里虽然苦的厉害,待到喝进喉中竟然散发出丝丝的清甜来。

喝完药,漱了口,婉媞便将刚才就已经抓在手里的蜜饯喂进了她的口中,笑呵呵地道:“额娘,甜吗?”

“好甜……”寤生将她揽在怀中,脸上是满足的笑意。

“额娘,你歇着吧,我带妹妹出去玩。”弘历握了握她的手,声音极是轻柔。

寤生瞧着儿子那俊秀的面庞上日渐显露的沉稳持重以及刻意隐藏的青涩稚气,心中欣慰之余竟不觉感到些许复杂。她回握住儿子的手,笑着道:“马上就要过小年了,既然放了假,你也痛痛快快地玩几天,不要总想着念书。你还小呢,书是念不完的。”

弘历迟疑了一下,终是对着她咧嘴一笑,重重地点头:“弘历记住了,额娘放心吧。”

两个孩子离开后,她看了一会儿佛经,觉得有点精神不济,便又躺下了。小竹为她盖好毛毯,同小笋悄声退了出去。

半寐半醒间,感觉到脸颊触上一个稍有些粗糙但却温暖的东西,带着淡淡的玉兰清香,令她慢慢醒转过来。

睁眼就见某人坐在旁边,正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眼神中似乎还带了一丝懊恼。

胤禛在她清冷目光的注视下感到有点不自然,掩饰着咳嗽了一声:“咳……现在可觉得好些了?腰还疼吗?”

寤生闭上眼,扭开头去。

“那天是我失手了,你知道我当时是在气头上……是我的错,原谅我一次好不好?”胤禛放软了语气,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

寤生动也未动一下,睡着了一般。

“你消消气,是我不好,我给你赔礼还不成么?”胤禛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体贴,“你想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能觉得气顺了。”

寤生仍然没有丝毫反应,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当这个人不存在。胤禛却极为耐心,手抚摸着她的面颊,轻言细语地道:“你如何才能原谅我,告诉我好么?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道歉……”

胤禛说了半天,寤生也对他全然不理。她此刻心头如浪潮涌动,即怒又恨、还有深深的委屈和疼痛。委屈是因为自己,疼痛却是因为这个人——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如此执着的温柔的道歉,令她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颤动不已,也就不自觉地疼惜他,想要原谅他。只是转念之间,又对自己的这种反应感到极为懊恼——他不过是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而已,自己怎能还会像年轻时候那样一头掉进他温柔的陷阱里爬也爬不出来?!她怎么又这么没用了?!想到这,也就不再想看他一眼了。

脸颊触到一个体贴的温软,令她皱了皱眉;那人接下来的动作,终于将她触怒了——他竟然开始解她的衣扣?

“你做什么?!”寤生“啪”地一下拍开他的手,狠狠瞪着他。

胤禛微怔了一下,随即面上浮起一丝赧然和气恼:“我只是想看看你腰间撞伤的地方。”

寤生将已被解开的扣子依次扣上,冷笑一声:“不用皇上费心,不过是撞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皇上日理万机,何需在臣妾这里浪费时间,若是耽误了皇上处理国事,臣妾真是罪无可赦。”

胤禛额角鼓鼓跳动,极力隐忍着心头升起的怒气,沉着脸道:“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你可知这话有多伤人心?”

寤生一闻此言顿时火冒三丈,一头翻起来,红着眼圈怒道:“你还有心?你现在还有心么?你纵使有心,心里头也只装得下你的江山、你的社稷、你的百姓、你的朝纲、还有满案的奏折吧!除了这些,你心里还能腾出位置装下别的吗?!你现在还在乎你的儿女吗?还在乎兄弟情义吗?还在乎我吗?还在乎你自己吗?你难道非要把自己弄成是个孤家寡人了才甘心?!”

室内接着就陷入一片沉闷的安静中,胤禛面上风云变幻,最后竟有些微白,神色怔忡地凝视她许久,也未能吐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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