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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女户-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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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脸儿看他时,他却又悄抬眼儿打量玉姐。玉姐一笑:“你倒机警。”李长福年纪比玉姐长上十余岁,听玉姐这般说他,却一丝儿恼意也无,只陪笑道:“娘娘这奖了。”玉姐不免多看他一眼。

李长福心头一喜,满宫里有眼睛的都看得见,这个娘娘不同寻常,与太子伉俪情深,只可惜原是宫外成婚,平日习惯与宫内不同——不惯用宦官,却好信宫外带来的几个宫人。两宫都治她不了,李长福也不生那背主之心,只好挖空心思于玉姐面前卖弄能为,好叫这女主人知道他有用处。今日有玉姐这一语夸赞,李长福也颇觉满意。

果然不出数月,玉姐渐将一些事务交与他管,使他与外交往、管束宫人宦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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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九哥因听说梁宿、靳敏似有急事来寻,衣裳也不及换,便往寻他两个。二人皆是宰相,养气功夫到家,来时面露急色,真个叫引入殿内喝茶,却也坐得四平八稳,还要品一品这东宫茶水,茶是好茶,水是每日宫中使水车往郊外山里运来的上好泉水。两个品茶也品得怡然自得。

虽都是老者,依旧耳不聋、眼不花,闻得脚步声,都放下茶盏儿,将面皮一抖,眼中复现焦急之情。都起身,抬头见九哥进来,一看之下,又对着九哥身上衣裳皱一下眉。他们是晓得九哥出行的,拦是不好拦,九哥并不耽于此道,然两文臣,见储君外头游猎如此欢乐,心内实不甚欢喜。

九哥却先致歉,道是回来得迟,叫两位久等。梁宿亦回一句:“还望殿下日后少田猎。”九哥颔首,道:“受教了。”因问梁宿为何而来。

梁宿道:“今日政事堂翻看本章,靳敏见着一份上书,事涉北乡侯,故我二人急来见太子。”

九哥道:“这却奇了,北乡侯自西南归来,因又得了幼子,镇日并无甚交际,他又不好生事,有甚值得上本的?”

靳敏躬身道:“却是为着他西南立功事。”

经靳敏解说,九哥方明白这里头的来龙去脉。原来朝廷赏功,洪谦除得了金帛外,还与荫录一子。这赏格是早经拟好了的,上下皆无异议,不意拟旨时却又遇着件尴尬事儿——金哥究竟在不在荫封子弟之内?为着金哥身份,暗地里便吵将起来。

因洪谦原是赘婿,这金哥随了母姓,然究原先之契书,金哥并不是在他做赘婿时生的。然金哥又确是他长子,且是入了程氏宗谱的。便有人以金哥是出继,有人以金哥并非出继乃是依赘婿之惯例。两下里吵得不可开交。

若是出继,则洪谦之功荫与金哥无关,若非出继,却又有另一种说法。一方说:“已非同姓,如何得荫?”另一方说:“难道程炎非洪谦亲子?程炎并非出继为赵质之后。”

九哥忽明此中关窍,洪谦外戚贵重,人品高洁,荫与不荫,皆不算大事。事在“出继”二字,九哥自家也是出继来的。

梁宿见他似是明白了,心中更是紧张,官家与九哥两个,他更喜欢九哥,然若九哥将亲生父母置于官家之上,他便是要死谏的。眼见官家一日不如一日,行将就木,未知九哥将来是个甚样章程,梁宿心中也拿不定主意,却要借此事试一试九哥心意。

九哥沉吟半晌,将拳头捏起抵着嘴儿,许久方道:“虽是骨肉之亲,血浓于水,终是两姓旁人。荫子可,袭爵不可。”

梁宿大大放心,躬身道:“如此,臣等明白。”

九哥道:“新年将近,官家龙体欠安,休要为些许小事争吵,惹他老人家生烦。”

梁宿道:“这是自然。主忧臣辱。”

九哥虽心绪不甚好,然两宰相来,便不能这般轻易放他们走,索性与他们说些个官职变动之事。

靳敏道:“官不可久在其位,以防其结党,亦是保全之意。”九哥道:“明年却经调哪几个?”梁宿答曰:“臣请以丁玮为相,其人敏达干练,有捷才,为政尚在臣之上,惜乎时运不济,倒有十年在丁忧里过了。”

九哥知道丁玮是何人,道:“我知丁玮其人。只是……此事须禀官家。”

梁宿道:“这是自然,我等议来,怎能不问官家与殿下?臣子们须有个章程,方好请官家定夺。”

九哥点头道:“这也是。”靳敏便说:“礼部尚书便由朱震接任。”九哥道:“则大理寺卿何人可堪任?”

靳敏微一笑,道:“东南路转运使温孝全可也。”

九哥道:“温孝全在东南路七年,未见有失,也是时候回来了。我仿佛记着他还是个状元?”靳敏一躬身:“正是。”九哥心里越发明亮,这温孝全是哪个,他全记起来了。

温孝全幼有神童之名,虽不如谢虞,也是一时人杰,中状元时年纪也不算大,因志存高远,便不曾早早娶妻。一朝独占鳌首,榜下捉婿自也叫个大官儿捉了去!彼时梁宿还不是宰相,却是礼部尚书,品定名次时他与官家、宰相一同看着的,下手自比旁人快三分,将长女许与温孝全。

温孝全却不是褚梦麟那般奇异之辈,其人固有大志,便不肯叫小节误了。上孝父母亲长,中敬妻子,下抚子侄,端的是个正人君子。又为官颇有节操,又少苛政。

看梁宿两鬓斑斑,九哥便知这温孝全恐与梁宿儿子一样,是梁宿寄予厚望,盼他能封麻拜相的。温孝全现在不惑之年,曾出镇地方,又知转运等事,归京为九卿,不数年可为尚书加殿阁大学士,五十余岁为相也不算老。

九哥嘴角儿一抽,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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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靳二人满意而归,九哥唯有苦笑而已。笑着笑着,忽地笑容一凝,这个靳敏,先前不是依附慈寿殿的么?怎地这回却陪着梁宿一道来了?他却不知,靳敏的儿子因才华不如乃父,勉强只做了个同进士,升迁上略有些儿艰难,时至今日也不过是一知府,是梁宿见靳敏之子人虽略迂,倒也正直,出力将他所辖之地调换,由一中等州郡,换至富庶之地。且说他是个好御史的苗子。

靳敏也有几个妾,儿子却只有这老妻生养的一根独苗。靳敏本人才学也是有的,不合因欲为相,攀了裙带,倒叫亲生儿子引以为羞,父子间并不亲近。靳敏每欲传授为官之道,他那儿子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丝也不放在心上。出了家门儿为官,便将这些个抛于脑后。若非他是宰相儿子,早不知叫黜落何方了。

靳敏亦年高,也思后路,榜下捉婿捉的几个女婿有才固有才,却不如温孝全了,宰相也做不得,尚书也差几分。女婿终是外人,还是要指望着这个儿子,是以不得不将姿态放低,以期儿子有人照应。

九哥这里心里委实有些儿恼了,他不知靳敏儿子之事,却觉叫人拿着岳父家事敲打与他真个可气。洪谦是他素敬的,玉姐是他素爱的,更兼有个章哥占了他满心满眼,暗暗下了决心,决不叫章哥过得如他幼年时那般。何况程氏乃是女户人家,原就该怜悯一二,何故要叫人拿来舌头底下过一遍?连他自家也不曾发觉,这底子里还是因着亲生父母被影射,令他生了不快。

梁、靳二人却是不晓得九哥心里有了个小疙瘩,梁宿觉九哥守礼,是个好的,便放心。靳敏觉这太子好说话,且梁宿又照看他儿子,他也满意。

次日朝会,洪谦荫子一事果叫提了出来。上有九哥暗中发了话儿,中有梁宿不欲此事闹大,那丁玮乖觉,又是礼部尚书,果叫他引经据典,将九哥意思证了出来。洪谦心中生起一股暗火,以他心机,如何看不出这内里门道?却恼诸人于他儿子皆幼之时便将兄弟分作不同。

然事已至此,只好自己先开导开导金哥,免教他自外人口中听了些不好的话,心生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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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眼新年将至,宫内新年较之宫外更为繁琐也更为郑重。玉姐已经过几遭儿,渐也上手,不似初时那般如临大敌了。然今年有一事却与往年格外不同,章哥生日太巧,今年要过周岁了。许多地方都有周岁“试儿”之风俗,宫中这风俗与外头也是大同小异。只因是正旦时节,看的人便格外的多。

郦玉堂自这亲孙子出生便不曾见过,先是婴儿太小,怕见风见光不好抱出来。次后略能抱将出来,也没个道理径抱与他。是以申氏还能看两眼,他去一眼也不曾看过。今番试儿恰逢正旦,他也在几个儿子护持之下于东宫内看了章哥一眼。

宫里试儿,用的都是吉祥物件儿,玉姐命人将内中胭脂等物都撤了去,无论章哥抓着了甚,都有一套好说辞。章哥平日里小茶儿如何不教他?玉姐更有主意,将那印章一面染上朱红朱砂墨的翻往上来,章哥素喜此色,伸手便着。周遭一阵放心。官家道:“应有之义。”

其次便伸手够着一杆称来,因此物他平素不曾见过,好奇。那梁宿道:“此可衡量天下。”

再次才是抓着小茶儿千教万教拿一本书来,苏正捋须道:“文以载道。”

众人后头,郦玉堂的长子郦乾生忽觉手上一沉,手里搀着的郦玉堂自看着章哥起便双脚发软,浑身颤抖,郦乾生还道父亲这是激动。此时郦玉堂竟是双膝一软,险些着地,郦乾生忙手上手力将他扶起,唯恐他失态,落人口实,叫九哥也跟着为难。

郦玉堂左手是郦乾生,右手是他最喜爱的第六子,六哥亦察觉,正欲低声相劲,忽听着郦玉堂一声低语,便与他大哥兄弟两个一齐僵住了,只听郦玉堂道:“生得如此之好,面容整丽,如珠似宝,夫人这儿媳妇儿定得好!”

真想与他一齐跪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快乐~

牛郎织女隔着银河系都能见面了,男朋友在这颗星球上却不知道窝在哪里!坑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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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帝崩

赶在正旦日过生日;章哥周岁便这么热热闹闹地过了,试儿之结果也叫围观的人满意。然胡妈妈心中颇不自安,她亦是章哥乳母,小茶儿预先教章哥之事她也是明了的;若说小茶儿所做所无里没有玉姐授意,胡妈妈是不信的。只因诸事皆大不过章哥试儿时抓个好彩头;她这才没有作声。

待贺客去了;章哥也叫官家等一干君臣人等看得累了,打个哈欠;小茶儿抱他去喂奶、哄他睡觉。玉姐将两宫、内外命妇送走;留下来看一回章哥,再往慈寿殿里去。胡妈妈觑着空儿上前来;玉姐见她欲言又止;问她:“妈妈有甚话要说?”

胡妈妈平素不喜言语,难得她有话要说,玉姐也觉好奇。胡妈妈期期艾艾,问玉姐:“娘娘,大哥试儿时抓取的,是咱教的,会不会不准的?”

玉姐笑道:“这又有甚?孔子还说‘唯上知与下愚不移’哩,除开那顶聪明的与顶笨的,剩下的都要靠教。你教他是甚个样子,他便是甚个样子。那顶聪明的,不用教,教了他也未必肯听。那顶笨的,教不出来,教了他也学不会。章哥的日子还长着哩,好生教便是了。”

胡妈妈知她素来胆大,做事也算得有章法,听她咬文嚼字说了这许多,似也觉着有理,方才不言语了。那头小茶儿哄完章哥,回来说:“大哥已睡着了,娘娘理理冠子,早些往慈寿殿去罢。家里夫人与郡公夫人这会儿都在哩,正好多见一见。”

当下留小茶儿与胡妈妈看着章哥,玉姐自携朵儿、碧桃并几个宫女儿往慈寿殿去。慈寿殿里一室和暖、香风熏人,皇太后年纪大了,老人身上常会有些个气味,是以慈寿殿熏香的味儿比旁处总要浓上两分,她近来也好念个佛,又有檀香味缭绕。今日正旦,内外命妇除开朝皇后,顶要紧的是要往慈寿殿与东宫两处去。

东宫太子妃是将来国母,又有章哥周岁,必是要去凑一回热闹的。慈寿殿更不消说,比崇庆殿与东宫更贵重,是以内外命妇齐聚之所并非崇庆殿,而是慈寿殿。这许多老老少少的妇人聚做一处,皆按品大妆,无论老幼,头上皆擦头油、面上俱搽胭脂,又有口脂、面脂,衣裳上熏的香料味道,连携的绢帕都使香细细熏了。

皇太后人老火力便弱,室内犹暖。十数个大炭盆儿并无数手炉、脚炉的热气将这一室各种香料烘得混作一种难言的味道。玉姐一脚踏进来面上便僵住了,不拘多少年,她都闻不惯这味儿。却还要往慈宫面前去行礼,还要揉一揉脸儿:“还是娘娘这里暖和又热闹,我一路行来,脸都吹硬了。”

慈宫笑道:“那你便常来我这里。”招手儿唤她过去坐着。看的人心里称奇,暗道慈宫怎地忽然对太子妃和气起来了?也有一等心思灵活的,思及方才见着东宫大哥,便猜慈宫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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