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户-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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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与洪谦撑腰,说他是“贞介耿直之臣”,真个是站他腰后头扶着他站。
那头御史见洪谦一人便直接皇太后,纷纷羞愧,且有几个同年遭了皇太后毒手夺官。一个个义愤填膺,却不求同年,转而弹劾外戚不法之事。朝上直如开了锅。
然不消数日,却又有洪谦是朱沛的流言传出,言他奸狡虚伪,不顾人伦,数典忘祖,是个好邀名的伪君子。直至有御史参这位洪同僚,言昔年识得朱沛的人说,他耳上有红痣等表记。众人往洪谦耳上看,果有人看着了一颗红痣。
苏先生便坐不住了,先时是流言,他作不知,便是梁宿也不敢问到他面儿上,生恐吃他一句:“非礼勿听。”如今却是御史参奏,苏先生不得不当堂逼问洪谦。
洪谦从容道:“先生这话却是好笑,我自姓洪,要我认了别个人,便是说我不是洪家孩儿。不是谁个说你不是你爹的孩子,你就要跳起来辩白的,说话的人才该拿出实据来……”扫一眼那参他的张御史,唇角一抹冷笑,“张某人难道忘了,他是城外叫花子收养的行院□生下来私的私孩子?从来乞讨长大,讨达官贵人口边一口残食,便做人家的狗,四处乱咬乱吠。你道张御史与你长得像,你便换身官皮,我便不认得你了么?”
苏先生此生从未见过此等无赖,却又不知如何答应是好。那张御史一张脸更气得铁青,跳将起来,道:“你你你、你信口雌黄,你、你、有辱斯文!”洪谦掏一掏耳朵:“你也知甚叫信口雌黄?”
张御史道:“京中人都知。”洪谦道:“不消三日,京中人确都知你是个小龟公儿。”张御史两眼一翻,喷出口血来,便厥了过去。
官家大感痛快,居然乐不可支。叫苏先生狠瞪一眼,吓得打了个嗝儿,忙捂了嘴儿退朝去。
既退朝,苏先生便揪住洪谦,一同往苏府去,书房门儿一关,苏先生审起洪谦来。洪谦不等他发问,便道:“自登科后,便有人于四周徘徊,大理寺卿亦误认我,故知先生昔日为何对我严厉。”苏先生正经人儿,经不得洪谦巧舌如簧,疑惑道:“你真个不是朱沛?”洪谦无奈道:“我是洪谦哩。且……确是相似。不瞒先生,我晓得些他家事儿,也是有渊源,只眼下不能说,不多久,便可真相大白。”
他不说,苏先生也不好再逼问。且血脉之事,实无法可确验究竟是与不是。苏先生正人君子,宁愿相信洪谦所说是实,且那船上说朱家事时,且是他妻女道朱家继母不好,洪谦一言未发,不曾作愤慨之状。
洪谦说到做到,那张御史的身世愈传愈离奇,再不敢有官员于朝上胡言了。然女人间的流言却是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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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还好些儿,虽定亲,却未成婚,不过与些个未出阁女孩儿一处,谁也不好说得太粗俗,免遭人耻笑。
这日却是钟慎夫人邀人赏花吃酒,秀英玉姐亦与,玉姐那里见着许多女孩儿,皆是不识的,便与六姐、七姐叹道:“在江州时还道咱们已见过世面了,如今才知何谓井蛙之叹。”她两个不熟识京中人物,是以大娘便游说申氏,使六娘孙氏领她们一处。孙氏素在京中,闺阁中有名的人物她皆见过。一一指与三人。
她几个一处,自成一格,因不知底细,且不急与众女攀谈。却见着一个高挑个儿的红衫少女打眼前过,白净面皮,杏脸桃腮,脸儿扬得高高的,嘴角常翘。孙氏道:“那个是淑妃娘家侄女儿,原侯嫡出的闺女。她旁边两个,是她庶妹。”玉姐看时,果然衣饰略不如。
孙氏又悄指另一杏黄衫子的少女:“那个是皇后娘家侄女儿。”却是生得沉静端方,虽不爱笑,人也不轻她。
直至有一起人打身边儿过,丢下几声冷哼来。玉姐愕然,她自来京,人且不识得几个,如何有人哼她来?孙氏有些儿尴尬,却不得不说:“那是大理寺家的三姐。”玉姐一挑眉,口角便噙笑。孙氏见她也不怒,也不羞,暗道九娘真个好度量。怪道祖父说,她不可得罪,她爹忒厉害一个人,想来她亦然。又想,如何朱三姐也来了?钟御史家不似这等疏忽之人。
不等想过,却又有两个少女相携而来,眼带好奇,与孙氏招呼:“大姐自嫁了,也不与我们一道了。这是大姐妹妹?”孙氏道:“是哩。这是洪御史家大姐,这是我婆家六姐、七姐。”又与这三个道:“这是义安侯家三姐、四姐。”义安侯董家,这些日来也颇难安。玉姐含笑与她们问好,她姐妹两个一个拉着玉姐一只手儿,问长问短,又问江州情状。
玉姐笑道:“那处故乡,若问我时,只有说好的。”三姐便笑:“见着你,可见那处真个是好的。”
外头女人堆里却是另一番模样儿。秀英早觉有人看着她,也只作不知,与申氏一处,又与钟家夫人说话。权作陪丈夫上峰娘子交际。不多时,钟夫人往见旁客,便有人也来与秀英说话。
因说京中事,且不说洪谦事,只说谁个家中小郎要相看娶媳妇儿,便渐次说到如何相看媳妇。内中有一个失言,顺口便说到朱洁身上,说她家教好,段氏好等等。实是这京中妇人提起,十有□也会说到段氏身上,确是个有本事的人,家里也安顺——如何不提?便似说到少年才子,那谢令安便要中一回枪一般。
秀英一撇嘴儿:“知人知面不知心哩。”在座的都是官娘子,也有些儿城府,然若洪谦真个是朱沛,那便真是“忘祖”,且听闻,义安侯府等处,也蠢蠢欲动,往他家看。有些人的丈夫昔年也与朱沛一道轻狂过,回来都说,真个像,虽隔十余年,然朱沛那颗痣还是那个样儿。
便有不愤之人,细说段氏之好,又说她实对得起头前义安侯家董氏,更指洪谦便是朱沛云去。
秀英将两条眉毛一竖,怒道:“你若有个儿子,好闹出个未婚生子来?大张旗鼓生怕人不知?你有个闺女,肯嫁个未婚先有奸生子的人儿?这还好哩?听说那家有个哑巴儿子,直捂到十八岁上成亲,都无人知晓是个残疾哩。怎地这个便出来了?天下有这般贤良母亲否?还好人哩!”
“是拜前头人哩,一天去三回,早上说‘我儿子比你的好哩’,晌午说‘你儿子今日去外头鬼混,我与他钱哩’,晚间便说‘我弄来个孩子说是他奸生子,带家中养大了,看谁家肯把好闺女嫁与’,你说有趣不有趣?”
“贤良人是甚样儿?儿女都养好。似这个,弄坏人家嫡长之子,即将庶出的养好来做牌坊,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呐!那头有手有脚个人不见了一月,不想他何时回来,便急匆匆不知从哪里弄个大肚子的来充数儿,播种儿的还未吭气哩,她就笃定人不会回来说这不是他家孩子?她怎知人就不会回来哩?莫不是叫她害死了罢?!”
“这等奸人说出来我家官人似他家人,你也肯信?莫不是天热没得凉茶吃,热得发昏了罢?”
众官娘子也有寻常百姓出身,夫荣妻贵的,也有口舌伶俐从不饶人的,却不想秀英一张嘴这般厉害,说的话这般吓人。一想那段氏对着个牌位说话,便不寒而栗。
钟夫人已听着了,也不好拦。她宴客,也是千挑万选,请了洪家便未邀朱家,也想次后悄留了秀英来说话,问个端底。哪料姐儿们那处来报,说是朱三姐儿死活央了个好友,溜将进来。董家亦有两姐妹,也是悄悄儿随了人来,人都来了,又不好真个将小姑娘赶将出去。她恐那头出事,便抽身去看。哪知姐儿们倒平和,这头娘子们先发作了?
钟夫人也想,这段氏恐真个不如面上那般好,然而是人便会人云易云,往日不多想。且皇后亦是继室,与东宫不睦,谁个没事拿这个胡乱说事?皇后容易对付,太后却不好说话。正要打一圆场时,那头叫秀英说着了的娘子也是个急性儿,便道:“你如何将人心想得这般坏?不定人不是那样,是你心思阴暗哩。”
秀英啐了一口道:“那天下青天、刑部尚书,审阴断阳的官儿,便都该下十八层地狱里滚油锅哩,谁个叫他们看破鬼蜮伎俩破那些个冤枉、凶杀、构陷案来?”
钟夫人走来道:“说甚哩,这般热闹?”秀英笑道:“不过说些京中谈资。”除开叫秀英扫了脸面的那一个,旁人都在想,许真是这个理儿。众人皆是内宅妇人,于这些事上头最是热心,越想越是。一个后母,布下狠毒之局,隐藏得又好,总比一个不孝子有嚼头得多。纵是官娘子们,也忍不住回去要与人说。
内中那个替段氏出头的,既是义愤,也是与段氏平素相好,此时心中不是滋味,又想必要寻个时候往朱家问一问段氏才好。
众人却不敢得罪秀英了,一是她一张利口,二是因洪谦究竟是不是朱沛实不好查验。若是,那是人家家事,朱沛有错,照秀英说,这段氏也不贤良,明晃晃朱家瑜哥儿长到十五、六岁,确是段氏做得不对,不该是那样一个谨慎人做出的事体。若不是,便是与洪谦强安上一双父母,又拿这强安来的父母骂他,岂不招人恨来?
清官难断家务事,钟夫人也不点评,只招呼众人看花儿。段氏不良的名声,却传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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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妇人里事还未了,那头洪谦看热闹不怕事大,更具一本,请召还沈氏。官家见他提议,立时便允了,却将这遍寻沈氏的文告取将出来,沈家子氏是耳有红痣,手有疤痕。便有许多人望着洪谦耳上
作者有话要说:'1'《世说新语》里的段子,提到肝肠寸断这个成语的时候,一般都会提这个典故。
妈蛋!前面又爆字数了,本来这章只打算写七千的,结果……没写到秀英喷人,于是只好写写写,一直写到凌晨一点TT
苏先生,还是那句话,君子可欺之以方,有时候,他们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多坏人,有那么多龌龊心思。唉唉。
沈公子的伏笔神马的……
御姐爹的凶残无赖神马的……
他从来不肯吃亏的。
☆、70往事
暑天酷热;便催生出一门生意——卖冰,常有富商开大冰窖;冬季里存上几窖冰,到得来得夏天,使车拉了,往城里卖去。凡有余力之家,总要时不时买些儿来消暑。京师繁华之地;做这生意的只多不少;只要囊中有银钱,无买不来之物。这笔买卖只好与那中等人家做,更穷的买不起,更富的,自家有冰窖;也是冬日屯冰,夏日拿出来使用。
霁南侯家乃是开国的勋贵,至今近百年,旁的不消说,这冰窖却是有的,家中用冰自然也不消去买。霁南侯的母亲太夫人华氏原也是勋贵之女,两家联姻,做这侯府女主人已数十年,所居之处自是少不了消暑之冰。
太夫人居处正房五间,三明两暗。此时太夫人却不在正堂屋里坐,只在次间一张交椅上坐了,霁南侯朱雷与其弟大理寺卿于她下手对坐。室内清凉,三人心下却止不住有些儿燥意。亏得都是经过几十年风雨的人,倒还能把持得住。
太夫人一如天下所有老妇人,年越老,越好信个僧道,宫中信道,她偏好信个佛,手中一串数珠儿轻捻,珠子本是木质,如今已颇莹润,想是时时拨弄之故。太夫人手中不停,先问朱震:“真个是沛哥?”她年近八旬,一头白发,精神倒还好,不说耳聪目明,脑筋却还没到糊涂时。
朱震抬头看他母亲,叫太夫人耳朵上两只大大的镶宝金耳坠子晃得眼前一花,低头沉声道:“我看着像。”
朱雷急切道:“是便是,如何说像与不像?”
太夫人道:“你也立朝站班,你倒说是与不是来。”
太夫人积威有年,她一开口,朱雷也不敢接话了。朱震道:“快二十年了……”朱雷不敢接母亲的话,对弟弟便好开口训斥了:“现在说这个有甚用?是与不是,及早拿出个章程来的好,”朝太夫人一拱手儿,“娘,那洪御史我也看着过,乍见时吓好大一跳,便觉是沛哥。然他又不认,又自称是江州人。”
朱震道:“我寻了门路,与户部尚书、吏部尚书那里都走动一二,承了他们人,亲往检看了黄册。吏部那里,洪谦是江州我。户部那里江州是有个洪谦,自赘婿转做寻常民户。落户江州却在十五年前,那时沛哥已走失二、三年了。洪谦落入江州,乃因流亡,原籍是北定府。北定府连遭大旱大水,流民四起,朝廷一手抚一手剿,又许南下趁食,洪谦随着流民到了江州。黄册上倒好写着人体貌,又无图形可查,北定府真有个洪谦,也止写年几岁,面白无须一类……”
朱雷焦躁道:“说这些个有甚用?是与不是,你这做亲爹的与我们个准话儿罢,我们也好有个应对。如今这不上不下的,成个什么体统来?辩白又不好辩白,不理会又要遭人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