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荡北美-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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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回国是在2001年。那时INEA的产品初步完成,已被好几家北美跨国大银行采用。我父亲在3月要过七十大寿,让我无论如何回去一次。我和老板商量了一下,他“特许”我三周假期。在这次回国之前,我已和大学的几个同学恢复了联系。从他们那里得知大学同学中有几个成了大型国企的老总,如上海烟草集团、缝纫机集团、英雄集团等;有的成了民营企业CEO、CTO;还有两个“大款儿”,一个在上海,是股市“大户”,一个在深圳开一家工厂,有上千名员工。还有一个同学Karen开了一家“猎头”公司,她介绍了国内IT行业的几个朋友给我。那时我和小玲已成为加拿大公民,恢复了自由之身。这次我决定集中时间,只去杭州和上海,好好地和他们聚一聚,探索一下海归的可能。我是搞金融软件的,首先要了解一下国内这方面的情况。
和第一次不同,我们这一次是在上海浦东机场下飞机。还是小玲全家等候在机场。国内的一个同事大陈也开了车来接我。他当上了上海财政局的处长,说和浦东开发区的一个老总是哥们儿,已安排了我们马上见面。于是小玲跟家人回家,我和大陈去金茂大厦顶楼餐厅。在开往金茂的高速公路上,我四处张望。要不是路牌上的中文字,我真感觉不到已经回国了,好似是从多伦多机场的回家路上。上了金茂顶楼餐厅,四下望去,又好似在多伦多的CN Tower上一般。不同的是,陆家嘴的楼群比多伦多Down Town看上去气势更大一些。不过,和浦东的那位老总的谈话好像并不投机。他一个劲地向我介绍他的公司情况。说他公司里80%以上是海归,他已将他们的许多专利变成了产品,又把他们带来的好几个项目“孵化”成熟,成功推上了市场,还说他帮了多少海外的投资赚回大钱等等。当得知我只是一个高级电脑工程师,一无专利,二无现成项目,三无资金可投资,就好像没什么可聊的了。到买单时,我想显示一下海外“成功人士”的气派,抢先掏出了皮夹,因为还没有人民币,拿出一张Amex金卡。大陈手一推:“别!我早就结了账。你在外面赚钱不容易,怎么能让你付呢?!”由于好奇,问了一下多少钱,“不贵,我有贵宾卡,可以打九折,还不到三千。”“三千?!”好像没吃什么呀,一瓶红酒,几个菜而已……
第三天我们就去了杭州庆祝我父亲的七十大寿。那时他的房地产事业正如日中天,我弟弟家叠就是个“海龟”,事业也蒸蒸日上。从温州前来祝寿的一帮堂兄弟们更是个个有自己的企业,和他们在一起非常兴奋。他们个个要我“赶快回来”,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不过看我爸爸七十高龄仍在奋斗,我已暗自决定至少不能再在加拿大“享福”了。
一周后回到上海,和同学们的聚会是我盼望已久的。十几年没有见面了,人人变化巨大。在十几个出国的同学中,我好像已算是最成功的一个。但是和留在国内的老总、CEO、CTO、企业家、“大款”们一比,感觉到“差距太大”。因为只有我一个是“外面的”,他们先问了一下我的情况。好几个老同学谈了他们出国考查的观感,说知道我们在外面不容易,很辛苦的,能“混”到我这样就算不错了。接着他们聊起了其他话题。一听,一串串我似懂非懂的词语从他们的嘴里冒了出来,什么“资产重组”,什么“分红送配”,什么“争取先上二版”。我不禁想起我们北美同学朋友们聚会时的话题:不是换了辆新车,就是买了栋新房;不是儿子上“公文数学”,就是女儿钢琴考级。真是大不相同。和他们提到我想回国发展,大家分析了我的情况,好像又一时找不到合适我的位置。又过了几天,和Karen介绍的几个IT行业的朋友聚会。从他们那里了解了中国软件业,特别是金融软件的大致情况,得知一是国内的金融业和国际尚未接轨,北美绝大多数金融产品在国内还没有;二是在国内超过三十岁的再搞纯技术的已不多了。
不像第一次回国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这次回国,我找了一个机会一个人上街走走。那是回国两周后的一天,小玲和她原来银行的同事们聚会去了。我一人到静安寺逛逛。在过南京西路时,先是红灯,可我周围的行人好像并不领会,仍在来往的车辆中自在地穿行,只留下我一人还站在原处。等到绿灯时,我向马路对面走去,但来往的车辆好像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有一辆车甚至直朝我冲来,我吃惊的停下了脚步,可这辆车一直冲到离我一公分的地方才刹车。司机探出头,像看外星人一般看着我:“想什么呢?!你怎么不动呀?!”出国十几年,我突然明白我在国内连马路都不会过了,还是先回纽约吧……
回纽约不久就经历了911,这又重新激起我回国的欲望。作为一个幸存者,好似领悟了生活的真谛:第一,活着真好!第二,不一定会有明天!只要还活着,该做什么,就应该抓紧时间去做!虽然目前还不是回去的最佳时机,但从目前国内发展的速度看,应该还是有我可以发展的空间。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我一定会找到我在国内的“Niche”(合适自己发展的位置)的。
希望这一天早日来到!
回国感想/小玲/
过大年
来到北美闯荡,在不知不觉中总会留下一些遗憾。对我来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无法时常和亲人们聚在一起,特别是不能凑到个准日子,和思进一起回家,陪伴我们的父母们过一个团团圆圆的新年。
我和思进出国后的第一个春节是在克利夫兰度过的。那是1991年2月15日,我刚到美国两个多月。我的头等大事儿是打工赚钱,帮着思进攒学费。他下学期的学费还没有凑齐,哪有余钱来庆贺春节呢?那天思进眼睛一睁开,就随意地、不着调地哼了一句:“今天是大年初一!”我还嘲笑他把大年初一唱得那么离谱。谁能想到,这样离谱的一句话,在以后每年的大年初一,我们谁先醒来,就由谁来哼,一哼便是十几年。那天一放工,我们便应邀来到朋友陈静和车庐的家,他们那时都已经硕士毕业,正处在找工作的阶段,假如一年内工作无着落,他们就要打道回府。我们一共四对夫妇,下饺子喝片儿汤,“八十分”的牌局一直开到大年初二。大家有说有笑,热热闹闹地过了个穷开心的春节。如今想来,我和思进离家在外无亲无故,仗着年轻,浑身是胆;我们坚信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句名言,是经过了许多挫折后慢慢咀嚼、消化后才切身体会到的。
搬到纽约以后,我打全工,思进全工全读,春节也不例外,生活节奏骤然加快了。我们的同学和朋友们都散居各处;有的朋友的孩子还小,留在了大陆,节日里只能对着全家福相片,伤心落泪而无心聚会;有的朋友“单枪匹马”,索性打工挣钱,有泪也往肚里咽;大家很难像在克利夫兰那样聚在一起欢度春节了。没有了喜气洋洋办年货的忙碌过程,没有了除夕夜的“春节晚会”,没有了亲朋好友间的串门子拜年,没有了假日,我和思进除了睁开眼的那句不着调的“歌”以外,春节和往日的任何一天没什么两样。节日的气氛离我们是越来越遥远了,而我们渴望和亲人们团聚的心却越来越强烈。直到1995年以后,我们各方面的压力都稍稍缓解了一点儿,这才想起到纽约的中国城欢度春节。
纽约不愧为全世界各民族的大熔炉。各个国家的移民在这里安居乐业,相互包容,和平相处,为实现各自心目中的美国梦而辛勤耕耘。随着中国移民大量地移居纽约,华裔族群参政意识不断加强。因此,纽约市政府不敢忽略华人,也开始聆听他们的声音了。从2002年起,政府规定,每逢大年初一,华裔员工可以不去公司上班,曼哈顿的中国城可以在规定的时间和地点放鞭炮,庆贺中国人的
传统节日——春节。纽约人都知道Lunar New Year(阴历中国新年)。大年初一的中国城,大街小巷拥挤不堪,人紧挨着人,要靠警察们来维护秩序。老美们成群结队地赶来凑热闹,很多大人领着孩子来到放烟花的地段,标价十美元的一个烟花筒,他们一买就是两三个;大人和孩子们一起放一起乐。这些无火药的特制烟花,窜到了上空便似天女散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五颜六色的彩纸,把街道装点得色彩斑斓。老美们满脸喜气地参加各种庆祝活动:舞狮团的队伍里有他们,扭秧歌的游行队伍里面有他们,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他们,卖灯笼的摊贩前有他们,坐在中餐馆里吃饭的,就更少不了他们了。
无论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过节总离不开一个“吃”字。民以食为天,到哪里都一样。住在纽约的老美们,个个都是中国通的
美食家。他们不像外州的那些老美,只会吃甜酸肉、蘑菇鸡片、宫爆鸡丁和春卷。纽约的老美们会按他们喜爱的菜系去寻找中国饭馆,比如上海老饭店(江浙菜)、金丰大酒店(粤菜)、五粮液饭店(四
川菜)等等。大年初一过新年,我和思进本想到中国城的上海老饭店,去吃点儿家乡菜以解乡愁,沿途却出乎意料地看见中餐馆门前都排满了长队,几乎清一色的老美,因此,这会儿想落座在上海老饭店,大概有难度。果然,饭店门口早已是一条长龙。我俩乘兴而来,总不能空着肚子败兴而归地回家吧?走进饭店里边儿,我想问一声要等多久才可能坐下吃,老板娘告诉我要等一个小时左右。太久了!我们只好点几个外卖回家去吃。在等着拿外卖的空闲,放眼望去,十几个桌面上,除有一桌是亚裔人外,手拿筷子津津有味坐那儿吃饭的全是老美。惜时如金的美国人,为了在传统的中国年里吃上一顿中餐,竟然耐心极好地甘愿等待。思进感慨万端地我对说:“这帮平日里神气活现的美国佬,在中华美食面前,一个个显得恭恭敬敬,倒透着几分可爱劲儿!”纽约中国城的春节热闹场面,驱散不了我想回家的心情。只有回家,才能与亲人们过个记忆中那难以忘怀的、充满着甜美温馨的大年。
在儿时的记忆中,家家户户早在大年三十之前的十天半月就开始办年货了。那些年,无论买什么东西都要排队。从十三四岁起,我便像所有脖子上挂着钥匙的小女孩儿一样,一大早便帮着妈来到菜场,在鱼摊、肉摊和蛋柜前各放上一个小竹篮或小凳子什么的,标示着在队伍里占了个位置,同时和排在我前面的阿公阿婆们打好招呼,然后在那儿呆上差不多一天,将凭票供应的鱼、肉、蛋等一一买齐。第二天,我再带着票证去南货店排队购买长生果(即带壳儿的花生)、香瓜子、南瓜子、红豆、红枣以及蜜枣等南北杂货。在街上,行人们提着办好了的年货,熙来攘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他们碰到了熟人还互致问候,互通买东西的心得。大街小巷由此显得热闹异常,一派节日欢乐气氛。
到了小年夜,我则会守在炉子边,看着妈妈把我买回来的长生果和各种瓜子一样样地炒熟,待它们冷却后,再分别装进不同的罐子里储存起来待客。我比弟弟多了一项权利,那就是借着看它们是否炒熟了,而将每样东西抓一把先尝尝,这项优先权是作为妈妈的小帮手换来的。
除夕夜,妈妈要将烧好了的饭菜放在桌上先祭祖,求他们保佑全家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那上面有水笋烧肉、糖醋小黄鱼、黄豆芽炒油豆腐、蛋饺肉圆粉丝白菜汤。这些菜都是有隐喻的:盼我们的好日子节节高(笋),要年年有余(小黄鱼),金元宝(蛋饺)滚滚(肉元子)来,新年万事如意(黄豆芽)。爸则摆好碗筷,上好了香,随后把事先悄悄折好的纸钱放在铁皮脸盆里,点燃烧着后,跪在地上,对着老祖宗的牌位,一边儿磕着头,一边儿嘴里喃喃自语。我们随后一一依葫芦画瓢般地跟在后面。一直等烧完了香,我们全家才开始吃年夜饭。
大年初一早上醒来,我和弟弟的枕边准会有一个红包和一只鼓鼓囊囊的口袋,袋子里面装着瓜子、长生果和各种平时很少能吃到的糖果。这些便是我们“法定”的配额。等到客人来了,我们是不准再伸手去拿桌上那些吃的了。当然,我们还会有很多额外的东西是到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家拜年得来的。比如,从初一到初四一大圈儿拜下来,我会收到二十多元钱的红包,而我可以留下五元。在当时,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其余的当然都要上交给妈妈作为新学年的学杂费。那时,每次刚过了元宵节,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