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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假如我轻若尘埃-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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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会出现,等下了班别人都走了,他倒来上班了,一直工作到深夜。

林薇尽量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到得早,她就更早,两个人就跟比赛似的,但一天两天的也就分出了胜负,她会早一步进公司,把他一天需要的一切都准备好,等他来了在确认一天的日程安排。午休也是没有准点的,她常常要等到食堂快结束了才得空去吃饭,餐线上只剩一些温吞吞的剩菜,别人都是来买咖啡或者水果的,只有她还饥肠辘辘,跟个恶鬼似的让打饭的阿姨把盆子底下的那些菜都倒给她。等到了晚上,陈效要是留下来加班,她也一向奉陪到底。倒不是陈效提出要她这样做,而是因为她作为他的秘书要负责他的全部日程安排,哪怕正常时间下班,也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找到她头上来,公司配了手机给她,二十四小时待机,跑都跑不了的。

这样做不到两周,她就出了名,公司上下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的了。原因是复杂的,其一还是因为她的职位,老板的秘书总是惹眼的。其二是因为陈效曾对她有过暧昧的举动,从前在Ash见过她的那些人就算不记得她的,也想起她来了。最后一条则是因为她的工作表现,旁人大约都觉得难以置信,她这样一个花瓶,竟然就熬下来了。

不久之后的一天,她去食堂吃饭,遇到汤晓英。那时已经快一点半了,食堂就快收摊,汤晓英是下来买咖啡的,看见她就说:“林薇,你出名了知不知道?”

林薇听得一愣,她早知道自已出的什么名,但也只有汤晓英这样心无城府的小姑娘才会当面对她说出来。

两个人站在一起排队,汤晓英告诉林薇,CEO秘书这样一个职衔并不高的位子,人事部花了极大的功夫去找人,但她前面几任的秘书都是因为工作时间太长,吃饭有上顿没下顿,长的做几个月,最短的不到两个礼拜就辞职辞职不干了,难得有一个愿意吃苦,可劲儿使不对方向,陈效不满意,也只能无奈走人。难得碰上她,对这样的工作强度和时间跨度都没什么意见,老板也没发什么声音。

林薇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也不是不觉得辛苦,短短一个月不到,她常常觉得睡得不够,胃也开始变坏,但感觉上却没有丝毫的勉强。

她手上做的事情很杂,不像从前实习的时候那样有系统性,一个项目就是一个项目,包括那些背景资料前世今生原原本本的都有人告诉她,要做什么,也都会给她交待清楚。现如今真正经她手的都是一些很简单的事情,诸如行程,会议安排,费用报销,她完全可以只做这些,其他都不放在心上,但她却做不到,总觉得陈效要她做的不止是这一点,但到底是什么,他不曾说,只能由她自己去找。

而她竟对这一切乐此不疲,这样的感觉,几年前,她在淮安药厂流水线上打工的时候也曾有过。她自嘲的想,大概是她这个人命贱,只有这种非人道的剥削能够激发出她脑子里自我保护的本能,让她不再回忆往事,进而遗忘一些东西,像是酷跑,不顾一切的前进前进,似乎什么都触手可及。

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她之所以不介意是因为她跟其他二十几岁出来工作的女孩子不一样,她是个光棍儿,一个人吃饱就全家不饿了,回去也就闲着,所以才会乐意在公司呆着。她也是这么跟汤晓英说的,可直到话都说出来了,她才觉得不对,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男朋友,也就是毛云晨,毛老师,不能算是真正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儿。

说起毛老师,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一开始,毛老师对她的工作还算支持,不管这种支持是流于表面,还是发自内心的,至少在她临时说要加班,推掉一次两次约会的时候,他除了表示失望,并没多说什么。可随着时间推移,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毛老师的反应也就不一样了。

那段时间,陈效开很多的会,见尽量多的人。尽管他没说,林薇也有种预感,他又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具体要做什么,林薇并不知道,只有些粗略的猜想。华善堂在中国大陆的员工号称超过三千人,撇去研发中心研究人员和一线工厂的工人不说,管理和销售网络的人事结构十分冗余,单单东部地区的管理团队就有差不多二十个经理头衔以上的人,其中还有不少是香港派遣过来的,除了薪水比别人高之外,还拿着房屋补贴,用着公司的车子,就连子女的念国际学校不菲的学费也可以报销。

林薇曾在财务报表里看到过这些数字,对于一家大型跨国企业来说,这点钱大约不算什么,每年都有,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但华善堂仍旧处在非常时期,这钱就不能这么花了。作为一家以制药和化工为主业的企业,研发费用是不可能克扣的,生产成本即使要减也有限,至于广告和市场推广,陈效正在推一个新的保健品系列,肯定不会动,剩下能动的也只有人了。

那一阵,陈效开始带着林薇去开会,她名义上是旁听,其实跟打杂差不多,端茶倒水,放PPT,操作视频会议系统,都是她的事情,会上时常有各地工厂或者销售网络的人接进来,信息量很大,会议记录也要她来记,一连几个钟头,绷紧了神经。可偏偏有时候会到一半,她的电话震起来,拿出来看却只是一句话,毛老师发来的短信,问她在干吗?面对这样的问题,她除了无语没有其他感觉,回信也不方便,只能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继续速记。有时候,会结束的晚,过了下班时间,电话又震,她不看都知道是问她下班没有?要不要他来接?

但凡这种场合,林薇总是坐在陈效边上的,他肯定也听得到手机震动的声音,她莫名就觉得他露出一点笑来,不易察觉,可确实是有的,但抬头看他,又好像是自己的错觉,他从头到尾都没转过头看过她,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终于等到散会下班,林薇回电给毛老师,还没接通,就预见到会是一场别别扭扭的对话。

两声嘟嘟声响过,电话很快接起来,毛老师这样对她道:“你最近好像很忙。”

林薇又是哑口无言,只是觉得累,眼前的情势甚至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没良心的男人,而毛云晨才是女人。但两个人终究还是讲和了,她让毛老师过来接她,怕他停车不方便,早早下了楼,坐在大楼外面的石阶上等着。

那时已是五月,天气渐渐热起来,即使是早晚也有种初夏的感觉,湿暖的夜风自脸上拂过,愈发让她觉得困倦。她忍不住闭上眼睛,才一闪神的功夫就觉得有人走近,睁眼一看就是陈效,脱了西装,在她身边坐下来,随手把领带也解了。她还是不想讲话,他也不语,奇怪的是并不觉得尴尬,她又闭上眼睛,那样清晰的感觉到月光洒下来,淡薄的云在高楼间穿行。

过了一会儿,他碰了碰她的胳膊,对她说:“你男朋友来了。”

她睁开眼睛,果然就看到毛老师的车子沿着车道拐进来。

第九章 (3)

车子在大楼前面停稳,毛老师没从上面下来,只是透过车窗对林薇招了招手。林薇起身走过去,却没想到陈效也跟着过来了,赶在她前面替她拉开车门,对她道了声“再见”。

“再见。”林薇下意识的回答,刚坐进去,陈效就关上车门,转身走了,剩下她在那里,回想起许久之前的一幕——他们同坐一辆车离开雨林道别墅。他对她说,女孩子坐车,最忌就是自己开关车门。

毛老师又顺着车道开出去,驶上马路,仿佛随口问:“刚才那人谁啊?”

“就一个同事。”林薇回答,没说是老板,省得还得解释为什么跟老板走的这样近。她毕竟是有过前科的人,要格外小心。

六月份,林薇正式从X大毕业了,她在公司附近找了间小公寓,收拾东西从学生宿舍搬出来。

搬家的那天,毛老师自然是要来帮忙的。眼看就不再是师生,一年多的地下恋情也就不瞒着别人了,林薇的那些同学早先就多少有些察觉,所以此时靴子落地也不觉得太意外。毛老师请所有来帮忙的人吃了顿饭,席间嘻嘻哈哈一团和气,有人开玩笑,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他们还未认真地谈过这个问题,毛老师看看林薇,说快了快了,林薇也只是笑,没有否认。

整个六月,公司一片腥风血雨,就在那一长串的会议之后,陈效果然开始动刀,前前后后被裁掉的人加起来超过五百,其中有一些静悄悄的就走了,另一些多少在公司里弄出了些动静,但弄到最后,结果还是一样的,前一天还在正常办公,第二天就不再出现。陈效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不可动摇的决心,是没有人可以左右的。

但最热闹的还是一批一线销售,那些人被裁是因为业绩不佳,搞事情的本事倒是不容小觑,还有几个特别能闹的,等不及公司安排的面谈,直接纠集了一批人,在楼下大堂喊口号,往大幅广告上喷涂标语。那栋楼是华善堂集团投资的,物业管理也是自己人,临时关闭了大堂里那个区域,调了保安过来守着,楼里其他的公司和其他不相干的人都从别的通道出入,总算还没造成什么太坏的影响。

出事的那天上午,陈效正好离开上海出差去了,几个领头闹事的没能在地下车库找到他的车,便从货运电梯混进公司,围堵在三十八楼CEO办公室门口。林薇正好就在位子上,被捉了个正着。一帮人群情激愤,知道她是秘书,就要她找老板出来讲话。

林薇从没经过这样的场面,却是难得的镇定。陈效搭乘的航班上午九点半起飞,此时正在天上飞着,无论如何是找不到的,她佯装不知道事情的原委,问了那几个人的名字,拿起电话拨到人事部汤晓英那里,说:“某某某在我这里,要找老板,你那边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下。”

裁员的工作从头到尾都由人事部直接经手,那几个人名早已经如雷贯耳,汤晓英不可能不知道,当下会意,放下电话就上报了经理。

林薇那一边到暂时太平下来,那几个闹事的人大概觉得她是个新来的小角色,什么都不懂,对他们态度又好又配合,也不与她为难,各自找了地方很笃定地坐下来等,以为可以见到CEO,等不多时,却看见人事经理带了一队保安匆匆赶来,这才知道上当,指着林薇破口大骂,其中有个女人激动过了头,拿起桌上的花瓶朝林薇砸过去。那只花瓶很大很重,单凭一个女人的力气也扔不远,不巧的是在桌子角上磕了一下,一下撞得粉碎,林薇就贴着桌子站着,有几块碎片飞溅到她身上,六月份的天气,穿得少,手臂都露着,立时就见了血。

此时人事部经理也已经到了跟前,见事态失控,拿起电话就要报警。旁边的保安也没闲着,把那几个人控制住了。林薇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顾不得处理手上的伤口,一下就把电话按掉了。

“你干吗?”人事经理不知道她什么路数,瞪着她问。

林薇把他拉到一边,轻声道:“开会的时候不是反复强调过,这件事尽量低调处理吗?”

“可这闹的也太过头了吧,”人事经理道,“你在楼上不知道,下面形象旗舰店的橱窗玻璃也给砸了,再这样下去不定闹到什么地步,真出了什么事情,谁来负责?”

林薇听他这么问,一时冲动就想回答,我来负责,可转念一想,自己算哪根葱啊,这话说出来,人家也不会买账的。她来不及多想,只是说:“陈先生今天早上临上飞机跟我交待过,上海到广州就两个多小时,如果情况不对,也务必等到他飞机落地,请示过他再说。”

“他这么说的?”人事经理反问了一句,大约是在慨叹陈效的先见之明。

林薇点点头,十分肯定。人事经理见她这样,也只能作罢,改变了策略,叫保安把人带到会议室去交涉。

等那帮人都走了,林薇才定下心来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口,不算很严重,有几道细细的血迹挂下来,但都已经凝住了,就是看着挺惨的。她叫了清洁工上来把地上的碎瓷片和水迹清理干净,自己去洗手间冲掉胳膊上的血。有两处比较深的伤后被水一冲,又开始流血,她也没太在意,找了创可贴来贴上,又继续回去工作。

她从洗手间走回自己位子,路上经过会议室,看到人事部的人还在跟那几个领头的销售交涉,法务部的人也来了,就连王俊也已经坐在里面,一脸忧心忡忡,语重心长,使的招式估计还是那一套——连哄带吓。那几个销售倒好像也买了账,怒气平息,老老实实地在位子上坐着。特别是方才扔花瓶的那个女人,隔着玻璃看到林薇,立刻就垂下眼睛,完全没了气焰。

见这情势,林薇稍稍放心,心想此时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陈效临走前压根儿就没说过那句话,全是她瞎掰的。她并没有处理此类纠纷的经验,也不十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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