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你可以去天涯海角-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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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听清他们的交谈，二木的身体形成了不自然的歪斜。
他们似乎和外表相反，确实是他的同行。既然说到获奖，那就是相当的知名作家了吧？因为那是和走小众路线的二木无缘的话题，所以他不是很清楚最近有什么人拿了什么奖。
“虽然我确实让你帮我找资料，但是没想到你居然一大早就拉着我逛书店。”
“因为书店深夜不开门。而且老师你到了下午就会嫌天气热而不肯出吧？那样不就只能选择晚上了吗？”
“早知道这样的话，用网络书店酒好了。”
“是谁说不看到内容就不行的啊？”
“……我肚子饿了。”
“刚刚不是才吃过吗？托你的福，我都眼冒金星了。啊啊，必须提高血糖值才行。……不好意思，请追加一个芒果冰淇淋。”
眼睛青年向路过的店员拜托。责编丢下作家一个人大吃大喝的画面算是非常罕见。
“对了，颁奖仪式和派对我让凯特代替我去怎么样？让他穿得整齐一些的话，看起来也很像样的。”
“不行哦。因为他一吃惊就会冒出耳朵和尾巴。”
“就让人觉得是那样的装扮好了。那种东西不是很受欢迎吗？”
“拜托你就死心了吧。就算是用绳子拴住你的脖子，我也要带你去的。那可是天下知名的毛冢奖哦。你还嫌什么麻烦！别人觉得光荣还来不及呢。”
毛冢奖。就连二木也知道这个名字。那是超越了出版社的范畴，颁给象征了时代的名作漫画的大奖。去年的获奖作品就是《贩爱》。而今天获奖作品应该就是由于美少女吸血鬼的活跃，而让秋叶原男子们快要萌死的——《罗莉吸血少女切露》。据说那个改编成动画，现在在海外也获得了爆发式的人气。
也就是说，这个全身黑的模特男就是切露的生身之父黑田瑞祥了吗？虽然听说过他是美形，不过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个程度。
“所以说，我不是为了获奖才画的。我不是为了获得他人或是权威的认定才画漫画的。”
“那么为什么要画呢？权威也就罢了，你应该是想要获得他人的认可才对。画漫画，让读者阅读，获得他们的评价。就算没有什么口头评价，也会让他们产生想法。形成肉眼无法看见的联系——这就是一种交流哦。想要和他人进行交流，是人类的基本欲求吧？”
吃完意大利面，眼镜青年放下勺子如此表示。
“关我什么事！我是因为和你的约定才画的。”
“是是。你每次都是这么逃避啊，老师。不过……我想就算没有约定，你应该也会画的。”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说？”
这个嘛。眼睛青年咀嚼着冰淇淋歪了歪脑袋。
“虽然我不知道理由，不过看着老师的作品的话……看着切露的眼睛，就是会有这样的感觉。”
“哼。宅男。”
“我是宅男哦。”
青年推了推下滑的眼睛正大光明地宣言。
二木抓着单据站起来。在走向收银台之前，他偷眼看了一下那两人。不知什么时候黑田瑞祥已经摘下眼镜，牢牢地盯着正在吃冰淇淋的责编。
二木熟悉那个视线……是什么来着？他思索了一下就马上想了出来。同时感觉到了悔恨。如果没有想起来就好了。那个事东海林的眼神。在二木吃什么东西的时候，会默默地凝视着他的东海林的眼神——他已经再也无法获得的东西。
时间接近中午，外面变得相当炎热。
位于正上方的太阳，一点点地烤着二木的脑门。
二木一面漫无目的地行走，一面进行思考。
交流。肉眼无法看见的维系。眼镜青年说过那样的话。自己也是在寻求那种东西吗？虽然没有意识到过，但也许是在心底的某个地方在寻求吧？所以才在画漫画吗？
“……搞不清楚……”
二木不擅长用语言表达自己的内心。
他也不擅长整理出顺序，有条有理地进行思考。二木不光擅长弄乱房间，也擅长弄乱脑子，让脑子变得完全无法收拾。所以画漫画也格外耗费时间吧？要区分现在应该画的东西，和并非如此的东西也话费了太多时间。东张西望地寻找到接近时限，然后在几十如此也找不到的时候抱着脑袋钻进被子里选择逃避。仔细想来的话，他的生活一直是这样的重复。
——喂，二木！
剥开被子是东海林的职责。
他一面推搡二木，一面强行剥下相当于与外界的隔绝的被子。让他吃饭，让他洗澡，在他恢复到类人的状态后，让他进行工作。现在还没事。会来得及的。你不用着急。做你该做的事情吧。他会这么说。
鼻腔深处一阵发酸。
没用。每次想起东海林的时候都要哭泣。这个样子是不行的。因为东海林已经不在，所以必须靠自己一个人努力。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努力才好，不过总而言之必须画画。不能让东海林产生“这家伙没有我果然不行”的想法。必须让东海林安心。让他安心，过上更加自由和有意义的人生……让他忘记二木这种家伙。
想象着被东海林忘记的样子，二木就觉得胸口好像开了个洞。他不由自主抓住衬衫胸口。夏季的轻风穿过打开的洞穴，从背后滑落到手指之间。
这个空洞会被填平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
就算不会来也不能抱怨。因为是自己做出的选择。
维持着蜷缩身体按住胸口的状态，二木为了见佐伯而走向他所在的编辑部。现在他能依赖的，就只有长年以来引导着二木的责编了。
“……哇，请问你是哪一位？”
佐伯努力地瞪大了小小的眼睛询问。
当然，因为他是明知故问，所以东海林也没有进行回答。他没有掩饰自己的不爽表情，就这样坐在佐伯前面。“冰咖啡。”他向过来的服务生简单地说了一声。然后翘起腿，毫不在意周围地叼起香烟，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好热”来代替招呼。
这里是佐伯的编辑部附近的咖啡店。佐伯好像经常使用这家店子进行见面磋商。
八月中旬是都心人口暂时性减少的时期。平时人来人往的咖啡店，今天也难得的没多少客人。能够看到柜台内侧的老板在那里强忍下打哈欠的冲动。
“怎么说呢，就好像不是东海林一样。”
面对在吃惊的同时好像觉得很有趣的佐伯，东海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是留了点胡子而已吧。”
“那个可不是一点的程度。”
佐伯笑了出来。究竟有几天懒得剃胡子了呢？东海林本身也忘记了。
“头发也乱糟糟的，穿着的衣服也很不像东海林的风格。”
“因为手臂这个样子，所以只能用穿脱都方便的衣服。”
今天的东海林穿着领子开的很大的T恤，披着开始就进行了皱折加工的衬衫，以及米色的宽大裤子。这一阵子他都是类似的打扮。不光是骨折的问题，也是他存在着不想穿笔挺服装的心情。因为嫌只用一只手太麻烦，所以头发的整理也变得越来越随便。而且似乎服装松懈下来的话精神也会随着松懈，因此就连坐姿也变得不可思议的吊儿郎当。
“怎么说呢，就好像东海林在小薰化一样……”
“请不要这么说。我可没有过分到那个程度。”
“哈哈，开玩笑啦。因为是东海林，所以就算穿成这样也有帅气的野性氛围哦。不过，你就打扮这样子去工作吗？”
怎么会。东海林抖落烟灰。
这几天，他都号称中暑而不肯离开家里。家人们也都察觉到了东海林的不对劲，头疼于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原本是不让人费心的优等生的儿子，现在却在家里游手好闲，甚至于大白天就开始喝啤酒。这样难免会觉得困惑吧？就连东海林都对于自己身上的现象感到了迷惑。
“那么，佐伯你要和我说什么？”
东海林叼着香烟询问。最近他的香烟动不动就减少。当然了，简单来说的话，就是他吸烟的次数有所增加。
“我先声明，如果是二木的事情我可不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什么。”
“哎呀呀，不要这么警戒啊。”
佐伯温和地说道。虽然是亲切而且好像小熊一样的大叔，但他毕竟是让那个二木完成职业出道的男人。所以东海林觉得他的心机绝对不简单。
“我和那家伙已经恩断义绝。我已经不是二木的保姆了。”
距离东海林拜访甘利的房间已经过了五天。
因为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抛弃，所以东海林受到的冲击相当之大。
那个二木抛弃了东海林。他说已经不需要东海林。他说因为有了新的保姆，因为和那家伙睡过了，所以要和东海林断绝关系。
这已经不仅仅是打击的程度。
那之后的几天内，东海林都没有吃什么像样的东西。和悲伤以及沮丧还有些许的不同。是因为过于超出预料的现实而吃惊，乃至于让自律神经都变得不对劲了吧？消化系统进行了全面罢工，消化和呼吸都就此停止，连嗅觉和味蕾都放弃了工作。身体唯一能够接受的就是酒精。因为在什么都不吃的情况下持续喝酒，所以转眼之间就弄坏了胃部。在重复了几天喝酒呕吐的日子后，他总算多少恢复了清醒，开始进行适当的进食，一直到了今天。
总而言之，就是工作也不做地沉溺于酒精中。
他有自觉，这样的自己很丢脸。说老实话，他也不想见佐伯，他不想让二木身边的人看到自己的这个样子。
即使如此，他还是厚着脸皮来到了这里。这就是所谓的恋恋不舍吧。对东海林说了那种话的二木非常后悔……他抱着也许能听到这种话的期待。说的更详细一点的话，就是他抱着二木不可能主动离开我吧？的一缕希望。而这个又让他觉得很没用，再度陷入连续的自我厌恶中。
“虽然有些对不起东海林，不过是小薰的话题哦。他好像不太对劲。”
“……不对劲？”
是没有精神吗？寂寞吗？工作完全没有进展，然后抱怨没有东海林果然不行吗？
但是，佐伯的回答背叛了东海林的期待。
“他有好好工作哟。”
“啊？”东海林撩起下垂的额发，轻轻瞪了一眼佐伯。
“这不是好事吗？佐伯也应该庆幸吧。我想多半是甘利在手把手地照顾他。”
“我觉得应该不是那样。……东海林你也知道吧？小薰自己的事情也就罢了，他在漫画上的工作几乎没有人可以帮忙的。”
算是吧。东海林吐出烟圈。虽然画漫画听起来简单，但实际的“画”只是最后阶段。在到达“画”为止的路程相当漫长，二木总是因此而痛苦。一旦开始画的话，剩下的就只是时间和体力的问题。到那时候，他才总算是能够进行贴网点之类的单纯帮忙。
“那么，你说他什么不对劲？”
“他在几天前突然来到公司。非常认真地和我讨论构思。而且昨天就完成了大纲。”
“拜托，这个哪里是问题了？”
“那个大纲啊，我觉得应该会受读者欢迎。不过，感觉上不像是小薰的风格。连他本人也说什么‘大家多半是喜欢这个样子吧’之类不对劲的话。”
东海林在烟灰缸按灭香烟，报以了“这不是好的倾向吗？”的回应。他没有动送来的冰咖啡，只是擦了擦汗水。
“作为商业作品，在意消费者的看法是必要的吧？”
“那也因人而定。小薰是如果在意那种事情就会自我毁灭的类型。”
佐伯清楚地吐出了自我毁灭的字眼。东海林一面取出新的香烟，一面挤出个笑容表示“你太夸张了。”但是，熟悉二木的编辑表情认真地摇头。
“确实有很多作家可以将读者的视线以及呼声转化为力量。当然，我想小薰也存在一定的这样的能力。不过呢，他本质上来说还是表现自己内在的作家。”
“内在……”
“没错。换句话来说，他不擅长‘创作’。他无法描绘舞台壮大的的故事，或是让人热血澎湃的冒险。他是那种暴露出自己内心的类型的作家。……在以娱乐性为主的漫画家中是相当少见的类型。”
“……多半是吧。画家中倒是有这样的类型。”
东海林也能理解佐伯试图表达的意思。虽然东海林不是很熟悉漫画，但他也知道二木的作品风格比较特异。正因为如此，二木才能成为独一无二的漫画家吧？比如说，他就无法创作出好像日前流行的《贩爱》那样的热门作品吧？
“暴露出自己内心的工作，其实并不适合漫画家哦。我觉得那个多半属于艺术领域的工作。所以，如果要说小薰适不适合做漫画家的话，他其实是不适合的。他本人也相当痛苦。这一点一直关注着他的我能够明白。”
可是啊，佐伯继续了下去。
“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小薰能够画漫画。毕竟，这样的漫画家没有第二个了。我想在我的编辑人生中，已经不可能再遇到了。”
“二木很幸福啊。”听到他真挚的语言，东海林报以这个回答。
“能够让责编如此投入，作为漫画家真的非常幸福。”
“嗯。我很投入哦。正因为如此，我现在很担心。这次小薰展现给我的大纲明显过于意识读者。如果今后持续这个路线的话，小薰他……啊。”
佐伯维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