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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红灯笼高高挂-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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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掴又如何?”糅杂了太多复杂含意的混沌笑靥,浮露在昭平无忌的唇角,“我不止想掌掴你,还恨不得杀你!”

话音未落,泛着冰冷寒光的剑锋,即刻抵上我的脖颈。

“床褥血迹,根本不是处子之血。” 愤怒陈述,锐利剑锋竟缓慢游走在我颈边□肌肤,似逼供,“奸夫,是杨延风?”

脸颊热度,辨不清是残余疼痛,还是火烧火燎的尴尬窘迫。短浅了呼吸,我鼓足勇气答,“胡言乱语!你分明蓄意侮辱我清白。”

“清白?你昨夜就没有了清白!难怪我昨夜找遍盛京城,始终不得你踪迹。你竟与杨延风……”语意稍窒,昭平无忌冷笑,“德妃娘娘料事如神,她预知二位皇子必藉今夜侍寝之机,无辜招惹事端。 一则保护圣驾,二来未雨绸缪,她吩咐我预先藏匿于床底。倘若圣上遭逢不测,我便可挺身而出,化解危机…… 由始至终,我听闻全部过程。”

倒吸一口凉气,我顿时苍白了所有辩解之辞。

“延瑛害怕温慧妃闯入内寝,惊慌之余,她以床褥拭去圣上吐出的污血…… 为求自保,她亦用镇岳尚方宝剑划破臂膀,造成刺客入袭的假象。”言及此,昭平无忌以最严厉的目光瞪视我,“从圣上与你宽衣入榻,至他毒性发作,前后不过一盏茶时间。我听得清清楚楚,你根本不曾失身于他。”

仓惶不安的垂下眼,我无言以对。

“为何不说话?”暗哑的男性声线,动听却冷酷无情,昭平无忌讥讽我,“心虚?随机应变的杨昭仪,怎么不继续编派谎言?”

思忖着,我慢慢抬眸,答非所问道,“那么…… 从最开始,圣上交待我那件事,你也听得清楚?”

“当然。”他神色不变,微微眯起眼眸,“一字不差。”

随之而来的沉默,足足维持了三刻钟。

“公子…… 无忌公子……”凝视着昭平无忌眸底的盛怒,我艰难启唇道,既是试探亦是请求,“能否恳请你,不把圣上的嘱咐泄露给德妃?”

他挑眉瞥我,薄唇勾弯,“理由?”

“没有理由……”咬牙,我硬着头皮道,“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好意偏袒。但是,你能否给我一些时间劝阻怀王?”

昭平无忌眼里泛滥起不屑,“愚笨!你真以为能劝阻怀王放弃皇位?否则,你方才也不会询问拓跋平原,皇位对他而言是否真难以割舍。”

被昭平无忌吼得语塞。

“圣上自己都坦言,此生此世,铭心刻骨爱过的女人只有容成贵妃。而容成贵妃离世前,曾恳请他不要册立膝下两位皇子为太子。 试想,仁怀太子死状惨异,圣上岂会不知权势斗争的险恶?况且,市井坊间皆有传言,怀王并非皇族血脉…… 与其二王相争必有一死,圣上宁可贬韶王回琼州封地、遣怀王回临淄封地,同时立皇太孙拓跋弘为继任太子。” (笔者注:仁怀太子,平原君的亲兄长;拓跋弘,仁怀太子的后嗣。)

顿了顿,昭平无忌依旧目不转睛凝视我,语调沉静,“纵使圣上意图传位拓跋弘,你当真以为,仅凭威武将军杨延风的兵权,能成功制衡韶王、怀王?倘若二王合力反攻,拓跋弘必被赶下皇位。”

我顿感郁闷,“我明白…… 政局形势过于复杂,我也茫然不知所措。 然而,信王拓跋弘不足十二岁,且母妃离逝,圣上既嘱咐我细心照料信王的日常起居,我自然不能怠慢…… 龙体违和期间,我更该多留神韶王,以防他猜到圣意、对拓跋弘狠下杀招。”

笑笑,我又自我宽慰道,“万一,怀王甘愿放弃皇位?”

“痴人说梦。”

抵在脖颈的危险触感,蓦地消失。 一张放大的俊颜,随即出现在我视野之中。昭平无忌皱了眉宇,“不告诉德妃也可,但你必须据实坦白—— 夺走你清白之身的男子,究竟是不是杨延风?”

心,莫名揪了一下。忆起方才的掌掴,我恼火瞥他,不再畏惧,“是又如何?我爱和谁交欢缠绵,是我的自由。你有什么资格颐指气使?横加干涉?”

微微怔神,他快速恢复了自若神情。只是,掩藏了淡淡怒气的幽眸,快速闪过一抹嘲讽,“凭什么?凭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也是你必须嫁从的男人。”

狗屁==#

宛若看穿我心底蔑视,昭平无忌并不羞恼,仅是欺身入榻,毫无预兆地压近我。以长指缠绕、并把玩我额前碎发,他淡淡道,“常言道,爱一个人,只能爱三分,否则入戏太深、意乱情迷之际,伤感的只有自己。”

“别碰我!”遭遇过耻辱事件,我惧怕昭平无忌再来一次挑 逗轻 薄,欲张嘴呼救,却被他以手捂住嘴。

俯下俊脸,他仔仔细细凝视我的面容,眉宇间流溢的深沉,是极其罕见的怅惘。

“□无情,戏 子无义…… 我昨夜寻遍盛京城,只想带你离开是非之地,却未能料知你与杨延风肢体缠绵、耳鬓厮磨;我藏匿于床底隐忍多时,只想取老皇帝狗命、再带你离开皇宫禁苑,却未能料知你对拓跋平原投怀送抱、郎情妾意…… ”

坦诚倾诉,让我蓦感讶异。

“排风,即便你天性 爱说谎、天性容易忘情弃义,我始终不忍心杀你。”眼眸深邃地凝视我,他温柔吻上我鼻尖,轻轻低叹,“姝儿,我明明只离开半年…… 才短短六个月,你怎能彻底遗忘我?”

番外 宣和往事如湮灭

宣和十五年盛京城南臭豆腐摊

“乡巴佬,臭豆腐好吃么?”身穿宝蓝色衣袍的小公子光,从自己碗里挑起一块芳香松脆的臭豆腐,夹至一袭淡粉衣裙的姝儿碗里,“赏你的,慢慢吃。 待会回府,不许向奶奶告状说我又欺负你…… 倘若风弟弟向爹爹撒娇,说我抢走他的拨浪鼓,你必须坚守在我的阵营,不叛离。”

“好。”乖顺点头,两岁的姝儿舔舔唇边余有汁水,意犹未尽,“表哥,能不能再来一碗?不要辣椒多加蒜汁。”

“等着。”毫不犹豫应下,小公子光从衣兜里掏出钱袋,摸出几文铜钱放置在粗糙木桌,奶声奶气吩咐,“店家,再来两碗臭臭臭豆腐,不要辣椒多加蒜汁。”

摊铺虽小,生意却络绎不绝,唯一一位伙计正忙着把豆腐干丢入滚烫油锅,并未听见稚气十足的呼唤。

连声呼唤了两三次,见伙计仍未搭理自己,人小鬼大的公子光跳下长凳,“乡巴佬,你在这里坐好,等哥哥回来。” 矮胖粉嫩的身影,刚走出数十步之遥,蓦地回头,“香油和葱要不要…… ”

童稚疑问,戛然而止。

乡巴佬呢?

揉揉眼睛,小公子光仔仔细细凝视方才入座的木桌。 两双碗两双筷,抢来的拨浪鼓,仍好端端地摆放于桌,而淡粉衣裙的女童,宛若凭空消失般,不见踪迹。

呆愣片刻,他继而踮起脚,努力伸长脖子左顾右盼,试图在人头攒动的闹市街巷搜寻出一抹粉红色。

“乡巴佬…… 乡巴佬…… 你去哪儿了?快出来,不许吓唬哥哥。” 恐惧,倏然攫住年仅八岁的少年郎,他红着眼眶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穿行,“姝儿…… 你出来。”

终于,小公子看见前方出现了一抹浅粉色。他欣喜地扒开人群,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急切呼喊,“姝儿,姝儿……”

后半句话,还哽在喉间,一道突如其来的颀长身影,撞得小公子光后退几大步。短胳膊短腿的他脚步不稳,踉跄跌倒。

“抱歉。”淡淡话语,小公子光继而被人扶起。

仰起脸,他对上一张从未见过的俊逸面容。年约二十七八的男子,他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眉如墨画,若非近距离细看,根本无法辨识他右颊处还留有几道类似火烧浅痕。只是,男子紧蹙眉宇间流露而出的冷冽神情,让小公子光顿感心悸。

“谢、谢谢……”险些咬到舌头,小公子光不安地挪移视线,想要从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寻找先前瞥见的浅粉,只是这一回,再也找寻不到任何踪迹。

讷讷回头,方才扶自己站起的孤傲男子,亦不见人影。

“姝儿…… 妹妹…… ”被孤零零留在原地的孩童,终于按捺不住惊慌失措,哽噎,“姝儿你出来,我不骂你是乡巴佬了,你出来……”

蹒跚了步履,小公子光走走停停,边唤边哭。

然而,悲伤哭泣与倾诉话语,眨眼须臾,被吹刮而至阵阵习风悄然湮埋。 车如流水马如龙的漫漫长街,无惊,无喜。

一切,如过往尘烟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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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盛京城南臭豆腐摊

“妹妹,臭豆腐好吃么?”身著宝蓝色袍衫的杨延光,从自己碗里挑起一块芳香松脆的臭豆腐,夹至一袭素白衣裙的杨惜弱碗里,“慢慢吃。若二娘问起,不许说是我偷偷带你出府溜达。”

“明白……”笑着颔首,杨惜弱轻轻放下筷子,以丝绢轻拭朱唇。而她碗里的臭豆腐,几乎没动。

侧过脸,凝视正津津有味品尝豆腐干的杨延光,惜弱面露疑惑,“二哥,你每个月都来街角路边摊铺…… 不干不净,当心腹泻。”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轻舔唇边残余汁水,杨延光瞥视惜弱面前的碗,淡淡问,“味道不好?”

“用过晚膳,所以不觉得饿。” 眨眨眼睛,杨惜弱双手托住下颔,细美双眸里氤氲了浓浓期待,“二哥…… 今天是女儿节,惜弱也想前往比翼街。难得有机会步出将军府,你带我去瞧瞧热闹,可好?”

“嗯,等我吃饱了便带你去。”毫不犹豫点头,杨延光从衣兜里掏出钱袋,摸出几文铜钱放置在粗糙木桌,醇厚嗓音低沉亦好听,“店家,劳烦再来一碗臭臭臭豆腐,不要辣椒多加蒜汁。”

××× ×××

盛京城比翼街

“你们也在?”杨延光惊讶。 原以为趁父亲杨继业、三弟杨延风离府未归的空闲功夫,携亲妹妹杨惜弱外出游玩,竟未料到街头相逢,巧遇怀王拓跋平原。

更触霉头,偏偏撞见死对头风三弟。

“只允二哥寻花问柳,不准三弟辨识花香?”不待怀王解释,杨延风笑嘻嘻答,“漫漫长街,片片落叶诸多,不知二哥有无看对眼的女子?是时候成亲,了却祖母膝绕长孙的心愿。”

幽幽黑眸快速闪过什么,杨延光薄唇翕动几下,把惜弱推至杨延风身旁,“妹妹,你跟着风三哥弟走…… 我先行一步。”

话罢,也不理会杨惜弱眸底错愕神采,杨延光转过身,大步流星离开是非之地。

“二哥走那么快,莫不是赶着去投胎?”冷嘲热讽犹若魔音穿耳,杨延风尾随而至,“惜弱妹妹有怀王陪伴,你想去何处闲逛?我可同往。”

匆忙脚步并未踟蹰,公子光蹙起眉,“有多远滚多远。”

“冰雪寒夜,何必怒目相对?无非是埋怨我抢走你心爱之物,《巨阙剑谱》。你火气再大,也不能取暖。”风三少也不恼,依然爽朗笑,道出口的话,似戏谑,似挑衅。“听闻,暖香阁来了位花魁,闺名叶静芸…… 传言她有别于花枝招展的庸脂俗粉,不施粉黛却色如朝霞映雪,亦守身如玉,不肯轻易陪枕君侧。 二哥若有兴趣,今夜与我前往暖香阁。一较高下,抱得美人归?”

“滚……”拒绝言语,尚未道出口,来来往往的纷杂人群里,倏然出现一抹亮红色,吸引了杨延光全部注意力。

“霜师兄,你放我走好不好?不要带月儿回山……” 红衣红裙的小丫头,被一位高大男子强行拖拽而走,凌乱不堪的长发披散于她额前,遮住了容颜,而破损衣袖□而出的半截臂膀,余有几道怵目惊心的紫红伤痕,“我不愿回山,不愿面对师父。”

杨延光怔住。

“师兄,月儿求求你,假装没发现我。”小丫头哽咽低泣,含糊不清道,“我保证,下次定不让师父再捉到我…… ”

胸口,没有来地骤感憋闷。杨延光下意识回眸,方才还死缠烂打追在身旁乱吠的风三弟,此刻已不见踪迹。

慢慢挪移视线,那一抹亮红色,亦渐行渐远。

努力忽略心底卷涌而至的莫名酸涩,始终矗立于原地的杨延光,被冷冽寒风刺痛了面颊。揉了揉眼睛,他轻轻叹息,既自言自语,亦在好奇低喃,“暖香阁…… 叶静芸?”

话音刚落,迷惘脚步不再迟疑,沉实前行。

……

忽近忽远悲伤哭泣与求情话语,眨眼须臾,被吹刮而至阵阵寒风悄然湮埋。 车如流水马如龙的漫漫长街,无惊,无喜,无恐,无惧。

一切,如过往尘烟般,湮没无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MMA 的长评(╯3╰)

谢谢 江上九千岁 的处女长评(╯3╰)

先发上来,晚上可能稍作修改==

不似爱风尘

“排风,即便你天性 爱说谎、天性容易忘情弃义,我始终不忍心杀你。”眼眸深邃地凝视我,他温柔吻上我鼻尖,轻轻低叹,“姝儿,我明明只离开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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