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天-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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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不後悔?〃
〃不後悔。〃
〃一点感情都没了?〃
〃有。〃
吴远靖的眼角忽然闪光,却又听见他改口说,〃没有。。。。。。〃
走回屋里,取出一袋东西,〃这是小楚带来的,说是韩翔天那小子让他代还给你的。有你借他的笔记,他暑假去杭州玩时给你带的土特产,还有这些。。。。。。〃远靖抽出一叠照片,〃一起打球的时候别人帮拍的吧?他居然都私藏著。。。。。。既然一点感情都没了,留著也没什麽意思,我替你解决得了。〃说完,一扬手,照片像雪花一样四散著飞出去。
〃吴远靖!!!〃 秦翼突然挥出去一拳,远靖踉跄著退後几步摔在落地窗上,〃秦翼,我让你打。。。。。。你不是说一点感情都没了?现在急了?什麽都没了?!难道让你说句真心话就比死还难?!〃
秦翼靠著栏杆埋下头,不是,是我太过骄傲,以为你接受我的爱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某个懒洋洋的冬日午後,翔天抱著枕头坐在窗台上对范崇华说,〃我跟你走。〃
〃去哪儿?〃
〃大海另一头。〃
〃你想好了?〃崇华凑到他的跟前,细细打量他的眼神。
〃想好了。但我们只能做朋友。我不能骗你,我不爱你。〃
〃那你为何还要选择跟我走?留在这儿等他不好吗?〃
〃我很累了。是他不要我,我不是无赖。对,我是爱他,但不一定要得到他,跟他在一起。人这一辈子总有很多梦想是无法实现的吧?〃说完,翔天绽出一个久违的笑,这个释然的笑却让崇华感到心中一片凄凉。
这一辈子,他注定错过这个深爱的男孩。
快开学前的一个礼拜,秦翼回了学校。回来那晚高子清见他情绪依然地落便请他去酒吧坐坐。那天酒吧里的人不多,背景音乐反复放著信乐团的一首首歌曲。
子清替他调了杯酒,说,〃上回那小子来的时候我们聊起来,他说自己是死抱著一棵桉树的考拉熊。〃
秦翼不语,轻轻一笑。
〃其实在我印象里,你跟他一样都是一个死性的人,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互相吸引吧?〃
秦翼沈默半晌,〃子清,如果有可能,下回我会再带他一块儿过来。〃
子清一愣,随即欣然一笑,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胸膛,〃可别让我等太久。。。。。。〃
凌晨三点,趴在吧台上打盹的秦翼突然被手机铃声惊醒。
〃喂?〃
〃喂,秦翼,我是范崇华。听著,我现在开车和他去机场,如果你这辈子还想见到他,就在三十分锺内赶到机场大厅,过时不候。。。。。。〃
子清听见外面玻璃酒瓶碎裂的声音,披上外套出来看究竟发生什麽事儿。秦翼正从一片狼藉中站起来,手里捏著自己的一串钥匙,〃借你的机车一用!〃
子清打了个响指,〃没问题,祝你好运!〃
通往机场的公路上,天色依旧是黑沈沈的。
翔天目不转睛地盯住前方茫茫的道路,而崇华不知为何在他的这种眼神里,寻找到一种视死如归的色彩。
离市区越来越远,心也就越焦躁不安。在他眼前浮现的似乎不仅仅是单纯的黑色与浓浓的雾气。这条离去的道路虽然平坦而毫无颠簸,心中的天平却在剧烈摇晃。
这是一次无声但痛彻心扉的挣扎。
在看到机场零星的灯光时,他终於战胜了麻木与呆滞。
〃崇华,停车!〃他叫了起来。
〃你反悔了?〃
〃对,我反悔了。我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定了,但没想到我还是照样没出息。是不是特别可笑?直到刚才我还不想承认自己仍抱著那份希望,但看见前头的灯光一想到真的要跟他几年不见,我就觉得鼻子发酸。〃
崇华叹了口气,握紧方向盘的手却依然没有松,〃翔天,都已经到这儿了,你认为我还会轻易撒手放你回去?你回去也不会幸福。〃
〃崇华,请你停车。就算我跟你在一起你也只有痛苦,我说过了,我不爱你。〃翔天边说边从脖子上扯下那串项链,〃这是你重新买的吧?现在还你。其实我早知道了,我的那条上面刻著他的名字。〃
车继续行驶著,崇华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要求,只是说,〃到了机场再说。。。。。。〃
〃范、崇、华!〃翔天一字一顿地叫著他的名字,〃你不让我走可以,但我不会坐以待毙。〃
崇华回头,一窒,慌忙踩下脚下的刹车,〃你疯了!居然想跳车!〃
翔天松开安全带,敏捷地钻出车门,〃你走吧。〃
〃太远了,你回不去,我送你。〃
〃我不想再欠你人情了。〃说完,沿著公路慢慢地往回走。
崇华终於明白刚才在他眼神中察觉到的是什麽,是即便死也要回去见那个人的决绝。
翔天走出几米之後,突然又回过头大声地喊,〃崇华,哥!你快走吧!别错过班机了!记得给我买礼物!!!〃
秦翼不断地看著手表,没有戴手套的双手仿佛冻结成冰块。
即使马力开到最大,一路狂飙,却还只剩下五分锺。
十字路口的红灯形同虚设。
焦躁的神经让注意力无法集中,突然从右前方呼啸驶来一辆车,刺眼的前灯让人头晕目眩。
刺耳的刹车声划过路面,机车失去控制地歪倒在路面,车轮还在高速转动。
血如同时间一般在黑夜里一点一滴地流失。
天边的白色月牙还没有落下去
翔天已经走过很长一段路,双脚开始疲软不支。他有点幻想那个混蛋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後背他走完这该死的好像没有尽头的路。
远处的路面上横亘著一辆机车和另一辆突兀地夹在路边的旅游车。像是刚发生了一场车祸。翔天漫不经心地走过去,看著从旅游车里的司机慌忙地下车,躺倒在地上的伤者艰难地站起来,摘下安全帽的一瞬间,他看见一张熟悉的淌著鲜血的脸。
〃你怎麽样?我马上送你去医院。〃肇事司机显然还有些惊吓,惴惴不安地掏出手机报警。
秦翼没回答他,只是定定地看著前方路灯下拉长的人影。
人影走近了几步,突然大叫著狂奔过来。
秦翼的耳朵还在嗡嗡地叫,听不清那小子在喊什麽。挪动千斤重的双腿,张开手去──
惨烈地拥抱。
〃疯子!!!!!疯子!!!〃凑近了才听清楚他在嚷什麽,〃你来干什麽!!!〃
秦翼的胳膊死死缠住他,〃接你回去。。。。。。抱紧一点,我好像没力气了。我以为你已经。。。。。。跟那家夥。。。。。。飞走了。。。。。。没想到。。。。。。运气还真好。。。。。。他的车。。。。。。抛锚了?〃
〃没,是我不想走了。〃翔天扬起脸,感觉眼角有什麽东西滑了下来。
〃笨蛋。。。。。。你哭了。。。。。。?〃
〃混蛋!!!是你把我抛了!!〃嗓子哑了,好久没有这样嘶声力竭地号啕大哭。
〃现在再捡回来。。。。。。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我好像一直欠你一句话。。。。。。〃
〃什麽?〃
〃以前觉著。。。。。。说出来恐怕太。。。。。。矫情。〃秦翼轻轻蹭了蹭他的脸,〃我爱你。〃
〃。。。。。。〃翔天的眼眶决堤了。
〃要不。。。。。。咱俩重头开始吧。。。。。。你要是答应,就喊我一声禽兽,我好像很久。。。。。。没听你这麽叫我了。〃
〃禽兽。〃
〃。。。。。。〃秦翼的脑袋耷拉下来,连同一滴滴的鲜血落在翔天的肩膀上,最後的一点力气好像也使完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来。
翔天抹干净眼泪,用尽全身力气拖著他的身体往前走,〃别睡啊。。。。。。等回去了再睡。。。。。。〃
〃嗯。。。。。。〃
天边泛起鱼肚白,救护车的尖叫声滑破长空。
翔天的双眼炯炯有神地注视著前方,目光里盈满新的希望。
眼前仍旧是那条难以望穿尽头的道路。
然而十指紧扣所传递的温度,已不再让他感到畏惧和迷茫。
尾声
200X年X月X日 星期X 晴
秦翼今早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问我,你是谁。我当时就从凳子上跌了下来,连带著床底下的热水瓶、脸盆全给撞了个翻。我真以为他撞坏脑袋失忆了,顾不著疼就往门外爬,连喊好几声医生,医生之後,这丫说了醒来以後的第二句话,韩翔天,回来!我要上厕所!
我操,把我给气得。。。。。。愣是狠心让他憋了二十分锺才把尿壶给端出来。他解完手回头又问我,要是他真失忆了怎麽办。我说不怎麽办,凉拌。他就拿唯一还能动弹的手砸我脑袋,要我好好说话。我只得找话搪塞,我说都这样了还能怎麽办,你的医药费住院费都是我给付的,就算不记得我了也得还钱啊。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又拿禽兽的目光瞪我了,我挑衅地哼了两声,我知道他现在残废著,要想对我干点什麽那是一百个不可能。
十点刚过,狐朋狗友们都全都商量好似地来探监,不是,探视了。杨龙跑进来就跟他亲切握手,说秦翼同志,您总算醒了,党和人民一直殷切盼望著你能早日康复,然後话锋一转,你好了就赶紧给我回来,这学期咱们寝室新来个东北汉子特难搞定!!然後林威把他一脚踹开,送上一篮子水果我给收下了。接过来的时候他嘿嘿一笑,笑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翔天啊翔天,你俩贼的。。。。。。要不是子清提点,我都不知道你们已经到这份上了。靠,你知道这事儿了?我拔高了嗓门,又瞪站在边上的高子清,他眼珠子往天花板上一翻,喃喃自语地说,纸是包不住火的,对了秦翼,你摔坏我的车等你好了再跟你算赔偿。
我刚想拿枕头砸他,洛东就拽住了我,把他的慰问品递上来,我一看是只鳖。我说你怎麽送王八啊?你们有没有发觉这王八的眼神跟秦翼有点神似啊,都凶巴巴的,难看!
碰一下枕头就砸我脑袋上了,他瞪著我,说我像王八?!信不信我咬你?
你咬啊,我还怕了你了?我得意洋洋没一会儿,他突然硬撑著胳膊就在我脸颊上吧嗒一口。杨龙带头就发出一阵唏嘘声,还说我脸红了。我脸红?我会脸红?我回头对著他的嘴唇就亲下去了。他丫的居然还得寸进尺把舌头给伸进来了。
来完他们一拨,陈凯跟我姐陶可然也来了,我们好久没见了,陈凯就一句话,等我们回去打全国比赛。吴远靖跟小楚是临吃饭前来的,坐著聊了好一会儿。远靖早上接到我电话说秦翼醒了就坐长途汽车赶过来了,他先是感叹了好几声,说秦翼啊秦翼,你们这一家子怎麽都这麽倒霉?林玄刚撞完你又撞,什麽时候撞车也能传染啦?他躺在床上哼了一声,吴远靖,你信不信下一个轮到你?那小子听完脸就绿了。
小楚给我跟禽兽带了个礼物,说是春节回家的时候带回来的,居然是他小时候亲手做的风筝。我特喜欢。吴远靖嫉妒死我了,拿眼神杀我无数遍。
中午护士小姐送来张悉尼歌剧院的明信片,是范崇华寄来的。他就写了一句话,挺矫情的:祝你幸福。但看见落款我跟秦翼都傻了。崇华的名字边上竟然还有林玄的落款。我们都在纳闷他俩怎麽会认识的。
也许命运就是这样,在适当的时候上帝就会安排你邂逅合适的人。
下午我等他睡完午觉起来,命令他跟我出去放风筝。他说你都多大了啊,还玩那个?但拗不过我,我推著轮椅就把他拐出来了。
不知不觉就已经春天了,庭院里好多花都开了。他还有点不习惯用轮椅,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应该能站起来了,他那麽禽兽,好起来一定特快。
今天的风不算小,但风筝就是放不上去。他在後头一直骂我笨蛋,让我跑快一点。
我就一直跑啊跑,绕著他拼命转圈,终於在晕倒之前把风筝放了上去。
我把风筝的线系在他的轮椅把手上。咱俩一同对著天发呆。
他忽然问我,要是那时候我没撞车你没路过,咱们还会不会重新开始?
我说,既然都重新开始了,就别想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他於是不说话了。
我们就继续对著天空发呆。
要是以前我会问自己这样的午後能维持多久?一年後,三年後,十年後,我还会不会跟他在一块儿,但现在不会了。我不想再这麽担心受怕地未雨绸缪了。
我告诉自己别去想明天,後天会怎麽样,跟他过好每一个今天,就这麽简简单单。
韩翔天
他们笑过,哭过,挣扎过,迷惘过。
张扬著青春与无悔的爱情,终在阳光最灿烂的时刻飞翔天际。
这是属於韩翔天的一个故事,也是属於许多走在单行道上默默前行的少年们的故事。
这是故事的结束,却也是故事的开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