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斩望-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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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而玄霄注意到紫英的异样，及时将魔剑抽离：“你不要命了么？”
　　回答他的是紫英的沉默，玄霄内心不由嗤笑起来，世人当真是要陷于这情爱之中无可自拔的。就在他耐心用尽准备离开之时，紫英终于开了口：“为什么不杀我？”
　　玄霄心神微动，却保持着面色如常，甚至用略带笑意的语气回答道：“因为你还有用。”说完便拂袖而去。
　　有用是什么意思？
　　紫英望着自己的手掌，默默道，这双手到底还能做什么呢？他还能抓住什么，保护什么呢？
　　多年来积郁的疲惫在一瞬间爆发了，加上沐浴在魔气下，身体的疲惫不容紫英做这些无谓的思考，既然无力逃走，那么就暂时随遇而安吧。
　　紫英没注意到，这是多年来他第一次决定稍稍松懈放纵，而这一切又是因为那个人。

　　第三章

　　玄霄从石室中走出，眼前竟是一片苍翠，没错这里是黄山，这半山腰处的寒洞自然天成，是精怪们喜欢的修炼场所，而外面却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他选择来这里不是为了别的，乃是为了那传说中的阴阳紫阙。
　　从东海脱身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除了束缚自由的玄铁锁，还有无数精怪守在外围，更有时空狭缝交错在漩涡之中，即使能挣脱束缚，却也不一定能走出东海。
　　然而这第一步就难上加难，玄铁锁本是历经千锤百炼而成，自然不同凡响，九天玄女加之于上的束力更是威力巨大，他之所以得以逃脱是因为随他一同前去的羲和剑，此剑当初随他入东海显然已是通了灵性，短短百年竟也能与玄霄互通神灵。玄霄就是借着羲和剑金蝉脱壳，但也因此他必然要受当年五脏焚炙的痛苦，好在去找望舒剑的一段时日里，暂时压制住了躁动，否则他也不确定是否能擒住紫英。
　　他本来也只是碰运气，毕竟当年那场天火之下，望舒是否还在他也不清楚，他找紫英一是为了寻望舒压制，二则是防止望舒已毁，也许能凭借紫英的铸剑术再铸一把相似的剑，就像当年天河用的那把。
　　只是没想到意外得到了魔剑，倒也算是意外的收获。然而这必定不是长久之计，他要借着紫英受伤的日子先找到阴阳紫阙的阴阙压制，只是这效力似乎也有限，这之后还要再去寻根本之法，那也是接下来他所需要紫英的地方。
　　只是连日来，他在这山上竟一无所获，眼看煞气发作的日子就要到了，不知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紫英迷蒙间听到孩童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太过虚弱，甚至透明，实在难以捉摸。
　　“是谁？”空荡的石室里寒气涤荡着每一路空气，紫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一时间竟觉得彻骨冰冷起来，而孩童的声音也越来越近，只是依旧空灵难以捉摸，就在紫英准备起身之际，突然发现神庭穴有一股寒凉之气注入，他此刻无力运气根本无法反抗，只能仍由这股莫名的力量融入体内。
　　寻找一日无果归来的玄霄，刚回到石室就看见这样一副奇异的画面。紫英的一头雪发竟散发出莹莹蓝光，显得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清冷起来，紧促的双眉显示出他此刻的不适。
　　只是那变化还不止如此，紫英的白发在幽蓝浮光的渲染下竟然渐渐显出墨黑的颜色，一瞬间仿佛年华逆流，让他想起了初见紫英的情景。
　　那时他被冰封在禁地，算到故人之子来访，于是催动羲和剑与望舒剑产生共鸣，将对方引来，一番寒暄触动了多年的情思，那一刻他不确定曾经的恨意是否有意义，一时间竟起了放手的念头，直到有人闯进来。
　　丰神俊朗的少年人，带着不属于他年纪的沉稳气度，霎时间让他想起十九年前自己，也是这般，可是却还不止如此，他背上寒月晶魄的剑匣是昔日的宗炼师叔所有，他当下只是断定此人于铸剑术必有非凡造诣，其他并未多想，可是这人却偏偏提起宗炼，说什么要极力帮助他之类的话，他表面上虽是十分感慨，实际上却感到十分可笑，他会沦落到今日的窘迫，是谁所赐，什么竭力相助根本是一派胡言，也因此他对这个与昔日的自己十分相像的后辈无甚好感。
　　而后来在卷云台上的一面更是让他无法忘怀，他随天河一行人来想劝他放弃飞升的愿望，可惜只是以卵击石，他根本未将眼前的蝼蚁之辈放在眼中，只是看着他们的垂死挣扎，不为所动。
　　可是他却道：“师叔分明心性成狂！掌门！仙神之界岂能容忍如此心魔深重之人飞升成仙？！”
　　身旁的夙瑶立马禁了声，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到玄霄暴怒的情绪，一向收敛性情的他平生第一次张狂起来，大笑道：“哈哈哈！心性成狂、心魔深种！说得好！我一生清心修道，竟有半生被人视为颠狂！若不做尽狂事，岂非名难副实！！”
　　用只剩一成的功力他狠狠教训了紫英，可惜内心那股被激起的怨愤却怎么样都无法平息，即使他被打入东海的漩涡，堕入魔道，当时那股叫他失了常态的话依旧常常在耳边响起，成了他在东海之渊所思所想最多的东西。

　　第四章

　　待这股异样缓解之后，紫英也缓缓醒来，可是身体还处在极度的倦怠之中，微微弯曲手指，却在触及掌心的一刹那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异常的冰冷，他努力回想着到底发生着什么，突然脑中回荡起刚刚模糊的声音：“救救我。”
　　“谁？”紫英沙哑着嗓音问道，企图坐起身，抬手揉弄自己的太阳穴，只是这本该行云流水的动作却因为脑中那回荡的声音的干扰下，显得十分不稳。
　　当紫英呻吟地开口时，玄霄想走过去弄个清楚，可是当紫英依旧迷惘的眼神垂下时，他意识到，紫英并不是在和自己说话，那么是和谁？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却让他无法察觉？难道是和紫英的变化有关。
　　“我是阴阳紫阙的阴阙，一百多年前，我和阳阙本可修炼成精离开此地，可是就在千年之期来临前，他却被一个人类给夺走了，我们是双生一体，离开了他，我便无法离开此地，只能独自修炼，不久前，你和另一个人类来到我修炼的地方，那个人类的气息和百年前的那个人类很像，我很害怕。”一阵空灵模糊的声音将紫英慢慢拉回现实，只是这解释不仅没让他有所释怀，反倒有了一层别样的感慨。相似的气息，只是修道之人的气息么，这么说自己已经……
　　似乎察觉到紫英的心思，那声音急忙解释道：“我说的气息是指他们身上有掠夺的气息，并不是指修道之气，事实上，我选择附身于你便是因为你身上的气息极为清洌自然，于我修炼有益，虽然算是先斩后奏，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同意，当然你实在不愿意那我只好听天由命了。”话说到后来越说越急，不知是不是紫英的错觉，那声音里还带上了呜咽之声，紫英不禁有些哑然失笑，他原本也未想将这股意外的神识赶出去，因为在刚刚他猛然发现，自己的丹田竟没有了滞涩的感觉，一时间身体虽然极为冰冷，但是运气时却极为舒畅，也许他可以尽快找机会逃走。
　　站在一旁的玄霄已经观察多时了，待紫英周身的流光褪尽睁开双眼时，他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带着质问的语气显示出他的不耐，事实上，他隐约感到那股潜藏多时的狂躁之气正慢慢复苏，该死，他还未找到阴阙，可是无论如何他现在要先稳住紫英。
　　“如你所见，我只是在运功而已。”他已经答应阴阙寄宿在身体之中，自然要保证她的安全。
　　“是么？”不辨喜怒的笑声让人莫名的心虚，本以为玄霄还会继续发难，没想到说完这一句他便匆匆离开了，让紫英松了一口气。
　　不经意垂下头，却发现散开的发丝披洒在肩上，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色泽，他猛然想起阴阙沉睡之前，对他说会有一些变化，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紫英将披散在肩头的头发捋起时，发现颈后竟起了一层薄汗，身上的衣衫黏在身上亦十分难受，于是准备寻一处山泉好好净身。
　　既然玄霄没有在这里设下禁锢，那么就意味着他可以四处走动。
　　紫英身上只随意披了一件长衫，便一个人走出了山洞。
　　果然，紫英之前便猜测此处大约是在山中，因为周身的自然轻灵之气恰好中和了在他体中不断涤荡的魔气，只是他却没料到居然是黄山。
　　人们从来只知道黄山的险峻，谁又能想到这里竟然还会有如此美妙的月色。
　　黄山上的月色紫英见过两次，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他与天河和菱纱从清风涧回来，寻找云前辈留下的秘籍，他用了一整晚研读前辈留下的秘籍，却还是一无所获，与天河那场沉痛的谈话是他至今都不想起，之后他们便发现菱纱失踪了，他踏着月色在附近寻了一遍又一遍，却一无所获……
　　可以说那晚的月色承载了他所有的悲伤，是他不愿轻易触碰的禁忌，可是如今他却能主动回忆起这些，是不是意味着他正在从这些痛苦中解脱出来，那么，是不是也在意味着他在忘记，是不是意味着总有一天他会把从前的一切都忘记……
　　念及此，紫英的眉间微微蹙起，露出些微苦恼的神色，带着丝丝寒凉之意的山风滑过指尖，凛冽入骨，可是紫英却还是未觉分毫，只矗立在原地，往昔烟尘扑面而来。
　　就在无法自拔之际，远处的山林中传来丝丝压抑的呻吟之声。

　　第五章

　　黄山自古就是灵气聚集之地，如阴阳紫阙的奇物可谓数不胜数，白天这些通了神灵的精怪还稍加收敛，可是到了晚上必然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只是今晚却因为一人而异常安静，甚至于阴森。
　　玄霄不知道自己在这寒潭中泡了多久，湿漉漉的发丝紧密地贴合在颈脖上，皎洁的月色映出他苍白的面容，只是体内的那股燥热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愈加猛烈起来，周身冰冷的湖水像是要沸腾起来似的。他努力支撑着踏上岸，像是溺水之人般浑身虚脱，凛冽的山风透过湿透的衣衫肆虐着寒意，可这对玄霄而言还是杯水车薪，正准备运功压制之际，树林里传来“沙沙”的声音。
　　见玄霄并未理睬只是继续运功，紫英便也只是静静在旁观察，他本是不想理会的，但不想玄霄体内震动的狂躁之气，竟然惊动了体内沉睡的阴阙，一时间他竟也不适起来，所以才动了前来看看的心思。只是看到了这番景象，却着实有些愕然。
　　紫英曾经以为这人已彻底成魔，却不想依旧能隐约察觉他体内的那股纯正的罡气正与那狂躁的魔气相争执着。
　　“要不要去帮帮他？”寄宿在紫英的阴阙带着胆怯的声音道。
　　紫英本也由此想法，无论是出于当初师公的嘱咐还是于苍生安宁，他以为自己也应帮玄霄，可是顾及阴阙，担心玄霄的真气太过霸道会不利与她便一直迟迟未动手，没想到她竟会主动开口。
　　“你不是很害怕他么？”
　　“可是……他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那你不担心自己会受伤么？”
　　“恩……我想应该不要紧的，而且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仍旧天真的语气中带着令紫英动容的信任。
　　一向如霜的容颜不禁流露出丝丝温柔的气息，那股温和情绪洋溢在思绪之中让阴阙的不安消失殆尽。
　　“如果受不了了，就开口知道么？”紫英叮嘱着阴阙莫要逞强后便从树后走出，他沿着潭边的礁石，慢慢接近玄霄，停在了一尺之距处，缓缓提气将手掌贴向玄霄的后心之处。
　　他本以为玄霄必会出言嘲讽一番，毕竟心高气傲如他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手下败将的帮助，可是他却没有拒绝，相反紫英感觉到玄霄体内竟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吸取自己的功力，半晌过后，玄霄的气息已经平静下来，而他却是筋疲力尽了。
　　“怎么会这样？”紫英苦撑着想要回去休息，可惜连站稳都十分困难，一不小心被宽衣绊倒，眼看着就要摔进寒潭之中，却在半尺之距是被人拦腰抱住。
　　“还是这般不中用！”玄霄早已缓过来，隐约瞥见身后的紫英不由十分惊讶，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见他想离开却有体力不支几欲摔倒，便伸手去扶，只是嘴上还是一如以往的犀利。
　　玄霄的语气让紫英气闷，想要反驳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紫英却又觉得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甩开禁锢在腰间的手，想回去调息休养，可惜又被玄霄拦住，不得不回头面对他。
　　“刚刚是你么？”玄霄知道这是明知故问，但是还是开了口，他似乎猜到紫英并不会给自己答案。
　　在紫英的记忆中，也许这是第一次玄霄用这般平和的语气与自己交谈，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他心中已经绝心绝情的人竟然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