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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嫁时衣-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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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刚从寒冷的屋外进来,也可能是因为屋里头有一股沉沉的,好象木樨花香的气息,好闻是好闻,就是……可能小冬人小,鼻子敏感,觉得有点呛。

皇帝似乎完全不在意,小冬觉得肋下一紧,两腿已经离了地,被皇帝给抱了起来。

虽然小冬已经习惯被抱来抱去,可是,这个是皇帝啊!

嗯,皇帝的眉毛浓浓的,要是皱起眉头来,一定很有气势。

他的手似乎在微微发抖,小冬好奇地打量他。

皇帝和安王的脸庞相像,不过眉眼不太象,安王更象圣慈太后一些,清秀俊美。皇帝看起来更刚硬坚毅,也许他更象上一任皇帝。

“皇兄。”

安王把小冬接了过去,轻声说:“这孩子之前一直住在庄子上,有些认生。”

谁认生啊,她只是怕露出破绽,所以才不会主动开口和行动。

皇帝的手轻轻触碰小冬的脸:“她……”顿了一下,没有接着说。

小冬看看安王,又看看皇帝,总觉得这屋里的气氛有点怪。

这里是皇帝的书房?这可不象个见客的地方。

再说,小冬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么重要,离开庄子到了京城,安王还要特意带她来见皇帝。皇帝啊,该有多忙啊,说不定自己儿子女儿都没空见,哪来的时间拨冗见一个小侄女儿?

小冬一直不出声,而且明显的一直在往安王怀里缩。

皇帝好象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神情,好象很想亲近她,逗她开心,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而且,还要维持做为皇帝的威严体面,所以看起来,呃……很别扭?

安王把小冬放下地:“小冬乖,跟李公公去外头玩一会儿。”

穿着深蓝袍子的中年宦官过来,笑呵呵地领着小冬出去。

小冬回头看了一眼,皇帝和安王明显是有话要说。

而且,小冬直觉着,他们要说的话和她有关。

可她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讨论的?

唔,不。

小冬忽然想到,也许他们要说的话,是和她母亲有关。

对,一定是这样。刚才皇帝没说完的那个“她”,不定是指的自己,也可能是指的自己的母亲啊。

小冬一步三回头,真想回去扒窗缝偷听。

李公公笑眯眯地说:“郡主不用心急,王爷一会儿就出来了。”他招手叫过一个宫人来:“你带郡主去侧殿等一会儿,好好伺候着。”

那个宫人应了一声,小冬又被转了一次手。

她抬起头,这个宫人也穿着和那天的高女官一样的淡绿圆领罩衫,也是女官吗?

“你叫什么?”她问。

那个女子恭敬地答了句:“奴婢叫做宝珠。”

天阴沉沉的,是一种铅灰色,仿佛一张灰布罩在这四方的宫墙上头,让人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宝珠轻轻牵起小冬的手,领她绕过回廊,进了一间侧殿。

“郡主饿不饿?我让人送些茶点来吧?”

小冬的头摇得象波浪鼓一样。

不要点心。为什么总要和点心扯不清关系呢?

侧殿里暖融融的,小冬坐在矮桌边上,把脚靠近炭炉。

宝珠忙说:“郡主小心,里头会迸火星,别燎了裙子。”

她从旁边取了一只铜罩来扣在炭炉上头,又在铜罩上加了块棉垫,才把小冬的鞋子除下,把她的两只小脚放在上头。

唔,好暖和。

小冬舒服得蜷起身来,把手也凑上去。

这天气可真冷,小冬又不惯出门,明明穿着鹿皮小靴子,脚还是冷冰冰的。

人家不都说小孩子火力旺么?为什么她这么怕冷?

她的头转来转去地看,这间侧殿应该有些年头了,虽然燃着炭盆,还是显得阴暗清冷。

忽然有人咳嗽了一声,小冬一惊,宝珠已经站了起来。

“谁在那里?”

有个人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宝珠看到他忙屈膝行礼,口称:“不知二皇子在此,奴婢失礼了。”

“无妨。我就是想在这儿歇一会儿,所以没告诉人。”那人看着小冬:“这是谁?”

不等宝珠回话,他点了下头:“我想起来了,这是安王叔的小女儿,阿吕的妹妹。”

小冬也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快别多礼。”

二皇子朝小冬拱手还礼,小冬才来及看清楚他。二皇子是个瘦瘦的少年,看琮也不过十二三岁,他穿着件青灰的袍子,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奇怪,赵吕不是说,皇子们都一起念书上学么?这个二皇子怎么没有去上学?

第十三章皇子

二皇子也在桌边坐了下来,他脸色微微发白,身上带着一股凉气。

宝珠接了宫人端的热茶递过来,又接过来一只朱漆梅花攒盒。揭开盒盖,小冬就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气。里面分别装着花生芝麻糖,桂花松子糖,玫瑰白糕片,小奶酥仁,盐松子和糖栗子。

二皇子端起茶盏,顺口问:“父皇还在书房里?”

宝珠应道:“是,二皇子可是有事求见皇上?是学里有事?”

“不不,不是。”他忙说:“我今天早上起来头痛,所以没去上学。”

“哟,那传太医了吗?”

“不用,歇会儿就好了。”

小冬以自己前世十来年的求学生涯,完全可以断定这二皇子是装病逃学了。

宝珠也不再多言,在一旁替小冬剥栗子。这东西实在,吃下去觉得沉沉的,小冬吃了两个栗子仁儿就觉得吃不下。宝珠问:“不知郡主喝不喝得惯这茶?要不让人沏蜜茶来?”

小冬连连点头。

虽然说甜食吃多了会发胖,会坏牙,她还是喜欢。

甜蜜蜜的味道,能让人忘掉很多烦恼,心情也会好。

宝珠又吩咐人上了蜜茶,然后跪坐一侧。

二皇子打量小冬好几眼,轻声问:“小郡主在此做什么?”

小冬看看他,二皇子以为她答不出的时候,小冬说:“等爹。”

她的声音清脆稚弱,就象初生的小画眉鸟儿。

二皇子愣了一下:“安王叔也在书房?”

这不废话嘛。

小冬抓了一把糖递给他:“给你吃。”

二皇子的脸色顿时——

“吃啊,很好吃的。”

他慢慢伸过手来把糖接过去。

本来糖放在炭炉边儿已经有点热,又被小冬一抓,有点黏黏的。二皇子这么抓了满把的黏糖,扔也不是,吃了不是,脸色更加精彩丰富了。

逃学的小孩儿总是会心虚的,一般也不敢回家,就在街上闲逛。这个二皇子不知道在这间侧殿里猫了多会儿了,手可真凉。

二皇子一坐下,小冬也不好意思再烘脚了,宝珠过来替她穿鞋。小冬的鞋尖上各绣着一只金红的胖鱼,鱼嘴中还衔着明珠,精致非凡。

二皇子知道不该多看,虽然是堂兄妹至亲,可是男女有别。但是那鞋儿看来还没他半个巴掌大,衬着白绒绒的布袜,实在可爱。

小冬倒没在意,这鞋子她自己也喜欢的很,就是用明珠镶鞋,也太奢侈了。炭炉的热力烤得她小脸儿通红,二皇子只觉得这个小郡主又乖又美,比画上的金童玉女娃娃还可爱得多。比那几个并不亲近又高傲的皇妹,也要亲近得多。

二皇子的母亲本是宫人,出身微贱,生了皇子后封为昭容,人既不怎么美,也早就青春不再,二皇子的地位也并不多被看重,不过他脾气也好,宫里的人也不怎么怕他。

宝珠就小声问他:“二皇子怎么就不喜欢读书呢?这半年闹了好几回头疼了吧?”

二皇子被她这么一问,迟疑了一下才说:“就是读不进去——”

“那去偷看演武射箭,就乐此不疲啊?”

二皇子有些忸怩:“射箭有趣儿。”

小冬很理解他,与枯读相比,骑马射箭当然更对男孩子的脾气,可是这时候的风气,似乎是重文轻武的。堂堂皇子爱上武刀弄棒的事情,当然不是一件体面的事。

二皇子坐了一会儿先走了,安王与皇帝谈了多半个时辰,快到正午时分才来接了小冬。

“回家吗?”

安王摇了摇头:“我们去见太后,然后再回府。”

小冬点点头,何公公从后面赶上来,陪笑说:“王爷,皇上吩咐了。天寒地冻的,王爷与郡主若要去长春宫,请乘辇过去。”

他一招手,果然有一乘辇抬了过来。

安王说:“与礼不合。”

小冬眼巴巴看着步辇不能坐,还得自己迈着两条小短腿走路。

安王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扬起,拉着她一只手,缓步向前走。

长春宫里住的是圣慈太后,皇帝与安王的生母。

即使是对着亲生儿子,圣慈太后也是淡淡的。她脸上敷着一层薄粉,没上胭脂,显得略微苍白。头上也只戴着素饰玉簪,与寻常人家守寡的妇人妆扮无异。长春宫名叫长春,可是这里清冷孤寂,连宫女宦官也显得比别处要少言寡语。相比圣德太后那里的花团锦簇笑语喧哗,这里简直……象间庵堂一样。

“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吧。”

圣慈太后这句话说得没有半点热乎劲儿,干巴巴的,听起来十分勉强。

安王说:“多谢母后,只是前朝事忙,山南数城大雪成灾……”

言下之意是这饭就不吃了。

圣慈太后也没勉强,从头到尾她连点笑模样都没给,除了开始时问了小冬一句冷不冷累不累,也就找不出话来说了。

“那……便早些回去吧,路上当心。”

安王应了一声,说:“母后也要多多保重身体。”

母子,祖孙,就这么无言告别。

小冬越想越不对劲,这亲生母子,怎么彼此间这么生疏冷漠?要是她不知道,肯定觉得圣德太后才是皇帝和安王的亲娘呢。

出了东宁门上了轿子,小冬觉得两只脚累的都不是自己的了。安王将她揽在怀里,轿子抬了起来,走得又快又稳。

“饿了吧?”

小冬摇了摇头:“不饿。”

在侧殿的时候吃了不少东西。

安王抱着她,掀起轿帘看了一眼,低声说:“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整天都吃不饱——那时候我和皇兄都是养在皇后跟前的……与母亲数日见不上一面,即使见着了,也说不上话。时间一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说的象是自言自语,小冬还小,虽然是说给她听,却不指望她懂,更象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安王摸了下她的头发,却从她发间摘了枚碎的松子壳下来:“这是什么?”

小冬看了一眼:“松子。”

安王拈着那片碎壳儿笑了:“怪不得不饿,原来偷吃过了。嗯,下次再偷吃了,记得要把嘴擦干净喽。”

小冬不知道他又想起了什么事,那笑意如此温柔——

温柔里头,却透着几分惆怅。

第十四章烤肉

赵吕回来得比平日晚得多,却兴致勃勃,衣裳都没来及换就跑了来。

“妹妹,妹妹!”

小冬正看着沈蔷沈芳做针线,沈芳还好,沈蔷却不够耐心,一排针脚粗疏得好象虫子爬的印子——那虫子还是多脚的。小冬自信要是给自己一根针,都比她缝得整齐。

“哥哥?”

小冬爬起来朝赵吕跑,被赵吕张开手抱了个满怀。

小冬乐颠颠的被转了个圈,才看到沈静在他身后,叫了一声:“静哥哥。”

这么一喊,旁人没感觉,小冬自己先哆嗦一个。

静哥哥?靖哥哥?

这又不是武侠世界,哪来的郭靖黄蓉啊。

“你和父亲今天进宫了?”

小冬点头。

“见着皇上了吗?”

沈蔷趁乱把手里的绣布绣线团一团往桌下一塞,听小冬说:“见着了。”

沈芳放下手里的活计,与沈蔷一起站起来,朝赵吕和沈静盈盈一福。

“都是自己人,天天这么礼来礼去的多累。”赵吕放下小冬还礼,又说:“表姐不用太客气了。”沈蔷问:“你们今天怎么回来的比平日晚?”

赵吕眉飞色舞:“今天和他们赛诗来着,表哥夺了诗魁!”

沈芳来了兴致,笑着问:“哦?和什么人赛的?怎么夺的魁?”

赵吕连说带比还笑着,把事情讲了个大概。

原来沈静素有河东第一才子之称,进了宫学读了这么些天的书,隐隐然又有要拔京城第一才子风头之势,能进宫学的少年子弟,哪有这么容易就心服的,自然三五不时的要寻点由头想将他踩压下去,结果事与愿违,反而更令沈静名声鹊起,今天这个赛诗会又让他夺了魁首。

赵吕讲得高兴,沈芳说:“不知道夺魁诗是什么?也念出来给我们听听吧,沾沾文曲星的才气。”

沈静俊脸微微发红,低声说:“自家人还拿我来取笑。”

赵吕推他一把:“怎么是取笑?这是与有荣焉。”一面吆喝人:“拿纸笔来。”

沈蔷忙把案上的针线篮子绣样什么的一古脑儿推开,腾出空来。笔墨齐备,纸也铺展开,赵吕笑着说:“我记得清楚,我来写。”

他虽然整天笑呵呵的爱玩闹,但是一笔字却写的颇有骨架章法,显然是下苦功习练过。小冬看了第一句——可开头三个字她都不认得。

沈蔷托着腮看着,转头问:“夺了魁,有彩头没有?”

赵吕凝神写字,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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