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父-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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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慧对李赞那点小心思张嗔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只是当下心里满满都是李赞的身体状况，根本不想理会倪慧这一茬。
　　　　倪慧自然不是瞎子，张嗔对李赞照顾的周到细致，用得心思，远远超过了朋友的界限。甚至有几次她看见张嗔趁李赞睡着，俯身去吻他。
　　　　心里不高兴是难免的，也不是不想介入其中捣个乱什么的。
　　　　但李赞对自己那种态度，也不禁让倪慧觉得心碎。
　　　　倪慧看得出，李赞对张嗔也是有那种意思的。但看出的同时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儿。
　　　　俩人在一起明明毫无违和感的，但却似乎有种让人觉得焦躁的气息横亘在两人之间。就像是在两人的之间堆了一大堆的炸药，就等着谁点个火儿，点了俩人立马就能被炸开，死无全尸。

☆、094　　自杀　（2144字）

事实证明，倪慧的感觉完全是对的。
　　　　随着李赞的身体状况渐渐转好，张嗔开始越来越压不住火。
　　　　这些日子他自然是把李赞的病情摸了个底儿掉，知道的越清楚就越生气，气到一定程度心底那股子邪火儿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外窜。
　　　　而引爆那堆火药的火儿，就是李赞午饭吃得太少。
　　　　倪慧去医院外面吃完午饭回来，一推病房门，刚巧赶上张嗔忍无可忍，把手中的瓷碗使劲儿蹲在桌子上那一瞬间。
　　　　“当”的一声响，毫无心理准备的倪慧被吓得一哆嗦，脚步跟着顿住。
　　　　倪慧的目光从张嗔的身上移到病床上的李赞身上。
　　　　后者的神情空洞，脸色灰白，一丁点的神采都没有。
　　　　张嗔闭了闭眼睛，努力的平息了一下心里的怒火，咬着牙开口问道：“你到底要怎样？到底想怎么样！”
　　　　倪慧瞧见李赞缓缓的抬起那张苍白的脸，看向张嗔。
　　　　李赞的眼中明明没有任何神色和情绪，却看得倪慧心口一阵绞痛。
　　　　“这么作践自己值么？为了他这么作践你自己值么？！”张嗔伸手去抓李赞的衣领，“为了他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是不是？那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己，怎么不去找个干净利落点的死法，还省得在这儿浪费别人的时间和精力！”
　　　　李赞根本没有反抗，除了微微的动了动眼睑，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倪慧看不下去，跑过去扯张嗔的胳膊：“他是病人，有什么话你不能等他好点再说吗？”
　　　　张嗔恨恨的咬着牙，话是对倪慧说的，眼睛却一直直勾勾的盯着李赞：“我现在倒希望他是死人！”
　　　　松手、转身，离开的动作一气呵成，没半点犹豫。
　　　　倪慧的心思立即全扑到李赞身上，试探着跟他说话，意料之中的得不到一星半点儿的回应。
　　　　近半小时后，李赞挣扎着下床，倪慧过来扶他，被他推开。
　　　　倪慧贴在病房里的独立卫浴的门上侧耳听里面的动静。
　　　　李赞吐了，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下吐得一干二净。出来的时候脚步虚浮，倪慧再过去扶他，他连推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天晚上李赞没吃东西，倪慧劝过哄过，李赞丝毫不与理会。倪慧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或许是他胃里不舒服，吃不下而已。
　　　　第二天，张嗔没来，李赞滴水未进，而且倪慧发现他开始失眠。
　　　　倪慧去找过医生，医生也没有办法，说这是心理问题，外科大夫看不了，得找心理医生。
　　　　倪慧就又去以协助破案为由抓了个心理医生过来，心理医生过来也只能摇头。李赞拿他当空气，根本不肯配合。
　　　　心理医生爱莫能助，最后只能对倪慧说，心病还须心药医。
　　　　倪慧仰头嚎了一声，光张嘴没敢出声，但心境由此可见一斑。
　　　　晚上，倪慧一直陪着李赞，他不吃她也不吃，他不喝她也不喝，他不睡她也不睡，但没有任何效果，李赞的不在乎让倪慧觉得心寒又心疼。
　　　　第三天，跟着李赞熬了一夜的倪慧困得几乎睁不开眼。她仍企图把他说通，可却连他有没有听见自己说话都不确定。
　　　　下午的时候实在忍不下去了，倪慧出去吃了点东西，打包了碗粥，想带回去给李赞吃。
　　　　可等她回到病房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坐在病床上的人不见了。
　　　　推开卫浴间的门，里面没人。再去摸被褥，已经凉了，看来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倪慧这回是真着急了。
　　　　李赞绝食两天，她只以为他是在跟张嗔闹别扭，过两天就没事了，所以她能陪着能哄着能忍着。
　　　　但这大冷天的，李赞两天没吃过东西没喝过水不说，他只穿了一身病号服，医院这边他连件厚外套都没有啊！
　　　　倪慧从病房里冲出来，去找负责的护士，护士的态度漫不经心，说没准病人只是自己出去转转，她们又不是警察，不负责找人。
　　　　倪慧气得够呛，她又没李赞的联系方式，之前李赞的那部手机在病床旁床头柜的抽屉里，李赞也没带着。
　　　　只能给张嗔打电话，真是越讨厌谁就越得跟谁联系。
　　　　第一个电话打通了，响了两声之后竟然被挂断了！
　　　　倪慧这个气啊，再打，电话里传来女声，说对方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倪慧耐着性子等了两分钟，再打，还是正在通话中。看来是被拉黑了，张嗔是铁了心不接她电话了。
　　　　打这几个电话的空当里，倪慧把住院楼里能找的地方也跑遍了。正跟没头苍蝇似的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就听见窗户外边有人起哄嚷嚷：“嘿，跳嘿！老子看得脖子都酸了！”
　　　　倪慧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忙跑下楼，跟着一群人仰头往楼顶上看。
　　　　没人知道李赞是什么时候上去的，只是有人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楼顶的边沿了。身旁的人议论纷纷，医生保安也聚过来了，倪慧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唤回倪慧的是旁边人的惊呼声。
　　　　倪慧缓过神来看向李赞，才发现他几乎已经到了体力不支强弩之末的阶段。
　　　　倪慧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了一下，伸手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兄弟，手机麻烦借用一下。”
　　　　那人狐疑了一下，确定倪慧不是骗子，才把手机借她。
　　　　倪慧按下了张嗔的号码，等那边一接通，立即道：“张嗔，如你所愿了。带着棺材给他收尸来吧！”
　　　　说完，恶狠狠的挂断了电话，把手机随便塞给身边的人，几步就冲进了住院楼。

☆、095　　十年【aodan，谢谢】　（2154字）

反应过来，张嗔立即把电话打回去。接电话的男人唧唧歪歪的一堆废话被张嗔一声恶骂堵了回去，立即乖乖的报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和看见的情况。
　　　　张嗔觉得头疼欲裂，心里本来就怄着火，此时此刻更像是被火上浇油了一样。
　　　　李赞这辈子也没听过他话，他这一句气话，他倒是听进去了，不仅是听进去了，还真他么的付出行动了！
　　　　张嗔一路把车飙的随时要飞起来一样，所过之处皆是一片鸣笛咒骂之声。
　　　　倪慧把电梯按钮按的啪啪直响，引得身旁的人纷纷侧目。
　　　　她估算着，觉得凭李赞现在的体力大概再坚持个十来分钟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段时间也够她跑到楼顶上去了。
　　　　可她的一整颗心都被揪着，被揪得生疼生疼的，眼睛离开李赞的身影一分钟一秒钟她都不能心安！
　　　　电梯迟迟不肯下来，等电梯的人又越来越多，倪慧深吸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楼梯间，一路向楼顶狂奔而去。
　　　　李赞安静的站在楼顶，神色漠然的看着颜色乌涂的天空。
　　　　八楼，不高，但足以摔死一个人。
　　　　死？
　　　　或许他并没有真的那么想过，只是随性走走，然后就走到了这里，然后停下来，然后想不出回去的理由。
　　　　眼皮很重，却在每一次合上之后又觉得刺痛，不得不缓缓睁开。
　　　　父亲神色狰狞的脸，母亲倒下去时的满眼悲切，纪莲眼眸中的坚决，司危浓烈的恨意，乔森不着痕迹的期待，以及，张嗔的所有……
　　　　所有。
　　　　所有的所有通通压在胸口，本就叫人喘不过气。
　　　　莫名的晕眩感袭上来，李赞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底下的众人一片惊呼。
　　　　远处似乎有警车和消防车鸣笛的声响，对，在远处，很远很远的地方，声音似乎很大，听起来却很空濛，像隔着雾，传不过来。
　　　　李赞再次闭上眼睛，然后缓缓睁开。
　　　　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出有没有云，但肯定没有阳光。
　　　　李赞并不觉得冷。他的身子已经僵了，或许下一刻他的血糖就会因为体温过低导致胰岛素下降而升高，再下一刻会因为体温过低导致酸碱平衡失调，出现酸中毒。
　　　　然后就倒下去了。
　　　　摔死亦或冻死，就都不重要了。
　　　　结局已经注定。他已经不用再挣扎下去了。
　　　　李赞听见倪慧的声音，一声一声撕心裂肺，他知道她就在近处，却觉得她的声音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空灵灵的，好听而飘渺。她让他回去，他知道她会伸出手来，等自己将手交到那只软软细腻而温暖的手中。
　　　　多么强烈的诱惑。执着而温暖的诱惑。
　　　　可是，他不想回去。
　　　　回去太累了。
　　　　没有张嗔，没有纪莲，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给他些许温暖的人。
　　　　太累了。太冷了。比这样站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还要冷，还要疼。
　　　　他要的不是倪慧，不是那个长得娇俏，把他放进心里去的女人。
　　　　他要的是张嗔，偏偏是张嗔，偏偏是一个厌恶他至深，已经不再爱他的男人。
　　　　事情的发展完全在倪慧的意料之中，李赞根本就已经屏蔽了外界的声音，所以无论她怎么喊，他都听不见、不会做出回应。
　　　　可她又不敢贸然伸手，怕自己这一下没把人抓住，反而将他一把推下去。
　　　　楼下的消防员正在给气垫充气，只要再坚持五分钟，纵使他跳下去，也不会死。
　　　　但李赞的情况很不乐观。他的身体在无意识的摇晃。倪慧知道，他是真的就要坚持不住了。
　　　　倪慧几乎不能呼吸了。
　　　　她一点一点的朝李赞靠过去，脚步放得极轻，神经绷得极紧，一丁点的声音都能静的她发狂。
　　　　就在她极其小心翼翼的朝李赞靠近的过程中，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喘息声出现在了她的耳畔。
　　　　倪慧猛地回头，入眼的是怒不可遏的张嗔。
　　　　倪慧揪着的心竟奇迹般的，瞬间得到了平复。
　　　　“回来！”
　　　　张嗔的声音冰冷而强势，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嘴唇在抖。
　　　　“李赞！你给我回来！听见没有！”
　　　　倪慧将头转过去，看向李赞。
　　　　李赞对张嗔的声音有反应。倪慧看见他微微的动了动肩膀，似乎是想有动作，却已经没了力气。
　　　　急急瞧张嗔一眼，倪慧破口吼道：“他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现在体力应该已经透支了！你特么的能不能别耍帅了？！赶紧把他弄回来！”
　　　　听了倪慧的话，张嗔的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
　　　　冲过去，一把将那瘦的不成人形的身子拉到怀里。
　　　　那单薄的脊背贴上自己的胸膛的一瞬间，眼泪根本无法控制：“死啊！你不是要死吗！怎么不死！怎么还在这儿！怎么还在这儿？……你凭什么死？你凭什么离开我？凭什么……你让我疼了这么多年，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阿赞……阿赞——回答我，回答我！”
　　　　唤醒李赞的并不是张嗔不受控制的哭号声。而是他的眼泪。
　　　　那泪水顺着张嗔的脸侧滴落在他的脖颈上，烫得他不得不醒过来。
　　　　抬手是极费力的事情，而且疼。他身上的每一寸都在疼，血、肉，甚至皮肤都在疼。
　　　　但他还是将手抬了起来，轻轻的抚上张嗔湿漉漉的脸颊。
　　　　倪慧终于听见他的声音，只轻轻淡淡，却又似乎掷地有声的两个字。
　　　　他说：“十年……”

☆、096　　抑郁　（2410字）

自打在车祸现场第一眼看见李赞起，倪慧就没见他的脸上有除了漠然之外的其他表情。
　　　　张嗔早就抱着李赞走了，寒冬的傍晚，冷风习习的楼顶上，此时此刻只剩下瘫坐在地上的倪慧一人。
　　　　身上很冷，心里也是。
　　　　倪慧的脑海里还在不停的回放着刚刚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幕幕，画面总在回放到李赞被张嗔拉进怀里之后那一刻减缓，一帧一帧的定格，再继续。
　　　　李赞说那声“十年”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像从天上飘下来的雪，洁净、无声、沁凉。
　　　　那白雪飘进她的心里，却像一把锋利的冰刀。
　　　　有人说暗恋永远不会失恋，但却没人能说出来它到底会带来多么剧烈的疼。
　　　　画面一转，倪慧的脑海中闪现出张嗔抱着李赞打自己面前经过的那一刻。
　　　　她终于看到那双空洞的眼眸中露出神彩来，带着期翼、赤裸的贪恋和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