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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在盗文里放征婚启事的男人你们伤不起-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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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原瞪着他,眼睛血红。
  “让我看看一个真正的完整的人该怎么写。”白鹿原?写作软件体慢慢地走远了,声音还是不带任何感情。
  不带任何感情的机器写作么?
  白鹿原大笑三声,在梦中笑得醒了过来,只觉醒来已是泪流满面。
  
  他冲到电脑前,打下了第一个六千字,选择在慕容笑笑生呆过的、据说全网流量最大的文学网站发表。即使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对贵圈的不熟、对网络世界的不了解,会造成日后多大的血雨腥风。
  一个月后,《神州沉陆之双照楼记》一举成名,名动天下。
  写作不需要感情么?他喷薄着自己的激情,甚至怀着一股悲意奋笔疾书,那些隐秘的渴望和奇崛的构想,那些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就在一秒一秒的打字中,如是呈现。
  
  007
  有的人天生就懂得如何处理生活的重心,低调,淡泊,仿佛天生就懂得如何生活。
  有作者天生就能处理好写文和工作的关系。
  但工作还是太多了。写文也太忙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叫出去参加饭局,而你昨天已经订好了晚上要写六千字的计划;有时候你什么都没时间写却满脑子都是写文,凌晨三点回到家疲惫地躺在床上,眼皮快贴在一起了,精神却兴奋得仿佛打了药,做梦时手指都在不停的颤动。
  同济生已经参加工作了,现在是外科的新主刀手一名。偶尔见面时,他居然像老中医似的,忧虑地指出:“我说杰哥,你舌苔太厚了,这是肝不好的表现。”
  白鹿原喝过酒,沧桑一笑:“肾好就行了。”
  “不是,”医生很忧心忡忡地摇摇头,“我知道你新升了处长挺忙的,但你要少熬点夜。”
  不熬夜?白鹿原心里有些不忿和不屑地想,现代人哪个不熬夜?现代人哪个身上没有什么病?越忙越好——这社会就是,越忙越证明你有价值。
  然而,生活仿佛一只巨兽,生生把精神和肉体撕裂成两个世界。白天和晚上,他在饭局的觥筹交错间开怀大笑,曲意奉承,说起任何一个荤段子拼起任何一瓶酒都毫不逊色。校长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像看亲生儿子,也像在看一辆活的运钞车——这实在值得得意,每个人都在传说:“财务处那个姓白的,不仅长得英俊,工作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强——”人们甚至都快忘记他父亲当年出的事儿了。
  只是,一到深夜,他便失却了所有的表情和假面,怔怔地,像泉涌的瀑布一样飞速地打字。文字不过是屏幕上的黑色方块,一秒钟打出一个,凑够十万秒,勾勒出一个血与火的1911新中华。有人叫他爱的战士,虽然这称谓带着点调侃和不怀好意,可总归是个好名字,爱的战士,爱的战士,爱并不能如何,可总能用来写小说,一千字三分钱,写够一百万,写到花正好,月正浓,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何日君再来。
  他肆意地超支着自己青年人的身体。有时候晚上顺着酒意连夜写了一万字,写得困了,直接倒在沙发上睡着;但更多的时候,是凌晨赶着黑灯回到小屋里,走道里一片漆黑,在黑暗中打开门,在冰冷的洗手台上吐的胡天海地,肠胃一阵痉挛——这个时候,他也会在镜子里看到身后站着另一个白鹿原,白炽灯寒冷苍白的照耀下,是那张悲天悯人的脸。
  他冷哼一声,并不理会他。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定要把一切都做到最好,一定要让所有人看看他能做到——人活着,就是要牛逼。一定要牛逼,不能怂,不能软,不能怕,不能认输。
  在外面应酬的时候,有时候刚说完一个荤段子博得满堂喝彩时,他不经意回过头,也会看到另一个白鹿原——那种他极其厌恶的眼神,好像是在观察,观察完了记在那个小本子上……但分明又是鄙视,那另一个,清高的自己,鄙视着世俗的自己。
  白鹿原在心中冷笑。你他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老子?老子不这样做,活得下去么?老子能工作写小说两不误,你他妈能么?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对着撕裂的生活,对着另一个白鹿原,对着质疑自己能迅速坐上这个职位的人们,对着看都不看就来喷自己的读者。他能做到,他一点都不会退缩。他要大声和这个世界谈谈,亦要站在世界的巅峰嘲笑它……他可以做到的。
  ——可以做到么?
  他像真正的爱的战士方燕台那样同生活战斗着,始料未及的是,自己却最终败给了过程中的寂寞。
  
  许久以后他还在想,究竟是什么促使了自己的改变——是医生说的那句“你三十岁就得了脂肪肝你知道么?”是另一个白鹿原的终将消失?还是……所谓的爱的力量?
  不不不,这些都不是。
  他清楚地知道,那只不过是因为寂寞,在漫长的写作迷宫里,在时间与空间的回廊尽头,你奋笔一生也想去寻找一个答案,你不知道你会不会找到,或者你找到一半放弃了寻找,只因为空荡的门前终于响起了知音的脚步。
  
  这一年,在神州沉陆出版交稿以前,在他全网络寻找自己的一份完整版盗文以前,他还心怀漠然,以为此间本身便是寂寞,无人能懂,我不过是为了和自己做个交代。
  正如他悲愤中说的一句话,这句话至今响彻整个作者圈:
  “我写文,不是为了让你们看得起。”
  
  008
  “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他靠在病床上问他,眼睛里深深的:“喜欢我的文,不够么?”
  “这个……”猫球球低着脑袋削苹果,露出那只洁白的细细脖颈,看着又想让人一口咬下去。
  “说。”他很威严地说。
  “呃……”猫球球明显脸红了,“就是……嗯,有时候我,觉得你挺寂寞的……”
  他说完这句就惊悚地抬起头来,害怕地看了他一眼,立刻闭口不言地把头低了下去。
  “哦。”白鹿原不动声色地说,“你说说看,我怎么个寂寞法?”
  “就是……寂寞啊!”猫球球模模糊糊地说,“呃,也没有什么人看懂你,很多人都来喷,再不然就都是跑来刷个YOooooo什么的……但是,嗯,”他的语气又显得难过了起来,“其实我也不了解你啊。”
  白鹿原由衷地笑了。他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看着他:“你就这样挺好的。”
  “是吗……”猫球球闷闷地说,“我也想多了解一下你啊。”
  “等你长大你就懂了。”
  “……你不是说不希望我变成大人吗。”
  “是啊,”白鹿原理所当然地说,“你变成大人我就不喜欢你了。”
  “……!!!”猫球球很悲愤地看了他一眼,“那怎么办!你!嗯你——别捏我鼻子!”
  “你不变成大人我怎么碰你啊。”白鹿原好整以暇地说。
  “不……不行!”猫球球顶着红红的鼻子一下子手足无措地跳起来,指着他大声说:“你你你……你不是在疗养期间吗!你不是在治脂肪肝吗!你……”他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喊了一句,“医生说了,忌房事!哦我去叫医生!”说完就匆匆地跑出去了。
  
  就这样也挺不错的。他想。
  山清水秀,真正的阻隔尘世。门前两棵树,一棵是枣树,一棵也是枣树。再养一只猫,乍呼呼的,毛茸茸的,不再过问世间之事,不用治国平天下,不过修身齐家而已,多好。
  
  他们在婺源的清晨出去跑步时,猫球球曾经怔怔地问过他:“那个……燕台兄为什么最后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啊……我是说,呃,”他组织着措辞,小心地说:“他不是那么狂热的想救国救民吗……”
  “因为后来他发现他能力有限,”白鹿原若有所思地说,“他的心也有限了——他穿越无数次,看见那个人死在自己面前,最后他从想救全世界变成只想救一个人罢了。”
  “穿越无数次?呃?”猫球球睁大眼睛问,“那是什么时候……”
  “他也明白了另一点,那就是……”白鹿原感叹着说,“这个世间,其实你没必要那么拼命。你不做的事情,自然有人做。每个人,最能管好的只有自己,而不是把别人管好——假若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能管好自己,便自然不会再有纷争了。”
  “嗯……”猫球球听得似懂非懂,忽地又问了一句:“那,你什么时候重新开始写?”
  “不知道。”白鹿原漫不经心地说。
  “肿么可以这样!连和作者在一起都没有福利……”他眼睛泪汪汪地说,“我……我好想自己跑去写同人啊!!!”
  白鹿原忽地一愣,笑了起来,就像第一次教他写毛笔字似的、漫不经心地说:“想写小说?我教你。”
  
  ——你不做的事情,自然有人做。
  ——是么?
  ——种子已经洒下去了。这一代的青年,也会打架,也会认真,也会知道什么是道义,也会想要站在世界的顶端,大声地和这个世界谈谈,甚至,也会懂得你……世界依然有希望。
  ——等到来年春天,新的种子就会发芽吧。
  
  白鹿原站在山清水秀的隐居点,想着自己心中破冰而出的小野兽,笑得无限舒畅。
  
  009
  【你见过这个世界的神么?——方燕台望着圣地亚哥深蓝色的夜空,对着身旁的人轻声说道。】
  【哈?耶稣基督还是玉皇大帝?——旁边的人同样轻声地回答。金色的麦浪在夜风里翻滚,从金到蓝,接天连日,美得就像梵高的油画。】
  【都不是——方燕台挠挠头,道,呃,怎么说呢,既不是安拉也不是耶稣和玉帝……不是哪个宗教的神。宗教是我们创造出来的,但这个世界的神不是我们可以想象出来的。】
  【你见过?】
  【大概吧……他拨开齐腰高的麦浪,慢慢地说。】
  【哦?身后的人饶有兴致地说,神长得什么样子?我年幼的时候读《山海经》,上面说西王母兽身人面……】
  【不是那样的,方燕台摆摆手说,神其实……嗯,比较普通。我想想……穿着白衬衫,皱着眉头,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怎么开心,但是……嗯,挺英俊的。】
  【你在说你自己吧。】
  【没……不是。他答道,神创造了我,所以我肯定和他有点像……但我不是神。】
  【哈哈,有趣。】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方燕台小声地说了一句,忽又觉得有些迷惘——他抬头仰望星空,彼时一道流星正钻石般划过,仿佛天空的泪痕。他停了下来,顿了顿,指着天上说:嗯……看。】
  【流星啊……我看那些科学家都说,这星光看似离我们很近,其实却有许多光年,那星辰陨落的光芒,待要好几百年,才能传到此处,我们今日所见,不过是几百年前的流星罢了。星相学之说,实不可信。】
  【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场景了,他轻声说。几百年,几千年后,当硝烟遮蔽天空,孩子们便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象了……你得把它记下来,这流星划过天空,美得就像眼泪一样——可这场景又是恒久不变的,千秋功业,万代兴亡,这宇宙还是斗转星移,并不为之动摇。这人间纵有千万般良辰美景,也留不住奈何天。】
  【身旁的人沉默了,过了许久才说:你变化不少。】
  【是么……方燕台喃喃地感叹道,大概是我想开了吧……人病了,就想开了。我以前想救整个天下,可后来我发现我并不能做到什么——让本该做这些事情的人去做吧。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总是别离多……生命就像这流星一样何其短暂,能有一知己相伴,足矣。】
  
  【不能救天下——我还不能救一个人么?方燕台如此想道。】
  
  【噢……身旁的人慢慢地说,我只希望你快些病好。】
  【我病好了你想回国去么?方燕台摇摇头说,你看这里环境多好,让我想起你写的一首诗,雨底孤篷梦乍回,蘋花香傍水田开,这大概就是文谶了罢……】
  【我什么时候写过这首诗了?身旁的人忽然问道。】
  【嗯?方燕台一愣,忽然又反应过来,笑道,嗯嗯你现在是没写过……没写过,也挺好的。】
  【身旁的人又沉默了。】
  【方燕台抬头望着满头的星空,笑着指着苍穹说,这样罢,若有天意,我们一定回去……革命的火种已经洒遍神州了,当新一代的青年成长起来时,当天意指引我们回去时,我们一定就能回去——未来有无限种可能,不是么。】
  【身旁的人闷了一会儿,又笑了:你说那个神,到底是干什么的?】
  【方燕台一愣,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个写小说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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