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如豆亦是灯-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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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见她。”云兰回头就去牵马，被史绍瑜一把拉住手臂。
“现在城门已经关了，我让人带你过去。”
“少将军，不好了！”话音刚落，一匹马飞奔而至，马上的人远远的看见史绍瑜，便惊慌的叫喊出声。
“什么事？”史绍瑜抬眼，认出是尹城里府上的人，不由的一惊，这会儿了，怎么突然出城来了？！
“露小姐，出事儿了！！”来人连马都不会好好下了，直接从马上摔滚下来，连爬带滚的骨碌过来，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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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玉露睁开眼，还没看清楚周围，就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唤。
“这是，哪儿？”玉露听得出，这不是贝嘉的声音，下意识的，她问了句。
“这里是郡主府。”刚刚的声音接下她的话头，“你先定一定，有话慢慢说。”
玉露闭了闭眼，隔了会儿，这才睁开眼。
床前，立着一柱插了将近十来枝蜡烛的蛇形烛台，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她躺在一张雕花儿的木床上，四周围着青色的纱幔，纱帐，上面都织着各式寓意吉祥的花式，身下铺着南方竹席，身上盖了条蛋青色的薄丝被。
床边立着个鹅蛋脸儿的女子，细细的眉，一双喜鹊眼，眼角边有几点雀斑，身上穿着天青色细绸衣，映着烛光，闪闪发亮，晃人眼目。
“我怎么会到这儿来了？”记得自己是和贝嘉一起到尹城外散心，后来，后来，遇到一群奇怪的，大狗……再后来的事儿，就不知道了。
“你被我们府里的狗给惊着了。”丫头嘴角一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纹，“一时间找不到和你一起的人，郡主就命人把你带了回来。”
“哦。”玉露扶着床栏，慢慢的，坐了起来。“我，现在觉得好多了，能不能请你通报一声，让我回去。”
“喜兰，那个人醒了？”正说着，外面传来一声问询。
“是啊，我这儿正和她……”喜兰转身迎了出去。
“姑娘，你！”门帘一挑，外面进来一个半老的妇人，虽然韶华渐远，却还有几分颜色，笑容可掬的过来，却在看清玉露的面容后，闪了下神，手里捏着的一块湖丝帕子，亦起了几道褶纹儿。
“柔妈妈，您怎么了？”喜兰有些奇怪。
玉露也觉出来了，这位柔妈妈似乎很吃惊看到她，可是，她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她。
“喜兰，你先去吃饭吧。”柔妈妈并不回答，只是回头告诉喜兰，“我带她去见郡主。”
“唉。”喜兰听了，眉头稍稍跳了下，但也没有说什么，福了下身，就出去了。
“姑娘，觉得如何？”柔妈妈堆着一脸的笑，走过来，拉住玉露的一只手，细细端详，那眼神儿，似要叮进玉露骨头里去。
“我觉得好多了！”玉露笑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离开这里。
“那姑娘随我去见见郡主吧！”柔妈妈勾起一边儿的纱帐，“您是郡主带回来的，我们不好自作主张。”
玉露半信半疑，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得下了床，由着柔妈妈替她梳了梳头，随着她走向里面。
七拐八弯的，她们进到了一栋精致的绣楼里。
雕梁画栋，处处都摆着精致的器物，墙壁上绘着美仑美奂的图画儿，房间与房间间隔着叮当的珠帘儿，细巧的竹帘，有的还织出了花样儿，看得人目不暇接，真不知看哪儿好了。
玉露暗暗咋舌，这是什么郡主啊？居然如此把个宅邸布置得如此豪奢，置身其间，如入仙境！
“郡主，才刚您带回的那位姑娘现在已经醒了，我把她带了过来。”柔妈妈走到一间房门口儿，站定了，就在珠帘边儿禀报道。
“醒了？那就……”隔了会儿，里面传出个懒洋洋的声音。
“郡主，怎么着，人家也是被您的狗给吓的，您得见见。”柔妈妈不等里面把话说完，突然抢过了话头。
里面静了一会儿，似乎被柔妈妈的举动给弄住了。
“那，让她进来。”
“姑娘，请。”柔妈妈撩起珠帘儿，扬起了手。
玉露犹豫了一下，总觉得这位柔妈妈的举动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但是，现在，她是做不得主的，于是，看了看身上，没什么失礼的，轻移步伐，慢慢走了进去。
“民女常玉露叩见郡主！”
“抬起头来。”
玉露慢慢抬仰起脸儿，四目相对，电光火石相碰，炫目光彩耀过，登时呆掉了，一双人。
“你？你！你是什么人？”
第39章世间之奇
“少将军，您处置我吧！”贝嘉哭得泪人儿似的，抽抽噎噎的，连话都说不齐全了。
“你当时怎么不多带几个人？”史绍瑜并没暴跳，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只是说了。
“我想，玉小姐，只是说到城外转转，带太多的人，怕，招眼。”贝嘉拭着泪，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想得到哦？！离人烟这么近的地方，居然还有狼群出没，而且，更让她无地自容的是，上了马，她竟然也没有看一下玉露有没有跟上来，抹头就往回跑，直跑到城里才发现玉露没在后面！战战兢兢的回到原地，什么都没了。
“地上有血吗？”云兰在一旁，先冷静了下来。
史绍瑜也抬起头来，望向和贝嘉一起出去的几个家丁，几个人相互看看，又想了想，摇了摇头。
云兰和史绍瑜对视一眼。
“撒下人去，再去找！”没有血，就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史绍瑜立即下令。
“少将军，外面来了辆车，指名要见府里的当家人。”正这时，门上值事的进来报道。
史绍瑜赶紧向外面走过来。云兰愣了一下，跟了上来。
“请问这儿可有位史绍瑜史公子？”一行人来在门前，果然看见外面停了辆华美的马车，车夫戴着斗笠，垂着头坐在车辕上，看不清模样。史绍瑜见了这情形，不由的皱起了眉，正纳罕间，车内传出一声清脆的问讯，那声音，铃铛般清灵悦耳，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正是在下。”史绍瑜朝前跨了一步。
“这个，”车帘微微一动，自帘下伸出一个封好的长条状物事，“拿着，明日照信上说的过来。”
说完，将东西丢到史绍瑜脚边。
车夫长鞭一挥，辕上的马腾开四蹄，夸夸夸，转瞬间，即失了踪影。
史绍瑜自地上捡起那个东西，在手里掂了掂，两道剑眉立刻拧了起来。
“这是什么？”云兰凑了过来。
“进去再说。”史绍瑜将东西袖进袖管里，扭项回头，急忙忙的回转进去。看门人待一干人都进去后，立即关上了大门。
街道上又恢复了平静。
“常姑娘，请坐。”最初的震惊过去后，玉露在柔妈妈的指点下，默默的在下首坐了下来。
在她的对面，琉璃榻上，斜倚着一个，和她年龄相仿，服饰华贵的少女。此时，她正低着头，看不清容貌，一只细白的手搁在胸口，缓缓揉搓着，檀口微张，不停的吁着气，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郡主！”柔妈妈给玉露送上一杯茶，回头轻声唤道。
“啊？！”少女如梦初醒，抬起头来，油黑的长发向后轻扬，露出一张与玉露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面庞，只是，眉宇间，显得怯弱些。
少女扫了眼坐在下首的玉露，对柔妈妈使了个眼色。
“常姑娘，您今年贵庚多少？”柔妈妈堆着笑脸儿，柔声问道。
“民女虚度一十六春秋。”玉露恭谨的回答。
上座的少女瞠大了眼，一旁的柔妈妈亦是眨了下眼，惊叹之情溢于言表。
“哪里人氏？”柔妈妈又问。
“瑶州人氏。”玉露被盯得很不舒服，但碍于身份，只得一一回答。
…………
好容易，等着柔妈妈歇了口，玉露背心上的汗已经把亵衣浸透了。
她垂着头，听着柔妈妈和那个少女窍窍私语，声音极低，似乎在商议着什么。只是，音量太低，即便呆在同一间房间里的她，也根本听不出什么。
“常姑娘，我们郡主跟你一见如故，特地赏套衣裳给你。”柔妈妈笑咪咪的端下一只描红漆的黑盘，上面是一套粉色的绸衣。
“多谢郡主。”玉露赶紧离开座位。
“姑娘随我来，把衣服换上吧。”柔妈妈搀起她，将她引到旁边的一个隔间儿里，“要不要我来相帮？”
“不必了。”玉露摇了摇头。看着盘上那套在烛火映衬下闪动光泽的衣裳，只觉得心乱如麻。
“姑娘快些。”柔妈妈在外面低声催促。“莫让郡主等得太久。”
玉露叹了一声，拿起了衣裳。
“好了吗？”又过了一会儿，柔妈妈探进头来。
“好了。”玉露转过身来。
柔妈妈眼中透出惊叹，上下打量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
“柔妈妈，郡主呢！”外面传出一声招呼。
“什么都不要说。”柔妈妈在玉露耳边低语，顺手将一方面纱替她戴上。
玉露一惊，转过头，与柔妈妈阴冷的眼对个正着，同时，后腰上也抵上了个尖锐的东西，那个尖儿顶得她后腰生疼。
她由着柔妈妈搀着手，慢慢走了出来。刚刚的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几个仆妇模样的中年女子正立在房里，见了她们，赶紧低下头。
“什么事啊？”柔妈妈低声问。此时，她又成了刚刚笑容满面的人，同方才领着玉露一起过来的时候一样。
“尹城都督前来叩礼。”
玉露一惊，舅舅！
“宣！”柔妈妈也不看玉露，挥了挥手。几个仆妇立即转身出去，随后进来几个丫头，在门口放下珠帘，纱帐。
玉露闭上眼睛，只觉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犹如一锅浆糊，一团混沌，无从下手。
第40章故非故
“不要说话，就这么坐着。”柔妈妈仿佛察觉出了什么，凑到她耳边，冷冷的说，随即抬了下身子，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调说，“郡主，不必怕，有老身在！”
玉露偏过头向身侧瞥了一眼，刚刚，就感觉到了，那个方向，有视线。
果然，看到了点闪光，是眼睛。
那里，立着个柜子。
不明白。
但只能照做。
她端正了身子，透过珠帘，向外望去。
一个穿着铠甲的魁梧身影出现在帘外，他低着头，恭敬的在帘前止步，施礼，一如面对着的是他想要护卫的君上一般。
玉露的眼眶湿了，这是她的舅舅啊！
“微臣史济叩见郡主。”
“史将军不必多礼。”柔妈妈看着史济的膝盖弯了下来，才开了口。
“请郡主恕微臣贸然入府之罪，”史济自怀中取了一封书信，“只是，今日，微臣收到纪王爷的来信，令微臣劝说郡主勿必在月底前抵达京城。”
玉露耳尖的听到柜子方向传来一声轻轻的，抽气的声音。
“有劳史将军了。”柔妈妈微笑着躬了躬身，随后，走到帘外，接过书信，折返回来递到玉露面前，“郡主。”
“那，微臣告辞了。”史济见目的已经达成了，立即拱手告退。
“送客。”柔妈妈拔高了嗓子。
玉露软下身子，虽然身下的椅子铺得是从未感受过的暄，可是，真的好累！她瞟了柔妈妈一眼，后者也正看着她，眼神灰濛，看不出什么来。
“郡主！”两人正对视之时，又一个丫头进来禀报，“奶公回来了。”
玉露心里咯了一记，奶公？怎么还有这种称谓？！她看看柔妈妈，还要让她继续装下去？！看这意思，来的这人应该是相当熟悉的。
“快请。”就见柔妈妈的眼珠儿转了几下，抬手按住了她的肩，笑嘻嘻的扬起了声儿。
玉露望望那只可恶的手，心里突然有了个捣蛋的想法，或许是觉得被逼得太急了，心里不甘吧！就势往那手的方向靠了过去，柔妈妈一怔，随后，她突然笑了出来，还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梢儿。
玉露抬起眼，心里很诧异。
一阵脚步声传过来，玉露转向外面，然后，怔住。
虽然来人换过了装束，洗过了脸，梳过头，但是，那张脸，她还是认得出的。
老黄！
柔妈妈扫了她一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老朽参见郡主。”老黄并未抬头，走到帘前，深深一躬。
“你们退下。”柔妈妈吩咐四周的丫头。
众人立即低着头向外走去，一会儿功夫，连门都关了起来。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不，应该是四个人，还有那个在柜子里的。
“郡主？”老黄迟疑的抬起头，对着帘后的人仔细相了相。若是平时，这样看一位郡主，那老黄的一双眼可就难保了。
“你？”老黄犹豫了一会儿，眯起一双老眼，“常姑娘？！”
卟哧！柔妈妈笑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