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如豆亦是灯-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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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桃正端起茶碗，听了这话，不由的愣了愣。
　　　　“就这么不喜欢宫里？”
　　　　“我自小野惯了，突然间把我圈在这里，说真的，实在是闷得慌。”玉露诚挚的说，这倒是她的心里话。
　　　　小桃看了她一会儿，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幽幽叹了口气，略坐坐，便郁郁的告辞了。
　　　　过了两天。
　　　　太后果然传下旨意来，却是命紫烟先回罗州。
　　　　“真是的。”紫烟大为不满。“人家好不容易来了趟京城，都没有好好玩玩就……”
　　　　好象有耳报神似的，她这儿还没跟玉露几个嘟哝完呢！太后身边的德公公就过来传谕：几位郡主孝顺乖巧，特恩典，微服出宫逛一趟。
　　　　紫烟也不含糊，拉着姐儿几个，当真乔装出去了，逛了一圈儿。只是想着不日即将离宫，不由的凭添了几分感伤。
　　　　“紫烟，这一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在茶楼的雅间里，千帆以茶代酒，敬了紫烟一杯。“但愿以后，你能再来京城。”
　　　　“寄贞，”紫烟见一旁的玉露一直闷声不吭的，以为是两人不能同路，让她心有芥蒂，“罗州和尹城相距不远，你有闲的时候，可以过来看我哦。”
　　　　“一定。”玉露低声应道。心中却是一声苦笑：这一别，只怕是再难相见了。
　　　　“紫烟，你不日就将为人妇了。”小桃这时却一反平日的沉静，站起身来，“我这里赠你八个字。”说着，手一挥，跟随的侍女把一副卷轴送了上来。
　　　　紫烟道了谢，就想打开来看，却被千帆拦住。
　　　　“这是小桃的肺腑之言，这里耳目众多，岂能随意展开？！”
　　　　紫烟点头称是，回身交与双林。
　　　　“小桃，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转，路不转，还有你自己呢！”玉露此时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儿，突然间就想对小桃说点儿什么，结果张口吐出来，却是让她自己都觉得没意思的一句。
　　　　“贞儿，你不日也要回了，这儿，我也敬你一杯。”小桃听了她的话，愣了愣，“你玲珑透剔，心意纯直，将来定有作为。”
　　　　玉露心里一阵寒颤。也只能淡淡一笑，一口饮尽杯中茶。
　　　　没人知道，她的心里，一片苍茫，无措，无奈。
　　　　只有她明白，这一别，只怕是，终生都不能再与她们相会了！想到此，她的泪淆然而下……
　　　　“瞧你，平时就数你伶俐，怎么今儿倒是你头一个掉起泪来了？”千帆见了心下惨淡，只得强撑着调笑她。
　　　　“来，干了这杯，”紫烟立起来，“咱们，后会有期。”
　　　　



第72章人若无情狗不如（1）

　　　　　　　　　　　“尹城郡主尹寄贞，娴雅端淑，心质高洁，准其婚姻自专，特赐归尹城，并赏珍玩两车……”
　　　　紫烟走后两天，玉露接到了太后的懿旨。
　　　　“贞儿，保重啊！”千帆，小桃到太后驾前求了旨意，将她送到城郊长亭，执手相偕，千言万语，哽凝在胸中，最后出口的却只有寥寥几字。
　　　　“你们，也一样。”玉露点了点头。心下十分惨淡，对前途的迷茫，不安，无措，让她实在笑不出来。连勉强装样都不来。
　　　　让她奇怪的是，齐王府对尹寄贞的离去，居然没有任何表示，连送别之人都没有。
　　　　“晚间，歇在王府别院。”车驾启动后，春意告诉她。
　　　　玉露点了下头。
　　　　春意犹豫了一下，终是将头别开去。此时此地，她也不知能和玉露说些什么。
　　　　毕竟，离开了宫中，玉露此次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但，她会如何，却不是两个人愿意去想的。
　　　　“禀郡主，”天色刚有些黑，他们一行就到了别院，一名侍女来在马车前，“王爷并王妃在别院恭候。”
　　　　玉露望了眼春意，有些意外。
　　　　春意回了个不知所以的眼神，表明她也不知所以，她并未提前收到什么讯息。
　　　　原来的计划，是她们到达别院后，玉露即和寄贞交换身份，就此分道，再不相见。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父王’来。
　　　　远远的就看到来时冷清清的别院里，灯火通明。排排侍卫，腆胸叠肚立于门前道旁，好一派威风凛凛的景象。
　　　　玉露看了，只觉刺眼。
　　　　看看春意，也皱起了眉。感觉这排场摆得有些，说不出的让人反感。
　　　　“郡主，王爷和王妃在正厅里呢！”一名内官走到车前。
　　　　春意先跳下车，掀起车帘，扶玉露下来。
　　　　“别慌，王爷数年不见郡主了，绝对分辨不出来的。”春意借着搀扶的时候，在玉露耳边低低的道。
　　　　正堂之上，点着数盏大油灯，将一间厅堂照得通明瓦亮，连角落里的摆设也看的一清二楚。
　　　　“孩儿见过父亲。”玉露跟着内官过来，早就看到一位面皮白净，身形宽大的中年男子坐在居中的位置上，春意装作替她掸灰尘的样子，给了她一个暗示，她知道那就是齐王，于是，便上前去见了礼。
　　　　没想到，齐王居然不吭不哈的。由着玉露跪在地上。
　　　　“郡主，还有王妃呢！”刚刚引路的内官急忙在旁边提醒。
　　　　玉露在宫中就听春意讲过，齐王现在的王妃，并未受到册封，实际上只是齐王的一名侍妾，为齐王生有两个女儿并唯一的儿子。寄贞对这个实际上的齐王妃相当反感。
　　　　于是，她慢慢的站了起来，掸掸衣裙，并不向那个堂而皇之坐在齐王身边的女子行礼。
　　　　齐王的脸色青了出来。那个女子虽然脸上还保持着平静，但手中捏着的帕子却已经捏揉成了一团。
　　　　“王妃！？”玉露好笑的看着眼前的人，“我不记得，宫中有封妃的谕旨。父王，您若是想要一位名正言顺的王妃，孩儿倒是可以替您向太后娘娘请求一下。”
　　　　齐王的脸涨得通红。眼前这个女儿话里话外的讽刺，他无法在太后面前说上话，因此，在她母亲过世之后，齐王妃之位一直空缺，几次上表俱遭驳回，成为京城笑柄。
　　　　“郡主，不管如何，这位总是你的长辈。”这时，柔嬷嬷自后堂走了出来，“见个礼还是要的。”
　　　　“嬷嬷，我是御封二品，请问，无品之人受得起我的礼吗？”玉露仰起头，睨视着那个居然还坐得理所当然的女人。
　　　　柔嬷嬷张了下口，似乎语塞的垂下头，但她的双手，极轻柔的以一种相当优雅的姿势放在腹前。
　　　　“放肆！”齐王拍案而起。“不管怎么样，她也算是你的母妃。见个礼，有那么难吗？”
　　　　“父王，您是亲王，您的侧妃也要宫中册封，您忘了吗？”玉露毫不退让，“我不记得，现在的齐王府里，有什么女眷受过册封。”
　　　　“你！”齐王指着她的手，在发抖，可见气得不轻。
　　　　“王爷，您消消气儿，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旁边的女人上前来扶住齐王，“妾身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人，自然也不会去争些个什么。”
　　　　“你知道自己的本份最好。”玉露直视着齐王，“父王，您此次到这里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行个礼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齐王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上来了，“我好歹也是你父王……”
　　　　“哦？！”玉露眯起眼，针一样的眼神儿投了过去，“也好，孩儿一人在边关正好缺少支撑，父王何不马上向太后请旨，与孩儿一起返回边关！”
　　　　“这……”齐王顿时闭上了口。一旁的女人也脸色突变。
　　　　玉露不管不顾的走上前，直接坐在刚刚那女人坐在位置上，就是齐王对面的座位，这无异于宣示，她是这别院的当家之主，与齐王平起平坐。
　　　　齐王和女人的脸都变了。但是，他们谁都不敢当面训斥出声，因为，他们害怕，眼前这个个子娇小的丫头真的会一道表章上到宫里，让齐王到边关去。
　　　　“郡主。”柔嬷嬷过来，递上一方帕子给玉露擦脸，遮住的手指在玉露面前翘了起来。
　　　　这对父女的关系，还真是奇特呢！玉露暗忖。比起自己与常家庄的关系更显复杂！这位齐王，当年也算是泽国的一员战将，没想到，十几年的养尊处优，竟让他已经磨灭了斗志，一听到让他重返战场的话，居然就对着十几岁的女儿变了脸色，满头虚汗。
　　　　但这不是她应该关心的。
　　　　“贞儿，是这样的……”齐王和他的爱妾静了会儿，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说出了来意。原来，他们是希望借由寄贞嫁与知节世子的关系，让齐王身边的两个已经到了适婚年龄的女儿也得到赐婚，虽然因为是妾室所出，她们可能做不到正室的位置，但是，总可以得到侧室的名份。
　　　　没想到，那婚事居然告吹了。于是，他们又想着，让寄贞上书给太后，希望太后能看在寄贞自愿返回边关的事情上，由太后做主，给两个女儿指门婚事。
　　　　“住口啊！”玉露跳了起来。“父王，您醒醒吧！”
　　　　“什，什么？”齐王又火了，“她们好歹也是你妹妹，怎么能？”
　　　　“父王，拜托您仔细想想，我是在边关的人，宫里之所以让您呆在京城里，是什么意思？”玉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大女儿回去边关镇守，而身为父亲，居然只想着身边的两个女儿嫁个好人家？！这也难怪尹寄贞与他关系如此紧张淡薄了！“您觉得，官司门里有谁愿意和您结成亲家呢？！”
　　　　“王爷，您听听，她这是什么话，就算妾身出身寒微，妾身所生的女儿总是您的骨血，她居然……”
　　　　“住口！”齐王突然大声叫了出来，把喋喋不休的女人吓得跳了一跳，显然，她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受过如此待遇。
　　　　玉露确定，齐王是听明白了她的话了。
　　　　齐王府里的人是人质。
　　　　一旦，别的府里和齐王府联姻，将来，边关上若是有变，是要受牵连的。这样的前景，谁家会为了一个侧室而甘愿领受呢？！
　　　　这或许就是当年，齐王将尹寄贞留在边关的报应吧！
　　　　实际上，尹寄贞的母亲去世时，她还未成年，齐王完全可以上书朝廷，把她接回京城。这样，尹城就只是寄贞的封邑，齐王府也就脱离了和边关的纠葛，成为一个普通的蕃王。但不知何故，齐王竟狠心将寄贞独个儿留在尹城，结果就造成了今日之局。
　　　　玉露到宫中才知道，她看到的尹寄贞其实只是她的一面而已。莫要看尹寄贞年纪小小，却是尹城实际的城主，掌控着尹城的军队指挥权，朝廷几次想要将她调开，都因她的权谋而失败。即使是她的大舅，虽然是朝廷任命的督军，出兵的时候却必须得到尹寄贞的许可，根本是个空头督督。因为担心朝廷某些阴暗手段，尹寄贞才会找了玉露做替身替她进宫陪侍。
　　　　



第73章人若无情狗不如（2）

　　　　　　　　　　　“父王，不要肖想借由妹妹们的婚事攀附什么了。”玉露看着神色各异的齐王与他的宠妾，淡淡的说。
　　　　说这句只是就事论事。毕竟，当年，是眼前这人提拔了自己的大舅，这也算是为他做了点儿什么吧。
　　　　“女儿告退了。”玉露起身，“明日，女儿就将返回尹城，此去千里，不知何时才能折返京城，女儿别无所求，惟愿父王身体安康。”言罢，转身退出。话已说尽，再留无趣。
　　　　“你，不错。”柔嬷嬷跟在玉露身后，“很，不错。”
　　　　紧随其后的春意听着这几句，慢慢攥紧了缩在袖中的拳头。
　　　　“今晚，请郡主就在此处安歇吧。”刚刚引她进门的内官将她们领到一处院落外面，立住，退向一边。
　　　　“有劳了。”玉露客气的颔首，“多谢公公。”
　　　　老内官顿了一下，向四周看了眼，随即回身一礼。
　　　　“郡主，保重。”
　　　　柔嬷嬷一旁立即回礼。
　　　　玉露起初一怔，但看到柔嬷嬷的态度，心底暗暗猜测，这人，极有可能是以前在尹寄贞母亲身边服侍过的。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蓦地，柔嬷嬷冰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她的手臂上感觉到彻骨的痛楚，她低下头，看见柔嬷嬷的两根手指正搭在她的手腕上，外人眼里，老嬷嬷正心痛的搀扶着郡主。她缓慢的移动脚步，痛楚，才消失。
　　　　玉露的心，一点一点地，下沉……
　　　　院子里，房内已经点起了灯火，她的脚步，越来越重，仿佛腿上坠了铅，抬不起来了……
　　　　柔嬷嬷的催促，态度，无不在暗示她，前方的房间里，有人，在等她。
　　　　注定的，终究，还是，逃避不了的。
　　　　原以为，还能拖上几天，没想到，那人，竟迫不及待了！
　　　　也是啊！此时下手，谁会注意队伍中少了一个人呢？！何况王府别院当中，藏一个人，埋一具尸体，都方便容易。
　　　　“呜——”眼看着来到房间前的台阶下，突然间，一团黑影自斜刺的树丛里扑进了她的怀里，温热的身躯自顾自的贴了上来。
　　　　“青狼！？”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