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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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在乎是不是经常要由自己做出让步,他在乎的是不希望唐漠谦在这种关系中感受到任何来自自己的压力。
“面纱一旦被揭开,即便里面真的藏有许多谜团,但一一解开之后,它的神秘色彩就会完全消失。”唐漠谦说得很客观,但其实也很有道理,就像一本悬疑电影,前面气氛渲染的越越是离奇,一旦真相被揭穿,也就该落幕了。
“哦,看起来阁下是个超现实派。”向导似是听到了这句话,转过头来说。
唐漠谦抬抬眉,“如果是在说超现实派,那么我比较喜欢米罗的作品。”
他没头没脑的来了这样一句,让向导不由一怔。
“你看过他的画吗?他的《犬吠月》线条非常单纯,前期的作品有一些受到梵高的影响,不过比较出名的似乎是《阿勒干狂欢节》……”唐漠谦继续发表他对超现实派的见解,向导显然没有听过这些绕口的英文名词,被他绕得晕头转向,早已忘记了之前的方向。
“所以你看,这个青铜像的纹路是不是有些像?”唐漠谦说完,指着眼前的青铜器问他,作为结束。
“呃、嗯……貌似是……”作为博物馆的向导,他对着古文物侃侃而谈,在游客们面前讲了一大堆历史知识和典故,自然不愿在这种时候开尊口问出谁是米罗来,只是支吾地应了几声之后,便赶紧扯开话题,讲起眼前这尊青铜器的故事来。
谢风拼命忍住笑,他看向唐漠谦,由于唐漠谦带着墨镜的缘故,看起来倒也一本正经,向导转过身讲解之后,谢风很没形象地趴在了唐漠谦的肩膀上闷头笑,唐漠谦悄悄捉住他的手,低声耳语道,“他提到了不下五十次的‘神’和三十多次的‘神秘’,光引用就已经有十次之多,我们去别处吧?”
“……好。”谢风闷笑着点头,他在唐漠谦开始扯到“现实派”时就猜到他一定是不愿再继续听那个向导说下去了,要不是好奇那些青铜器的历史,谢风一开始就打算慢慢逛,哪知道这个向导总说一些有的没的,这才让他们都觉得无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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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节八 。。。
谢风兴趣盎然,每一件都仔仔细细看过来,偶尔与唐漠谦做一番讨论,两人也突发异想用现代人的角度去猜测当时发生了什么,就这样一直逛到博物馆关上大门,发现还有一小部分没有逛到,不禁觉得时间溜得太快。
之后,他们在成都逗留了三天,充分感受了那种“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的味道。
不过在回程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成都终归是一个大城市,唐漠谦这一次获奖的消息到处都是,有眼尖的影迷在机场发现了他的身影,立即一窝蜂拥过去要签名,造成了一场不小的轰动,于是到了下飞机的时候,微博上就已经出现“唐漠谦惊现成都机场”的博文。
出机场的时候,记者一窝蜂堵在那儿,好在唐漠谦在登机时就已经预想到会有这个局面,于是先用谢风的手机联系了莫止梅,并且下了飞机让谢风先走,谢风在机场外见到莫止梅,她戴着墨镜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见她一动,记者也闻风而动,莫止梅解释说接一个朋友,记者见不是唐漠谦,而莫止梅接了谢风之后直接开车离开了机场,这才让记者作罢。
莫止梅在外面绕了好大一圈再度回来,唐漠谦大刺刺从机场出来,打开车门坐进去,摘下墨镜,莫止梅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凉凉地说了一句,“看起来你休养的不错。”
谢风听得出来她的心情不是很好,看了唐漠谦一眼,后者挑高了一边的眉毛,淡淡道,“休养得好,你才卖得出去。”
莫止梅被他一句话逗笑了,摘下眼镜狠狠瞪他一眼,“去旅游还能招来记者,你可真行。”
唐漠谦笑了,看着谢风的表情显得特别无辜,“我有吗?”
“谢风,他一路上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要多出格在他身上才算是出格呢?”谢风笑了起来。
唐漠谦暗中给谢风竖了个大拇指,谢风冲他扬扬眉。
“谢风你真是跟他呆久了。”莫止梅说。
“近朱者赤,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唐漠谦伸手搭上了谢风的肩膀,说得堂而皇之。
“行了,你们都是朱色的,就我是墨色的。”
“你本来就是墨色的,你的名字不都取好了吗?”唐漠谦调侃着,“墨之梅,墨色的梅花,很有国画的风韵。”
“我说你们去的到底是四川还是北京?”
“四川北京,还不都是我们大中国。”
“说不过你。”莫止梅又看了唐漠谦一眼说,“回去把手机开起来,休息过了,准备接片吧,剧本我都给你过了一遍,你回家仔细挑。”
“没问题。”唐漠谦点点头,他一旦遇到拍摄重要的戏和休假就不喜欢带着手机,谢风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难怪那个时候完全联系不到唐漠谦,其他人找唐漠谦找不到的时候,通常都只能联系莫止梅,这早已成了惯例。
“谢风去哪儿?”莫止梅出了高速公路,就开口问。
“先去我那儿吧,我们还有东西要整理。”谢风还来不及回答,唐漠谦已经出声交代道。
莫止梅点点头,转到了去往唐漠谦别墅的那条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元宵节快乐!【虽然已经过去了= =
过年一直在加班写东西,终于将手里的东西赶完,终于能开始继续更朝暮了,让大家久等了。
除非我晚上开会啥的,我会尽快每天更新,将朝暮更完,请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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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节一 。。。
谢风整理书柜的时候,翻出来好大一堆不带包装的录像带。
“你这里居然还有这些?”谢风讶异道。
录像带这种东西,简直是上一个年代的东西了。
唐漠谦走进来,看了一眼,却没吭声,只是蹲下来将其中一盘录像带拿在手里反复看。
“怎么了?”谢风凑近他,问。
唐漠谦静静看着手里的带子,好半晌才出声,“这是傅衍给我的。”
谢风一时沉默了,随后笑着,“既然是礼物,那就该好好收起来,我把它们整理一下。”他说着,伸出手去,却被唐漠谦制止了。
“我来吧,你忙你的。”唐漠谦说。
谢风看他一眼,慢慢收回手。
“你……要不要看?”唐漠谦忽然说。
谢风想到,在重庆的时候,唐漠谦也曾问过他,要不要看《一落索》。
“好。”谢风点点头,唐漠谦从录像带里挑出一盘,又从角落里找出一只录像机,一起搬到客厅。
谢风在书房怔忡良久,才缓缓走出去。
唐漠谦已经将录像机连上了电视,谢风走出来的时候,他刚好将录像带放进去。
随着影片的播放,谢风将心思慢慢集中在了片中的人物身上。
这是一本传记。
灰色的主调,里面有好些重复并且晃动的镜头,却又始终不清晰,影片从头到尾讲述的都是主角的生活,只是越往下看,谢风的心情就越复杂。
影片记录的是一个作家,他专注于写一本书,在一次采访中,认识了一位非常有名气的导演,这一位导演才华横溢,有一些刚愎自用,性格倔强要强,却能拍出极其成功的片子,在一次一次的交谈中,他逐渐增加了对导演的了解和崇敬,导演毕生追求电影的完美,而他也沦陷在那些具有颠覆的极有冲击力的镜头和故事里面,他将那个导演的片子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在反复体会其中深意的同时,也经历着自己的创作。
他的自述里有这样一段:我就像是一个殉教徒,在他铺下的那条路上反反复复地行走,在这里,我看不到任何风景,却已将一切都深深烙印在心底,就是那些风景,一直让我活着,一直到我死去。
谢风直到看完,才发觉自己手心里全是凉的。
唐漠谦点起一根烟,径自抽了起来。
他的沉默,让谢风愈发清楚,唐漠谦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看这部影片。
——唐漠谦,你以为这世上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够容忍你对他的执着?
这句话再度清清楚楚地在耳边响起,谢风终于明白过来这其中的意义。
唐漠谦用这样一部影片来告诉自己,他和傅衍,就是殉教徒和耶稣的关系。
那么自己呢?
是否又是另外一个殉教徒,踏上了一个名叫“唐漠谦”的人所铺的路?
“我……很久没看了。”烟雾弥漫中,唐漠谦低低地说。
“傅衍,为什么要送你这样一部片子?”谢风问。
“呵……”唐漠谦微微仰起头,任指间的烟灰慢慢掉落,“因为,他希望我更加了解他想拍摄的东西,就像片中那位导演所追求的一样,他也想达到那样的完美,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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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节二 。。。
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仿佛真的只有如此而已。
但谢风知道,这部影片的意义,绝不仅仅只是如此。
兴许傅衍是想让唐漠谦了解他对影片的追求,但唐漠谦看待它,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好早以前谢风就依稀看明白,在唐漠谦心里,傅衍的意义非常重大。
而今唐漠谦用这样一部影片来告诉他这个异常肯定的答案,让他终于了解到当初池浔所说的那番话的含义。
唐漠谦又燃起一根烟。
“只要是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却又用这样简短的一句话概括了所有。
亲耳从唐漠谦口中听见,和以往反复地猜想完全不同,那个原本一直朦胧的影子,到今日终于清晰了轮廓。
这个轮廓里,深深嵌着“傅衍”二字。
“我想起还有一些书要拿过来……不如,你先休息吧。”谢风忽然站起来,对唐漠谦说。
唐漠谦垂着眼,轻轻掸下烟灰,一言不发。
谢风没有再去看他,拿起外套转身走向大门。
“哐”地一声,他把自己关在门外。
这是第一次,他丢下唐漠谦一个人,落荒而逃。
从唐漠谦家出来,谢风漫无目的地走,走到一座天桥上,他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烟,转身靠上栏杆,眼前缭乱的霓虹灯一望无垠,视线里却没有终点。
他想起最初的那一次,唐漠谦代替傅衍向他说了一句“抱歉”。
之后是在周之谨家,唐漠谦问起傅衍姐姐的事。
再然后,唐漠谦为了傅衍的片子推掉了《长宴》。
年三十那天,唐漠谦接了一通有关傅衍的电话,一句解释也没有转身就走。
再之后,他为了拍好傅衍的新片病得一塌糊涂,却在得奖之后,又躲得远远的。
谢风还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唐漠谦:你的目标是什么?
那时唐漠谦的笑容在烟雾中凝固了,他的答案是:我离目标还很遥远,尚待努力。
他回答的太过平静,可这个答案到现在谢风才算是完全明了,他的目标尽头,分明就是傅衍,他一直在为傅衍而活着,就像是影片里那个人的独白一样。
可谢风另外看见的是,唐漠谦就算病得再厉害,也从不见傅衍过问一句,电影获了奖,两人也没有共同分享的喜悦,傅衍的生活,完全将唐漠谦隔绝在外。
唐漠谦至今所做到的一切,除了在影片中在他所扮演的角色中能够得到傅衍完全的肯定之外,其余所有唐漠谦想要接近的,傅衍从未给予。
十多年下来,唐漠谦始终珍藏着这样一卷录影带,他为了傅衍拍摄电影,他的所有心思都追随着那个人的脚步。
谢风忽然意识到,唐漠谦在演戏的时候承受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在他微笑的表面,谁都无法知道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他病得昏天暗地却还是想着不能耽误傅衍的时候,他又是怎样地在苦苦坚持。
而支撑着他所有的动力,就是那一句话: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是一种怎样坚定的付出,他究竟深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难过,他病到晕倒在片场的时候,谁又能想得到,光鲜至此的唐漠谦,竟然还会像这样辛苦煎熬,却始终不曾放弃。
谢风不知道傅衍究竟曾带给唐漠谦一些什么,让唐漠谦愿意为他甘心付出,但他能够想象得到,他对唐漠谦的影响一定是巨大的,甚至是影响了一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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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节三 。。。
那么对于自己而言,又该何去何从?
唐漠谦的过去他已永远无法参与,但唐漠谦的现在,自己有资格深入吗?或者说,唐漠谦会允许自己进入他的生活吗?今天他唐漠谦特地将这部影片放出来,是为了让自己明白继续下去没有意义,还是想告诉他,傅衍是一个永远的槛,他必须要学会更加容忍才可以?
一个一个的疑问,让谢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