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秦-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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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垣衍顺势改换了话题,指着身后的庭院说:“库房之中还有十箱小玩意儿是送给公子的,请子楚公子不要嫌弃东西粗陋。”
“客将军怎么又送东西给子楚呢?这也太……”秦子楚微微皱眉,露出为难的神色。
新垣衍这是在跟他说笑话么?
他们身在秦王的宫殿之中,周围全是秦王送给他的侍卫。
若是秦子楚敢理所当然的手下新垣衍提供的财物,那么,没等他走出这座院子,秦王立刻就能够得到他收受魏国财物的消息。
这样一来,他和范睢有什么区别?不都成了用钱能够买动的人么!
甚至,范睢卖国还能说是为了个人私利;秦子楚身为秦王孙、太子嫡子,他自己出卖自己的国家,就彻底没有继承大位的机会了!
秦子楚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新垣衍是个十分会察言观色的人。
他视线在庭院中绕了一圈,立刻拱手解释:“龙阳君之前太过放肆了,这是国主代替他赔给子楚公子的致歉礼物,希望子楚公子不要难为龙阳君。”
秦子楚脸上显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燥得新垣衍满面通红。
为了自己不死,魏国国主把对自己真心相待的情人推出去,现在就算送再多东西过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虚伪至极。
秦子楚爽快的说:“好,让魏国国主放心,我会好好疼爱龙阳君,与他同塌而眠,夜夜缠绵的。”
新垣衍实在是没脸再待下去了。
他赶忙说:“回程还有些事情没解决完,且容小臣退下,让龙阳君来陪伴子楚公子吧。”
“客将军随意,有他就够了。”秦子楚不在意的说。
他顺着新垣衍的视线向站在庭院大树下的龙阳君走去。
新垣衍一见如此,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心中道:国主这一次做的事情真是反复不定。
月前有子楚公子的美言,他们才能顺利面见秦王表达魏王的意思,之后这么久,秦王都懒得再见他们一次,只在快走的时候吩咐子楚公子过来看看。
明眼人谁看不出两国能够成功结盟的功劳全是子楚公子的,国主怎么竟然还敢让第二批前来秦国的使臣要秦王孙用珠宝替换龙阳君。
一个男宠而已,与国家孰轻孰重国主竟然分不清楚么!
秦子楚尚未走近,龙阳君已经转过身,静静的注视着他。
眼见秦子楚停下脚步,龙阳君扯开一丝笑容,乖巧的垂首、语调温驯的说:“子楚公子。”
秦子楚看着龙阳君这幅模样,眉心皱了起来,心中只觉得还不如他原来飞扬跋扈的模样。
他低声说:“离开魏国,你就不再是‘龙阳君’了,你原来的名字是什么?”
龙阳君一愣,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秦子楚,随即,又立刻低下头,半晌没说出话来。
“……蟜。我没有姓氏。”龙阳君声音干涩,掩藏在衣袖下的双手微微颤抖。
秦子楚回头瞥了一眼新垣衍,然后对龙阳君说:“客将军刚刚似乎有话故意隐瞒了——当初我从晋鄙将军出离开魏国的时候,魏国国主已经赔送了二十箱珠宝作为致歉礼物,同样的事情他没必要做两次。这是给你的赎身钱?”
龙阳君身体一颤,忍不住后退了半步,白皙的脸上血色尽褪,喉结上下滚动个不停。
终于,龙阳君露出一丝惨笑,讽刺的说:“是啊,说不定是发现其他其他男宠没有我这么好,床上不能让他尽兴,后悔了。怎么?子楚公子觉得我不值十箱珠宝吗?”
话音未落,龙阳君快步走到秦子楚面前,两条修长的手臂攀在他脖颈上,嘴唇含住他的耳垂,轻轻一吮,舌尖已经拖着微凉的呼吸顺着秦子楚的脖颈滑下,两片细滑的嘴唇包裹住他的喉结。
……手段确实很高超。
从来没有发泄过的身体,有些发烫,秦子楚被如此挑逗,呼吸一窒,身体却忍不住往龙阳君口中凑。
秦子楚发现自己很想顺势带着龙阳君回屋,把他压在身下来一发。
可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_(:з」∠)_我宁可对着女神的动作片自己来。
……男神就算了吧,再也没有那种东西了!
“看来子楚公子发现我的好了,我不想回去魏国——子楚公子觉得,将我留在身边如何?”龙阳君嘴角露出得意的弧线,眼神却十分悲伤。
秦子楚趁着他开口的时候,赶忙推开龙阳君。
他皱起眉头,瞪着龙阳君,可对上他的眼睛,斥责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
僵持了半晌,秦子楚终于说:“我本来就没打算把你送回去。你若是想留在秦国,在我身边做事,日后就不要再使这些手段,我不需要男宠。”
“公子是认真的?”龙阳君追问道。
他心中惧怕秦子楚改变心里,不等他回答,已经跪在地面上向秦子楚叩首,飞快的说:“我不愿在用魏王呼唤多年的名字,请子楚公子赐名。”
“蛟什么的太不吉利了,听着就像是升级失败。既然是一段新的人生,叫初吧,秦初。”秦子楚随口说了一个名字。
已经改名为秦初的龙阳君感激不尽的对他磕了三个响头才从地面爬起来。
他走到秦子楚身边,从他怀中抢过嬴政,口中道:“请公子放心,这些事情,我都是做惯的,小时候家里穷,弟弟妹妹都是我一手带大的。”
秦子楚看着秦初标准的姿势,再看看嬴政不满的神色,脸上闪躲一丝笑意。
他盯着嬴政的眼睛对嬴初说:“这样挺好的。咱们走吧。”
在秦子楚乘车离去后,秦王闭目坐在正殿之中,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舒心的轻轻敲着矮桌。
他转头看向彰黎,问道:“先生也觉得子楚提出处理范睢的办法很好吗?”
彰黎直言:“公子的手段尚显稚嫩,但想法却已经非常不错了。”
“哦?听先生的意思,此事还可以做得更好?”秦王挑起眉毛。
他并没有看向彰黎,可语气之中却透出一股好奇。
彰黎恭敬的说:“子楚公子在宫外并没有相熟之人,但他礼让庶兄、照顾幼弟的名声却在国内远远传播开来,几乎到了街头巷闻的程度,可见其中有人刻意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目前看来,背后推手的目的是为子楚公子建立一个好名声,何人做了此事不难猜测。”
“先生为何又提起此事?”秦王不解的询问。
虽然彰黎并没有说出答案,但宫廷秘事,若是没有他同意,并不会传扬的如此广。
彰黎笑着说:“子楚公子几乎在一夜之间从一个籍籍无名的王孙公子,变成了贤德堪比其他国家四公子的人物。因此,彰黎认为,在公子提出的办法上对外大肆宣扬国主非但没有为难范睢这个罪人,反而让其富贵终老的消息。此后,范睢活得越好,越能够证明国主的宽厚,其他六国怎么好意思再随口胡言我大秦对待谋臣全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商鞅死后,秦国的名声也彻底完了。
秦王老脸被彰黎说得一红。
“再说……”彰黎笑得神秘,低声道,“出了这样的事情,范睢要是不想被世人辱骂致死,他后半辈子就是爬回来,也要为国主鞠躬尽瘁了。”
“大善!”秦王抚掌大笑。
50机遇
彰黎最后一句话;彻底让秦王下定决心。》《
范睢才华横溢,秦王其实原本也舍不得杀掉他,但爆出范睢收受他国金银的坑害秦国名将的事情,秦王又无论在国事中怎么依靠范睢,都没办法再对范睢全心信任。
因此;才会时隔一个多月,秦王仍旧犹豫不决,始终拿不定主意对范睢杀、还是留。
可不必担心范睢的忠心之后;秦王也就没有犹豫的必要了。
留下人才对秦国的意义非凡。
秦王连声赞美彰黎想出的计策,附身恳求道:“寡人对先生有一事相求。”
“国主请讲。”范睢已经猜到秦王要说的话了,可他仍旧保持着一派淡然的神色询问。
多次在生死之中徘徊的经历;让彰黎比一般人多出了许多气魄。
他平日里装模作样的时候;不由自主就会显出极佳的风度来,仙风道骨,无论说什么都令人信服。
“寡人明日下旨夺了范睢的身份,再赐予他咸阳城外百亩良田。想要麻烦先生替寡人走这一趟,好好劝说范睢。”秦王笑得十分无耻,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他显然把几次三番对秦国王孙伸出援助之手的彰黎当做可信之人了。
彰黎轻轻弯腰,平静的说:“请国主静候佳音。”
随即,内侍服侍着彰黎起身走正殿,登上马车,将他载往范睢所在之处。
范睢名义上是阶下囚,可秦王因为拿不定主意,关押他的地点并非腌渍的地方。
一座大门紧锁的宽敞院子就是看守范睢之地。
外面有重兵把守,内部还有许多仆从,范睢除了没有人身自由之外,没有受到任何苛待。
范睢此时正端坐在书桌前。
他神色平静的念着一卷竹简,里面的的内容他已经度过许多遍,但每一次都有所收获。
以他对秦王的了解,范睢这些日子一直猜测:秦王为人还算磊落,若是厌弃某的人,不会派重兵把守,定然直接将他赶出自己目光所及之处。
此时秦王尚未对他有任何处置,恐怕不是要继续用他,就是怕他像以前一样逃去国外,再为他人所用。
难道此番要凶多吉少了!
范睢看着手中的书卷,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就算是逃,他还能逃去哪里。
他生为魏国人却被同国之人诬赖折辱,逃到秦王身边隐姓埋名直到被秦王重用才大仇得报,狠狠的得罪了魏国上下;这些年来更是为秦王出谋划策,令其不断蚕食鲸吞周边几个国家,早就成了其他六国的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有朝一日,秦王想杀了他泄愤,恐怕无人愿意护他性命,反而人人拍手称庆。
他已经叛国一次,难道还要再做一次么?
范睢轻轻将书卷收起,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叹息。
若是秦王真的想要要他性命,他不会再逃了。
大门吱吱呀呀的响声传得极远,一阵嘈杂声在空荡荡的庭院中响起。
范睢端坐在书房,轻轻勾起嘴唇,心中道:这是秦王的车驾声,没想到秦王竟然亲自来了。
他睁开眼,抚平长袍的褶皱,安静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他已经老了,没有力气了再逃了。
何况之前的事情,确实是他犯下的罪孽,无论秦王如何处置他,他都可以接受。
可当来人进入书房,范睢却不由得一愣。
随即,他主动开口道:“竟然是你来了。”
彰黎完全不失礼数的向范睢见礼,端坐在他对面,将秦王的旨意摆放在范睢面前。
不等范睢解开,他主动伸手压住了竹简,神色庄重的说:“相国,国主这些日子因为你,情绪十分低落,之前则是暴怒,打伤了几乎正殿全部的侍从。”
范睢笑了笑,没说话,从彰黎手下扯过秦王的旨意,心中道:这么说来,是让我自尽了。
他手上微微有些发抖,可心里却有一股尘埃落定的平静感觉。
范睢慢慢展开整卷竹简,仔细看着上面的文字,骤然愣住了。
“国主,怎么会……如此决定?”范睢反复将竹简上的内容看了四、五遍才确定自己眼睛没花。
他不敢置信的低语,顿时觉得秦王赐给他的旨意重愈千斤。
彰黎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不回答范睢的问题,用一种沉郁的语调说:“相国去城外好好过日子,此生可以衣食无忧,国主说过,决不让他人去打扰您家人的平静。”
范睢点点头,刚刚还挺得笔直的脊背骤然垮塌下去,看上去凭空老了十几岁。
他苦笑一声,连声说“好”。
看着彰黎将竹简塞回他手中,范睢认命的说:“国主真是人老成精,我范睢低估他了。先生也是有大才的人,范睢多有不如,甘拜下风。”
语毕,他跪在地上诚心诚意的向彰黎叩首道:“请先生带我面见国主,范睢愿为国主肝脑涂地。”
彰黎心中微笑,脸上却做出担忧的神色,扶起范睢,口中重复道:“相国真的不必担忧你后半辈子的生活,国主一诺千金,绝不会出尔反尔的。”
范睢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恢复了精神。
忍不住瞪了彰黎一眼,范睢直白的说:“先生不必对我打哑谜了,走吧。国主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替我报仇的时候同时得罪了三国如此,现在亦如此。”
彰黎喜欢聪明人,此时也懒得再装模作样。
他恢复了原样,直接起身站在门口道:“相国请。”
范睢端坐时间略长,起身的时候脚麻的摇晃了一下。
他拍了拍腿,不客气的走在彰黎面前,周身气势已经变成了在秦王面前尚能直言敢谏的相国。
坐在车厢内,范睢看着彰黎询问:“不知道先生日后有何打算?”
彰黎悠闲自在的掸了掸宽阔的袖子,风度十足的说:“彰黎年岁不小了,不喜欢勾心斗角,就怕总有一天把小命斗掉了。子楚公子学识不高,可他人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