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海风云之血债血偿-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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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江龙不及地头蛇,这个道理雷振轩比谁都明白。杀人放火这种事,只有交给熟手才做得干手净脚。光头赖与他一样,都恨不得早日踢走方俊铭,所以在这件事上,两人同仇敌忾,一拍即合。
只不过Aidan这关却不好过。赖从驹与他的恩怨雷振轩隐约也有听说,知道就算Aidan父亲没死得那样惨,两家的牙齿印*也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之所以仍然冒险带着Aidan一起来,是因为雷振轩看中Aidan的南亚人脉。他知道在澳门,尽管有社团罩住,背了命案也不能相安无事,总是要暂时出去避避风头。而着草要用到水路,就不能不由Aidan去安排。不过Aidan从来就不知道,自己搭起来的这条路,是为谁而备。
缘分一事当真玄妙。谁会想到赖从驹派来做掉金胜勋的刀手,在当年竟然有份剁碎豹叔的尸体喂狗。谁又能想到,Aidan会一到澳门,便私下找人去刮他们的下落,一路追索到他们藏身的巢穴,直至揭破他们与雷振轩的关系。
实际这些刀手的历史别说雷振轩,恐怕赖从驹自己都已忘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除了Aidan,又有哪个人会费心思记得。大家多的是将它当成奇闻趣事饭后杂谈,谁会去想里面的那拿刀的姓甚名谁,那牵狗的又绰号什么。
只有Aidan将这一切查得一清二楚。三年来,何子文虽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心里却理解Aidan的执念。他们太过相似,报仇的信念渐渐成了对灵魂的诅咒。仿佛头顶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们,告诉他们活下去,就只是为了这一件事。
何子文用力抓住Aidan的手腕,另一手从他指缝中夺刀柄。但Aidan捏得太牢,何子文的手握在刀柄上半,挣扎中猛一用力,就滑到刀身上。
刀锋深深嵌进他的皮肉,血液很快从手腕上流下来,滴到地上。
只是何子文仍旧没有放开他,嘴上也不说一句话。他知道自己无话可劝,易地而处,他的选择或许同Aidan根本一样。
可是Aidan显然不这样认为,他看着何子文,冷声道:“你放不放?”
何子文固执地握着刀,任由鲜血把手掌都染红,也不曾松动分毫。
“哼,你以为我会像你?拖拖拉拉,有仇不报?”Aidan见到何子文脸色变了变,知道自己戳中他痛处,便变本加厉道,“真是做孝子的,又怎么用得着等上三年?姓金的都那么容易做掉,方俊铭又会困难多少?说到底,是你自己不想报仇!你自己窝囊,就不要来阻住我动手!放开!你听到没有!”
“你冷静点!忍过这一阵,有的是机会!”何子文咬牙道。
Aidan笑,整张脸是阴寒冷酷的,连笑容都看得出杀意。这个人,每逢提到“报仇”二字,便如同彻底换了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也没有丝毫的情面可讲。
Aidan道:“是,我看你倒是几冷静,尤其是看到方俊铭的时候!再忍?看到时你会不会忍不住主动爬上他张床!”
何子文喝道:“收声!”心底那一簇幽幽的火苗瞬时被点燃了,一时间简直有去腰间拔枪的冲动。
两人正在僵持中,忽听耳边传来一声惨叫。原先被Aidan斩了两刀的男人小臂已被砍断,手臂猛地甩落下来,截面流出的血液在地上洒出一串血珠。
阿忠面无表情地握着另一把刀,转身找了条抹布,缓缓擦拭刀身。
Aidan与何子文的手都松弛下来,原本被争夺的刀也应声落地。
断了手的男人只有一臂被高高吊着,严重的失血令他面色苍白。他拼着仅剩的一口气,恶毒地看着Aidan,道:“就算,我死了……你们也……”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的眼就突然瞪大了。是阿忠再次走过来,将刚刚擦拭干净的刀又送进了男人的腹部。男人的口中充满涌上来的血液,呜咽着发不出声音。阿忠面无表情地补了几刀,抱怨道:“话真多。”
男人在眨眼之间被阿忠干掉,何子文始料未及。这个人平时跟在Aidan身边,总是一副笨手笨脚,呆板懦弱的样子。谁也没有想到,对于这样简单的人来说,杀人竟也是简单的。
Aidan走过去,对着阿忠甩手就是一记耳光,道:“谁叫你自作主张的?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让他死得痛快不就是给他们便宜!”
阿忠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颊,委屈得两眼都湿润了,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Aidan转回头,扫了另两个奄奄一息的人一眼,忽然笑起来,道:“不过看这几张脸对久了也真是恶心,早一点送他们去喂狗,其实也好……”
何子文见他又要拾刀,上前一步。Aidan看着他,冷笑道:“杀一个是杀,杀三个也是杀。难道要留着他们回去报信?这些人都是冷血的刽子手,有什么好留情?”
何子文咬了咬牙,由得Aidan推开自己,没有再坚持。
Aidan一刀一个,解决了剩下两人,抛了刀,人像脱了力一样垮坐在地上。
他的肩膀开始微微地颤抖,继而剧烈地抖动起来。他仰天大笑,脸上斑驳的血迹交织出一种诡秘的绮丽。
何子文皱眉看着三具尸体。Aidan瘫坐着,阿忠又没有主意,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想过要处理后面的事情。
何子文叹了口气,开始在仓库内翻找工具。
这本是做汽车维修的地方,很容易就搜出几桶汽油,一些废旧纸箱。他把三具尸体解下来堆在一起,拿废纸箱淋了汽油,堆在周围。
Aidan仍旧坐在地上,直到被何子文推着站起来才意识到刺鼻气味。
何子文对阿忠喊道:“没时间埋人善后了。趁天没亮,带你们少爷快走!”
阿忠愣愣应了声,走过来接住Aidan,把他连拖带抱往门外拽。
Aidan丝毫没有一点紧张感,一面痴痴笑一面道:“走什么?怕什么?我自己做的事,没想过拖你下水。管他姓赖的问,还是差佬问,都不会供你出来,你大可以放心。”
“你们坐船走。船在黑沙环,我载你们过去。”何子文道。
Aidan像看个陌生人似的看着他。
“原本是送这三个人着草的船,本来也是你那边牵的关系。大马那边都是你的人,他们一定会接应,不会有事。”
Aidan这次改了表情,好像从今往后都看不见何子文了似的,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他。
何子文却没有空回应,他手里用废布包了那把凶刀,本要扔进火堆,想了想却没这么做,反而拿布擦掉了刀柄上的指纹,再朝仓库一角远远抛去。何子文回头,见阿忠已拖着Aidan退出门口,就从口袋里掏出刚才找到的火柴盒,划亮一根火柴,甩在汽油浇透的纸箱上。
火光瞬间窜起,极速延烧。破旧的仓库顷刻间沦为一片火海。
何子文看着满眼的火光,只觉得心底的前尘旧事也被火一起带走了。他与Aidan之间那难断难算的旧账,终于如眼前的云烟般,消逝殆尽。
冲天的火光里映衬着何子文的背影,并不见高大,却显出决绝。
Aidan看着他的背影,无端生出一种永别的悲情。 这三年,何子文对他从没有过任何回应。他知道他们只是共同作为雷振轩的棋子,利用对方,也被对方利用着。可到了临别的时刻,Aidan想到何子文,仍是觉得不舍。
他听见何子文的声音从那背影传来,就像一柄无情的利刃,彻底斩断了彼此所有的可能。
“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作者有话要说: 牙齿印:过节。
☆、第二十一章
余志锋站在荒郊的废墟前,看着烧成一堆焦炭的尸体,愁眉沉吟。
到达现场的警员拉起了警戒线,红蓝两色警灯在清晨的山里闪烁,嗅觉敏锐的媒体已经第一时间跟到了现场,被拦在现场外围。
“Sir,有发现。”穿着制服的警察用白布包着一样物件,拿到余志锋面前。
余志锋揭开白布一角,见是把刀,道:“这是……”
“跟鉴证科拼出来的金胜勋凶杀案的凶器是一个型号。”
余志锋把白布又盖回去,道:“让鉴证科拿去与死者伤痕做比对。”
即便此刻没有鉴定结果,余志锋也有预感,这应该就是那把凶器。当差这些年,有时除了证据,还要相信直觉。所谓直觉,不仅仅是运气,也是种种前因后果综合产生的化学反应,是理性分析走通之前率先跃入眼帘的那个模糊的雏形。
余志锋通常觉得自己的直觉很灵。
金胜勋的这件事,方俊铭无疑是最大的受损者。纵观整个澳门的地下势力,能与新义和争锋的唯有大圈一个。方俊铭弱,则赖从驹强。这么简单的一个此消彼长的关系,就是三岁小孩都可以看得明。
更何况,在来之前余志锋就已经查到了当天在牌王赛上给金胜勋发暗号的号码来源。那几张电话卡的来路都与大圈有关。
事情会不会这么巧合?大圈的人除了帮金胜勋出千,还干过什么?
余志锋撑着下巴,打量那三具烧成一团的焦尸,招手叫来同事,道:“叫鉴证科验下他们的DNA,和数据库里大圈的资料逐一比对。”
至尊金殿,封闭的西翼住宿区陆续重开。
客房部的同事们私下偷偷谣传,说凶杀案破了,是大圈的人自导自演。他们一面串通金胜勋出千,一面在外头开外围赌盘。事成之后怕走漏风声,就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顺便找了凌小豪做那倒霉的替死鬼。
有人说大圈还真是阴魂不散,听说姚小姐跟新义和来往频繁,这个场子都是新义和罩住的,怎么还有人敢过来捣乱。
另一个就笑他说这就是你不懂了,三年前姚家的场子都还是在大圈在看,要不是周明扬当年一场大龙凤,现在新义和能不能踩上澳门地盘都还难说,承包赌厅的好事有又哪里轮得到方俊铭?正因为至尊金殿是新义和罩住的地盘,所以大圈才特地要来砸场。原因很简单,看姚家赚得盆满钵,不顺气呗。
先前的职员还待再说,远远见到方俊铭过来,就不出声了。
“方生。”职员们纷纷低头鞠躬,眼看地板。
“准备得怎么样了?”方俊铭看一眼放在走廊边上的工具,也没点破他们摸鱼偷懒,只道,“做法事的师傅马上就到,看看东西还有哪些没齐的,快点补上。”
“是。”职员们在心里都直冒冷汗,也不知道先前的对话有没有给他听到。方俊铭这一声令下,他们赶忙逃也似的走开。
赌场是特别讲究风水的,出了命案,也不能双眼一闭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方俊铭知道姚凯仪特别看重这些,正好逢着金胜勋的头七,他特地派人找了澳门最出名的高人,请他们来做一场法事,超度亡魂。
昨天警局刚刚传来消息,说前些日子在黑沙环附近的废弃仓库发生了大火,里面烧死了三个大圈的刀手,现场找到的一柄刀正好就是金胜勋案的凶器。
案件具体的来龙去脉警方还在追查,但凌小豪的清白算是得到了证明。方俊铭这里也算松了口气,金胜勋的死他终于可以撇清。不过事情发生在至尊金殿,终究还是因为他引狼入室,加上先前捉老千时处理不慎,才惹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与东亨的权先生那边已经几天没有联络。礼貌起见,他打过电话慰问,但那边反应不冷不热,方俊铭也是不吃这一套的人,就一直没有再动作,直打算等事情告一段落,再与他重提合作的事项。
他的助理从走廊对面赶来,见到方俊铭,加紧了几步,赶上来道:“方生,姚小姐要见你。”
早不见晚不见,偏等事情刚刚尘埃落定时来见。方俊铭只在心里赞一句好涵养。
姚凯仪若是早要见他,那时是非黑白还没见分晓,她撑方俊铭也不是,卖他也不是,只弄得自己立场尴尬。若太晚见,必然要令得方俊铭心灰意冷,到时候再挽回也变得代价巨大。
所以这个时候,正是不早不晚恰到好处。方俊铭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他喜欢与聪明人共事,对于这些算计和心思,也是了然于心,没有排斥。
他走到姚凯仪的办公室,有秘书当先开门。姚凯仪的office在酒店顶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