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合罗传-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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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默然,半晌她才笑了笑:“看来你是一心想要拿回兰家失去的东西?”
兰秀也笑了笑,道:“不错,这一次除非是我死,否则我绝不会再离开中山。”
第十二卷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第十一节
无双手中持着一卷经书,但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忽然有些困惑,这世间纷纷扰扰的世情,到底与她有何相干?为何她每每纠缠于其中,无法自拔?仿佛有什么人,正在悄悄地织着一张网,而她就是一步步走入这个不可见罗网的猎物。
她分明感觉到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圈套之中,但她却完全不知道这个圈套的目的何在,始作俑又是谁。
禅房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不用抬头她也知道是缘空走了进来。
老和尚手中托着一壶清茶放在她身边的几上。她看见缘空死寂的脸,在这样一张脸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你为何要劝说兰秀离开?”
她若有若无地笑笑,“她离开了,就少了许多麻烦。”
缘空摇了摇头,“并非如此,你的心中还存在着善念和不忍,你觉得对她有所歉疚,因而你才劝说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无双笑了笑,“我是佛门弟子,怀有慈悲之心是应该的。就算是我心存不忍,想要叫她离开,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缘空高深莫测地笑笑:“你确是应该怀有慈悲之心,但却不应该是对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件事,你的大慈大悲是应该施与所有有情众生的。无论天上天下,到处都应感受到你的慈悲。”
无双好笑地抬起头:“你在说谁?说我还是说佛陀?”
缘空的脸在禅房若隐若现的烟气之中如同是一副不真实的幻影,“你!”
无双很没风度地仰天长笑:“你说的人是我吗?只怕是连璎珞都做不到这一点,你这样形容我,我会觉得汗颜的。”
缘空淡然一笑:“你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等你把一切都想起来时,就知道我没有说错。”
无双一怔,连影雪的事情她都已经想起来了,还有什么是她忘记的?
她试探着道:“是璎珞的事情吗?”
缘空笑了笑:“等你想起来的时候,你就明了一切,天上天下,再也没有什么是可以欺瞒你的。”
无双叹了口气,怎么听也不象是说她。“若是你不说,我只怕这一生都想不起来了。”
缘空道:“河间公夫人来访。”
他忽然便转移了话题,无双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缘空说她未曾想起来的事情与璎珞隐瞒的事情其实是同一件事情。两个人都在刻意回避,也许是因为那件事情太过于重大。
她道:“请苻夫人进来吧!”不必问她也知道所谓的河间公夫人必然是苻训英。
一阵香风袭过,苻训英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两人见过礼后,苻训英亲亲热热地拉着无双的手道:“一见妹妹就觉得妹妹是神仙中人,只怕是偶然贬落凡间的吧!”
无双笑道:“姐姐说笑了,象姐姐这样的可人儿才希罕得很呢!”
两人东拉西扯地互相吹捧了一会儿,苻训英拿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我知道妹妹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宝贝都见过。我来拜访妹妹,也没什么象样的礼物,这盒子里是一只碧玉簪,前些时我家老爷征讨百济夷人时得到的,也算是一件宝贝,就送给妹妹做个见面礼。妹妹千万别嫌弃才是。”
无双道:“怎么敢收姐姐的礼物?”
苻训英道:“如何不能收?我只怕这个簪子进不了妹妹的眼。”
无双也不再推辞,“只是我来得仓促,身上没有带着回礼。”
苻训英道:“妹妹远来是客,怎么还敢要妹妹的回礼。”
无双心知苻训英必有来意,她也不问,仍然天南海北的说着闲话。苻训英居然也很沉得住气,一直陪着无双聊了一个时辰,才终于道:“妹妹在太后面前提过的那件事情,太后已经考虑过了。”
无双道:“太后可有合适的人选?”
苻训英道:“其实在京中的王孙贵族中,也只有河间公和平原公两个人是最有资格被立为皇储的。前些时兰汗逆篡,太后和河间公一直退居建安故地,太后是知道河间公的。河间公对皇上忠心不二,绝对是最理想的人选。”
无双笑笑道:“既然如此,太后大可以选择河间公做皇位继承人。”
苻训英道:“太后那里当然是没有问题,只怕皇上不会同意。”
无双问道:“为何皇上不会同意?”
苻训英叹了口气:“不瞒公主说,河间公本是皇上最幼的叔叔,也只比皇上年长不了几岁。咱们鲜卑人向来有个传统,哥哥死了,嫂子可以另嫁弟弟。汉人喜欢说什么伦常道德,咱们鲜卑人可管不了那么多。”
无双点了点头:“不错,北方各民族的风俗大抵如此,我们羌人亦是如此。”
苻训英道:“自从先皇死后,按照规矩,太后本来是可以与河间公成亲的。太后很中意河间公,河间公也是如此,虽然收了我和我妹妹做小妾,正室之位却是一直闲置。我们姐妹两人翘首以待,都盼着这门亲事能早日玉成。但可惜的是,皇上偏偏受了汉人的影响,说什么兄死妻嫂,这是有违伦常的。而且太后又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身为国母,若这事让别国的人知道了,必然会耻笑我们燕国。”
无双道:“因为皇上的反对,太后才没有与河间公成亲?”
苻训英道:“正是如此。皇上心中也对河间公有了嫌隙,近来都刻意疏远河间公,倒不如与平原公来得亲近了。”
无双道:“就是因为这层关系,太后反而不便向皇上提起以河间公为皇储之事对吗?”
苻训英连连点头:“妹妹果然冰雪聪明,太后虽然有意以河间公为储,但碍于前事,却怎么也不方便说出口。我和太后思量再三,觉得只有求妹妹给我们想个法子,怎么才能让皇上心甘情愿地立河间公为皇太叔。”
无双道:“这是燕国之事,我身为秦国的公主,本来是不方便过问的。而且就算我想劝说皇上,皇上也一定不会听我的。”
苻训英道:“我知道妹妹的身份也不方便说话,但妹妹如此聪明,一定能想出一个好办法来。若是可以消除燕国的危机,姐姐我来世一定会结草衔环,报答妹妹。”
无双笑道:“姐姐也不用说得那么严重,其实这件事情也并不难办。我听说皇上自登基后就性情大变,当时太后在场,不便详谈,不知姐姐可不可以告诉我,皇上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苻训英叹了口气:“皇上年少之时就精明能干,先帝在世时也曾经屡次褒奖皇上,慕容家的人都以为皇上是中兴慕容一门的希望。但想不到兰夫人死去,皇上变得暴戾无比,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就杀死臣子。又不知听了哪些方士的话,每日服食五石散,整天恍恍惚惚。偏又极是多疑,连慕容奇都以谋逆的罪名杀死了。现在无论是王公贵族或者是文武大臣,人人自危,不敢有一点点差错,唯恐连死了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
“我听说燕国来了一位国师,这位国师大人可干涉朝政?”
苻训英道:“他倒是不干涉朝政,但皇上却对他礼敬有加,若是他愿意说一句话,皇上必然会听从的。只是国师大人很是神秘,平日里很少有人能见到他。”
无双道:“也许我可以说服这位国师。另外,你们也需做一件事情。”
苻训英道:“什么事情?”
无双道:“就是让太后进言,请皇上立平原公为皇太弟。”
苻训英呆了呆:“立平原公为皇太弟?”
无双道:“不错,不仅如此,你们还需得联合朝中大臣,请他们一起上书,请求皇上立平原公为皇太弟。”
苻训英皱眉道:“为何如此?”
无双道:“我相信你们一旦提出来,平原公一系的大臣必然也会跟着提出来,到时候整个朝野上下,就都是请立平原公为皇太弟之声。如果你是皇上,你听见周围所有的人都要提议立平原公为皇太弟,你会怎么想?”
苻训英喜道:“不错,皇上青春正盛,身体也健朗,这个时候有人提出立皇太弟,他心里一定会生出猜忌。而且越多的人拥立平原公为皇太弟,他就会益发猜忌,认为平原公私下结交朋党。以皇上现在的个性,只怕单凭这一点就可以定平原公的罪了。”
无双道:“平原公到底是皇上的弟弟,如果单凭这一点,还不足以除去平原公。但至少,为了平衡平原公的势力,皇上大概会想到河间公。”
苻训英连连点头:“如果这个时候国师能够再进言,请求皇上立河间公为皇太叔,皇上为了挟制平原公,就一定会答应。”
无双道:“但我还需得见一见国师。”
苻训英道:“虽然我们见不得国师,但太后一定能见到国师,只要太后愿意安排,公主就一定可以见到他。”
第十二卷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第十二节
无双在次日的傍晚时分跟着苻训英进了皇宫。她不知为何国师也住在皇宫之中,照道理说,国师应该有他自己的宅第。但苻训英说,自从国师来了以后,就一直住在皇宫最深处。
缘空远远地跟在她们的车马之后,苻训英亦如同兰秀一样,好奇地从马车中向后张望着,“这个老和尚到底是什么人?”
无双看见街上的碧桃花都开了,许多孩子换上了轻巧的春装。春天到了,人们因为天气的和暖,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多了起来。
有一瞬间,无双忽然产生奇异的预感,这将会是她一生中最后一个春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并不真觉得恐惧,却充满了无奈,难道生命要结束了吗?
她并不确知她是否真地能够预知吉凶,但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春日的傍晚,她却敏锐地预知了自己的命运。若是生命真地要走到尽头,那未尽之事,总是要有个了断吧!
国师的居处亦开满了碧桃花,在零落的花瓣间,她看见身着蓝色长衫的寻香。空气之中充满着曼陀罗花的香气,有些是寻香的身上,有些是无双的身上。
两人乍一见面,似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不由相视一笑。“你身上的香气越发浓了,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我知道,毒发之日越来越近了。”
“你不怕吗?”
“当然怕。”
“那你为何不求我救你?”
“若是你愿意救我,我不求你也会救,若是你不愿意救我,我求也无用。”
寻香沉默不语,一阵风吹过,树上的碧桃花瓣便落了下来。他淡蓝的衣袂于飘摇的落英间,如同是神仙中人。
远远近近的宫宇,次第错落,几只灰色的鸽子拍着翅膀从湛蓝的天空中飞过。
“多美丽的尘世啊!”寻香忽然道。
无双的心里便又生出了愁绪,“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你呢?你又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无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明了了一切,但现在我却真地糊涂了。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为什么我的命运是这样的?为什么我是我,而不是别的随便什么人?”
寻香道:“我可以杀死你,也可以为你而死,但不是现在,而是将来,等你记起一切的时候。”
“你也知道那些事情?你苦心经营,将我引到乾闼婆城,我本来以为你是为了杀死我,现在我却又产生了一丝疑惑。若是你想杀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虽然偶然会使用灵力,但以你的本事,也可以轻易地杀死我。”
寻香道:“我本是想杀你,但却又迟疑不定,到底是应该杀死你,或者为你而死。”
“难道我们两人不能并存于这个世上吗?”
寻香古怪地笑了笑:“应该是这样吧!”
他忽然道:“你本来避我还来不及,为何今日主动来见我?”
无双笑笑,道,“同活在这世上的人,就算再逃避,也终有见面的一日。”
寻香道:“如此说来,你来见我,只是为了不再逃避?”
无双眨眨眼睛,笑道:“不过我真地有一事相求。”
寻香道:“你求我的事情,我未必会答应。”
无双道:“但我有一种感觉,你一定会答应我。”
寻香笑笑,“你的感觉很灵,我确实想要答应你。我很好奇,想要看一看你到底能将这个世界变乱到什么样的地步。”
无双心里一动,把这个世界变乱到什么样的地步,寻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想到这半年所经过的地方,似乎真如寻香所言,她正在不断地挑起战乱。战乱的原因或与她有关,或与她无关,但无论有关与否,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有人死亡,朝代更叠,说起来也都与她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她定了定神,努力忽略纷乱如麻的心绪,“近一两天内,皇上就会询问国师有关立储之事。到时,国师无需多言,只要说一句话便罢。”
寻香问道:“什么话?”
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