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合罗传-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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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怠慢,向着西方疾追而去。
第四节
沿途见到三三两两的狼,狼们始终向西指示。便这样一路追过去,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本事比那三人差了许多,但他也不能放任不管。
如风对于他来说,亦师亦友,也正象是他的父亲。
越是向西,他的心中便越是疑惑,看他们前进的方向分明就是向着修罗火山而去,难道他们真是为了救火山下所镇制的毗沙门天?
忽又觉得风声鹤唳,只见天上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鸟疾飞而去,大鸟身后不远处,一个老者亦在天空飞行。那老者一边飞一边大叫:“精卫,你别跑,你到底要跑到哪里去?”
那老者须老皆白,居然是久违的列子。
流火大惊失色,他在天上飞行,难道说……
他还来不及多想,列子也已经看到地上的流火,他连忙从天上落了下来,落在流火面前,嘻皮笑脸道:“那个女娃娃呢?怎么她没有和你在一起?”
流火皱眉道:“你未曾将千年冰魄送回到雪狼故地吗?”
列子拍了拍头,满面疑惑:“你曾经叫我把千年冰魄送到雪狼故地吗?我为何一点也不记得?”
流火叹了口气,知道已经不可挽回,他也不再多问,只道:“我有正经事要办,没有时间和你闲扯。”
列子笑道:“有什么正经事,带我一起去玩好不好?”
流火道:“既然说了是正经事,又如何能带你?”
忽又见精卫鸟飞了回来,在天空之中向着两人鸣叫不止。列子笑骂道:“你这死鸟,我若是不捉到你,如何对得起那条死鱼?”
他一言方毕,一跃飞起,向着精卫追去。
精卫见他追了过来,一边长鸣,一边又拍着翅膀向前飞走,显然是故意逗弄于他。它越是如此,列子便越是不服气,一人一鸟转眼飞远,消失在云间。
终于见到前面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红色山峰,空气也变得炎热了许多。一阵琵琶声若隐若现地传了过来,流火心里一震,既然听到琵琶声,他们必然近在眼前。
他忙寻着琵琶声走过去,见那老者坐在山脚之下,怀中抱着琵琶,正弹奏一首从未听过的乐曲。在他身后不远的一块大石之上,如风亦是呆呆地坐着,脸色麻木,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道,看见流火走近,便仿佛不认识一般。
流火在老者的身前停了下来,行了一礼道:“老丈,一别数日,一切都安好吗?”
那老者却不回答,一直将一曲弹毕,才抬起头笑道:“你一路追过来,难道你一点也不怕吗?”
流火微微一笑:“怎么会不怕?三位无论哪一个都强出在下许多,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三位又何必联手对付我呢?实在是杀鸡用牛刀,太大材小用了吧?”
老者高深莫测地笑笑,“虽然你只是一个妖怪,我们却也不敢轻视你,你身上的潜力一直没有发挥出来,在你的身上,有妖怪和半神共同的力量,就算是神也不能视做等闲。”
流火哑然笑道:“老丈真是太抬举我了。”
老者指了指如风:“这个妖怪对你很重要吗?”
流火点了点头:“他如同是我的父亲,我可以用我自己的命来交换他的命。”
老者仰天长笑,“你真地愿意用你的命来换他的命吗?只怕说出来容易,真地做起来就未必那么容易了。”
流火微笑道:“不知老丈想要我做些什么?难不成要我立刻自尽吗?”
老者摇了摇头:“那倒也不必,我只是想让你听我弹奏一曲。这首曲子,我也有几百年未曾弹过了,只怕生疏了许多。”
流火知道老者所说的听他弹奏一曲,不会只是普通的一首乐曲,他盘膝坐下道:“在下虽非雅人,但也粗通音律,既然老丈要我听上一曲,想必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我当然会洗耳恭听。”
老者半闭起眼睛,手指在琵琶弦上轻轻一拨,“筝”地一声,流火只觉得心头一跳,那琵琶声便似穿过了耳朵一直进入人的心底一般。
老者琵琶声不断,流火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全都被老者的琵琶声牵引着,老者每弹一个音,他的心便猛地跳一下。
那老者越弹越快,琵琶声如同雨点一般不绝而下,流火便觉得自己的心也越跳越快,似乎就要从胸口中跳出来一样。
他大惊,心道要是再这样跳下去,只怕过不多久,就会心脏崩裂而死。他连忙收敛心神,努力想要忽视老者的琵琶声,以他的修行,如果进入了入定的状态,周围的一切都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无论他如何努力,琵琶声仍然不停地钻入他的耳中。
他只觉得心脏里的血液正如同火山崩发般,一下一下地向着血管中冲了进去,而心脏也越来越是涨大,似乎转眼就要碎裂。
老者的琵琶声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老者的脸上也现出一丝复杂的表情,即是觉得快慰,又颇有些不忍,想必是他一直不愿杀生,现在想到可以除去流火,也算是除去了一个大患,但却又有违他不可杀生的宗旨。
流火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双眼似乎也要夺眶而出,任谁都知道他是再也支持不了多久了。老者手上的琵琶声忽然音调一转,曲音更加高亢,想必也到了乐曲的终章。
流火咬了咬牙,反手一掌击在自己的胸口,他这一掌打得很重,一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他这样做虽然使自己受了重伤,但却也因为张口吐血的原因而使胸口中翻腾着的鲜血得到了缓解。
此时,那老者的琵琶声也终于停了下来。老者似笑非笑地看着流火道:“居然想出打伤自己来破解我的琴声,你这妖怪果然不是一般的妖怪。”
流火勉强一笑,只觉得心脏仍然狂跳不止。他道:“不可老丈是否可将如风赐还?”
老者笑道:“这样你就想换回这妖怪的命?就算我答应可我的同伴也不会答应。”
他站起身将如同挟在肋下,向着山上奔去,一边奔一边叫道:“若是你真想要这个妖怪的命,就准备说服娘娘腔和小孩子吧!”
流火也知道没有那么容易,他站起身拱了拱手道:“多谢老丈。”
那老者一声长笑道:“虽然你是个妖怪,但重情重义,却比许多人类要强多了。不过我也提醒你,你已经受了重伤,我那两个朋友没有我这么仁慈,可不是容易对付的。”
流火含笑道:“只要老丈能够袖手旁观,在下已经感激不尽。”
老者身形已经消失在山上,但声音仍然隐隐传过来:“几百年来,你是第一个听完我这首乐曲的人,如果你不是个妖怪,也许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流火默然不语,只觉这世上若不是有了人、妖、神之分,也许就少了许多事端。他忽然想到岑昏的理想,重新建立世界的秩序,将一切都打乱,不再有种族的成见,那样的世界会否就是一个理解的国度?
一念及此,他只觉得甚是不安。这正是当年啖鬼拼了性命所要阻止的事情,可现在他却正在设想着这种可能性。
这世上的万事万物,是否有一个衡量的标准,到底哪些是正确的,又有哪些是错误的呢?
他忽然有些迷糊起来,啖鬼,他似也一度有所怀疑,然而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用生命来维持已有的秩序。
第五节
流火心绪烦乱,一路向着山上行去。走到半山左右,面前出现一棵大树,只见那个小孩被一条绳索系着倒吊在树上。
小孩一见流火走近,立刻大声呼喊:“救命啊!妖怪,快来救救我。”
流火走到小孩身前三尺,停下脚步,笑道:“是谁把你吊在这里?”
小孩哭丧着脸道:“还不是那个死娘娘腔。”
流火笑道:“即是他把你吊起来的,你就等他来救你吧!”
小孩眨眨眼道:“他才不会来救我,你是大人,大人不能欺负小孩,快点把我放下来。”
流火摇了摇头:“你这小孩不欺负大人已经谢天谢地,哪个大人又能欺负得了你?”
小孩道:“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见死不救,我已经被员在这里半个时辰了,再这样吊下去,我娇嫩的小手就要被磨破了。”
流火只被这小孩气得哭笑不得,笑道:“我看你娇嫩的小手还结实得很,就算再吊上几个时辰也没有问题。我要上山去找我的朋友了,等我找到他再来救你吧!”
小孩眼珠一转,道:“你若是把我放下来,我就告诉你你朋友的下落。”
流火忙道:“当真?”
小孩笑道:“是真是假很难说,但有这种可能。”
流火忙走上前去,解开缚着小孩的绳索。那小孩一跃跳下地来,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笑容:“真是一个傻瓜妖怪,小孩的话怎么相信呢?你不知道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吗?小人指的就是小孩。”
流火一怔,忽见手中拿着的绳索昂起头来,在他的手腕上快如闪电般地咬了一口。他连忙将绳索甩落在地,那绳索一落在地上便现出原形,原来竟是那条赤蛇化的。
流火低头一看,见手腕上一条红线正缓慢地向着手臂方向移动。
小孩笑道:“你已经中了赤练之毒,快点求我救你吧!”
流火摇了摇头:“我不会求你。”
他知道小孩是不会将如风的下落告诉他,转身向着山顶行去。
那小孩倒有些讶异:“你可知道这赤练之毒只有我能解得了,世上再也没有解药了。”
流火头也不回,仍然向山顶攀去。小孩见他不理睬自己,更动了好奇之心,他紧紧地跟随在流火身后道:“你不怕死吗?”
流火道:“怕。”
小孩道:“那为何不求我?”
流火道:“一向只有别人求我,我从来不求人。”
小孩拍手笑道:“你说谎,你一定求过人。”
流火默然,想到无双刚刚中毒之中,他确是为了她求过人。
小孩道:“你这妖怪倒真地有点意思,那么倔强的妖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流火叹了口气,“你们为何要到这里来。”
小孩一怔,“我喜欢到哪里就到哪里,谁也管不着我。”
流火道:“三界各不相犯,你们私离天界,已经犯了很大的过错了。”
小孩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们是谁,居然还不怕我们。”
流火仰起头,山风吹动他漆黑的长发,“一个人惧怕别的人,无非在是怕那个人会杀死自己,或者是夺走自己已得到的利益。现在我已经中了赤练之毒,再不济也不过是一死罢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小孩侧着头想了想,“你挺有智慧的。有一段经文上说,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这世上没有什么事令你牵挂吗?世人很容易产生恐惧,是因为世上可牵挂的东西太多了,难道你会没有吗?”
牵挂?他不由地想到无双和璎珞,你们两个就算没有我,也一样可以勇敢地存活在这个世上吧!
小孩笑道:“原来你也有牵挂,就算离开她们你也无所谓吗?我听说人和妖最喜欢谈感情,据说人间的情爱是最可怕的诱惑,也是神最厌弃的东西。我倒是很想体会一下这种感情,到底有多么可怕。”
他的外表看起来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居然说要体会人间之情,流火道:“等你再长大一点吧!”
小孩抓了抓头:“还要再长大点吗?我都已经活了几百岁了,难道还不够大吗?”
流火道:“要是你不能找成大人,再活几百岁也是一样。”
小孩哭丧着脸道:“几百年的时间,我一点也没长过,这可怎么办?”
两人谈谈说说,倒如同是多年的好友,一路走以了山顶。忽见那白衣少年手持着长剑站在山顶的崖衅,崖上生着一棵大树,大树的枝桠一直横伸出崖外。枝上吊着一个白衣白发的人,正是如风。
小孩叹了口气道:“这个娘娘腔有了新的嗜好了,吊了我又吊别人。以后他吊人上瘾可怎么办?”
吊着如风的绳索极细,似乎马上就要断开了。而少年手中长剑的剑锋则抵在绳索之上。绳索已经有一部分被割破,只要少年再微一用力,如风必然会落下悬崖。
本来以如风的本事,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去,也不会有大碍,但看如风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昏迷不醒,若是这样落下去的话,只怕一定会凶多吉少。
小孩笑道:“你可要小心,娘娘腔发起疯了说不定真地会把你朋友丢下山去。”
流火叹了口气,拱手道:“请阁下放下敞友。”
那少年笑道:“你可知我生平最痛恨什么?”
流火摇了摇头。
少年道:“我最痛恨别人把我的衣服弄脏,这个人居然把狼血洒在我身上,实在是罪大恶极。”
流火道:“他也是无心之失,而且我听说你们最是慈悲,难道为了一件衣服也要杀人吗?”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他不是人,他是狼。”
流火道:“众生平等,就算他是狼,又与人有什么不同?”
少年想了想,“好象也对啊!”
小孩笑道:“娘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