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旧事作者:归海-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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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队和小车班的车辆成队成行,徐徐开进了大操场。
耳边是轰鸣的雨,眼里是朦胧的天地。
这是一个特殊的大场面,仿佛战争已然爆发,人们怀着极其异样紧张又有些兴奋的心情,压抑着那份恐惧,燃烧出一份激情和向往。
对于军人,尤其是和平年代的军人来说,这样的行动无疑是具有了十分神圣而自傲的使命。经过了长时间钢铁一样的锤炼和教化,这些铁铮铮的男人们,早已在心里埋下了爆破的种子,只为等待这样时刻的到来。我想,在这一刻,在一队队犹如水流一般,冲破狂雨,无声迸射出无尚雄性气息的人们,汇聚成一片黑压压人海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会跳荡出一股异样的豪情满怀,每个人也都会默默地鼓舞自己要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一试身手。
每个当兵的人都有着以突出成绩向家乡父母亲人回报的梦想和夙愿,然而入党、转自、提干、考校、升职的名额有限,要体现出个人的超群,首先要在心里上成为一名忘记自我的超脱的真正军人,而这样的特殊时刻,便成了每个人展现军人风采体现个人价值的大好机会。
光荣,是梦想的延续!光荣,是自己变得更大更强的证明!光荣,是每一名军人都不惜为之奋斗,不惜付出一切也要紧紧追随的荣光!
为了国家和人民……想想都让人心潮澎湃!骄傲,自豪,光荣!除了军人,试问有多少人能获此殊荣?
恐惧算什么?只有面对了恐惧,征服了恐惧的人,踩是世间最为高大的人类!
危险算什么?每个为了国家和人民牺牲的军人,他们死得其所,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亦是含笑欣慰!
军人是什么?是一群宁死不屈铁骨铮铮的真正男子汉,是一堵雷霆难催水火不化的挡风高墙!
雨,骤狂!
首张做了简单的讲话动员,各部队开始登车出发。
由于携带物品较多,后勤(连部和炊事班)独占了一辆车,由指导员和陆文虎在驾驶室里押车,行驶在全连的最后。
坐在帆布撑起的车厢里,我们不时掀开后面的挡帘,观看着后面一辆接一辆军用大解放,在雨中不疾不徐相跟成一串威武雄壮的长龙,一个个心潮澎湃,紧张、兴奋、激动,也有那么一点点害怕。
我也有些害怕,但想到前面驾驶室里坐着他,心便温暖舒适了许多。
鞋全湿了,于是我们光了脚在车上笑闹,围着曾参加过一次抗洪抢险的通信员问个不停。
上了公路,车速提升。一路上,从前那些几近干涸的大河暴涨小河满,哗哗地奔腾汹涌,气势不凡。
对于九五年来讲,这次涨水算不了什么。但就我们这个以干旱著称的地区而言,这样大的雨水还是几十年来的首次,而洪水所带来的灾害也更加巨大。
北方的地理构造,以山区和丘陵为主。不同于南方一些平原地区涝灾所体现出的淹没房屋等平缓情况,这里的山洪暴发,是由于雨水过猛,而山上的土地吸水饱和难以蓄存,致使雨水迅速从大山的各个角落流淌而下,汇聚在山沟里组成洪流,千千万万的山沟再汇聚,从高处流下,便形成了一股股势不可挡山洪,携带着泥沙一路咆哮,每到一个弯路便冲撞着或将河道改变方向,或自己改变方向形成更大的浪式。于是山下的民房和农田自然受到不同程度的损毁,而更大的威胁是这些洪流经过重重汇集最终全部奔进大工河。这些洪流带着不可一世的气魄滚滚而来,于大工河里交缠激荡左冲右突,撞击着大工河的两岸,于是,处于大工河河湾最多的庄头县便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这场雨是在是太大了!这条平日里很多地方都能见到河床的大工河,此刻涨满为患,宽阔的河面上,湍急的浪头汹涌奔泻。坐在汽车里从大桥上经过,望着那土黄土黄的激流,让人不觉眼晕心颤。
还没到达目的地,一路上大工河高高的河岸上都有本地的武警、消防、军队官兵以及庄头县派出的各厂矿工人在雨中奋力筑坝,以抵挡洪水猛兽的侵袭。
大雨,洪水,劳动中的人们——
看着这样的场面,很难叫人不产生一中热血沸腾的豪情。
我们部队被分在险情比较严重的敖巴乡,我们七连作为全团主力被安排在一个小村东五里外的较大河湾处,而五连早于上午便赶来了这里,在七连上游的一个更大河湾处进行抢修,尽管五连长不在位,远远地遥望着那些雨中忙碌的身影,仍是有着一股拼命的势头。
大雨不停,河道水位猛涨,污浊的河水一片焦黄,汹涌的水流碰撞着簇拥着,如同一条摆尾狂舞的苍龙,携带者泥沙,奔腾流泻。河面上,浪花悠闲地打着旋,却在水下隐藏了巨大的暗流,冲击着岸堤。
下车后集合,连长和指导员再次做了强调和重申,宗旨就是在全力完成抗险任务的基础上,确保个人安全。
在行动开始之前,连长统计会游泳人员名单。说实话,我会游泳,在家乡的时候每到夏天,和小伙伴们在镇子南面那个大水泡里耍水,我游泳还是挺像模像样的。于是,当连长问到的时候我举手。可是,每次举起来都被站在旁边班长为之上的陆文虎打下来,致使连长根本没记我的名字。
“报告连长,我会游泳。”我再次举起手,大声说。
连长仍是象没听见一样,若无其事地下达着部署指令,看都不看我一眼。
陆文虎再次把我举起的手打掉。
我这个着急!我也不缺胳膊少腿,而且会游泳,为什么这么无视我?
“报告连长,我真会游泳!”我又一次大声喊,并把手高高举起。
“你会游个屁!”陆文虎又一次来搬我的手:“报告连长,乔晖不会游泳,他就逞能。”
“哈哈哈……”人群里发出一阵哄笑。
“谁说乔晖不会游泳?他会‘狗刨”!哈哈哈……”四班长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接着又是一阵哄笑。
连长终于看到了我,无奈地说:“会游泳也不用你!司务长没来,你得负责采购伙食,你就把你自己看好了别出什么危险比什么都强……”
抢险开始。
在我们来之前,已经有一些村民在这里看守并用简陋的工具添堵着坝基,但那无异杯水车薪,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我们来后指挥干部奉劝他们回去了。
大路到河坝的距离太远,而且中间全是长满水草的烂泥地,汽车只能从远处的山边拉来土石,靠人力装袋,人力搬抗。
站在河堤很远的地方往编织袋里装土,我心里有些郁闷,悻悻然开不起心来。
这些人不是明摆着瞧不起人吗?陆文虎、白迟、方宝胜还有炊事班另一个新兵黄玉辉不也身兼做饭的职责嘛,为什么他们就可以上大坝上面,就连高墙都能耀武扬威地来去自如,而我却只能和一些南方不会游泳的残兵败将们给英雄般的他们装土?
真是的!又没什么危险……
那些会游泳的人们抗泥袋的抗泥袋,打石笼的打石笼,在岸坝上呼喝叫嚷着献计献策,添堵着坝里与水交接的地方,以抵抗大浪一点点把坝基渐渐涮走。
雨是凉的,天是冷的,但这一股股劳动的劲头却是异乎寻常的火热。
雨一直不停,时大时小。由于离村落太远,也为了不间断地添堵被水冲走是基坝,我们连选择了野炊。
在大路的另一侧,有一片个人承包的鱼塘,那里有一间简陋的泥土房,但却被五连炊事班早早占领了,因此我们只能在山边的几株树下支起篷布,生火做饭。
条件很艰苦,但对于我们这些长时间囚禁在营区内的兵们来说,大家能一起到这么远的地方感受外面的世界,心里还是十分新奇和兴奋的。
吃过饭,天很快就黑了。由于部队人数众多,上级下达指令,任何单位不准许骚扰老乡,也不允许接受老乡的吃穿等东西,一切都按照战时标准执行。于是,连里一部分人继续坚守岗位保护着河堤,一部分人以排为单位支起了军用帐篷。
入夜以后,雨势更大了,河水不见一点消退的意向,反而是越涨越猛。
天地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着分在我连的三辆汽车远射的灯光继续奋战。
河堤很高,水势很猛,如果一旦控制不住,让水势肆意冲刷堤岸,不久就会决口,那么坝下的公路、农田、村庄将被一股巨大的洪水摧毁、淹没,而且这股洪水会疯狂的挺进,对整个下游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害,甚至是人民的生命安全。
任务十分艰巨,连长不敢怠慢。他果断地把连队分成几个小组,倒班休息,而且在岸堤的安全处固定了桩子,用绳子栓了几条安全带,对那些一线人员在靠近水边的时候予以保护,以免怕有人看不清状况踩空掉到水里。
后勤人员晚间没有任务,但陆文虎却主动要求加入到小组当中,趁夜抗险,远远看着他指挥若定的样子,仿佛这里的广阔天地才应该是他生活的领域。
连长、指导员以及各排长都没有休息,因为他们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要比想象中远远高出很多。
如果雨还这么下,情况会更糟。
卷四 第六章 浪花朵朵
睡在只铺了一层薄薄塑料的地上,被窝里蒸腾起一股湿热的潮气。
夜,漆黑。大工河轰鸣的流水声犹如万马踢腾,从地底传来,清晰而又震慑人心。雨水砸在帐篷上,砰砰然仿佛战鼓重捶。
一天的疲累、紧张、兴奋渐渐蜕化成睡意,随着战友们的鼾声四起,我也早早的睡了过去。
第二早醒来,看见旁边陆文虎的铺位凌乱不堪,还有一堆湿衣服堆在地上。
依稀记得昨夜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曾握住我的手,向来那一定是他回来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又早早的起来加入到值班的队伍中了。
起床趁做饭的空当,把那堆试衣服洗了晾在帐篷里,然后和炊事班几个人走五里多路到小村子里买粮买菜。
雨还在不停地下,大河肆意流泻着难以负荷的洪水,一路上各部队的指战员马不停蹄地奋战着,加高加厚坝基,或者添堵着那些被浪潮涮走的沙石。
这个时候,每个单位都十分需要人手,但对比给战友们做好饭菜并适当增加营养,我们的任务更为重要一些。
战备粮还能吃两顿,但带来的菜肉昨晚一次都勉强够用。
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各个临近的部队都到这里采买,致使村民们仅余的一些菜肉一时间被淘购一空,幸好我们来的早,买到几只家鸡、一串干蘑菇、一些白菜和土豆。
就这样,一天的伙食算是有着落了。做为后勤保障单位,能让全连人员吃饱吃好是我们最大的责任,同时也是我们的心愿。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雨还在下着。
连续的两天一夜,战士们疲累不堪,连长和指导员也熬不住了,而这时的陆文虎,昨晚只睡了那么一会,再此之前又整整熬了一夜。
晚上吃过饭,连长没再听从他的要求安排他值班。
天渐渐暗下来。雨势稍住。轰隆隆的流水声更加清晰可闻。
看着身穿雨衣的陆文虎站在大路边上遥望那些仍旧在劳动着的人们发呆,我走过去劝他早点睡。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抬头望向那浓重乌云依然翻滚的天,说:“乔晖,晚上睡觉精神点,你看五连那地方没?弯度最大,大坝精薄,要是来一股冲点儿的水,很容(读yong)易决口子,水一过来这条大道根本挡不住,正好冲咱们帐篷这来了……”
“不能吧?你看这雨都停了……”我说。
“停了?你看吧,晚上有‘大’雨。”他幽幽地说。
大雨?还能多大?这几天下的还小吗?我心想。但并没反驳他。因为他来自大山深处,对大自然有着异常灵敏的嗅觉和感知能力。
“怎么说也有那么多人值班呢,不会轻易让坝决口子的。早点睡吧,光你一个人傻乎乎不要命也顶部了多大事儿……”望着他爬满了血丝的眼睛,我有些心疼地说。
听我这么说,他睥睨着看了我一下。
“这话不像你说的!你不是一向觉悟都很高吗?装积极,假先进……我还寻思我这么卖力气你能高兴呢!省着老样你瞧不起……”他的语气好似在抱怨。
我知道,是我影响了他对军队生活的认知能力。记得第一次跟他去市里,“抓小偷事件”以及“让座风波”我的生气和那些大义凛然的训斥,深深触碰了他衡量我们之间差距的天枰,甚至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