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旧事作者:归海-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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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顺着脸颊不由自主的奔流而下,哽咽着问他:“你过的好不好?我是乔晖……”
是的!我是乔晖。我就是那个不知好歹的乔晖;我就是那个让你伤心的乔晖;我就是那个让你受苦的乔晖;我就是那个承受了你无数恩情的乔晖;我就是那个在你怀里哭泣、欢笑、撒娇、长不大的乔晖;我就是那个从背后看着你远去死也不肯出来送你的乔晖……
“乔晖,你别哭,我现在别银儿家打电话……这么地,你明天上午十点等我电话,我再跟你说,你别哭,奥!”他害怕我听不清楚,特意放高了音调,但却无法掩饰那丝丝缕缕的温柔。
我拼命点头,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先撂了,明天别忘了啊……别哭了,听话!”他挂了电话。
我怎么会忘呢?这奔走在人世冰冷里最温暖的约定——
卷四 第二十章 青山魅影
命运是如此的多变,冥冥中总有一只手在牵引着每一个人的步履。当你从懵懂中走来,神会让你看到残酷的无助与彷徨;当你在无奈中低低吮泣的时候,神又会把另一个脚步推向你,给你温暖,和你;当甜蜜和幸福刚刚温热你的心灵,神却残忍地把两个并行的影子打乱,让你看到绝望和悲伤;当你不得不挺起瘦弱的臂膀,抗下这份空前的痛,咬紧牙擦干心尖上滴下的鲜血,而神则在你尚自翻烈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纯度很高的咸盐;而当你在绝望的背后再次感受到失落、忧伤、冷酷、凄凉的时候,神却把更大的希望带给你……百转千回,锤炼你成长!
陆文虎的一个电话,使我兴奋莫名。如果问我当时的感受,我实在是说不清楚。因为,我已在巨大的喜悦中冲昏了头脑,忘记了吃饭,忘记了睡觉,只为等待那个约定中的电话。
第二天,我以极其麻利的速度收拾好一切,一步也不肯离开电话房十米远的范围,砰砰乱跳着心,等待。
是的!我是多么希望能再次听到他说:乔晖,我想你了!因为,那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一句话。我也更想知道他现在都在做些什么,那样在我想象他的时候会更加具体更加真实。我还想对他倾诉出离别后的思念,不管他目前和以后拥有怎样的打算,我一定要对他说:我爱你!因为,这是长久以来憋在我心里最深处的痛。我要让他知道,我是多么的想他、念他、喜他、爱他,时时刻刻无穷无尽清清楚楚的爱,而不是昏迷中的表达。
是的!我只要这些就够了。如果上天真的眷顾我,给我这次机会,我必须要一次说个明白,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看看,让他知道他在我的生命里是多么的伟大!如果能完成这个心愿,不管他是移情另爱,还是结婚生子,哪怕以后无缘再见,我也不再如此悔恨和遗憾,微笑着接受命运,并真诚地为他祈祷,为他祝福!
是的!我是这么想的。
是的!我没有更多的奢求!
我要的本来就不多!
漫长的等待中,十点终于到了,我的心跳愈发剧烈,一阵阵紧张的冷凝冻胸膛,使我禁不住地抽搐着颤抖。
每一次电话铃声响起,我都会第一时间奔过去,接听。然而,十点后的时间飞速,已经到了吃中饭的时间了,我却一次次失望在那些陌生的电话里,让心变得焦躁不安。
嘱咐了其他人为首长准备饭,等首长们都走了,我便直接坐在电话房里,继续等待。
我相信他,毫不怀疑地相信他,相信他的的承诺。即便天上下了尖刀子,我也相信他一定会来赴约。
等待是一张网,将我紧紧包裹、缠绕,让我感觉到了窒息。
就在这时,电话再次响起。我抖动着手,有些犹豫,有点害怕,怕更深的失望把我埋葬……
“外!我找乔晖……”呼呼喘着粗气的声音。
一句话,足以使山川倒立;一个声音,足以使河流冻结;一个名字,足以使天地崩裂……
恍惚间,我的意识急速沉落,眼前出现了莹莹的灰白,耳朵里有破碎的铃音鸣叫回响。然而,那只是一个瞬间。下一秒,泪水便毫无知觉地漫过堤坝,汹涌了我的委屈。
“……我是乔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哽咽出声。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哭,不喜欢我难过,不喜欢我伤心。
“啊,我现在在镇上,刚才路上汽车坏半道儿了,堵了一辆车才到这……”看样子他是一口气跑到电话亭,粗重的喘息吹打在电话上,传来呼呼的风声。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怕一张口就会嚎啕出声。于是,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准备着想要说的话。
“咋地了?又哭了?老哭啥?别哭!听着没?你个没良心的小狼崽子,我走了都不说送送我,还有脸哭?快说说,你想我没?”
“想……”我想说,想你,天天想,日日想,夜夜想,疯狂的想,想到肝肠寸断,想到伤心欲绝。可是,我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喉咙里哽出这个十分委屈的字眼。
“不哭了,奥!我也想你,想的饭都吃不下去,觉都睡不好……我就不明白了,你说我对你多好,含嘴里怕化了,捧手心儿怕掉了……我都走了,你咋就不说送送我?我就寻思是太可怜你,把你干轻了!要不你咋这么无情无义……”他的声音温柔着露出凶狠。
“我送你了……我猫小车班墙根儿那了,一直看着你走没影儿……”听了他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语句,还有他说出的想你,我的心柔软温馨无比,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告诉他事实。
好半天,他没在说话,想是在回忆当初我猫在背后看着他离去的情景。
“真傻!”好一会,他喃喃着说,好像在说我,也好像在自言自语。
“我听吴大勇说你爷爷病了?好点儿没?”我用手擦着眼泪,问他。我知道,一定是吴大勇告诉了他我的情况,并告诉了他这个电话。
“这事儿以后我再跟你慢慢说……大宝儿,你现在可是公务班长了,入党、立功那是迟早的事儿,想考军校也比别银儿容(yong)易,一定要好好干,等立了功,把你那个奖章给我,那里也有我的一半儿,听着没?”他的声音无比欣慰。我知道他是为我能有今天感到骄傲和自豪。
“嗯,我会好好干的,到时候把功章给你,咱俩就都有了。”我也开心起来。想想未来的一天,我把那有他一半的军功章戴在他的胸前,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我知道,虽然他不屑于从前的那个三等功,但却对我能拥有三等功而感到无尚光荣。因为,那是他的承诺。因为,他对这份承诺付出了太多的艰辛。我的这枚军功章对比他用生命换来的那枚,要更加沉重得多!
“大宝儿,告诉你个好事儿……”他又说,语气忽然变得兴奋又喜庆:“前段时间老车(车建国)给我来信了,他说他那个厂现在缺人,他给我找银儿问了,我档案里有个三等功,条件够,他样我回去再帮我走动走动,不差事儿的话旧能在那个厂上班儿……我想好了,在哪都一样儿,我现在离了你,吃也不香,睡也不香,心都不在自个儿身上了……去那上班儿也挺好,离你近,星期天你请个假出来,还能和你呆一天……我就想啊,你陪了我一年,我也陪你一年,等你复原了我再回来了也不晚,你要是考军校,我就再等你几年,等到你结婚了再说……你说这样好不好?”
“真的吗?”我一直张着大嘴听完他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吗?这真的是真的吗?
一切都是为了我吗?老天……
忘记了哭,忘记了笑,忘记了命运的无情,忘记了尘世的烦恼,忘记了天,忘记了地,整个世界只存在他和我……
这怎么可能呢?
“这是真的吗?”我禁不住再次问询。问天,问地,问他。
“高兴吧?等我把家里这点儿事儿拾掇完就过去,到时候先去看你……”
“真的吗?你是说你很快就会回来?”我震惊得张大了眼睛,努力保持清醒,告诉自己这不是梦,而是最真的事实。
“嗯,家里还有点儿事儿,要不我现在就想赶回去,你不知道我多想你,心都疼……”
“我爱你!”我冲口而出。那一刻,这三个字仿佛自心底飞升,毫无阻滞地崩裂成不经大脑的符号,从嘴里清晰地流淌出来,温柔着,深情着,坚定着,果敢着流进话筒,传到他的耳朵里。下一秒,当意识到自己在毫无防备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说出了这三个字,我的泪水再次迷蒙了眼眶。
他再次没有了声音。
好一会儿。
“乔晖,我不知道啥是爱……要是说天天吃饭睡觉都得想着,想地抓心挠肝恨不得一下子飞过去……要是这就是爱的话,那……乔晖……我也爱你!”
他说:乔晖,我——也——爱——你!
这怎么可能呢?这绝对是个梦境!或者是我常常幻想中的虚无世界!
他这样一个粗心大意,毫无浪漫可言的霸道、野蛮、凶狠、死心眼的狼,怎么可以说爱我?这无论穷极我几万年的幻想也不敢想象,更不敢奢求的一声霹雳,将我的全部震成片片飞舞的惊奇!
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我却真真实实从电话的另一端他的嘴里,听来!
这不是梦!而是上苍为了弥补我多少个时日里,碾碎了悲伤,研磨成等待和苦熬后的,天大的恩赐!
一时间,往事潮袭而来,汹涌而至,我握着话筒站在地上,泣不成声……
“别哭!大宝儿……别哭。我知道你也肯定想我……你等着,等我把家里的事儿安排好就回去找你……”
我等你——
等到天荒地老,等到白发苍苍,也要等到你出现在我面前……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卷四 第二十一章 黄花满地
等待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给人无限温暖,同时也让人一阵阵窒息。
陆文虎打来那个电话后,就再没了消息,只把等待留给了我,或喜悦,或兴奋,或温暖,期期艾艾盼望着。
每个清晨醒来,头脑里第一个闪现的念头就是:陆文虎就要来了,即将回到我身边;
每个工作中,我都竖起耳朵听着电话,铃声响起我便第一时间跑过去,希望听到有人说:“乔晖,我已经到车站了。”
每个清闲十分,我都会躲在首长不在的空屋子,或在大会议室里,远远望着军队大门的方向,希望看到一个穿着便装的狼的身影一步步向我走来;
每个夜深人静,我都会独处一隅,幻想着我们的未来;
每个睡前的被窝中,我都会一遍一遍深刻着他的面容,回味着他狼一样的健硕身体,还有那枝硬杆长的钢枪留在我身体里的温度,心潮激荡,抑或脸热心痒,然后在甜蜜中睡去……
我的世界完全被陆文虎的一个电话搅乱,就连工作都不那么重要了,每一天,每一秒,只为等他到来。
十九天过去了,而我依然在等待。
在这十九天里,我曾为了给首长采购生活物品,不得不去了一趟市里,到车站下车后,我顺便去看了一下来往的车次。
在那个年代,这座十分偏远的小城交通不很发达,由东北方向来的火车几乎没有,只能从沈阳转车。
那天我从售票厅走出来,心里算计着陆文虎应该坐什么车,多长时间才能到达,并准备不再耽误时间去买东西。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拉住了我,非要给我算一卦。
“小当兵的,看你愁云满脸,黑气盈胸,不是什么好的兆头,恐怕你最亲近的人要有无妄之灾,要能信着大爷,我就给你算一算,破一破……”老头拉着我故弄着玄虚,见我一时呆住了,他趁热打铁,指了指门口的卦摊:“不抽贴不打卦,算命只要五块钱,要是破灾么……嘿嘿!凭心情赏……”
看着这个骨瘦如柴、贼眉鼠眼的老头,我一时间烦恶之极。
对于从小在破除封建迷信的环境中长大,又是一个受着传统教育的军人来说,对这一套我虽不深恶痛绝,却也是避而远之。
于是,我挣脱了他的拉扯,话都没说一句,转身扬长而去,把老头晾在那半天没言语。
这个小插曲并没对我起到什么影响,当初以为,就算他说的对,我最亲近的人中,奶奶已经过世了,父母还不是很老,一向朴实善良,姐姐也成家生女,一家和睦,能有什么“无妄之灾”?不过就是一个骗人钱财的伎俩而已!
然而,当我等待的第十九天后,团长匆匆离开了两日,又匆匆而回,我知道我经过了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