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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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撞球间厮溷了一天，狠狠地杀了好几隻肥羊。
因为长的帅，也因为我本来球就打得好，每当我在撞球间大显身手，总是吸引大批人围观，今天当然也不意外。
很多带着女朋友想来炫耀球技的人，却反而赔上了女朋友。
说赔上，也不是我和他们赌女朋友，而是那些人的女友，有几个发花痴般地硬要黏上我。
离开撞球间，我在后巷被一群溷溷堵住了。其中有几个人的女友，刚刚对我大送秋波，带头那个的女朋友，还直接说她「尬意」我，要我当她的亲爱的。
我当然没有要，不说我有了喜欢的人，就算我没有，那样素质的女生，还不如向我告白十一次，也失败十一次的校花的一半。
那些送上门来的溷溷，正好让我趁机运动手脚，一解内心的怨气，我狠狠地和他们打了一架。
我打架厉害，那几个看起来就是靠着人多吓唬人的没用傢伙，最后像是所有漫画的三流角色一样，用被我揍到肿起来的嘴巴说：「你有胆就不要跑！干！你有胆不要跑！」
然后，四五个溷溷做鸟兽散。
打了架，我感觉到很轻鬆。傍晚的小巷子没什么人，我乾脆躺到地上，看天空，从两栋大
楼的夹缝间望出去，细长状的天很蓝，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可是，我却突然很想哭。
我明明这么帅气，可是，偏偏每次在他面前，都表现得很糟糕。
不是撞车、就是耍笨、昨晚甚至尿裤子。。。。。。他如果还会喜欢上我，那一定只有靠神蹟了。
打架后的痠痛感觉并不强烈，我觉得空荡荡的胸口，那种闷闷的痛，才更是叫我难受。
「傅一荣，我好喜欢你。」我在巷子裡，呈大字状地躺在地上，大声地喊。
小巷子很安静，除了远处汽车的尘嚣声，没有人回答我。
※※※
我闭上眼睛，突然很想睡一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竟然看到那张让我每晚作梦都爱得要死的脸。
我突然想到红颜祸水这四个字。
他嘴角还是噙着笑，「翘课打架？躺在这裡，是打赢还是打输？」
「赢了，真的。」我从地上坐起来，很怕自己又出糗。虽然，我在他面前，形象已经够糟糕了，但是，我还是期望有朝一日能够翻身。
「看你的模样，也不像输了。」他笑。
「我，我刚刚在撞球间赢了不少钱，我请你吃饭好不好？」我又忍不住有些结巴起来。
「你请得起我吗？」他又笑，「我只吃大饭店喔。」
我可以当作这是好得开始吗？我在心理期望着。想着要去哪家饭店，让自己看起来有机会扭转到目前为止的恶劣形象。
「不过，我等等还有约会，下次吧！」他摆摆手，从我身边走过去。走了几步，他又回头，「明天有英文课，你要来帮我收作业。」
※※※
幸好那之后，我在他面前，出大糗的机率就降低了。可是，他也没有因为这样有什么扭转对我的看法，从此爱上我之类的预兆。
我只能像个变态一样，拼命找机会和他接触，可是，每次接触时，就会忍不住恍神。
因为他指定我当班长，我有很多藉口和理由找他。
「你又来干麻？」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不耐烦地像赶蟑螂一样地驱赶我。
「我、我，我来问你下一节课要不要先写考卷。」
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嘴角噙着很好看的笑脸，用好听的声音，让我全身发软地说，「干麻呀？」
我总是立刻就涨红脸，完全忘记自己身在何方。
我喜欢傅老师的事，早在我被要求上台念情书的那天，就已经全校轰动了，那之后，我去上课，甚至有几个女生写情书，想要趁着我告白被拒的时候，「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每次，我找藉口去找他，其他老师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偷喵和靠近。看我吃鳖、手足无措的模样，每个老师都很不可思议。
有次在办公室，我讨好地想要约他吃饭，「那个、吃、吃饭，今天，我请你，好不好？」
那天他似乎心情不好，用力地把书阖上，瞪了我一眼：「你烦不烦？别像苍蝇一样在我身边飞，去吃大便！」
「我、我这就去。」我维维诺诺地说，然后小李子般地乖乖告退。
经常被我呛声的历史老师，亲耳听到我结巴地讨好傅一荣，以为我已经变成一头病猫，下一节课，竟然点名要我回答一个很智障的问题。
我把他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其他老师这才知道，我只有在傅一荣面前才是智障，其他时候，我还是那个优秀的要命、跩得二八五万的辛雁梓。
※※※
第一次段考之后，我乖乖去办公室帮他抱全班的考卷进教室。他往座位上一坐，叫我唱名发考卷。
那时我已经比较习惯帮他做各种他认为「麻烦」的杂事了，唱名发考卷这种事情当然也是。所以，破音的情况也没有再发生过。
考卷的排序，是我排的，他叫我从低分排到高分，所以发到最后一张是我的，我就没有唱名，直接拿着要回座位。
他说，「你考几分？」
「呃，考卷，不是你改的吗？」我有些讶异，不知道没有唸到自己的名字和分数，是不是不小心惹怒他了。
「是手下的小弟改的，」他挥挥手，居然没有解释为什么我们段考的考卷，不是当老师的他改的，而是「手下的小弟」，何况，哪个正常高中老师，会有「手下的小弟」这种东西？「你几分？不要让我问第三次！」
我乖乖地唱名，念分数：「辛雁梓，96分。」
班上响起嗡嗡声。
这次段考的英文很难，班上除了我以外，最高分是72分，全班及格的人不超过10个，我考96分大家有这个反应很正常。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讶异，「考券拿来。」
我乖乖地把考卷递交过去，并不特别觉得骄傲。在他面前，我就算考一百分也不过是个尿裤子的小鬼。
他看了看，轻声说：「程度还不错嘛。。。。。。」
那是我们认识以来，他第一次夸我。我感动得几乎要掉下泪水。
「那你帮大家检讨考卷好了，你不会的那两题再由我来检讨。」他理直气壮地坐在椅子上偷懒。
我感动莫名，拿着自己的考卷，走上讲台，一心想要有完美的表现，让他对我刮目相看。
大概是太紧张了，我一开口，又破音了，整个「第一题」的「题」字，被我唸成高杨的「踢」，尾音还分叉。
台下又响起一阵讪笑声。我涨红了脸，很想死。
「你先把每题答案抄在黑板上好了。」他说。
我私自将这句话，当作他要让我心情平復的缓冲，整个人快乐得几乎要飞上天去。
乐极生悲这句话果然很有道理。
因为太开心，我在黑板上写答案的时候，每个字都抖得几乎无法辨识。
我第一次知道，在台上不可怕，但是在心爱的人面前站在台上，是一件心脏太小颗绝对做不来的事情。
我抖了半天，一个B字被我写成鬼画符。
他不耐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回你座位去，没用死了！」
※※※
一个学期，说长很长，说短很短，一转眼，就来到学期末。
我倒数着可以最后可以在学校见到他的日子，每分每秒都捨不得分开。
「老师，你等一下没课要做什么？」我抱着一堆作业本，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去保健室睡觉。」他连课本、讲义也没收，直接往教室外头走。
我眼明手快地将讲桌上的东西拿起来，堆到作业本上，现在，手上物品的高度，已经到我的下巴。
他往保健室方向走，和他的办公室是完全不同的方向，我抱着一堆东西，还是紧跟着他。
好看的眉毛皱起来，「你迷路了吗？我的办公室在另一边！」
「可是，我想跟着你。。。。。。」我讨好地对他笑。
「别来吵我睡觉。」
他发话，我不敢再追，只能在背后，望着他好看的背影。虽然披肩的长髮早就剪掉了，他走路的姿态也不娇气，我却觉得摇曳生姿。
※※※
「今天晚上你有事吗？我，请你吃晚餐好不好？」将帮他排好分数顺序的考卷弄好之后，我趁机讨好地问。
整个学期，我找尽机会，几乎每天都问他可不可以让我请他吃晚饭，他却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我期望着今天的答案会有所不同。
他嘴角噙着笑意，「今晚我有约会。」
「是。。。。。。是喔。」我失落，却始终不敢问，那是怎样的约会。
我大概有猜到，他似乎有个情人，虽然他表现得不明显，也不曾听他说过什么，但是，我隐约可以感觉到，似乎有个人，总会影响着他的心情起伏。
是男人？还是女人？我猜测着。
「好啦，东西放着就快走，还是你今天又要讲笑话给我听？」他戏谑的表情，其实很残忍。
所谓的笑话，是我的告白。
他心情好的时候，我总是会找机会，不放弃地对他告白；期望着所谓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会终于发生。
而每次的结果，都只是他狠狠的嘲笑。
「我不是说笑话，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你真的是啊，」他的笑靥扩大，「所以，才觉得这么好笑。」
「我喜欢你有什么好笑的？是因为我们都是男人吗？」
他对我摇摇手指头，嘴巴还发出「啧啧啧」的声响，明明说着残忍的话，笑容却像天使般纯淨：「我才是男人，你是小男生。」
「你是因为我年纪小，所以才不把我的告白当一回事吗？」我追问。「我下个月初就满十八岁了，快要可以结婚了！」
他居然笑出声音来，「哈哈，辛雁梓，你真是个开心果！答应他来代课一学期，最大的收穫，大概就是遇见你这个好笑的小孩。你让我这个学期很不无聊啊！」
「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能把我当真。」我沮丧不已。
「就说没把你当假的啊。」他竟然笑到眼角都泛泪光了。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嘲笑我，我大概早就挥拳相向了，可是眼前那一张脸，是我日思夜想的梦中情人。
「你连问我喜欢你什么都没问过，你还嘲笑我。。。。。。」
「我知道呀，你对我一见锺情啊。」他说得像是真的知道一样，可是却笑到摀住肚子。
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知道一个人苦恋着自己，还可以将对方当笑话看，甚至当面嘲笑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喜欢这样的一个人，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
「你要怎么样才会喜欢我？老师。你教教我好不好？」我感觉自己都快掉下眼泪了。
我在心裡警告自己；太不中用了，辛雁梓，不准哭！你哭了，他只会更开心、更不把你当一回事！
他终于缓过气来，喘了一大口气，「多可怜，都快哭出来了；他一定会说我坏心。」
我不知道老师口中的「他」是谁，我也没有勇气知道。「老师，你爱我好不好？一点点也没关係的。」
他的手机突然想起来，是简讯，读完简讯之后，他的好心情好像整个不翼而飞，原本还带着笑的表情，整个冷凝成冰。
我看到他的表情，不敢再多说话，怕一开口惹怒了他，又叫我滚。
他突然暴戾地将手机往地上一扔，手机的电池和背盖因为撞击而和机身分开，幸好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在，不然，肯定会吓坏其他老师。
我连忙蹲下去，想帮他捡拾手机和电池。
「不用捡了。」他的声音很冷澹。
推开椅子，他站了起来。我蹲在地上，怕他更生气，一动也不敢动。
他往外走了两步，停下来，却没有回头，声音澹澹的，「你不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