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市民日常行为规范-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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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晴名回过神,车子已经在路上了。
越想似乎越不对劲,陆晴名开口:“……你课题经费还有剩余,要带我旅游去?”
花江生笑着看了他一眼,心情很好:“嗯,不用白不用,省得上交。”
“那去哪?”
“上海浦东机场,MU583,直飞洛杉矶。”
陆晴名顿时气急败坏:“你丫骗我!果然和我家人一伙的,这是要把我送回……”
花江生笑着打断:“你已经答应陪我耍流氓,那就先跟我去洛杉矶拜见冯姨,然后一起去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反正都在洛杉矶。最后再带你去见一个人。”
冯姨走前,花江生叫了仨徒弟一起陪冯姨吃了顿饭,也算互相认识。
虽然只见了那么一次,但陆晴名清楚冯姨对花江生来说,和母亲也差不了多少。但此时陆晴名被花江生要拜见岳父母的发言吓到,差点在车子里站起来,惊疑不定:“你要对我父母开门见山?!”
花江生呵呵笑:“那倒不至于,慢慢来。你父母对我印象很好,也很爱你。”
一时混乱,陆晴名又喜又怒,更火大:“可你也至少先告……”
花江生又打断他:“能告诉我么,你在美国还在念什么学校?听见你和家人的电话了。虽然后来你父亲跟我提过叫你回去完成学业只是个借口,但四年了你只回去五次,他们确实都想你了。”
“……回国前,学业就已经快完成了,只剩一点点。这次回去,大概就不让我回来了。”
“嗯呵呵。所以你一直不答应。还没回答我,你在美国念的哪所。”
陆晴名沉默了一会儿,心虚地看向窗外:“……RISD,Rhode Island School of Design。景观建筑专业。”
越说越轻。
花江生愣愣张了张口。
RISD,罗德岛设计学院,全美排名第一的艺术高校。
还是景观建筑专业。
花江生憋了好一会儿,叹一口气:“还以为你是天纵英才,却原来是我不小心捡了个同行……”说着又笑了,“在国内混了几年,也把你当高中刚毕业的小孩,忘了美国的弹性学制。”
花江生想,性格孤僻些的孩子更愿意念书,一早上大学也很正常。但他没说出来。
陆晴名的声音闷闷的:“你了解的,美国大学更看重阅历,休学非常普遍,操作也简单,找academic adviser(学业导师)谈谈,填张休学申请表就好了。何况我还有medical reason(医疗原因)。”
花江生闻言认同:“嗯,医疗原因在美帝国主义很好用。多谢大爷抬举,享誉中外的业余心理医师花江生很乐意为您服务。”
陆晴名不觉笑了,又想起正题,瞪了花江生一眼:“别打岔!你突然自作主张跑去美国,要是我没答应你怎么办?”
花江生:“那就先送你回家,然后我自己去冯姨那儿住几天,陪陪她。”
陆晴名点头,看着花江生尚未褪去疲倦的脸,说:“嗯,她一个人这么些年也寂寞。你前段时间这么忙,也该休息一段时间。对了,那几个课题怎么样了?”
“感谢党和人民的关怀,全部胜利竣工。该上的论文都上了,该出的专利都出了。计划外还多了一篇论文进科学通报,一篇进SCI。”说着,花江生忽然笑得很有深意。
陆晴名敏锐地一个激灵,讶然:“……你突然接那么多课题,不会是想回美国?!”
花江生温柔地看向陆晴名:“嗯,回去更自由些,国内目前对许多事情的接受度还不行。如果你不和我在一起,那就纯当是为了日后在国内混得更好些。”
陆晴名怔怔不能语。
花江生继续微笑:“至少我尽力过了。只想跟你光明正大在一起。”
陆晴名眼眸闪烁,好一会儿才咬唇:“……你是笨蛋吗,美国还有那么多财产,随时可以拿回绿卡。何苦把自己累死累活,通过优秀人才引进来拿?”
花江生闻言一愣,又似乎早有预料:“……沈魁帆告诉你的?”
陆晴名自知说漏嘴,往后座靠了靠:“嗯。我逼他说的。他也只告诉我这么点。”
花江生却笑了。有些已经无所谓的意思。
车子已经开上高速,一段直路。
花江生便伸了右手握住陆晴名的左手。
浅浅的笑意,淡淡的傲意。
十足的力道。
“因为我要回去,却不是以Jason。Hua的身份。”花江生说着,目光直直看进陆晴名心里,“而是Jiangsheng。Hua。”
☆、第三十二条 要有完美结局
花氏语录No。99:
你想什么都看开,什么都放下,什么都没有烦忧?
何必,哥们儿想开点好好做人吧。
知道为什么神仙都看得开放得下?因为他们做人不及格啊……
——
美国,俄亥俄。
伊利湖畔。
十一月下旬,已是大雪纷扬。
在一片白茫中望向湖对岸,隐隐约约的林木葱葱,据说就是加拿大。
花江生拉着陆晴名的手,在山路上缓缓前行。
都换上了冬衣。
花江生一如既往的声音,静静说着往事。
万籁俱寂和一片白雪里头,似乎又多了比以往更加宁静、深邃和穿透的力量。
花江生吐气,在空中凝成一团白色,随着雪花飘散:“是该说那时候乐观,还是幼稚呢。我是真以为只要努力积累,就会有进步和成果,只要努力沟通,总能得到谅解和包容。哪怕我喜欢的人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所以当一切来临的时候,我才知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陆晴名跟着花江生的脚步走。静静听着。
“世间有太多无法预料,比如父亲走时惊呆所有人的遗产分配,和我母亲的突然随他而去。那天,Jeffery探视过母亲后不久,母亲就被送进急救室。我还能怎么想呢。但哪怕真是因为Jeffery告诉我母亲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也不能怪他,因为那是事实。如果我母亲没去世,过那么几个月,就是我亲口告诉她。可是她走了。或许就在得知那些之后。于是就变成,父亲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了我,而我也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了我母亲。
“也许那一段,是我这一生中最困难的时候。想了许多事,或许都没用,最后也没个定论。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它自己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掉,我也没办法,呵呵。没留意的时候,已经抑郁症,有些神经衰弱,可学业还没完成,逼自己一头扎进书堆里。拼了命一样。虽然辛苦,但要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也许我已经等不到回国的时候。当然也多亏了魁帆日夜盯梢地陪着。从小一起长大,什么都瞒不了他。”
听着听着,陆晴名猛地想起郑哲谦曾告诉过他花江生的重度抑郁症,一把抓过花江生牵着他的手盯着手腕瞧。
花江生手腕上常年戴着的手表,睡觉时都不解开。
花江生就笑了:“叫大爷失望了,虽然干过傻事,留了点疤,但已经看不出来了。”
陆晴名鄙视地瞥了花江生一眼,还是没压住眼底的担忧和心疼。
花江生继续拉着陆晴名往前走:“长达一年多,快到两年的时候,我的计算机博士论文和建筑硕士论文都差不多写到最后,只剩完稿答辩。那天我走出校园,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有阳光照到我身上。突然觉得温暖。也许这个世界还是挺美好。两天后,我决定放弃过往,回国。
“我开始了另一段人生。努力着积极,让自己快乐,也带给他人快乐。但我愈发明白,连我母亲不能接受的,其他人就更难。大概就像你说的,我只是消极等待,哪一天有人把我感动了,我就跟着走,不论是不是走回正常人的轨道。一个人打不过全世界。也太累,承受不起。所以我不强求,也不奢求。更不想因此伤害我喜欢的人,还有他的家人。宁可我和他们都能笑待岁月静好,如此即可。”
陆晴名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笨啊?一个人当然打不过,所以要再喊个笨蛋一起打……”
还没说完,陆晴名就对上了花江生的狡黠笑意和温柔目光,直想咬舌,哼了哼,忍着笑不再说话。
脚步却慢下来。
山路已到尽头,前面换成长长一段石子路,还铺了石阶。显然是庞大的私人林地,只是未建栅栏隔开。
陆晴名看着石子路旁大意为“私人所有,请勿擅闯”的木牌,疑惑地看向花江生。
“所以后来就出现了另一个笨蛋,对我说,如果没有遇见我,他不会想和任何人在一起。”花江生没理会陆晴名的疑问,微笑着淡淡说,“于是我忽然觉得,要是没有遇见他,我大概也不能再和任何人在一起了。”
有暖流在陆晴名胸口四处激荡,直要窜上眼眶,叫陆晴名顿了顿脚步,有些傻呆呆地看向花江生。
花江生就笑了一声,一把将陆晴名拉上石阶:“别怕,我家的园子。走吧,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佛经曰:“万物为泡,意如野马,居世若幻,奈何乐此。”
圣经曰:“Love covers over all wrongs。(爱能掩盖一切过错)”
顾安曰:“遥想与君惜别日,一身五花膘。从此重担一肩挑,逼出小蛮腰。敢问师尊几时回?坟前祭猪妖!”
池飞淡定总结曰:“洗洗刷睡吧。”
半个地球外。
H城。天色已晚。
开完会,郑哲谦正在校园里走着。
路上,下课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只剩操场上男生们嘈杂的打球声。
快到期末考,组里也定好了各科出卷老师。郑哲谦手里一堆资料,以备抄袭。
郑教授不由得想起远在美国的陆晴名,不过鉴于小灰兔的智商,回国随便看几天就可以奔赴考场了。他倒更担心花江生,毕竟作为人民教师,请假这么久还是很少见,或许会影响学期考评。
当然,决定回美国就啥都无所谓了。
正猜测着花教授师徒的进展,蜡笔小新的专属来电铃声响起。
郑哲谦有些惊讶。已经有段时间不曾听见了。
接通。
好听的男中音再次传来:“Hello?”
郑哲谦下意识地回了句hello,却更惊讶。
对方的声音不仅是自电话中,还同时自他身后传来。
郑哲谦回头。
黑色高档小轿车在郑哲谦身后缓缓跟随。
驾驶座上的外国帅哥冲他晃了晃手机,笑得很迷人。
郑哲谦停了脚步,试探开口:“……Jeffery?”
Jeffery便笑得更迷人了:“猜对了。”
郑哲谦也笑了。
Jeffery把车驶近郑哲谦:“Nice to meet you。”
郑哲谦看了看Jeffery的神情,说:“发生了什么好事?”
“托郑教授的福,我鼓起勇气来到这里,来面对只能由我面对的事情。我想,Jason已经决定放下过去,要去过他想过的人生。Me too。”
“哦?”
“昨天晚上,他给我发了条短信,说‘Thank you’。”
郑哲谦笑了,发自内心的高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Jeffery可爱地眨眨眼:“有少儿不宜情节,可否赏光去校外找个月黑风高人迹罕至之处边吃饭边聊?”
“……完了,我要被你哥揍死了。”郑哲谦叹气,走向副驾驶座拉开车门:“把你带坏了。”
花江生拉着陆晴名停在一座墓碑前。
鸟雀叽喳飞过。
半山腰,林间,正对伊利湖。
一片风光独好。
陆晴名怔怔站着。
这里并不是集体墓园。想来也是这墓主人喜爱此处风景,选作安息之地。
但当陆晴名远远看见墓碑,又被花江生静静拉着走向它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这墓主人是谁。
花江生轻轻拂去墓碑上的树枝残叶。看着碑上的名字,目光格外温柔。
陆晴名小声说:“要来这里,怎么也不说一声,我都没买花……”
花江生看向陆晴名,却笑得开心,站起来:“不要紧。我带了更好的礼物。”
陆晴名一愣,看着花江生伸手进口袋,掏出什么东西。
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花江生低头,边打开它,边静静说着:“冯姨来看我的时候才告诉我,原来当时母亲留给我的,不是她手上的女戒,而是对戒的另一只,男戒。原来母亲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来得及告诉我她知道。所以她真的是自然去世的。冯姨说,我只需相信,他们都希望我幸福。”
陆晴名呆了呆,立时想起花江生接冯姨回来,却对着两只戒指发呆哽咽的那个晚上,终于知道了原因。眼圈发红,还没说什么,已经被花江生拉过手去。
花江生抓了陆晴名左手无名指,将母亲留下的黄金男戒套上。
问也不问。不由分说。
戴着,竟还挺合适。
花江生就乐呵呵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