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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阿房-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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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不许我喊,说……跟我做姐妹丢她们的脸。”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明明大家都是姐妹,为什么就是不可以。

“这样的姐妹不要也罢!”

阿房摇摇头,“是我不好,她们讨厌我是应该的。”

“什么叫应不应该?!”把阿房带到一旁坐下,管孤鸿替她端来温凉的茶水。

“我说的话,你都会信吗?”喝了口水,她试着去正视他的眼。

“要看情形……”他沉吟。

阿房闭口不言了。她喝水,双手抱着陶杯,一口一口,任由时间缓慢的过去

“怎么不说了?”看着她喝水的模样,管孤鸿有些痴傻。

“你这样的人,一定不会相信神仙妖怪的故事吧?”她的心有些酸,毕竟他是头一个肯安安静静听她说话的男人。

“刀口舔血的人,我信的是手上的刀。”

“你很强壮,难怪我在你身上什么都看不到。”不曾刻意去探视管孤鸿的感觉,封了天眼的她觉得很好。

“听起来你有着很不寻常的神通?”

阿房的眼神变柔,也远。“我们家每个人都有一丁点神通,我爹是三仙庙的庙祝,我娘是通灵乩童,宜室对赌博最有灵感,至于宜家,她又聪明又漂亮,家里的绝活她学得最透彻,名声响亮,三仙镇不管老老少少都喜欢她……还有宜居……宜居是我唯一的弟弟……”她的神情有欢喜、有忧愁、有浓浓的不舍,然而,提到宫宜居话就断了,怎么都接不上。

迷信的年代,怪力乱神是存在的,神只的重要因为弛守住小老百姓的心灵福田,不管真假,中间传话的人占了很重要的地位。

管孤鸿摩挲着她的头,“你呢?”以此推论,她应该也具有宫家人特有的神通灵感吧?

“我是扫把星,我不应该出生的。”

“不许胡说!这世间没有谁是不该的!”她小小的肩膀到底都肩负了什么?别人无稽的罪恶凭什么往她身上堆?

“如果人不要长大多好……”不要长大,时光停留在无知的童年,就不会有许多苦,许多愁,许多盛载不住的怨怼……

做人,好苦。

“不长大,你就不会遇见我,不好!”他一本正经的摇头。

阿房突然动了薄怒。“我不想说了,不想不想……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你不要再逼我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她眼眶泛红,身子颤抖,踉跄的离开座位,转头就想往外跑。

难堪的记忆,她希望永远都被封在记忆的最深层,等它自己死去。

管孤鸿一伸手就止住她的去势。“傻丫头,没人逼你,不想说就算了。”舍不得看她这么难过,不说就不说吧。

一瞬间,她全部的力气被抽光了,哭倒在他怀中,尽情发泄。

想来,他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只要提供衣料让她免费使用就是了。

“讨厌啦,都是你不好,都是你害我哭……都是你啦……”她一面哭,一面不忘推卸责任。

“是……是我不好,我是大混蛋。”他轻声哄着。

有什么恩怨情仇要是都可以用眼泪洗涤该有多好。

哭了许久,阿房终于感到疲累,她虚弱的赖在管孤鸿怀中,姿势不是很舒服,却没想过要离开。

管孤鸿小心地替她调整了舒服的姿势。

怀中的小人儿算不上什么绝色,却别有系人心之处。

他的心怕是不小心绑在她的指头上了。

他微微笑,甚是开怀。那脸,泛起些微久违不见的稚气,像久远以前拾捡到心爱的宝物一样。

微凉的午后。

黄历上写着大暑过后便是立秋。

要秋天了啊,难怪天气一日日凉忽了起来。

“谢谢阿房姑娘,我奶奶终于有一块墓碑了,她老人家在黄土下一定很高兴,谢谢你!”一桌的蔬菜瓜果堆了好几样,止不住谢的人就差没叩头,脸上全是感激之情。

阿房有些尴尬。“只是举手之劳,算不了什么。”

她的脑子不好,常常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就算做了,这样大张旗鼓的来道谢反而叫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什么叫举手……枝劳……是把手举起来就可以摘到树枝吗?”那人轻声问旁边的人,也没有人能给他解答。

“举手之劳的意思就是请你不用太客气,写几个字对我来说,只是花点时间而已,不算什么的。”阿房简单的解释给这些善良的人听。

“不,很算什么的!你不知道山下刻墓碑的方石匠可是狮子大开口呢,就几个字他要收一两银子,我就算把全家的家当给卖了,也凑不来那么多钱,阿房姑娘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目不识丁的小百姓死了有块墓碑,墓碑上写着出生时辰、名字、祖籍,入了土,也才能得到孙儿辈一炷清香,慎终追远。

“你谢过了,这么多水果,不用再磕头,这样我要折寿的。”真的是举手之劳,憨厚的人却是当成天大地大的恩情。她于心不忍。

那人听到要折寿总算不敢再拜,但还是感激不尽一而再的道谢才走。

虽然她的能力微薄,总算知道能为这些善良又热情的人们做什么了。

她还是有些用处的对不对?

望着晴空朗朗,她的嘴角忍不住泛笑。

第六章

沙尘滚滚,从远处一直窜进黑山堡的大门,守门人被那股黄烟呛得眯起了眼睛。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开门啊!”无比嚣张的声音像破锣,猛震着人的耳膜,跟在后面的人马也不客气,骚动直接踏过圆枕木捆成的木桥,进了竞技场,直奔议事大厅。

“我听说大当家的回来了,人呢?”把马丢给马夫,许久不曾回来的三当家段飞龙大步经过守卫,进了主屋。

他跟管家兄弟是很远的姻亲,因为内地瘟疫,带着一门三十几口人来投亲,管孤鸿的父亲当时还在世,远来是亲戚,大方的拨给他单独的院落还有土地。

一开始,他也很谨守自己的本分,管父操劳过度去世以后,他明显的露出了狼子之心,不仅要求黑山堡的收入要五五分帐,就算打猎田收,他都要分,这样的贪婪惹得管孤鸿很不快,可是基于那么一丁点的关系,他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希望段飞龙自己知道节制。

然而贪婪之心是无止境的,尝到甜头的段飞龙看见黑山堡日渐富裕,在贪念外起了杀心。

跟在后面的汉子大家互看,也一一下马,但是动作明显慢了许多。

他们下山去,本是早就该回来的,但因为收获丰富,半路转到温柔乡销魂了几个月,要不是接到留守的人飞鸽传书,他们这会儿还在赌坊里玩得正爽呢。

“头子在后山。”一个个头小的矮子被段飞龙提了起来,动作之粗鲁,差点让他断气。

闻言,他手一松,那个矮子差点摔了狗吃屎。

段飞龙如入无人之境,周遭看见他的人莫不是闪的闪,躲不过的频频发抖,脸色极其难看。

可想而知段飞龙的人缘很差。

在后山的管孤鸿早在段飞龙入堡之前就知道他回来了。他正在等着,看他想说什么。

站在高处,他气定神闲。

等气喘吁吁的段飞龙爬过好几个山坡,终于找到他要找的人。

真是他奶奶的,好好的大厅不待,跑那么远累死他这个胖子。

“头子,你这是——”后山大兴上木,多此一举嘛。

段飞龙没有问候,看见管孤鸿为了饮水方便;大费周章的挖沟、造风车,非常不以为然。本来嘛,他们是盗匪,需要什么用抢的不是比较快,何必在这里流汗、流血,为那些什么都不会的死老百姓忙,饿死他们活该!

看见浑身酒臭、满身油腻的段飞龙,这些日子他去了哪里,管孤鸿心里雪亮。

“你也知道要回来了。”

“嘿嘿,俺听说大当家的大难不死,扔下买卖,带了弟兄们千里飞奔赶回来,祝贺你活蹦乱跳的!”段飞龙表面恭敬,咧嘴笑得十分开心,心里的恶毒以为神鬼不知。

“嗯——我才坐牢没多久,听说你便把我说过的话忘得飞快。”管孤鸿声音清淡,淡得令人不安。

“大当家指的是哪一件?”

“我说过我们在这里安居定下,除非特别状况,不许再下山抢夺财物,你近年来这趟下山做了什么呢?”

“呃,”段飞龙神情尴尬,搔头又抓胳肢窝。“这……”双手放在酒肚上,一时语塞了。

“违背纪律,你说理应得到什么处罚?”管孤鸿步步套牢他。

“大当家,没道理嘛,我们是贼,是土匪,不偷不抢跟死老百姓有什么差别,俺上来投靠你就是要抢个痛快,杀人杀得舒坦,你什么都不准,俺活不下去广当贼当得这么孬,他谁都不鸟。

“的确。”管孤鸿赞同他的理论,慢吞吞的拖长语调,“我们的方向不同,勉强在一起你也快活不起来。”

“哈哈,我就知道大当家做人爽快!”段飞龙是不晓得管孤鸿心里有几条弯曲的肠子,不过人贪,又蠢。

其实,要是他肯蠢蠢的过日子,管孤鸿也愿意让他安度至晚年,但是,他实在太贪心了,贪心到对他下手。

他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不该陷他入狱,还要赶尽杀绝。

“多年来,你替黑山堡立下了许多汗马功劳,我不杀你,让你走,这里的人只要愿意跟你的,你都可以带走。”他不在乎谁要跟他走,合则来不合则去。

“大当家,你想踢开我?!”段飞龙尖叫。

“杀了你跟踢开你,你要选哪一项?”他懒得解释,跟一条虫解释只会感到口渴。

“我不服!”

“哦……”管孤鸿的声音越见轻柔,柔得要滴出水,然而,水结冰也能杀人于无形。

“你要我走我认了,我要把我所有的手下带走,我还要银子!我们抢来的那些金银珠宝我都有份!”方才他进堡时,不是没看见归顺管孤鸿那些人的脸色,再在这里待下去,哪天他干的好事要是曝光,可就棘手了。

衡量之下,他决定先撤退。

“飞龙。”管孤鸿的耐心用罄了。

不知名的鸡皮疙瘩窜过段飞龙全身。

“我劝你以今生最快的速度离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你应该听过才对,要不然扯破脸你一点好处都拿不到。”他随手从树上折下一根不起眼的树枝,又把树叶剔除。

段飞龙心虚不已。他、他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心情几经转折,“别以为你的武功强我就拿你没办法,山水有相逢,姓管的,我们总有一天还会碰上的!”临走,他不忘呛声,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壮胆,还是给空气听的。

“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下回,要是再碰上,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记任可一不可再。”

“管孤鸿,你给我记住!”他恶声恶气的撂下话。

“我当然会记得,记得你怎么叫你的手下假扮官差,怎么下药迷昏我,怎么派人在官道要杀我灭口……”

段飞龙差点没尿裤子,转身就跑。

要死了,果然事情曝光了!

他跑啊跑的,摔了一脸黄土,赶紧爬起来擦擦继续逃……可是,就在他的人影剩下一丁点的时候,他的背后似乎有什么比他奔跑的速度更快的贴近他。

回身一看,悲惨的哀鸣从他嘴巴呼天抢地的传出来,他肥胖的手抚住胸,沁出的鲜红里可以看见一根树枝穿过他的琵琶骨,深没入肉里头——

管孤鸿是“厚道”的,礼尚往来,段飞龙这么对他,他总是要报答的。

这是他爹教的,做子女的当然要谨记在心,时时不忘。

深深的夜,管孤鸿放松四肢的躺上属于自己的床。

为了让黑山堡的居民过个好冬,他已经很多天没回过主屋,虽然心中不时挂念着阿房,然而责任心却驱使他不得不每天跟着工人在草寮打地铺,好不容易今天进度超前,他乘机回来洗了个舒服的澡。

“咚……哎唷……可恶!阿恶……咚……”

发生什么事?声音是从隔壁传过来的。

“咚……”

又来了,像是硬物撞到东西的声音。

睡觉不好好睡,杂音这么多?

他也好几天没见到那个小女人了,心中还颇为想念。

管孤鸿起身来到隔壁,用力敲了敲阿房的门。

良久,看着自己红肿的拳头,门还是没开。她睡死了啊,才想着,等他回神,实心木门已经在他手里终结。

屋子里一灯如豆,床下,趴着一坨“东西”。

一只纤纤小脚露在被子外头,显然掉下床的人跟被子挣扎过了,因为争不赢,索性放弃,将就着奇怪的姿势安眠。

这样也能睡?管孤鸿不禁莞尔。

举手之劳,他简单的连人带被送回床上。

睡熟的阿房发丝有些凌乱,微微露出来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看来有股醉人的酡红,显然是因为方才掉下床挣扎出来的成绩。

被子缠得紧,他费了些力气才打开。

他是个粗犷的大男人,为了要轻手轻脚,首先屏着呼吸,然而,越想小心越不可能,碰来碰去的结果,发现阿房的手脚没有一处是暖和的。

怎么搞的,这么低的体温,比平常人要低。

他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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