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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雨季莫忧离-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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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躲避纳粹逃难至达姆斯特丹,1941年荷兰被纳粹军入侵并占领,法兰克一家只得和朋友藏匿到阿姆斯特丹的一处密室,但在1944年八月被盖世太保拘捕并押往奥斯维辛集中营。安妮?法兰克在1945年三月死于贝尔根─贝尔森集中营。成书于荷兰的《安妮日记》一书如今享誉世界。)
  不疾不徐的声音缓缓道出了安妮?弗兰克的一生,尽管还是第一遍,但看到学生从jüdischer(犹太的)后面就开始展现出的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南清言还是将已经压得够慢的语速放得更慢,说实话,他也觉得这种文章不合适,但即使换现在也来不及了,所以只有把每个词都读得清晰,让学生最起码猜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每个年级每个专业或者每个班级都能冒出几个牛人,即使这篇文章中有将近一半的生词,而且作为其中的关键词“Nazi(纳粹)”从来没让学生接触过,最后一句涉及到的关系从句语法要到大二才会学到,但就是有那么几个人凭借着其中自己为数不多能听懂的词,比如Anne比如Tagebuch(日记)比如geboren(出生)starb(死亡),即使只听了一遍,就推断出了这篇文章是讲述《安妮日记》的作者安妮?弗兰克的一生,并且凭着自己对她仅有的了解,也将这篇听力拼凑的八…九不离十了。
  第二遍缓缓响起,最后一个闪着无辜的大眼睛的学生也埋头记了起来,南清言从阶梯教室的右边过道走到左边,尽量让每个学生都能听清到底是der还是den,是…sch还是…ch,是…gen还是…gern或者是…geln。当然他也不能读得太过,虽然没有被限制到底要多少分钟内读完,但占用大家太多的笔试时间,到时候卷子没答完,过年回家依旧很难看。
  最后三遍听力下来南清言很神奇地控制在了十五分钟内,收上来看了听力卷子,居然发现还不错,南清言心里那种被别人坑了感觉瞬间减轻了不少,各种各样的字迹分散在每张纸上,虽然之后的分数会有高有低,但这些稍显稚嫩的笔触无不反映出它们的拥有者内心的纯净,不管是不是其他老师用来排挤自己的牺牲品,他们还是本分地做着自己的学生,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作为主监考的南清言无压力地坐在讲台后面发呆,真是非常勤奋啊,就像自己大学时那个疯疯癫癫的马哲老师的评价,“你们是多么的勤奋,毫无怨言地读书读十几年,你们看外国的小孩子哪一个像你们一样苦,像你们一样累,你们读过的书做过的试卷加起来能超过你们的体重!他们连九九乘法表都背不出来。”那时的自己也深有体会,虽然到了德国以后德国人的那种活着就是为了工作的生活态度让他肃然起敬了一段时间,但后来到意大利到希腊,看到那些高鼻梁深眼窝的欧洲人懒散的作风,喝个下午茶就直接翘掉下午的班不上,工资不满意不分什么时候不管自己的工作对别人会造成什么影响,都要纠集一帮人和自己一起搞罢工,弄到地铁瘫痪、航空瘫痪也在所不惜。所以那个时候南清言深深觉得中国人是多么勤劳多么质朴多么为他人着想,简直可以算得上世界上最美的民族。
  短短的九十分钟就这样匆匆流过,无论是考好还是考坏,试卷都无一例外地被交了上来,将德语三个班的三摞试卷收整齐,便甩手让另外两个监考老师代劳封订了。
  看看时间,琢磨着邱岩快要进考场了,特意走到语言信息楼的门口瞧了两眼历史系的考场,南清言决定上去看看。
  “老师,好久不见。”


☆、忆章。四十四

  挡在南清言身前的男孩有着比一般亚洲人都要白皙的肌肤,更要高挺的鼻梁,更加深邃的双眸,浅灰的瞳色半遮掩在阴影中,栗色的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忧郁的气质让他整个人显得飘忽不定,他喜欢像这样静静的微笑,没有侵略性的气息,没有迫人的气势,就像温和的邻家男孩,但在无形之中又拒人千里之外,他喜欢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看淡他人的生死,看透万物,却又让外人无法捉摸。
  他淡淡的声线同样不能透出他寓意为何,只是深邃的目光无端让南清言变得慌乱。
  “嗯,好久不见,”他只想扔下这句话逃走,却发现自己的去路被男孩挺括的胸膛堵死,他这样贸然前行,在他的眼中无异于投怀送抱。
  或许在他的眼中,自己早就是这样的人了。
  他想要侧身从他身边绕过,却不知怎的移不开脚步,也许是那酷似阿道夫的轮廓让他舍不得从他身边走开只是他不想承认。
  南清言低垂微侧着视线,装作看着往来的学生,微笑着对他们的问候作以回应,却吝啬地不肯分给季煜宸一个目光。不是他有多么小气,就像他对沈子楚,他可以把他曾经的不尊重看成孩子的顽劣,却不能将季煜宸对他羞辱等同与此,所以,他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9?11后听说季煜宸飞到美国的消息,他还颇为庆幸了一番,否则每个礼拜二都要面对一张他不想看到的脸。
  往来的学生渐渐少了,只有偶尔的一两个老师怀抱试卷匆匆走过,冲站在走廊中间的南清言打个招呼,走了两步后,又回头对站在南清言对面的季煜宸投以诧异的一瞥。
  季煜宸自那句“老师,好久不见。”后就什么话也没有再讲出来,却也不让开地方,目光直直地投向身前的男人,却只看到他细软泛着微黄的发丝,还有后脑正中的发旋,他突然想起想起那句“旋在正顶,磨得他…妈跳井”的俗语,他小时候一定缠人缠得厉害,上扬的唇角忽的僵住,他才想到老师在婴儿时就被抛弃。
  他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见他,却固执地不肯让开挡住他的胸膛,从欢迎会上那骄傲又瘦削的背影,到那天早晨被自己言语深深中伤慌乱脆弱又坚决的背影,再到第一节德概课后那个自信又潇洒的背影,每每在异国清冷又静谧的夜,在一堆棘手的文案忙得中焦头烂额的他,会忽的清空自己的脑海,然后无意识地想起这些情景,都是他的背影,都是他……
  他明了自己对他的感受,究竟来源于何,却无奈当初的决定就像非洲大裂谷一样横亘在两人当中,他想接近他,他却不断地往后退去,不肯再将一个眼神投向他,即使走廊里已空无一人,从旁边紧闭的门缝里还能依稀听到监考老师说明考试细则,也不能改变现状,也只有他发顶飘飞的碎发,带着太阳的光彩框入他视野的全部。
  如果自己现在为自己当初的言语道歉,他还能求得他的原谅吗?不可能吧,或许只是表面上的敷衍,而内心依旧排斥着他的靠近。他是敏感又记仇的,不用刻意为止,断断续续收集他的资料,以“南清言”开头的机密文件已经占据他床头抽屉的大半,他懂得他真心的原谅难如登天,而他会接受他,比登天还要困难。
  但他不想要就此放弃,本就是个不坚持到最后一个不会罢休的人,所以他也不会赶着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美名其曰“参加期末考试”,搭了最后一班飞洛灵的飞机,万里迢迢从美国赶来。
  季煜宸心中泛着苦涩,但背依旧挺得笔直,一个破败的开始,并不一定意味着一个两个人从此再无交集的结束,他努力改变着自己,要证明给他看,即使他知道他和邱岩的事。
  走廊里越发的安静起来,静默的尴尬充斥在两人的周围,或者说只弥漫在南清言身边更好一些,他僵硬了手脚,也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恍惚间好像听到监考老师开始答题的指令,才忆起看望邱岩、为他的首场考试加油助威的初衷。
  “哟,季少爷怎么回来,”邱一航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混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让南清言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听说9?11以后你可是飞到美国忙得团团转,怎么又跑回来了?”
  被点到名的少年微微皱眉,但又被巧妙地遮掩过去了,他抬起头,从南清言的发顶看向远处,“邱伯叫我煜宸便好,这声少爷不敢当。这学期的课大多都没有上,期末考试如果还没有参加,估计毕业都困难吧。”故意忽略邱一航校长的身份,即使四年都没有进过校门,至少做一份毕业文凭,对他来说还是手到擒来的。但偏偏地,他有意不提他的校长头衔。
  南清言在邱一航站到他身后时就已经转过身来,听到季煜宸那不阴不阳的答话,虽然声音并不令人讨厌,甚至算得上引人入胜,但他就是听不得别人这样对待邱伯,心里对他的罅隙更甚,“邱校长,”他冲自己敬重的老者微微弯了下腰,仿佛看到他圆圆的身体,自己周身的僵硬就消失殆尽,他终于找回缺失的气力,扬起微笑,“你们先聊,我去考场看看。”
  南清言头也不回的走向最近的一个楼梯口,他没有注意,老者眼中闪过的意味不明的视线。
  他这是来做什么,维护自己儿媳妇的清誉?十分不满南清言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季煜宸双手的四指插在牛仔裤兜,在心中重重翻了一个白眼,颇为桀骜不驯地睥睨着眼前肥硕的老头。
  邱一航笑眯眯地看着这个不断散发着低气压的小子,气色红润,不过在季煜宸看来却是油光满面,一定是吃肥肉吃太多了。他对他的不满完完全全从他那张出色的脸上显露出来,伪装自己的真实情感这一基本要务已经被他抛之脑后,甚至对待长辈最基本的礼貌也弃之不顾,他狂傲地想要颠起脚跟,却浑身一震,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是多么不堪入目,礼仪形象不剩一丝,想收起自己粗俗的仪态,却又尴尬不能动作,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年轻人就是这么有活力。”邱一航还是上来就说了一句自己的经典台词,据说这句话已经被收录到《洛灵大学校长经典语录》中,而且占据首位,虽然没什么营养,但还是让季煜宸成功摆脱了尴尬的境地。
  “呵呵。”立正站好的季煜宸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得干笑两声应和。
  “南清言……南老师很受学生们欢迎呐。”似是自言自语,又恰好可以让季煜宸听清,邱一航目光炯炯地看向南清言消失的那个方向,不明含义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唔……”季煜宸连干笑都不能,他有些摸不准邱一航的态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对南清言到底是褒是贬。
  “我儿子就很喜欢他,当然我也是。”邱一航的这两句话同样说的不着边际,季煜宸却从中听出了回护的意味,原来他早就知道邱岩和南清言的关系,也对,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开的车子都是眼前的这个人买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从他的语气听来,似乎对南清言这个男儿媳还颇为满意,这可让季煜宸对邱一航的看法发生了本质性的转变,这个老人家确实不一般,不过又一想,难道他已经知道南清言身体的特殊构造,所以如果能够为邱家传宗接代,即使是个男的也无可无不可。
  季煜宸心里隐隐有些愤怒,不过他还是甚为恭敬地向邱一航提出先走一步的请求,并求得他的原谅。
  “好好,你去吧,年轻人就要拿点出干劲才对!”老邱头的声音在季煜宸身后响起,险些让他走个趔趄,拿出点干劲?他可以把它理解成他在鼓励自己撬他家墙角?其实邱一航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开明,只不过善用迂回之策,想要通过自己,让他的宝贝儿子死心?好吧,即使不是这个意思他也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的。
  有一些教室的门口已经开始围了三三两两的学生,拿着高数D的课本死死背着上面的例题,一看就是平时十个课时九课逃,还有一课在睡觉,即使洛灵四大校草之一的季煜宸从她们身边走过,也不能让她们再分出半点精力,在美色和及格上,舍美色而取及格也。
  不过季煜宸更是乐得清闲,他没有沈子楚那小子那么变态的癖好,可能真是得了他老爸的真传,走到哪里都在刻意追求群众的热捧,就像开学的欢迎会,就是那小子提出来的。
  自习室只坐了他一个,书页在修长指节的翻动中哗哗作响,一排排细小的铅字已经烂熟于心,目光随意地在它们之间扫来扫去,脑中却是那个清冷的背影。


☆、忆章。四十五

  长长的红木桌子,两边被经常来自习的学生磨得有些斑驳,只有中间极窄的一条,还能看出它的光可鉴人。
  他占着它的一隅,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捧着翻开的册子,目光低垂,长睫投下一片阴影,好像一个从希腊神话中走出的神祇,栗色的头发即使在昏暗的室内,也能发出润泽的光芒,让旁人想要伸手摸摸,又唯恐自己毁了这美景。
  当然,偌大的图书馆中只有他一人,季煜宸在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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