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羊的孩子-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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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材不足、经费不足、人力不足。想蹚这浑水的自愿者更是少之又少，你想想，谁不想挑轻松钱多的工作，又怎么会想把麻烦事往自己肩上扛。
阿青想起组长说起这些话的表情，也是有种无奈感。再看看面前的赤豪，其实他也懂的，但既然都懂了，为什么又要这样作践自己？
他看过赤豪的资料，赤豪学生时代成绩每科几乎都是中上，家境也没有困难，不是什么受灾户或欠债的家庭，但为什么实际跟赤豪碰面，却觉得资料都不对了呢？
阿青看着赤豪的眼睛，觉得他就算现在逼问，赤豪也不会说出真话。他叹了口气，好吧，先暂时不管谎话。自己帮他求来的工作，希望他会做，实在不希望这看起来前途无限的孩子，是出卖自己身体来挣钱。
「我帮你找了个工作。是在我任职警察局里的清洁工作，那个阿桑年纪到了，所以不干了。我提议可以让你来做，虽然跟组长和内部其他辅导员有些争执，但最后还是争取到。你愿意过来工作吗？虽然工资少了点又很忙碌，但我希望你可以接受。」
「我说你要不要换下制服，你穿一整天了吧。我讨厌那制服，给我换下，看了就全身不舒服。你们就不能穿便服上班吗，还是说你们有这类癖好？我看过很多警察以自己警服自豪。」
赤豪掏了几件便衣丢向阿青脸上。青益拿下衣服，发现赤豪衣服跟自己肩宽尺寸有相当的差距。但既然赤豪不喜欢警察制服，自己也就配合点，换上那宽松的衣服吧。
「这个嘛……其实能当上警察当然会很自豪，因为代表有能力，我也很高兴自己可以当上警察，家人也很高兴我可以……嗯？赤豪？你……等等……不能！」
「嘘，别讲话！」
这动作让阿青惊慌失措。我压倒他，很明显的是在挑逗，阿青警服脱去一半，而我的脸相当靠近他的身体，口鼻传出的热气扑向他那训练有素的身体。
我看着阿青的脸，他很明显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状况，警察手册上不可能教过这种处理事项，前辈的经验谈中也没有，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一个十七岁的小孩会将他压倒在地。
阿青不知道为什么会听我的话不出声。我慢慢将脸往上靠近他的脸，两人的鼻尖碰在一起，我抚摸他头发、鬓角边的脸颊，手指帮他的眼合上，动作就像恋人一样亲密，最后将唇靠在阿青嘴上。
喀嚓！
「这是！」
「阿青见到闪光，看见我手上正拿着数位相机，他才恍然大悟自己被设计了，睁大眼看着我。
我则打趣的又拍了一张他惊讶的表情，露出鄙视的笑容。
「我想，抓到你的把柄根本跟吃饭一样简单，阿青，随便进入辅导少年家，两个人独处在一间密室，做上这种亲密动作，如果把照片寄到报章杂志，马上就可以让你回家吃自己。」
阿青听得一愣一愣的，我看看相机里头的照片，的确很像情侣的亲密照，尤其是他袒露胸膛这点，更是有相当大的说服力。
阿青开始紧张，他看着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整个人还躺在地上，没有动作，像是回不了神。
我看了，没好气的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丢饭碗的。刚刚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上钩罢了，没想到你这条鱼不仅上钩还挺配合的咬住饵不放。怎样，现在小孩很恐怖吧，别把小孩当无知，说什么他还小不懂事，也只是自圆其说的谎而已。」
「……」
阿青说不上话，我想这会让他对我改观一点。
不要靠近我，只要我有心，我会不假思索的玩你，看谁伎俩多，谁胜利。我不相信你有能耐，阿青，知难而退吧。我不喜欢欺负人，别靠近我。
「你同事应该有说过，杨赤豪不好惹或是别管那件案子之类的话。他们说得对，你不应该管的。这工作难做又受气，一点好事也没有，即使之后成功也只是换来一句谢谢而已。」
「就算这样也可以，我希望我可以帮助人。」
阿青笑着穿上我的衬衫，那件衬衫对他来讲的确太大了，连锁骨都见得一清二楚。
他站了起来说：「你只是提醒我，不要太超过。我相信你不会真正这样做，你没办法这样做，因为你……」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这样做？小警察别把人看扁了。」
我讨厌他轻视我，好像我真的没办法狠心的样子。我拿起数位相机，豪不客气的对他说：「照片还在我手上，全看我的心情，你最好懂得你现在的处境。」
「你……」
阿青急促的走向我，我猜他也可能动怒了。身体本能的往后退，阿青比我矮，身高也只有一百七十公分出头，但当他朝我而来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的双脚竟然在颤抖。
阿青大手一伸，我认为他一定是要抢走相机，低身将相机护在怀里。但他只是拍拍我肩，双手轻放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懂，他难道不担心那张照片吗？阿青脸上的表情平静，我快搞不懂这位辅导警察，平常的辅导员应该会知难而退才对。为什么他可以那么冷静？他的手让我觉得温暖，差点让我沉溺了。但阿青之后吐出来的话让我震惊。
「赤豪，你是不是曾经被这样对待过？」
阿青说这句话时，没有半点情绪起伏，而我听了只是用力将他推开，背对他。
混账！说什么傻话，我才没有……
「出去！」
我对着阿青低吼着，脑筋现在一团乱。我缓缓的移动，头晕目眩，像重心不稳的人一样搀扶墙壁行走。阿青被我推倒在地上，看着我，似乎想走上前查看我的状况。
「给我走开！别过来！我叫你出去！」
我吼叫着指向门口，阿青听了，面无表情的朝我望了几眼，慢慢退出房间的门。我开始觉得想吐，对着垃圾桶将肚里翻滚的食物猛烈的呕出来。
等到呕吐停止时我已觉得全身无力，脑海中想到了几个不好的画面。我不想去想，瘫在地板上缩紧身子浑身颤抖。
我以为我忘了，为什么你要让我想起来！
眼前的画面模模糊糊，我听见一些声音，听见有人在谈话，嘻笑声、嘲笑声，我突然感觉身体发冷，就像全身裸体的被许多人当展览品观看。闻到难以入鼻的臭味，身体像是被人压住动弹不了。眼前模糊的画面一闪一闪，闪着白光。
放开我！
脑子被这句话塞满，眼睛不自觉渗出泪来，大口喘气着。
别想起来……别想起来……一切会过去……我现在过得很好^
意识好像越来越分不清眼前的一切。
我努力的伸手，想让自己往前爬出这想法；好把它抛在脑后，狠狠的甩开。我将手用力伸长，却无法让身体前进。身体抖得厉害，我感觉没有力气，我该放弃了吧？再怎么挣扎也没有，过去的事……
一双宽厚的手，拉起我的小手，将我扯离那恐惧。接着而来的是一个温柔的拥抱，好暖和、令人安心，这胸膛的厚实感我好怀念，我明明被很多人抱过了，为什么那些人抱着我时，我还是感觉不到这种安心？
我抬头模糊的望着抱我的人的脸，被泪水弄糊双眼的我看不清。我知道是谁，我一直等着他回来，他说过他会回来的，我一直在等他。
所以我不要离开这公寓，他有一天会再回来的。他跟我说的，亲口说过：等一下我就回去。
「爸爸！」
我相信这个人是爸爸，爸爸回来了。他一定知道我一直在等他，我现在只想闭上眼睛，微笑的抱着父亲入睡。
青益看着眼前的孩子在自己怀里安详的表情，庆幸自己没有听话转身就走。
没办法丢下这个孩子，不管是身为辅导警察的职责或是其他心理方面的因素，他都无法对这孩子不管。听到他开心的叫了爸爸，青益将他给拥紧，他大概猜想到是怎么一回事。
Neglect，中文直接翻译叫做忽视。在辅导学名上指双亲没有责任感，弃小孩于不顾。而赤豪的父亲显然连半毛钱都没留下或是寄回，连最低限度的伙食费也都没有。完全将孩子抛弃在外，没有任何联络。
这太可悲了，这孩子一直在等父亲回来吗？他等了多久还在继续等待？
青益想着，抱紧怀中的人。
我好像听见，阿青抱着我自顾自的说：「放心，我不会抛下你的，现在也好以后也好。我的肩膀虽然不如你宽，但是我可以依靠，请你相信我，赤豪。」
◇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正安安稳稳躺在床上，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洒落在我身上。
我知道昨晚又发病了，但接下来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梦里爸爸好像回来过，靠着他的身子好温暖，好像被他用力抱紧。
我喜欢那双紧紧抱住我的大手，还有那体温，甚至不想从这个怀抱里醒来。害怕张开眼睛，张开眼的话，我感觉那温暖就会消失。
梦中隐约听见父亲说着相信他、依靠他、他不会离开我身边那些令人安心的话语。想再多贪念一点，我已经好久没梦见爸爸了，那种好梦的幸福已好久不见。
抓抓睡醒乱翘的头发，不清楚现在是早晨还是下午，而我也不在乎。正当准备放下双脚离开床铺时，脚碰触到某个温暖的物体，那东西的体温让我意识到，是谁陪了我一整夜。
床下的阿青披着简单的风衣外套，像是路边的流浪汉一样，缩起身子靠着床脚。
他就这样陪我一整夜？
我蹲下来看他毫无防备的睡脸，突然意识到我昨晚对他讲起的最后一句话。
出去！
而他没有。他应该出去的，从此他过他的辅导生活，而我数我的混账日子。这样对谁都好不是吗，为什么你不想要这种两全其美的方法？
就算帮了我那又怎样？不帮我那又如何？我自己知道我不会像电影小说上演出的主角一般，受到对方帮助就感动得痛哭流涕，为他上刀山下油锅。这里是现实啊！阿青，我不会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只想跟你保持距离。
但是那双手好温暖，好暖和，阿青的拥抱。
怎么回事？我竟然想再让他抱着？不对啊，我明明是要赶他走的。
就是现在，赤豪！把他狠狠叫醒，然后扔出门外关上门，离他远远的，一切就结束了，没错！就这样结束了。我应该开始动作，我得先叫醒他……我……
「怎么在哭？赤豪，虽然我不喜欢你假笑，但哭也不好看啊，不要哭了，笑一个。 」
「我才没有哭！」
他是哪时候醒来的？我竟然没有发现。
阿青用手指抹去我的眼泪，他的手是冷的，但我却不觉得冷，眼泪一直从脸颊滑过，阿青却继续擦拭我的泪。
当他的右手已经被泪水沾湿，我才发觉，原来我想要他拥抱我。
我脑里面突然出现那个儿时回忆，一家三口快快乐乐到游乐园玩的画面，里头那小孩吃着父亲买给他的草莓圣代，对着父亲微笑，但是父亲的脸怎么看不清楚了呢？
右手牵着的母亲呢？妈妈哪时候消失了？急忙转头看，父亲怎么也消失了？游乐园关门的音乐已经放了，爸爸妈妈去了哪里？
眼前有个穿着西装、跟爸爸很像的人，牵起我的手，说会带我去找爸爸的……
我越想越难过，将头塞进阿青怀里大哭。
这一刻我忘了我的面具，忘了笑，忘了用谎言麻痹自己。阿青轻抚着我的头，不在意我沾湿了他的风衣，哄着我说别哭了，你坚强过了，努力很久了，难受的事情会过去的。
◇
「你想说说你的事吗？」
我哭完坐在一旁发呆，阿青用了我房间的饮水机和可可粉为我泡了一杯热可可。
不想喝。我不想开口提这件事，尤其是对警察。
可能的话，我希望把它压到心里最深处。就像阿幕学长那件事一样，任何不愉快的统统压进心里去就行了。
「不想说吗？」
我点点头。
本以为阿青会失望的或继续追问下去，就像那些辅导员一样抱着「快点说说我们好交差办事」这种念头。但阿青只是将泡给我的热可可拿起，拿到我的眼前。
我抬头看他。他看我的眼，笑着说：「那就不要说吧，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即使都不说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一、两件不喜欢被人知道的事情。你有，我也是。」
我听完微微的笑了，也许我该相信他，我该再信任一次吗？眼前的阿青让我想起爸爸跟阿幕学长，想到这点，我就无法完全信任他，我不想再一次抱着期待然后又落空，我已经禁不起再次受伤。
阿青说错了，我并不坚强。
「我旷职一天，明天应该会被骂得很惨吧，现在都下午两点了。」
阿青坐在我身旁说着，拿起手机，我撇头过去看，看见了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