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衷作者:指环(你可知我情衷)-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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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的观察,他现在应该不是很拒绝你的靠近,虽然有时情绪上会有一些爆发,是吗。”
“这倒是。”
“你看不出来,他这是在向你释放求救的信号。他内心有良好的自我救助的意图。很希望有人能帮他。你跟我说过他主动去寻求专业治疗,以及平时刻意结交朋友,都是在积极地寻求援助。这个时候你就特别重要,徐准,不要放弃他。有时候我们无心多做一件事,多说一句话,都是对病人痛苦很大的减轻和救赎。”
徐准点头,他认真时也能很认真。今天一上午的毛躁表现,只是实在担心宋承的情况,关心则乱。“我知道了。那你现在有什么建议。”
“至少带他多出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填补一下这么多年,你们两人相隔两地,不了解彼此生活所造成的空缺。”
宋承坐在走廊长椅上有些担心这医生会和徐准说些什么,毕竟他和医生之间的信任还没有建立得很深厚。不过见只过了一两分钟,徐准就从那咨询室出来了,应该也说不了太多东西,便放下心来。在他心里,他对徐准有什么感情,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他过去对徐准是怎么想的,对徐准曾抱有怎样的期待,这些期待破灭之后自己怎样痛苦,徐准都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也没有用处。
徐准出来时脸上表情很轻松,宋承便放心地知道医生果然没跟他谈自己的事。徐准见宋承在有些小心翼翼地观察他,挺可爱的样子,乐了,低头朝长椅上的宋承安慰道,“没事,医生就跟我说,要多尊重和理解你的病情。”说着蹲下来仔细瞧宋承的脸, “哎,怎么还是哭了,不想让你哭的。”
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东西,宋承把徐准买来的那一堆东西,除了矿泉水留下外,其它全扔了垃圾箱。杨兴华太忙了又投入了新的工作,宋承便找接待老师帮忙简单地转达一下告辞。然后和徐准一起出去。
徐准带路,到校园内一家咖啡厅里两人简单吃了午饭,随后徐准非要拉宋承一起在学校逛逛。宋承因为有心结,不想知道徐准的学校到底是什么样子,徐准蛮力拽着他往前走,“既然来了就逛逛。”
他们学校南边都是非常破的宿舍楼和教学楼,要看风景,便只有一路往北走。徐准一路给宋承指着这栋楼是自己当年上什么课的地方,那栋楼是自己当年的宿舍。这趟出门他没带墨镜,又净往人多的地方钻,在路上有些学生疑惑地盯着他的脸,一个劲地看,看了一会儿犹豫地问,“这是我们学校出去的那个导演吗。”徐准冲她一笑,然后登时就被人围了起来。
人群一挤过来,徐准条件反射般牵住了宋承的手。他担心宋承安全,也害怕两人被人群冲散。好在人都围成一堆,给他们做了良好的掩护,徐准提高声音叫道,“不签名,不签名,也别合照,同学们理解一下,今天是我私人休息时间,回学校这一趟,只是单纯想陪陪朋友。”有学生带笑意调侃道,“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啊。”徐准敲那孩子脑袋瓜子,“嘿,你说呢。”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名片盒,一盒名片很快被一抢而光,徐准让学生们无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徐导在业界有这个名声,对于自己母校的学生,向来是很信任和大方的。
全程宋承被人群推搡着,像一滴水被水流簇拥着融进了大海里,只有徐准牢牢握着他的那只手,让他感到一点安定。人们热爱徐准,因此对于就站在徐准身边的他视而不见,他的存在被徐准的光芒轻易淹没。宋承能感觉得到,徐准对于这所学校十分有归属感,一到达这里,像是回到了家一样。也许这里对于徐准来说,就是家吧,当年他一进入这所大学,一进入被这大学围墙所围成的精英的世界,便真正找到了自己的归属,他属于这里,属于年轻野心和梦想,然后便将远在远方平凡的宋承,和宋承那间晦暗的小屋,轻易地遗忘。
宋承很想问问徐准,在老家徐准住了五六年的那间宿舍,对徐准来说,又算是什么呢?
这学校学生有种同类惺惺相惜的志气和傲气,徐准说了不拍照,还真就没人拍照,徐准表示名片发完了没有了,也没人尾随他们。徐准一直牵着宋承走到他们方才吃饭的咖啡厅旁边拐角,然后像牵这么一回手是很寻常的事一样,很自然地松开。转而去理宋承的头发和衣领,亲密地叮嘱道,“怎么衣服都被他们蹭坏了,下次老师记得抓紧我的手,人群拥挤起来是很危险的。”
宋承心里一抖,这说得好像他们会有很多个这样的下次一样。
徐准趁宋承不留神就把自己方才那只握过宋承的手背到身后,激动得狠狠抽搐了几下。今天居然还趁乱在大庭广众之下牵了回手,挺好。
徐准告诉宋承,这里是国际学生的宿舍,当年他们和一帮留学生混熟了,就时常越过保安混进去,借厨房自己炒菜和煮火锅吃。那里是他们学生打网球的体育场,徐准在这里遇见了启发自己走上导演之路的旁边北影的一个电影爱好者。那边是他们当年比较集中进行上课和考试的一栋楼,徐准有一次打工回来,十分疲累,晚间考试还没开始,就靠在楼梯口睡下了,后来睡过了二十多分钟,不是被路过老师叫醒,差点要挂掉一门。
他本身口才好,在大学演讲才能出众,后来走上社会,应付一帮牛鬼蛇神,口才就磨练得更好。此时拿来跟宋承谈往事,谈心,自然也不在话下,十分顺溜。
走着走着,就到北边风景最好的一个湖边。徐准停下来,凝望着宋承说,“老师,当年我特别想把你接到这里,然后在这里吻你。”
这湖边夏风如沐,杨柳如画,行人如织,波光粼粼。有许多纷繁的柳絮从空中飘落,被吹到行人脸上,像是从天际落下来的游丝,十分叫人向往。
宋承望着徐准那在湖光山色中显得年轻俊朗的脸,心中有一点点动容。在咨询中心那一小时的倾吐和交流,也让他终于稍微有了一点敢于开口。便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去做呢。”
徐准笑了笑,那笑里居然有种悲伤意味,“老师,你信不信,当年不止是你一个人,其实我也很痛苦。”
“我当年在学校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是我隔壁宿舍的男生,叫容思予,他陪我度过了在学校的四年。老师,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他,我在学校里面的日子,整整四年,从来都很痛苦。所以后来我一拿到毕业证,马上就离开了学校,我们学校保研非常容易,本科毕业就不再继续往下读的人很少,我当年成绩好,完全可以自由选择保研或出国,可是我没有。我觉得没有办法在校园环境里继续生活下去。因为我只要一待在学校,就会想起,是老师辛苦工作挣来的钱,将我送上了大学。”
“我觉得对不起你,背叛了你多年来对我的养育之恩。那些年我每天晚上打工回来回到宿舍,在宿舍楼前,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起在老家的你,就觉得非常痛苦。”
“一直到后来,直到去年我回去找你之前,我只要坐飞机,飞过你所在的省上空,我都不敢朝下面看。因为一看到就会想起你,想你一个人在家里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根本不敢去想。我也不敢去找你,不敢去还钱,因为我怕看到你多年之后变成的样子,怕看到你嘲讽我,蔑视我,或者忘记我。只要一想到就会锥心似的痛。老师,我不是没有心,这些年,我的良心也遭受着折磨。”
徐准脸上线条那么硬朗,他没有哭也不会哭。可是宋承的眼睛里却代他泛起了隐约的湿润。他望着徐准,张口,一点恨意都没有,甚至是有些温柔地问道,“既然你觉得这么痛苦。那么,为什么,你还是要这样对我呢。”
徐准握拳,开口,“因为我,那时候,确实是已经决定了放弃你。”
“因为我已经决定了要放弃你。老师,我痛苦的,不是我即将要做出的选择,会对你造成的伤害。而是我已经做出了选择,这个选择是背信弃义的,是不正确的,和不道德的,而且它还会深深地伤害无辜的你。所以我觉得痛苦。”
宋承摸着徐准的脸庞,一字一字地跟着徐准重复道,“因为我决定放弃你。”
因为我已经决定了要放弃你。
多么简单的理由,多么有力的回答。
有力得即使它在心上凿出那么深那么重的伤口,血都滴下来了,它却仍然能够那么一脸骄傲,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杨柳风拂在人的脸上,有如轻柔的治愈。宋承的心沉浸在被徐准言辞所唤起的微微的伤痛里面,此时好像被吹动,语气和缓地接着问道,“那你和我在一起的那些时间,就不再算什么了吗。”
“不,算很多。简直太多了,数不清。”徐准斩钉截铁又很诚实地回答道,“可是这世上有另一些东西,在当时的我看来,要算上更多。”
第 37 章
37。
“其实,在当年,也完全可以有让我和那些东西共存的方法。老师是通情达理的人,又不会去阻止你,不会去干涉你的梦想……”场面忽然微妙地扭转,徐准气势这么盛,而宋承则变得躲躲闪闪,有些懦弱。他甚至想为徐准辩解,只为也许能从徐准口里听到,一句两句不那么残酷的话。
而徐准的年轻气盛,一往无前,坚持要将所有真相都赤裸裸揭开,“不,老师。你太单纯了。你以为我会为自己辩白吗?你以为,接下来,我会把我过去所追求的那些东西,描述得十分美好,十分高尚,以此来为自己洗清罪责,来证明我当年有不得不放弃你的理由吗?”
“当年的情况,根本就不是这样。我像个从未沾过酒精的人,为名利和虚荣所醉倒,当我清醒过来,想起你,觉得痛苦。而更多的时候,我是醉着,把你完全地遗忘掉。你从前是我捧在手心里,最珍爱的宝贝,可是后来,等我长大成人,进入另一个世界,在那里随便一件东西,价值都超过你。我推开那门走进去,从此就彻底将你遗落在门外了。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我曾经怎么对你,这个词叫做弃如敝履。
“不是,当年的徐准不是这样想的,你也不是徐准,你不是他。当年他正直、聪明、善良、有理想,是我宋承教过的最好的学生……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未经过世俗考验的正直和善良有什么价值呢?那只不过是一种不谙世事的蒙昧状态罢了。”
“你不是他……”
“我就是徐准!这原本不是个美好的世界,我他妈的就是个坏人!老师,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呢?当年我伤害你,没有理由,因为我就是要选择要去伤害你。当年我背弃你的爱,因为你的爱在我看来就是一件可背弃的东西。当年你在秋华镇遭受恶意和排挤,其实也丝毫不是你的错。而是因为人心就是那么坏,他们自己冷漠和封闭,就见不得身边人有一点点的超群和不同!”
“付出了不会得到回报,爱了不会等同地被爱。你无辜,却平白受难。你深情,然而在这世上,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深情都是错付。老师,你睁开眼来,看看真实的世界,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踩着别人的伤口和尸体向前走,真正停下来悔过,并为此付出了代价的人,又有多少呢?”
“醒过来吧老师。我知道那些被伤害的人,他们既爱又恨着,其实非常贪婪,沉迷并依恋于自己的痛苦。他们不能理解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天真又清高地拒绝接受它。而在他们心里,没有什么能够弥补自己所受过的伤害,因为他们索要的不是金钱或地位,而是时间,是时间能够重来。重来到事件开始之前,他们遭受的所有不公正对待,必须都得到修正,然后他们才可能真正得到满足。他们以为自己要的不多,可是这简直是世上最贪心的事,因为人没有办法穿越到过去,时间根本就不可能重来!”
“你再沉迷在那些被伤害的情绪里,过去所遭受的,也不会得到弥补。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已经过去的事,永远不可能从未发生。你不愿意看清这一点,让自己始终活在过去,最终陷入抑郁。可是真的,这一切,全都不值得。”
徐准慷慨激昂的演说里面有一种激情,他自己都觉得陌生。这种激情可能最终指向的是一个不利于他的方向,然而他觉得自己好似鬼迷心窍,看着宋承那么痛苦和脆弱的脸,就没有办法,必须为宋承指明方向,让宋承不再迷茫下去。哪怕这些话最终损害的是他自己。
而宋承只是看着他,从面上浮现出一个凄楚的笑。“徐准,我记得,从前那个徐准,永远都把我放在第一位,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家庭,不要自己的学业,他的世界里面只有我。他对我付出的,永远只有纯粹的仰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