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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枕戈by周澈(黑帮情仇 强强 情有独钟 双杀手 直掰弯)-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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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扑火的蛾子直出神:放心吧兄弟,这笔账我会一一清算,谁都跑不了。目岛叫海盗分一杯羹又怎样,我迟早会收回来。宋达依直了直腰,想抖出昔日豪气,喉咙却哽了哽,半晌,哼出一首海盗间流传的老调子:
  剔尽骨头,沉入海底,
  有浪的地方就会升起。
  情人虽失,心魂长留,
  死亡也不能叫我低头。
  宋达依一遍遍哼着,抬头注视天边的北斗星。晚风渐渐柔和,一丝丝拂过被酒沾湿的脸颊,他忽有感应,向天伸手,像要触碰什么。
  嗖——子弹穿过宋达依咽喉飞速扎进保镖下腹,狂欢的众人甚至毫无觉察。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受伤的保镖。他双眼圆睁,拔出手枪冲对面的木箱狂射。可中间隔了太多人头,子弹击碎酒瓶,打烂烤肉,叫不明就里的海盗蹭地跳脚,纷纷拔枪。宋达依的人惊见变故,立刻将枪口对准两个海盗头子,严阵以待。郑遨也举枪相抵,嘴里高声喝止。
  这边的阿凛已丢下枪,踩断箱底,按琢磨无数次的路线逃离争斗中心。外围的侍卫看出异状,正要射杀,却被抛来的箱壳重重砸晕。阿凛猫腰潜行,从侍卫手里掏出手枪射中离得最近的第二个侍卫,左手自裤腿拔出从甲板上顺来的军枪刺刀,迈开步子。
  黑夜毒汁般涌入视线,鸦声如老妪干呕,叫得人心生绝望。阿凛左突右绕躲避背后射来的子弹,脑中有个烙铁般的念头嘶嘶作响:跑到岸边!风声不善,他猛一侧头,子弹擦过耳朵射入身旁的树干,震得鼓膜一阵轰鸣。他心知不妙,一个滚翻钻进树丛,将刺刀横在胸前,屏住呼吸。跑在最前的追兵脚步一停,嗅了嗅血气,刚要扫射就被一条黑影拦腰扑倒,热烘烘的腥味从腹部直涌头顶,他痉挛般抖了抖,身子僵住。
  阿凛以人为盾向昏暗的背后连开几枪,拔出淌血的刺刀。这时天空划过一道红色信号,意味着海盗与宋达依的人已经和解,港口的人很快就会联手追捕自己。阿凛脱下染血的衣服,抛开杂念向海岸狂奔。
  东侧小岛地势险要,因故只在两头各一岗,统共才八九人。今天来了补给,人人都指望大吃一顿,于是资历浅的便被抓来顶班,个个敢怒不敢言,只得搓麻将消磨时光。其中一人连输五场,脸上贴满白纸条,不甘地嚷着换位置,无意瞅见红色信号一闪而过,忙惊呼同伴。“你想胡想晕了吧,什么信号啊,两艘海盗船在这停着,谁那么不知死活!”其中一人打开赢来的烈酒,没等入口,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掌捂住嘴巴,脊椎咔嚓一响,登时咽气。
  “鬼,鬼……”眨眼间一桌四人死了三个,输牌的抓下白纸条,噗通跌在地上,勉力爬几步,身躯便重重砸向地面。沉默的杀手拔出插在尸体背后的匕首,关了引航灯,将侍卫身上的武器和有用之物尽数搜走,连花生米都不放过,接着又搬出酒箱,边走边砸。嘎吱——有人踩着碎片跑步靠近,微光下只看到模糊的影子。杀手举枪轻问,“阿凛?”对方并无应答,继续朝礁石靠近。杀手一皱眉,冒险点燃打火机,果然照出一张惊喜的脸,“阿飞,你没事!”
  “不太妙,我是逃出来的。你后边呢?”
  “追兵近了。”
  蓝飞听到西侧港口汽笛大作,知道形迹已露,便掏出抓绳一头卡在石缝上,一头抛给阿凛,“快艇就在下面,你开。”阿凛应声跃下,蓝飞开枪射中岸上追兵,点燃满地酒液,抓着绳索滑下嶙峋的礁石。火焰迅速蔓延成一道炙热的防线,岸上追兵没法靠近,只能胡乱开几枪,奈何不得。知道□的奇迹号海盗则干脆得多,一早派出快艇穷追不舍。
  光束像毒蛇的芯子随船身摇摆,蓝飞几次瞄准,要么手抖失准,要么被海盗船油滑地避开,惹得他怒火中烧,“啪”一声把枪丢在脚边。阿凛诧异地望了一眼,忽然腾手将蓝飞往身边一带。脖颈上两排红肿的牙印赫然闯入眼底,激得他血如悬河倒挂,直冲脑门:“谁做的?”
  蓝飞微微挣开,沙哑的声音在昏暗的夜里透着森冷:“霉运缠身!老子这么大个仔没被人揩过油,真TM恶心!”他深吸口气,拾起枪,“我勒死那扑街仔,这群海鲜大概恨不得钉死我。”
  “……你抓稳了!”阿凛一手握枪,一手操盘猛地折回,逆风冲向迎面而来海盗艇。海水从两侧船身狂泻而去,溅起白浪如霜。蓝飞不知阿凛受了什么刺激,只觉海水铺天盖地撞得头晕脑胀,半个身子泡在水里,接着又是剧烈的撞击。片刻,大浪退下,蓝飞重新呼吸到空气,忙拭去水珠,就见一艘快艇马达起火,另外一艘已然倾覆。阿凛则于船头低伏,大口大口喘气。
  狠的怕不要命的,富贵山,这海不是你一家独霸!蓝飞被兄弟激起杀气,甩去枪上水珠,痛打落水狗。枪声和着低垂的雷声,像在打铁垱中淬炼神兵。阿凛缓过劲,控住方向盘,迅速调头绕回原轨。蓝飞打了个响亮的呼哨,将打空的枪支丢进海里,一捧一捧将水舀出沉重的船舱。
  阿凛回头远眺,犯了犹疑:“就这些人么?”
  蓝飞好容易将水打发干净,扯了枪带带勒住左掌,一边笑道:“你不是打上瘾了吧,下次不知有没有这么好运。”阿凛目光闪烁,为一时冲动暗暗自责,但更大的忧虑随即袭来,“我先前好像听到雷声。”他揉了揉擦伤的耳朵,不太确定。
  蓝飞却一下直起身,高叫起来:“是了,他们根本就算计好了!”他迅速抽出一支步枪长短的皮管,拉开锁链,取出幅海图用手电照了半天,“你来看,这附近应该有个小岛。”阿凛松了口气,深感庆幸,否则这么蒙头瞎撞,除了喂鱼没别的出路。他放慢船速,接过海图迅速估算,点头道,“这距离还有一个多小时路程,但愿别遇上暴风雨。”
  蓝飞一边翻战利品一边拍大腿:“糟糕,干粮不够!”“你能逃出来已经很好了。”阿凛宽慰一句,犹豫再三,还是问,“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蓝飞面露鄙夷,冷哼道,“那变态溜进仓库把我当猴耍,哼,老子TM的是男人!本来能走得不声不响,这么一搅,害我连刀子都没找回来,这把匕首割不断铁。”他深吸口气,摸了摸为解水手结而掰断的左手拇指,尖尖的虎牙闪着白森森的光。

  26。 心猿意马

  天空一片苍茫,乌云深处有小金蛇般的闪电游走。蓝飞一会拨弄枪,一会盯着海图发愣,终于忍不住咒骂“最恨大海了”。阿凛沉默依旧,心里却掀起轩然大波,除了焦躁还生出一股茫然无措,仿佛先前的搏杀已拼尽全力。
  深海无垠,令人麻木。背后的搭档开始说“咸湿”段子解闷。这在古惑仔间最寻常不过了:暴力、女人、毒品。但蓝飞说起女仔总是翘起尾音,带着情窦初开般的欣喜雀跃,那把声难得轻柔,春梦一般,掺着憧憬与不自知的臊意。他说,我中意的女仔要有一头黑漆漆的长发,白裙子,大眼睛好身段,对旁人是最警醒的雀鸟,对自己是靠在臂弯的伊人。
  “阿凛,阿凛?”蓝飞喊了好几声才叫阿凛回神,“马达太响了,你说什么?”蓝飞走到他身后,揽住肩膀,沉稳的气息在耳根徘徊,分外清晰,“我说,如果这次有命回去,我们就退了吧。”“依你。”他应了声,忽然嚼出字意,“你是说退出帮会?!”
  “是啊。”蓝飞笑望着兄弟,只觉脸上暖洋洋的,不由一怔,发现二人呼吸几乎同步,如此近的距离下仿佛魂魄交融,酿成难言的默契。他本能地靠近,大半个身子压在阿凛宽阔的肩上,喉咙莫名一个吞咽。零星的水珠落在鼻尖,扰得人醺然发痒,蓝飞触电般弹开身子,指着天边惊呼:“下雨了!”
  阿凛从“金盆洗手”的意外中转醒,觉得额前一片濡湿,分不清汗水还是雨水。定了定神,他疾呼:“你打开手电找找,那岛应该不远了。”“好!”蓝飞暗自庆幸,又不知庆幸个什么劲,海上风雨可不是过家家!
  涛声越来越大,船身开始摇晃。蓝飞将手电绑在右手腕。一边抓牢扶杆,尽量用体重维持船身平衡。阿凛在微弱的灯光下凭风向操纵航向,奋力使船头迎着风,顶着浪,把马力加到极致,抵住后退的压力:一定要争取在暴风雨之前登陆,否则船一打横,立刻便会被浪潮掀翻,就此倾覆。
  阿凛虽然竭尽全力,船身还是猛烈停顿,底部发出嘶哑的控诉。他摆弄片刻,意识到船搁浅了——下面有陆地!他把想法喊出来,用绳索捆住腰,另一头栓在船上,跳下海用力推船,蓝飞则接手掌舵。二十多分钟后,黑魆魆的岛屿如巨龟般浮出海面。二人受了鼓舞,更加卖力,终于摸到了突出的礁石。“我上去看看。”阿凛接过蓝飞抛来的手电和匕首顺着礁石攀援,在高处眺望片刻,给蓝飞指了个较浅的滩涂。二人一拉一推,总算把快艇弄上岸。
  刚踏上陆地蓝飞就“噗通”跪倒,挣扎着站起来,没等迈步又要趴下。阿凛连忙拉住蓝飞手臂,可他自己也被浪打得双腿战战,猝然发力只叫两人齐齐摔倒。蓝飞猛吸了口气,飞快从阿凛掌心抽出左手,就见勒住折骨的枪带早没了踪影,拇指斜吊在腕上,疼得他胃部抽搐,忍不住俯身干呕。阿凛勉强抱住他,一言不发,细细擦去钻进额头伤口的海沙。“别看。”蓝飞推了推,只觉阿凛的手臂围得铁桶一般,不得已放弃挣扎,挤出个笑:“皮外伤而已,你再不放手我就憋死了。”
  阿凛闷声应了,晃晃悠悠拉起蓝飞。两人用绳拖着船,相互倚着,一深一浅走向岛中心。小岛还没义帮堂口大,四下光秃秃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浪涛在漆黑的礁石上撞碎,高高喷涌。“那边有个坳窝避雨。”阿凛精神一振,开始挑拣船上可用之物:两把枪,五发弹;一卷海图,逃生必备;一袋花生,泡得发胖;一瓶烈酒,解渴取暖。
  “没了?”蓝飞被大雨浇得说话也不利落,“我记得有块帆布可以遮雨。”“大概被浪冲掉了。”阿凛比了比石坳,招手道,“把船横在外面正好挡风。”蓝飞磨蹭一会,实在冷得无奈,只能帮手拖船,和阿凛一道挤进狭窄的坳窝。
  两人肩靠肩坐着,打开酒瓶你一口我一口取暖。石壁与船身隔出蚌壳似的空间,却是救命稻草。阿凛将酒放在地上,脱下湿透的衣服拧干,掏出打火机试了试,可惜没有挡子弹的洋货好用,彻底废了。他叹口气,看了眼面壁的蓝飞,奇道:“你不脱吗,会着凉。”
  “……我在试火机。”蓝飞一拍脑门,如蒙大赦,“用花生油试试。”他捡了几颗湿淋淋的花生倒进酒瓶盖碾碎,从衣服上拔下一根线引着,无比耐性地摁起打火机。“我们没有别的吃食,花生也能抗一下吧。”阿凛看他过家家似的举动,不解道。
  “烤焦了更好吃。”蓝飞惊喜指道,“你看,真的着了!”他边喊边扯下一片衣角小心借火,咽了口口水,“天亮后我们弄点木头——苔藓也行,烧只海鸟尝尝。”他肖想一番,不禁按了按干瘪的肚子,大骂那群海盗没人性,连水都没给他几口。
  阿凛静静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忽然舒开眉头,不再焦急地设想今后的困境,于是得空问:“怎么忽然想退?”蓝飞瞥了他一眼,飞快低下头,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什么硬道理,只得道:“我发誓了嘛,难道食言做太监!”他早后悔自作主张接下这趟差事,深知阿凛不会怪自己,道歉的话无从出口,憋闷之余不知怎么想起旧事,“你记不记得师兄怎么走的?”
  “哪一个?”
  蓝飞一笑,“叫我服气的师兄可只有一个。”
  “阿昌?”
  “是啊。我们当中数他功夫最好,最精明,谁料到竟是第一个走,就因为在家上厕所没带枪。”他笑叹一声,“从那以后我洗澡都揣把刀。”
  “那是因为他嗜赌欠债。”阿凛不解其意,本能地辩道,“我们不一样。”
  “也许吧。”蓝飞这才侧头认认真真地看着阿凛,“以前我总以为自己把得住,心里有计较,后来才发现想得容易做得难。再干下去,我怕和他们一样变成……”他猛地住口,转视前方,讪笑道,“喂,你欺我头疼吗,劝我退的分明是你。”
  船身在微弱的火光中投下大片黑影,外面雷声轰隆,闪电迷离,仿佛刀口舔血的生活,分明那么近,偏偏恍如隔世。蓝飞靠低了些,伸长腿,眼中溢出憧憬,“我打赌你一定想过上哪养老,说来听听。”阿凛笑起来,笑声在石壁的鼓荡下盖过了外面风吹雨打,“你跟我?”他半真半假地问。
  蓝飞失笑,继而大笑:“分明是你跟我。”
  他们四目交汇,忽然看清彼此眼中的热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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