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戈by周澈(黑帮情仇 强强 情有独钟 双杀手 直掰弯)-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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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冷脸吓到,我当年可是缠了好几天才撬开他的嘴巴。”
叮——电梯到了13楼,熟悉的楼道,熟悉的房号:赫然是阿凛和蓝飞初到马尼拉时的宿酒之地。床板背面还贴着二人的证件、护照和存折。该怎么形容搭档呢?蓝飞偶尔也读不懂。沉稳警觉是毫无疑问的。阿凛从没信过公司任何人,这才将保命的东西藏匿别处,另寻后路。可他偏偏选了首都最繁华街道上的正经酒店当保险柜,不能说不冒险。万一被住客发现……蓝飞扪心自问,做不到这般大胆。或许这正是阿凛选址的理由。
一刻钟后,蓝飞和苏娅携手走出酒店,像一对对情侣游客一样投入夜市的怀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一去便不会回头。
28。 如鲠在喉
高楼间的狭窄通道里,蓝飞摘下墨镜,打乱头发遮住眼睛,一边问:“苏娅,我都说清楚了,你怎么定?”苏娅刚要开口就望见一个男人迎面走来。他穿了套浅灰西装,身材挺拔,叫人想要安心依靠,鼻梁上的银丝眼镜冲淡了冷峻的气势,斯文中透着锐利,精明强干的模样。“我决定了。”姑娘认真点头。
蓝飞松了口气,这才迎上阿凛笑道:“我这边ok,你也一样吧,到底取了什么?”阿凛手里的皮箱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与服饰相配的黑色公文包。见蓝飞问起,他解开西服纽扣,右臂微抬,油亮的枪托一闪即逝。“你究竟藏了多少好货啊!”蓝飞再次叹服。
阿凛微微一笑,将沉甸甸的公文包塞进蓝飞怀里,瞥了眼不远处冲这边眺望的苏娅,搭着他肩膀走开几步,问:“你非要拉上她,到底为什么?”
“她可怜啊,几次三番遇人不淑。”
“没家世又清纯的靓女比她惨的多着呢,没见你个个帮手。”
蓝飞想了想,痞痞一笑:“我是坏人嘛,拖她下水有什么奇怪。”
阿凛叹了口气,竟说不出一声“不好”,只能问:“那证件怎么办?”
“弄个高仿的呗,我们俩是真的,人家就不会怀疑她是假的。”
阿凛摇头道:“我们毕竟是外来户,地头不熟,买证要格外小心。而且公司出了大变动,我们证上的名字怕也见不得光。”
“除了义帮本部,这公司没人知道我们的化名啊。”蓝飞纳闷道。
阿凛紧挨着他,低声道:“我在酒店仓库听人聊起公司,说冯叔可能已经没了。”
蓝飞一怔,“可靠么?这信不该传出来,照例该锁到接任……”他心咯噔一下,暗骂自己糊涂!从冯坤遇袭登报的那刻执生堂就收到风了,以那位的性子,“钦差”随时可能踏上马尼拉,甚至已经坐在董事长的转椅上了。而自己和阿凛身为堂主亲自派遣的“刀子”,无论任何理由,居然在此时失踪甚至跑路……饶是他血气方刚,想到帮会不死不休的作风也深感棘手。
身旁阿凛望了望天色,一语双关:“最近阵雨不断,我们找个地方避避再上路吧。”
蓝飞迅速收拾情绪,笑道:“那就更需要苏娅配合了。看你穿得这么靓仔,不如扮个精英男友。”
二人不知道就在谈话间,一艘悬着米字旗的小货船正在毗邻的马尼拉港口抛锚卸货。
货车边,瘦削的男人衣着朴素,他呼吸着湿湿黏黏的异域空气,打开随身携带的玻璃水瓶,呷了口白水润喉。这时,两辆轿车呼啸而来,在附近急急刹住。一身黑色西服,一脸保镖相的壮硕男人带着另外两个打扮类似的黑衣人快步走到货船前。怔了一瞬,领头的男人立刻躬身见礼:“林少一路辛苦了!”
“客气。”近乎寒碜的年轻人说,“鄙人姓林,名承业,奔丧而来。”
林承业长脸庞,高颧骨,细眼睛,相貌平庸老气,唯有一对眉生得叫人过目不忘,如老树苍枝,偃卧屈虬。领头的想到这位青年的生父,不觉两腿发战,小心翼翼道:“属下王武,还林少海涵,冯叔的事……”林承业一摆手,“执生叔只叫我捎四个字:但问结果。”
王武琢磨片刻,眼睛一亮,引着林承业来到第二辆车前,放下漆黑的车玻璃。就见后座上捆了个衣着考究的男人,身材中等,头戴面罩,看不清样子。“他是余刚?”“对。我们和两位兄弟见他举止古怪,竟要清空公司财务远走高飞,立刻……”林承业点头打断:“就照帮规处理干净——劳你送我去公司大楼。”
“……是!”王武凛然应声,帮林少开了车门,向手下使了眼色,自己发动轿车稳稳驶入日落大道。车尾,义帮的货车如影随形。王武瞥了一眼,明白冯坤经营多年的亿生元公司打今天起就在执生堂的掌控之下了。可笑的是若不是余刚火急火燎地逼死自己舅父,本家可没法收得如此彻底。毕竟冯坤经营得不错。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王武得意起来。他身为执生堂“红棍”,老大钦点埋伏的“暗桩”,蛰伏多年终于要熬出头了。清凉的晚风吹散冯坤叔侄暴毙的阴云,连带寒碜寡言的林承业都顺眼多了,他开始兴致勃勃地向新老板介绍窗外景致。
林承业静静听着,目不斜视,喝了口白开水,忽然问:“上月执生叔派来的两把刀子,蓝飞和阿凛,他们做了哪些事,人在哪里?”
蓝飞坐在观光船内大口大口喝冰啤,不时隔窗打量甲板上的一对情侣。男人面朝海湾,一表人才,活脱脱坐在公室里吹空调,喝咖啡的精英。身旁的俏丽女子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裙裾飞扬,恬静而美好。蓝飞看在眼里,心中感慨:男女搭配,阴阳调和才是正常人的生活嘛!像他和阿凛这样,认识时间超过彼此生命的二分之一,日夜相对,会做那样的梦也实在无可厚……他被这荒谬的想法呛到,喷了一桌子酒液。有人及时递来一块白色手帕,蓝飞眯眼一看,是个端盘子的服务生,便道声谢。等他擦完脸要送还时,四下早无人影。他本不在意,随手一叠,却瞥见手帕背面写了一行花体英文:
晚上九点,菲大图书馆一层。务必独行。
——H。C
菲大坐落在马尼拉湾沿岸的小城奎松,正是游船的目的地。这人竟能洞察他们行踪,实在狡猾到了极点!蓝飞将手帕塞进裤子口袋,把玩着空酒杯,隐在刘海后的瓦蓝色双眼杀气浮动,冷冷扫过每个乘客。这时汽笛声响,游船靠岸。人流一涌,蓝飞顿时无法顾全,只能绕道而行,查看是否有人尾随。而先前衣着体面的一对璧人早已改头换面,头戴草帽,肩披毛巾,背上背着竹篓——分明是向游客兜售土特产的小贩。
奎松城里靠近首都的东北侧建着海景豪宅,食品、纺织加工厂鳞次栉比。西南侧则是有名的平民窟,三教九流汇集。三人要去的地方虽然在东侧,却是比贫民窟还不如的“船屋营”。
阿凛看到蓝飞手势,便带苏娅先走一步,七拐八绕才到达一片嘈杂的浅水域,借着对岸大楼的灯光打量,污黑的水面泊满各色船只,挡风的破布呼啦作响,最长的船也不超过十米,最小的……盛着幼童的大澡盆算不算?
“真臭!”随后赶到的蓝飞冲阿凛比个“ok”手势,赶紧捏住鼻子。“辉哥,我包里有辣椒干可以抵味,你要不要?”“当然要!”蓝飞冲苏娅眨眨眼,张口就赞她温柔娴淑,最宜持家。阿凛家三代走船,说话间便挑了一艘结实的中型船屋。和主人谈好价钱,三人趁着夜色帮那一家五口简单收拾好行李,接着打扫腾空的住处。
船为木质,长约六米,宽一米五,两侧船身挂满轮胎,顶棚由铁皮和帆布钉成。船舱占总面积的六成,开了两扇玻璃窗,地面垫了层塑料布权当床铺。船头原来堆了灶台,摆了矮桌、木桶,既是厨房又是浴室,现在空空如也——无论如何,在形势和缓之前,这艘船就是他们的避风港了。蓝飞扯了块塑料布作门帘挂上,一面催阿凛帮苏娅清理地面。
终于隔开视线,蓝飞从藏在竹篓的公文包里取出把消音枪和一排弹匣小心藏在身上,犹豫片刻,还是将口袋里的手帕留下。当远处高楼传来八声钟响,船屋终于焕然一新。他抹了把汗,对二人笑道:“都饿了吧,我煮地道的粤式艇仔粥慰劳你们。”
苏娅目露好奇,环视一周,又满口遗憾:“可是我们还没开火啊。”
“我这就去买!唔,除了灶台食材,还有蚊帐,草席,枕头……”蓝飞数了一大圈,快步往外走,“你们先聊哈。”
“你的钱不够吧。”阿凛拎起外套追了出去。
“怎么不够,你……”阿凛架住蓝飞胳膊疾走几步,一把将人推在岸边围栏上,手臂一横抵住作势起身的搭档。
“你做什么?”蓝飞惊得瞪大眼睛,微张的嘴唇照旧颜色浅淡,让人恨不能一口咬出血色。
阿凛咽下满腔气苦,冷冷道:“这话该我问你,你改行拉皮条了么!”
蓝飞被他突如其来的刻薄骂得一头雾水,话里也夹了火气:“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何必把她说得那么不堪!”
阿凛盯着他滑动的喉结,目光触及脖上残留的浅红牙印,又是一阵心凉,哑声道:“你真那么想留她,尽管留好了,何必扯上我?你知不知道谈感情很伤人?”
蓝飞握着兄弟横挡的手臂,固执地拉开距离,扭头盯着污浊的水面,“那就不谈感情谈生计。我们口音太扎眼,抛头露面的事必须找个信得过得本地人。她喜欢你,我利用她,她也能借我们谋条出路。等到风平浪静,大家来电就一起过,腻了就一拍两散,谁都不蚀本。怎么样,不伤人了吗?”
阿凛目光焦灼地落在蓝飞脸上,他却看也不看自己。头顶星光闪烁,一千颗星外又有一万颗星,两两靠得那么近,却又隔着几光年,只留深邃的夜幕无声无息,没有尽头。“阿飞,”阿凛终于下了决心,“你知不知道我中意……”“别逼我!”蓝飞扶额低吼,道了声“对不住”,转身投入黑暗。
阿凛立在原处望了许久,忽然道:“听够没有?”
扶着电线杆的苏娅浑身一震,盈满的泪水终于淌下眼眶。当日蓝飞说得委婉,她并不觉得如何。经过这么多波折,她早明白世道艰难,真小人总比伪君子可靠,何况她的确对阿凛念念不忘。可是……原来剥去温情的面皮,一切都赤luo得如此难堪,原来他中意的人一直是他。
可是,男人和男人?
29。 落荒而逃
蓝飞竟是落荒而逃。
他没听清阿凛最后说了什么,甚至不敢看对方一眼,脑子里一会是男人汗珠滚动的流畅肌肉,一会是自厌自弃的狂暴。他幼时因一对“鬼眼”受尽同门讥笑排斥,长大后不觉将风月常挂嘴边,大有炫耀之意,倒没多么热衷□。万没想最后挑他心动的竟是唯一的兄弟,实在叫人手足无措!
此刻,他坐在通往菲大的出租车后座,望着十字路口的红灯,眼前竟浮起一桩陈年旧事。
入义帮的那年上头嫌他瘦小,随手分去一艘花艇打杂伺候。与他同批的还有几个少女和一个害羞的清秀少年。有天艇上来了个一身膘肉的汉子,不爱娇滴滴的小姐,偏指着打杂的少年,涎水都快滴下来了。妈妈桑见钱眼开,哪有不应的。舱里接着传来凄厉的呼声,听得人遍体生寒。事毕,众人齐推年纪最小的蓝飞进去,直叨叨“少不知事,有怪莫怪”。他茫茫然踏进屋子,见少年苍白的身子下垫了两个竹枕,削瘦的腰活像被台风折断的电线杆,密处裂了他拳头大小的口子,红的白的染了一床。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起少年笑起来眼眉弯弯,似马蹄糕般清清甜甜,不禁鼻子一酸,断断续续唤着,指望得到回音。
少年再没睁开眼睛。记忆里妈妈桑染着深紫色的指甲飞快清点钞票,一边抱怨:“鸭子就是不耐用,多来几次老娘可海发了!”
绿灯亮起,开动的汽车让可怕的窒息感稍稍缓和。蓝飞深吸口气,守住心念。
他的杀手生涯只有两条界限:不杀妇孺;不背叛兄弟——永远不会改变。
手表指向20:25,汽车在校园正门停住,错落有致的热带树木后露出一幢幢米白色的美式建筑。蓝飞将挂在门口的地形图牢记在心,并不直奔广场中心的图书馆,而是绕进传达室旁的礼品部。“一件T恤,一顶棒球帽。”他迅速说着,四下打量。柜台大叔腆着肚子站起身,瞥了眼面生的蓝飞,见怪不怪地问:“外面进来钓女生的吧。”
蓝飞顺坡直下,抛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笑问:“大叔,你知道图书馆里有不被打扰的地方吗?”大叔瞥见他掌心按着的钞票一角,顿时心花怒放,热情道:“每层的楼梯口都有个放清洁工具的小房间,5楼语音室有隔音间,配窗帘的哟,不过要预约。”蓝飞满意地点头,放开手掌。大叔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