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秦-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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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就伸手轻轻一拧,那瓶盖本是塑料的,很轻松就打开了。
管家站在一边看着,又不时偷瞄一眼小秦。这要是小秦突然醒了,看见欧阳令乱动同学送他的宝贝东西,可不是要更生气了。
欧阳令其实也有点心虚,他听说小秦喜欢,便起了好奇之心,就是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怎么叠的——看这玩意儿不大,应该不难,看一遍也就差不多了吧。
于是小心翼翼地拈出一只浅粉色的,又迅速把盖子拧上,放回桌上。一共那么多呢,少那么一两只,估计小秦也不会发现。
管家满头黑线看着欧阳令嘴角带笑地捧着一只纸鹤到客厅研究去了,心里碎碎念: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谁知一眨眼功夫,欧阳令又回来了,这回面色却是相当阴沉,把管家吓了一跳。
他皱着眉走过来,举起右手:“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方块纸片。管家仔细瞧了瞧,认出这是刚才那只纸鹤,被欧阳令打开了而已。
若是普通的纸片也就罢了——关键是这张纸片,它、它反面有字!!!
欧阳令长指一压,纸片就平平整整地搁在管家眼前。
那明显是出自女生的手笔。娟秀的字体,甚至笔油都带着淡淡的香味:
欧阳同学,我喜欢你。
管家看了,登时冷汗冒了一身。他当时就看出那小姑娘扭扭捏捏,明显对小秦有意思,只是小秦傻小子不解人小姑娘的心思,管家也就没把她当回事,想着这事儿就过去算了。
没成想,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主动啦!!!
想当年,我家那个,每次约会都得我约她……
老管家正暗自唏嘘,手中的纸片突然被抽走,抬头对上欧阳令喷火的双眼,这才回过神儿来:“哎,这怎么……”
“这纸鹤,谁送的?——哪个女生送的?还是老师?!……”
管家大汗,不愧是欧阳家的人,想法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赶紧解释说:“没有没有,就是下午来看他的同学,一个女孩子,好像是一个年级的……”
“叫什么?——长什么模样?”
“呃,呃……”管家拼命回忆着,“忘了名字了,个儿不太高,扎个马尾,挺秀气挺老实的样子……”
欧阳令那边已经出门打电话了。管家小跑着跟上去,只来得及听他说“总之明天之前就给我找到”这类的话。
“其实也没什么,都是小孩子,不懂……”小秦在睡着,管家还想打个圆场,欧阳令听也不听,大步走回床边,抓起瓶子打开就往地上倒,立刻里面的纸鹤一股脑哗啦啦掉到地上,好像小面积下了一场蝶雨。
“先生你这是干什么,你……”管家急的不行,生怕这么大动静把小秦吵醒了,欧阳令干脆半蹲着捡起打开捡起打开,一个一个千纸鹤里面,全是那个女生的告白……
欧阳同学,我喜欢你……
欧阳令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脑子隐隐作痛。他真是搞不明白,现在的女生怎么这么……不上进,小小年纪就谈什么喜欢不喜欢,她才多大,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
一面想着一面在心里摆出长者的姿态来,浑然忘掉自己才是刚刚懂得什么叫爱的那个人——当然,他绝对不是因为嫉妒或吃醋,怎么可能。
总之不管到底抱有什么心情,欧阳令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管家看来他就是在气急败坏地拼命破坏那堆千纸鹤,不断地拆啊拆的,照这个速度,用不了一刻钟这一瓶子纸鹤就得全玩儿完。
直到背后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欧阳令呆住了。
他脸上突地一热,好像被抓个现行的小偷一样,慢慢回过头——
小秦苍白的脸上全是震惊和愤怒。他咬紧下唇,让它变得更加毫无血色。
欧阳令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慌乱地解释:“小秦,我……不是……”
小秦的目光好像穿过他,直接看向后面的管家:“齐叔,能帮我把千纸鹤给收到瓶子里去吗?”
管家瞧着地上那堆纸片,面有难色:“小少爷,这打开的……”
“我不要了。”无视欧阳令震惊的表情,小秦似乎是面带嫌恶地闭上眼,“那些坏了,我不要了。”
坏了……
我不要了……
欧阳令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却已经做出反应——两手紧紧按住小秦的肩膀,也不管会不会把他弄疼了,只是狠狠抓着,生怕他会消失——
“小秦!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难道如此厌恶,以至于我碰了的东西,都要扔掉才开心吗?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
大大的眼睛睁开,黑亮的瞳孔里映出的是他接近疯狂的表情。小秦看着他,没有说话,但眼眶中分明慢慢蓄积起晶莹的泪水。
欧阳令慌了,赶紧松开手,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弄疼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回应。小秦的脸红红的,带着未干的眼泪。
欧阳令自己说着说着,声音也越来越小,最终说不下去。
长久的沉默。
明明是一个春天的傍晚,舒缓的晚风徐徐吹入,他却觉得压抑不堪。
小秦头转向窗外,看远方海面上的帆船。只有时钟滴答响着。
欧阳令带着自己也不清楚的心情,回到客厅沙发里,头一次开始反省。
最初的时候,他以为小秦只是闹闹脾气 ——和以前一样,有什么事情不如意了,别扭两下,只待他笑着顺顺毛,小家伙也就重新欢实起来,照样爸爸、爸爸的笑着,喊着,幸福着。
可是这次,任他再怎么道歉,怎么讨好,小秦总是铁了心不理,甚至还让他感到一种冰冷的疏远——对,是疏远,是再也不信任,或者说,不敢信任。
不敢信任!
欧阳令若是知道那个谎言会造成这样毁灭性的后果,当时哪怕打击小秦,也绝对不会进行那所谓善意的欺骗!
他忍不住苦笑。
对待小秦,自己还是用上了商人的伎俩。
自己的妈妈是谁——小秦明明想知道的是这个问题,明明是一开始就要好好回答的问题,自己却各种回避,甚至误导他,让他默认了郁岚……
隐瞒事实,逃避责任,这样的欺骗在世界上最多,却也是最最可恶,最最不能饶恕的,没有之一。
小秦纯净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
欧阳令再也想不下去,烦躁地抬头。从他坐的地方,可以看见病床上小秦瘦削的背影。他侧着身体,曲线完全裹在宽大的蓝白色病号服中,只有一条输液管从袖口伸出来,显得更加弱不禁风。
他是那么纯洁又脆弱的一个人,这点自己最清楚,却伤他最深。
小秦以后会不会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这些他根本都来不及想,满脑子都是小秦悲伤绝望的眼神。
他不再信任我了。
从最亲近最喜欢,最值得依赖的父亲,最亲的亲人,一下子变成了骗子,再也不能相信的人,最讨厌的人。
欧阳令心如刀绞。
他会离开我。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立刻又被他否定:
绝对不行!
不能让他离开我,哪怕把他绑住,关着,锁起来,也不能让他离开!
他不能走,不能走。
他不能走,他走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欧阳令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不禁有点痴了——这个人,我连心都给了他,他怎么能想走就走?!
心。
欧阳老爷子说过,要收服一个人,最重要是收服人心。
得人心者得天下。
欧阳令的眼前忽然明朗起来。
不管做什么,让他恨也好,怒也罢,只要他的心在我这里,他就不可能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者帮忙捉虫改错了,O(∩_∩)O谢谢谢谢~我平时时间较紧,错误难免,希望大家多多帮忙修正,^^
发现作收多了一个,非常开心!虽然不知道是哪位,还是非常感谢支持,我会多多努力的!O(∩_∩)O~
41
41、第四十一章 鸣金收兵 。。。
小秦又在医院里住了几天,终于恢复到了可以下床来回走的程度。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他开始悄悄施行逃跑的计划了。
那天欧阳令发火拆了好多纸鹤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只有管家和家里的人轮流着照顾。这反倒让他舒坦了很多。今天照顾他的小丫头跟护士姐姐们学十字绣去了,小秦踮着脚走到门口,伸头一看走廊没人,赶紧回来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他的斜挎包,里面装着一个浅绿色小钱袋——里面只有几十块,这还是上次艾米来的时候借给他的。以前欧阳令倒是给他很多零花钱来着,可都被他存在家里储蓄罐里了,现在当然用不上了。这点钱虽少,倒还是能够他坐公交回孤儿院的。
整理好自己那个小包,小秦又去衣橱里翻了翻,找出一套上衣牛仔裤,把病号服换了下来。穿上自己的衣服还是挺舒服的,虽然感觉衣服好像变大了,穿在身上松垮垮的,不过行动还算方便就好。
小秦收拾好自己,背上小包要走了,又看到床头柜上的玻璃瓶子。
那里还有小半瓶的千纸鹤,带着浅浅的粉色,看起来好像很寂寞——小秦叹口气,走过去把它装进包里。
虽然爸爸好像非常讨厌这些纸鹤,可毕竟是同学送自己的东西呀。既然他这么讨厌,自己就带走它们好了。
左右看看,走廊里还是没有人。小秦稍微有点开心,上次听艾米说这一层有好多人守着什么的,看来还没那么严重么。
踮着脚轻轻走到电梯门口,忽然发现对面房间坐着一个人。小秦吓了一跳,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发现了。仔细一看,原来这个人坐在转椅里,背对着窗口,脑袋歪着好像睡着了一样。
蹲在窗户下等了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细微的鼾声。小家伙这才放了心,赶紧乘电梯下去了。
欧阳令正在开会,忽然手机响了。
“喂?”
“老板,”电话那头,宋梓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小少爷逃跑了,刚下电梯——啊,到一层了。”
“跟上,再派个救护车跟在后面——记住要远一些,千万不要让小秦发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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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话,就是无家可归吧。
小秦双臂抱着小腿坐在路边的石阶上,沮丧地想着。
上午出门,先去了原来的地方,到了才想起来孤儿院已经迁到了新地址。可是等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坐车横跨了整个城市,终于到了这个气派的大院前,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问旁边的住家小店,都说早就迁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秦摸摸钱袋,倒了好几趟车,中午在路边小摊吃了一碗五香小混沌,现在只剩下十几块了。
连住一晚旅店的钱都不够——再说他还没有身份证,就是有钱也不能去呀。
要不,先去艾米家对付一夜?大叔应该还要他这个蛋糕小师傅吧?
小秦愣了一会儿,慢慢站起来往前走。
背后是灿烂的晚霞。
他今天一天坐车加走路,流了不少汗,现在被清凉的晚风一吹,身上就有点发冷——本来大病未愈,身体就弱,今天这么劳累,现在更是苦不堪言。
走着走着腿开始酸了,脚也越来越疼,没走多远,又不得不坐下休息。小秦气得直想哭,简直可恶,自己居然这么弱——想想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能上树掏鸟窝呢,如今却连几步路都没法走!难道这一年长了个子,却这么虚弱了吗!
小秦气得狠命去捶自己的腿:“讨厌!讨厌!”只是他胳臂也没什么力气,打上去也松松软软的。打着打着,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就算今天晚上能在艾米家对付一晚,那以后呢。
眼里又蒙上一层水雾,小家伙努力抬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
孤儿院的大家,现在在哪里呢……院长,阿姨,你们在哪里?我的家,你在哪里?……
无家可归。
小秦无意识地咬着嘴唇,开始有点想念欧阳令了。
虽然他是大骗子,说谎,从头到尾——但是他是孤儿院之外,自己的第一个亲人——说不定还是唯一的亲人。
小家伙想到自己的亲生妈妈。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