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 by 麓山决明子-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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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工作日,深水区的人并不多。舒畅在泳池这头死了劲地折腾,从蛙泳到仰泳,再从仰泳到蝶泳,老爹教过的各种技巧都折腾了个遍。在第三次感受到来自泳池那头不为所动的一瞥之后,舒畅终于挫败地确信:这位袁姓帅哥,是的的确确,完完全全地,把自己给忘了。
怀着这种挫败心情一个猛子扎进水的那一瞬间,舒畅突然想起当年老爹叮嘱过很多次的话:下水以前一定要做好充分的热身,否则很容易腿抽筋。于是,舒家老爹万年乌鸦嘴的本性再次灵验了。
最初的时候舒畅还是很镇定的,憋着气打算靠浮力把自己送出水面。但是当疼痛使他龇了下牙并灌入几口水之后,学过的所有应对措施、求生技巧就全没了。手脚在胡乱扑腾的同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用初号、黑体写下的几个大字:我快死了!
曾经在某个穷极无聊闲得蛋疼的下午,舒畅和白睿讨论过死亡究竟是怎样的感觉。舒畅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描述:“应该会有一道白光引领着,然后整个灵魂就飘了起来。”白睿咀嚼了半响,突然骂了句娘,“我操!我说怎么听上去怪怪的,你他妈那说的是性高潮!!!”话题于是朝着猥琐的方向奔去,关于生命和死亡的终极哲学命题也就此不了了之。
直到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舒畅才明白什么白光什么安宁什么灵魂飘逸全他妈是扯淡。大脑缺氧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思考,唯一的感觉便是源自身体最深处的战栗和惊恐。求生的本能还迫使他徒劳地挣扎着,内心的绝望却开始像黑洞一般吞噬着最后的理智。
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舒畅感觉到有一双手臂正拽着自己往上游。那么坚定,莫名地让人心安。意志一旦松懈的结果,舒畅马上毫不犹豫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白睿那张傻乎乎的脸,只是此刻那脸上少了几分傻气,多了几分紧张。舒畅咧嘴笑了笑,“放心,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我靠,老子被你吓死了!”白睿说着朝他胸口打了一拳,然后在舒畅咳嗽的时候又猛给他拍背。舒畅一边咳得更凶,一边确信了一件事:以后找朋友得找智商高一点的。
“你没事了吧?”
顺着陌生的声音,舒畅扭头,看到了袁皓辰英俊的脸。这才恍然想起,以这帮混小子的游泳水平是不可能把自己救起来的。所以,自己是被厅长少爷兼黑社会帅哥给救了一命,真是,呃,三生有幸。
不管怎样也是救命之恩,舒畅竭力摆出一个亲切热忱的笑容,“我没事。大恩不言谢,我叫舒畅,上次看榜的时候见过的。以后大家同学,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吱声。”
袁皓辰的脸上浮现出努力回忆的表情,然后突然恍然大悟道,“我晓得了!你是那天在校门口撞到我单车的人吧?”
有那么一瞬间,舒畅觉得,自己还是一直保持晕死的状态会比较好。
03。白露
2000年,9月7日,白露。鸿雁来、玄鸟归、群鸟养羞,天气转凉,早晨草木上有了露水
“舒畅,等我一下!”
听到身后传来女孩子的声音,舒畅赶紧从单车上跳了下来,毕竟让女孩骑着单车在后面追不怎么像话。回头一看,是以前班上的王婷婷。
小姑娘满脸通红,想必是刚才追他的自行车追得够呛。“你,你那个,那个同桌,以前真的是社会上的么?”
舒畅内心长叹了一声,迈入高中生活3天,女孩子找他讲话的次数比过去3年还多。熟的,不熟的,同学的同学,朋友的朋友,自己在女生中的人气突然就高涨起来。只是这种人气,怕是比没有更加让人郁闷。
而回想这三天的生活,常让人产生一种蒙太奇般的不真实感。
开学第一天,舒畅发现自己的同桌正是一个月前的救命恩人,还没来得及和恩人拉近距离表达感激,就悲哀地发现恩人已经第二次把自己给忘了个干净。虽然这一次好歹在自己的提醒之下想了起来,但舒睿算怎么回事啊?自己跟白睿那个白痴有哪怕一丁点混淆的可能性吗?
只是这样也就算了,还可以归结于帅哥的记性确实不怎么好。但全班都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只有自己跟一个帅得人神共愤号称省实新鲜出炉男性公敌的家伙同桌,就未免悲剧得过了些!而酿成这一悲剧的班主任竟然笑得一脸慈祥的说,“哎呀,我那名单不知怎么把你打成女生了,还想着168的女生很高,特意让她坐最后一排呢,呵呵。不过皓辰是从外校考进来的,正好你对省实也熟悉,你俩同桌也是为了帮助新人迅速融入新环境嘛。”
得,这已经直接叫上“皓辰”了,我都没叫过这么亲热。舒畅内心吐槽着班主任,走出办公室才突然意识到问题的重点,全班54个人,怎么就独独自己的性别被打错了!
舒畅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倒霉的小插曲,却发现原来之前那些都只是序章。
当各种莫名其妙的关于袁皓辰的流言开始在年级里面疯传时,下课后特意跑来7班围观的群众呈指数级增长。舒畅自问五官端正品行良好,经得起组织的考验。但架不住这动物园里熊猫的待遇,常常是一打下课铃就直接跑开,避开被各种奇怪的视线所扫描到。而当事者本人却好像浑然不觉,上课睡觉下课补笔记。有大着胆子过来搭讪的,也多半被他用“哦”、“恩”之类的标准回复给冻到无法接话。于是流言的版本又升级了一次,比如因为太嚣张所以被老大打,又比如抢了老大的马子所以被打,最离谱的是说某人的老爹被袁皓辰的老爹给整下去了,某人气不过所以把袁皓辰打了一顿。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舒畅算真正见识到了八卦的力量,而作为最多机会与这位神秘人物接触的幸运同桌,每天被女生缠着打听这个那个也就逐渐成了家常便饭。
最初的时候舒畅还挺有兴奋,毕竟被很多女生围着是件很得瑟的事情。但他很快发现,每回他一问三不知的时候,一众美女们脸上同时浮现的失望的表情,实在是让一个素来自诩绅士风度的男人吃不消。而这些问题,他还没办法去和罪魁祸首沟通。总不能拿个小本坐他旁边,“我代表广大女性同胞来采访你一下”吧。
好在舒畅短暂的不到15年的人生中,乐观是他所仅有的几个拿得出手的优点之一。于是在经历了一个星期的郁闷之后,舒畅又开始了他活蹦乱跳的生活。
而在对这位神秘的帅哥观察过一段时间之后,舒畅自认为摸清了帅哥的规律。
帅哥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睡觉,而且只要上课铃一响就能淡定得睡过去,任他班主任的课也好,年级组长也罢,帅哥都能睡得镇定自若无愧于心。光是这份淡定,舒畅就只能自叹弗如。而每当下课铃一响,帅哥总是在第一时间内振作起来,雷打不动的找舒畅借笔记。虽然舒畅无法理解袁皓辰的思维,比如一个每节课都睡觉的人为什么还会在乎笔记。又比如那么多女生排着队想借笔记给他,他为什么还是那么执着于自己那一手见不得人的字。但这种被帅哥需要着的感觉,还是让舒畅这个同桌当得沾沾自喜。
转眼开学快一个月了。舒畅和袁皓辰也算是同桌得很和睦。早自习的时候,舒畅会自动自发地把作业拿出来借给同桌抄,下课了也会把笔记本留给同桌然后才去找狐朋狗友瞎侃。只是交流似乎也就仅止于此。即使偶尔舒畅想利用自习课之类的闲课跟同桌交流一下少年之间的友谊,但每每看到袁皓辰睡眼惺忪呵欠连天的样子,谈话总是尚未展开便终止于“你睡吧,老师来了我叫你”之类的对白中。而那些越传越离谱的谣言,舒畅始终没找到机会求证本人。
省实的学习压力在全市都是出了名的大。眼看着高中生活的第一次月考即将到来,班上的空气里也逐渐有种别样的气氛流动着。表面上每个人都打着哈哈说自己没复习好,私底下却是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在家里开着夜车。上课的时候常常能闻到浓郁的咖啡香味,从各个抽屉里的保温杯里飘出来。
舒畅表面上不说,私底下也还是有点紧张的。自己的中考成绩在班上只能算中等,能不能冲到受老师关注的第一梯队,就看这次月考了。他也曾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同桌对月考的态度,结果对方只用一句“马马虎虎”就把他给打发了。王帆对此总结了一句:“这哥们儿要么是大牛所以有恃无恐,要么就是真菜鸟未曾见识省实的惨烈。”而对于这个结论,众人也难得的众口一词地给予了评论——废话!
胸有成竹也好,忐忑不安也罢,高中生活的第一次月考终于还是如期而至了。
循惯例还是把座位全部隔开了。虽说教室只有那么大,再怎么隔,距离也依然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但至少场面上的功夫都做足了。
舒畅接过卷子,开始了抓耳挠腮地解答过程。扭头看隔壁,同桌大人正马力全开奋笔疾书着。心中暗叹,果然是大牛。
当舒畅从正弦余弦的公式中抬起头时,离交卷已经只差半个小时了。看看隔壁,好家伙,哥们儿你连考试都睡上了。目光瞟到袁皓辰试卷的一角,突然定住了。这个,怎么最后三道大题都是空的!
舒畅抽了抽嘴角,敢情刚才奋笔疾书的某人是见着不会的就直接仍啊。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那还不泄闸相报。于是乎,舒畅决定来泄一下闸了。
观察了一下老师的动静,舒畅把草稿纸撕下来一角,把最后几个大题的答案抄了上去。
瞅着袁皓辰的头换了个方向,有醒过来的迹象,舒畅看准时机,眼明手快的把纸条仍了过去。
小纸条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曲线,精准无误地砸在了……袁皓辰的身上……然后又根据力的相互作用被反弹到了地上。
而那位泄闸相报的对象,只是以一种百分百无辜的表情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然后又安心地趴了下去。
舒畅无奈地撇了撇嘴,你别光顾着抬头看天,也得低头看看地呀!只是这人一倒霉起来,是真的喝凉水也塞牙的。比如那张作弊未遂的小纸条,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既没招谁也没惹谁,却偏偏被数学老师那少说600度的近视眼给看见了。要说省实教学质量怎么能不好,这教数学的张老师,分明头发都秃顶了,这会儿却身手矫健仿若壮年,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把纸条牢牢地捡起在手上。
人赃并获,袁皓辰也终于在张老师威压的目光中惊醒了过来。舒畅只觉一股冷气倒抽入胸,郁闷得牙疼。
考试结束之后数学老师找了他们,念在是初犯且确实属于作案未遂,所以没扣卷面分,只是让班主任罚他俩做卫生。
舒畅第二天一大早来到教室的时候,发现袁皓辰早就过来并且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此刻袁大帅哥正认真地对比着桌子的位置,一列列桌子被排成了标准的直线。舒畅有些不好意思,抢着打算去倒垃圾。袁皓辰跟过来,接过他手上的一个撮箕,“一起吧,一个人不好拿。”
回来的路上,朝阳已经给整个校园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黄色。舒畅一向喜爱秋天,碧蓝的天空恍若水洗过一般,阳光也不会像夏天那样张扬刺目,空气中都是干爽清透的味道。
“好漂亮!”袁皓辰突然停下了脚步,手指轻轻地沾下了路边灌木丛上的露珠。毫无理由的,舒畅就是固执地相信着那是秋天里的第一颗露珠。很多很多年后,当他们都已垂垂老矣,舒畅仍然会想起那天的露珠,圆润饱满的,晶莹剔透的,快乐地在袁皓辰的指尖滚动着。他甚至一直坚持自己在那颗水珠里看见了阳光折射后五彩斑斓的光线,哪怕这经常被袁皓辰嗤之以鼻嘲笑他脑补过度。但他记得那么清楚,记得袁皓辰鼓着腮帮子颇为孩子气地感慨应该带上相机,记得自己笑着调侃下次千万别当着女生的面露出这样的表情,更清楚的记得,那一瞬间的心悸。
04。惊蛰
2009年3月5日,惊蛰。
桃始花、仓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