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来年炙烈的阳光-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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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敲她家的大门,砰砰的一声接一声,很用力,仿佛怕没有人来开门。终于拖鞋拍打地板的啪哒声由远及近,门被打开了。他收回手掌,掌心通红一片。
杜炀看着他,唇边带着笑,问:“怎么了?程总这么晚来我这里干什么?”程潜也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的。杜炀看着他,渐渐地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们僵持了很久,杜炀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过了今天,就再也没有机会。她在心底死命地给自己打着气,终于鼓起勇气开口:“程潜,我喜欢你。我告诉了你之后,情况会不会有所改变?”他的无名指上带着订婚戒指,高大的身躯有些僵硬,“我昨天向莞莞求婚了。我们要结婚了。”他有些词不达意地说着,说了什么自己都不太清楚。杜炀哀怨地低下头。是的,她从来都知道无论说与不说,都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叫莞莞叫得多亲切,而他从来只叫她杜炀。她提起精神,说:“哎,那你快回去休息呀!大半夜跑到我家来敲门,存心叫我误会啊?”她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关了门。
第二天杜炀就离开了,连孔半夏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程潜的婚礼并没有因此无疾而终。和曹莞结婚是他多少年来的执著追求。程潜的婚礼半夏最终还是去了,觉得曹莞穿着婚纱很漂亮。在化妆间,曹莞突然把其他人请出去,只留下了半夏,“你还喜不喜欢方懋扬?”半夏没有回答她。曹莞的眼神有些怪,喃喃道:“爱情,爱情不过就是这样,你和他以前那么好,最后他还不是另结新欢?更何况他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我这样的叫什么爱情呢?”半夏听到她的话,内心一阵发凉。她很想知道曹莞到底爱不爱程潜。可这时候程潜敲门进来了,一脸笑,心满意足的样子。
半夏吞回差一点儿问出口的问题,有些事,还是朦胧一些的好。
程潜条件好,所以曹莞在爱情没有结果时,最后还是选择了和程潜在一起。那她呢?谭谏严的条件比程潜更好,她经历了这么久最后答应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也是同样原因?以前她喜欢方懋扬是倾尽所有。毫无保留地爱,现在她爱谭谏严的呢?
她手脚冰冷,这些年她一直怕,怕自己不能爱。不懂爱了。
半夏去新华书店买书。那是一家规模很大的书店,她要去的地方在四楼。半夏到了四楼的拐角,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手里拿着本书。
她先看到他的书,深奥却熟悉的研究领域,然后才看到那拿着书的男子。对方停下脚步,她也顿住,男人的眉眼出众,额头饱满,一看就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人。
当年的张扬已经隐藏在沉淀后的目光下。他现在西装革履,当年他却很少穿西装的,总是一件休闲衫。一条运动裤。有一次,系里让他去迎新晚会上致辞。一大早,他穿了一身西装,一直站在镜子前面照,还一面系着领带一面问她:“是不是没穿好?怎么感觉这么怪异?”见他这副样子,她凑到他面前,在他颊上响亮一吻,“我的男朋友很好看。”他咧起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竟然有一点儿傻气。
只有在她面前。她眼里,他才会偶尔露出这么一点儿傻气。
迎新晚会他给她在安排台下第一排的位置。那是大学生活里他第一次当众演讲,自然盛情邀请她出席。
她坐在下面,听着他响亮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扩散到整个礼堂。她旁边的新生代表在小声地说话:“那个男生长得真好看,名字也好听,方懋扬,是哪个'mo'?”她很想回答是“予懋乃德,嘉乃丕绩”的那个懋。可是毕竟人生地不熟,她不好意思太嚣张,只得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周围的人议论他。
那时候她多自豪,为了他的成就而自豪。他的出色仿佛就是她的荣耀,再没有比这更值得她高兴的事情了。她从来都觉得那是无上光荣。
她看着他在台上的一举一动,真是优秀呀,哪个学校里的男生还有她的方懋扬那么耀眼呢?他站在台上意气风发,声情并茂地演讲,只有她看得出他细微处的小动作。只有她知道,他懒得连条内裤都不愿意自己洗;只有她知道,他就是喜欢这样压榨她,压榨她的一切,而她也愿意被他压榨。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他放在台下握成拳的手。
她嘴角扬起笑,等着他致辞后走下来坐在她的身边。
身边一直在议论的两个女生突然没了声音。他当然不会知道这样的小事,他只看着她。
“半夏,我刚刚讲得好不好?这西装估计是买小了,紧紧的,不合身。”“很好呀。”她仰起脸,脸上笑容明媚。
他的西装明明合适,穿在他身上很好看,他不过是不习惯罢了。
可是那些美好已经离她很远了。她眼前的这个人,是另外一个方懋扬,潇洒地穿着西装,反倒是休闲衫会让他不自在吧?
她凝神想得有些久了,久到他的面色也微微变得抑郁。
这是她希望看到的神色呀。如果他能坦然面对她,那不是太叫人伤心了?
“一起去喝一杯咖啡?”她收回思绪,为了表示让他等待的歉意,她提出邀请。结了婚的是他,不是她,她完全可以随心所欲。
他点头,“你可以先买书。”是了,她是来买书的。她走向医学区,细长的高跟鞋衬托着她的身姿更为窈窕。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走路的姿势也变得风姿绰约。
方懋扬跟在她后头,只相差一步。在旁人眼中,这完全是两个气质出众。外形相配的男女啊。可惜他们不过是两个没有多大关系的人,旧欢不如陌路!
她很快找到要买的书。他非常有风度地接过去,替她排队买单。她感慨道:“现在的书都不便宜。”他闻声轻笑,从皮夹内抽出银行卡付账。两人脑里却不约而同地想到以前两个人读书的时候,她什么都嫌贵,看到喜欢的东西,先不拿起来看,而是似模似样地问价钱。无论对方开价多少,好像都无法得到她的认同。“这简直是天价!”“好贵,我们再看看好不好?”咖啡厅里很明亮,轻柔舒缓的音乐慢慢流淌,温暖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她没有看他,而看着窗子外面人来人往的大街。
他们都有千言万语想说,那些哽咽在喉咙里的问候太多了,所以无从说起。
没有我你能幸福吗?你已经是父亲了,知道吗?如果我们的孩子生下来,都应该上小学了。
窗子外有北方常见的老槐树。孔半夏缓缓开口:“国槐,学名SophorajaponicaLinn——性耐寒,喜阳光,稍耐阴,不耐阴湿而抗旱,在低洼积水处生长不良,深根,对土壤要求不严,较耐瘠薄,在石灰及轻度盐碱地上也能正常生长。但在湿润。肥沃。深厚。排水良好的沙质土壤上生长最佳。耐烟尘,能适应城市街道环境。病虫害不多,寿命长。”她一一列举国槐的好处,仿佛是在上高中的生物课。
方懋扬耐心地听着。她说完,笑问他:“你有什么想补充的没有?”他的嘴角已有淡淡的纹路。他闭上眼睛,眼皮跳动,喉咙微涩。
她的声音缓缓冲击着他的耳膜,带着熟悉的语调。
他全身无法抑制地震颤。这样的震颤很轻微,她没发现。最后他说:“没有,我生物学得不好,你知道的。”她笑,当然知道。
生物好的是她,记忆力好的也是她。
“我喜欢生物,以后可以做什么?”“可以做的很多呀,营养。制药。生态。环境。医学……”他为她指明了未来的道路,激励她奋发向上。她其实有很多应该感激他的地方,可是她也恨他。
“我还有事情,不能久坐。”她仓皇站起来道别,不敢再坐下去了。她怕再坐下去,就会忍不住,忍不住犯错误。她轻声和他说再见。他已经笑不出来了,连再见都说不出来。看着她渐渐地走远,他眸色一淡,她胖了,气色也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好了许多。
他总觉得眼里有什么要涌出来,但却涩涩发干。
他想到了几年前的婚礼,他的妻子白纱覆面,他也一身白色西装,像电影里的王子。
他站在洗手间里发怔。他的朋友找到他,说:“阿扬,婚礼就要开始了,快一点儿去准备。”准备什么?他即将举行婚礼了吗?他几乎要拂手逃离!
但他还是踏上了红地毯,接过了新娘的手,那一双手也很纤细。他把戒指套进去的时候,拿着戒指的手竟然有一点儿颤抖。
他曾经把一生许给另一个女人。那些回忆在婚礼上猛地灼烧了他的神经,他有一瞬间恍惚。
她结婚了吗?他甚至都不敢想。
他吻上妻子的那一瞬,回忆蜂拥而至,追魂夺命。他竟然觉得他想要告诉神父他爱的不是新娘而是她——孔半夏!
谭谏严再一次见到苏韵宸,是在一间酒吧里。他不怎么喜欢来这种地方,每次都出于逼不得已的原因。办完事情,他就看见苏韵宸坐在吧台笑得花枝乱颤。她身边围坐着的两个男人,看样子都是来者不善。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走过去解救她。
他一把揽上苏韵宸的腰,勾起唇对她说:“亲爱的,对不起,我来晚了。”苏韵宸已经喝得九分醉了,根本分不清来者是谁。只见她抛了一个媚眼,朱唇轻启,也靠上来在他耳边娇笑道:“呀,亲爱的!”他的笑意加深,每一个动作都充满魅力。他的嘴唇抿起来,看向两个意图不轨的男人。
谁都知道这样衣着光鲜。面容冷峻的男子必定不好对付。这两人自知讨不到好处,讪讪离去。
谭谏严回过头看着苏韵宸,放开了扶住她的手,“苏小姐,一个女人这么晚了还喝酒到底不好。”苏韵宸樱唇轻启问他是谁。谭谏严蹙眉,连人都不认识了,看来是醉了。他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听到她惊笑道:“啊,原来是你。”她依旧半醉,“生意场上很难见到像你这样长得这么好的男人了,英俊多金,风度迷人,而且尽忠职守,不太出桃色新闻。在这里碰到你,真是难得!”她呵呵地笑着,人又偎贴到他身上,严丝合缝,若有似无的香水随着呼吸飘入两个人的鼻腔。
他稍稍推开她,正经道:“多谢苏小姐夸奖,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她仰起头,迷茫地看了看他,目光迷离地表示她听见了但是没有听懂。
谭谏严索性不管她,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又对服务生交代了两句,转身离去。
不久他的司机找到酒吧里,把喝得烂醉的妖娆女子扶上车,送她回了陆家。
第二天,陆郑棋打电话来道谢:“我这外甥女年纪小,不懂事。昨晚要不是谏严你出手相助,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陆郑棋这番谢意颇为真诚。谭谏严只是轻笑道:“举手之劳。”“不能这么说,谢就是谢。谭老有你这么一个正直的外孙,应该满足了。”谭谏严心底讥诮,说出来的话却依然客套:“陆总过奖了。”挂上电话,他冷哼一声,这老狐狸,一口一句谢,却对合作的事情绝口不谈。
这些天他多次研究合同,觉得对陆家来说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条件了,同市绝没有哪家公司能给出这样的利润。他蹙着眉,思索着陆郑棋到底有什么谋算。
谭谏严从外面回来,就看见半夏蜷在大床的一角,脊背弓成弧状。这种睡姿让他联想到睡在母亲腹中的婴儿,缩成一点点,时常不安稳地动一动。
他不知道她何时起养成了这样极其保护自己的睡姿。壁灯昏黄,他脱下西装,安静地看着她睡梦中的脸。
他的眼睛此时带着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他斜斜地靠在床头,修长的手指一挑,一缕贴在她唇边的头发就轻轻地又回落到她的耳后。
他轻轻弯下腰,薄唇微勾着。
第六章我依然在爱4
第六章我依然在爱4
他离她的脸越来越近。在鼻头即将相碰的距离,他停了下来,目光聚焦在她的脸上。那是一种深长幽远的眼神,他看她的眼神很特殊。眼睛微眯起来,他看到她脸上有一层半透明的汗毛,皮肤也日渐白皙。
他情不自禁地想去亲吻她纤长睫毛笼罩下的阴影。
“懋扬。”她的声音很细,可他还是听到了。他动作僵住,快要吻上的唇骤然闭紧。
他抬起头站直,褐如深潭的眸底闪过一抹冷意,任谁都能看出来。
可惜此时屋子里除了熟睡的孔半夏,没有别人。
谭谏严关上灯走出卧室。客厅里漆黑一片。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绕过了茶几,站在了餐桌旁边。
他拉开一个抽屉,找出打火机。打火机幽蓝的光蹿起来,随后烟草味呛满喉咙,带着辛辣。
谭谏严是在大学时代迷上了抽烟。那时候他烟瘾很重,胡岚时常嘟着嘴撒娇说:“谏严,这样抽下去,你的肺还怎么要啊?”谭谏严那时总喜欢笑,笑得没心没肺。蛊惑人心,“烟能让我暂时忘了疼痛。”似假还真的一句话,让她怀疑地追问他:“你哪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