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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匆匆那年-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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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真实的!要不我把奖杯再拿来让你看看?”

“死丫头!笑话你哥哥呢?”苏凯斜着眼看她说。

“没有……我不是……”

“知道啦,逗你呢!今儿怎么了?你也不灵分了?”

林嘉茉看着他的侧脸默默地叹了口气,她在苏凯面前又何尝灵分过,如果真的机灵点,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

“嘉茉,你坐过飞机么?”苏凯突然问。

“没有,你坐过?”

“我也没有,你说坐飞机能看得见下面什么样么?”

“能吧,但肯定特小。”

“那我要是放个花,在飞机上能看见么?”

“不知道,也许能看见?”

“那你知道这边哪儿有买烟花爆竹的么?”

“这儿哪儿有啊!全北京都没有,要买肯定得去外地。”

“哦对了,禁放了哈。”

“你喝多了吧?现在要那玩艺干吗啊?”

“呵呵,可能真有点多。”苏凯捂住脸,闷声说。

“你到底怎么了?”林嘉茉侧过身,直直的看着他问。

“今天……郑雪走了。”苏凯拿下了手看着林嘉茉无奈地说,那一瞬间,林嘉茉在他眼里隐约看见了泪光。

“真的?”林嘉茉觉得自己心里揪了一下,她慢慢的感觉到了苏凯的疼痛,那种好像连呼吸都很费力的疼痛。

“嗯,也许现在就在咱俩上边呢。”苏凯指了指天空说。

“所以你想放花?”

“啊……够傻缺的吧?”苏凯苦涩的笑着低下头,“你说她在中国明明能考上不错的大学,干吗非上国外啊?新西兰就那么好吗?不就一放羊的地方么?咱们中国什么没有啊!至少有我陪着她啊!呵呵,可能她不稀罕我陪着吧。”

苏凯的每一句话都敲打在了林嘉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抿着嘴听他讲他对另外一个女孩子的不舍、忠贞和愚蠢的幻想。这些话冲击着林嘉茉的耳膜,让她从头到脚都冰冷异常,她感觉自己最珍惜的东西仿佛被别人弃如敝履,她一直小心攥着的珍珠,不过是颗水珠,马上就要从指缝中滑落,然后蒸发消失不见。虚无的恐惧感让她终于坚持不住,紧紧抱住了苏凯。

“我稀罕!我要!让我来陪着你!苏凯,我喜欢你!我特喜欢你!我就是高依依,高依依就是我,水是我买的,BP机也是我呼的,小说和磁带都是因为想和你说话才故意不给你的……从我认识你起,我就喜欢你了,一直很喜欢……”

林嘉茉突然扑过去的力量让苏凯的身体禁不住磕在了台阶上,疼痛感让他逐渐清醒,他望着自己怀里的女孩,还是慢慢推开了她。

“嘉茉,我真没想到是你,谢谢你,谢谢你对我那么好。但是我答应了要等郑雪回来,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我都想等等看。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傻,可能我就是很傻。可是我还是想等她,人要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做点傻事,以后还什么时候做啊!我宁愿以后因为等了她而后悔,也不愿意因为没等她而后悔。嘉茉,你是个好女孩,是我见过的最可爱,最善良,最好的女孩。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待,以前是以后也是,妹妹,你也等等吧,会有比我更好的男孩陪着你的,我,不行。”

林嘉茉怔怔的看着他,她美丽的眼睛里慢慢流出了泪水,继而她又扑到他怀里号啕大哭,而这次,苏凯没有推开她。

他抱着林嘉茉抬起头望向天空,墨色的夜空中闪过了一点飞机飞行的红色,也许那闪烁的红过于突兀刺眼,因而他也流下了眼泪。

(15)

关于耐克杯的所有悲欢都像一只美丽的泡沫一样,升腾到最高点然后消失不见。它散发出的透明的七彩光芒,在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难以忘记的影子。

林嘉茉用很平静的语调向方茴叙述了那个别致的夜晚,每一句话,每一个停顿,每一滴眼泪她都牢牢地记住了,精确得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没掺杂一点自己的感情在里面。方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而林嘉茉也没想得到她的安慰。那时候的方茴还不知道什么叫刻骨,什么是锥心,她的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涟漪,所以她根本安慰不了林嘉茉。换句话说不幸的人不会愿意在幸福的人面前哀悼,那只会让人感觉更加不幸。有些痛苦不经历过永远无法体会,所有的开导的话都会变成不疼不痒的风凉话。赵烨和苏凯两个人接连折磨了林嘉茉的身心,这些意味着什么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

讲完这些林嘉茉轻盈的从学校的槐树围栏上跳了下来,落地时脚不慎崴了一下,她皱着眉骂了声“他奶奶的”,随后高声唱起“在我心中,你是一根大葱,撅吧撅吧揉吧揉吧扔进垃圾桶中”,她一边笑一边回过头看方茴,毫无意外的,她在方茴眼中看见了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眼神。

那是方茴第一次听到林嘉茉骂人,而她却仅仅以为只是心里不痛快罢了,轻易忽略掉了其中默默隐藏的悲伤和坚强。

在那年春天的最后,F中照例举行了运动会。由于赵烨还没好利索,所以陈寻和乔燃报了很多项目,什么男子四乘一百、四百、八百、一千、一千五、跳高跳远。但凡能上的,两人几乎都参加了。侯老师特别高兴,充分表扬了他们的责任心和集体荣誉感,就差在黑板上写“向陈寻和乔燃同学学习”了。

运动会当天挺热的,方茴抱着一大袋子水陪在陈寻和乔燃旁边,一直照应着。陈寻跑完四百米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向方茴伸出手说:“水水!不要矿泉水,给我一个红牛!”

方茴翻了翻袋子说:“红牛只剩一个了,呆会乔燃还要跑一千,给他留着吧,你先喝矿泉水。”

“我就喝一口!我还要跑一千五呢!这他妈破天,热死了!”陈寻揪着方茴的裤腿说。

“瞧你丫这德行!快快快!赶紧让他喝了吧!”乔燃笑着说。

“那……好吗?”方茴看着乔燃说。

“没事!丫太怂!我用不着!”

“你跑一圈试试就知道了!”陈寻接过水,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说,“我得上去歇会……”

陈寻往前走,方茴跟着他,忽又停下来,转身对乔燃说:“谢谢啊,他就是这样,呆会我去在给你买一罐。”

“真不用。”乔燃摆摆手说,“你多帮我喊两声加油就行了。”

对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方茴眯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乔燃看着她,开心的比起了V字。

可惜最终方茴也没能去替乔燃加油,在乔燃起跑的时候,方茴正陪着陈寻检录一千五百米长跑。陈寻一边压腿,一边哼哼着歌,方茴帮他重新别好号牌说:“现在有精神了?”

“嗯!喝完红牛好多了!”陈寻捅捅她说,“哎!你听我唱的这歌了么?好听么?”

“没怎么听清楚,还行吧。”

“还行?多好听啊!这歌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地下乐队写的,叫《河》,特别棒!”

“是吗?”方茴随口说道,她知道陈寻很迷摇滚,但她却不怎么懂。

“嗯!现在玩吉他的都知道,痉挛乐队,非常牛逼!孙涛还认识他们的主唱呢!赶明我带你去听一次,你就知道了!”

“哦,快去吧,就要开始了。”每次听到他那些发小的名字,方茴总是淡淡的回应。她知道陈寻并没有遵守诺言,不再和他们常联系,而她自己也始终没能想通,不去介怀从前。这两者之间有点别别扭扭的,陈寻和方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只是选择了回避而已。

“加油啊!要是不舒服就跟老师说下来!我在旁边等着你!”方茴叮嘱了两句。

“下来?不能够!那多丢人啊!你擎好吧!”陈寻骄傲的说。

方茴笑了笑,站在了跑道边。比赛过程中她一直盯着陈寻,不知不觉地竟然围着跑道走了一圈,陈寻跑了一千五米,她走了八百米。虽然没能拿到名次,但是陈寻还是坚持了下来,直到看着他到达终点,方茴才走上了观众台。

林嘉茉见她走来,忙把手里的纸笔塞过去,一脸不满地说:“唉哟,你可算回来了!快点写两篇通讯稿吧!我是彻底没词了,什么英姿飒爽、朝气蓬勃、勇猛拼搏、体育万岁我都写了,差点没写上龙马精神!你说说,咱俩到底谁是宣传委员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陪陈寻跑一千五去了。”方茴忙道歉说。

“看见啦!”林嘉茉白了她一眼,“不是我说,我觉得你喜欢人的方式真的很蠢!他跑他的步,你围着操场转圈干吗啊?”

“我……我就是看看……”方茴不好意思的埋下头,在纸上胡乱写了起来。

“你悠着点,别把高二一班通讯稿写成陈寻同学专稿!”林嘉茉继续挤兑她。

“你讨厌!”方茴挥起手拍过去,林嘉茉笑着躲开,不小心撞着了身后的赵烨。

此时赵烨胳膊上的石膏已经拆掉了,但还用夹板甲着,白色绷带挂在脖子上,样子终究有些狼狈。两人对视了一下又慌忙躲开,仿佛碰到了什么污秽的东西,很默契的一左一右各自走远,躲闪竟然已经成习惯。

林嘉茉绕到方茴身后坐了下来,她单手支着下巴,遥遥望向赛场,轻叹了口气说:“其实……就像你这样傻了吧叽的也挺好的。”

“什么?”方茴回过头,眼神依然清澈。

“没什么,快写吧!”林嘉茉扶着她的脑袋,把她扭了过去。

远处的广播中响起了广播员的声音,曼妙的声音念道:“高二一班来稿:运动场上的欢喜和悲伤都是如此真切,没有什么是我们克服不了的!珍惜每一秒,享受每一天。拼搏、拼搏、拼搏!加油、加油、加油!我们的未来不是梦!”

运动会结束以后,陈寻非拉着方茴去听那什么痉挛乐队的演唱,方茴可以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但她不愿意扫陈寻的兴,便勉强跟着他去了。

陈寻换了一辆新车,他原来那辆在饭馆门口被人偷了。那时候北京偷车特别猖獗,基本上骑车的人就没有没丢过车的。好车丢,破车也丢;弹簧锁丢,U型锁还丢。自行车市场在偷车与倒买二手车之间,形成了独特的产业链。陈寻的这辆“新车”就是在二手市场掏回来的,之前他已经丢过一次车了,他妈刚给他掏了一千多块买了辆,他还没骑热乎就又弄丢了,这次他怎么也不敢再向家里要钱,无奈之下只好去四惠那边的一个“二手车交易市场”买了辆一模一样的“新车”。那会的四惠根本连CBD商圈的影都没有,无数小平房跟乡下似的。在一个民宅里,陈寻被一群村民围住,以视死如归的决心,讨价还价买下了这辆车。在捷安特专卖店买一千多的车,在这里一百多就成交了,弄得陈寻非常郁闷,乔燃开玩笑说没准这就是他丢的那辆,循环一圈物归原主了。

这辆车没有后坐,后轱辘上只有个挡泥板,方茴只能坐在大梁上。由于大梁是斜的,所以坐上去非常不舒服。但是方茴还是津津有味,她坐在上面可以很亲近的感觉到陈寻的气息,还可以听他嘴里哼哼唧唧的歌。

陈寻带方茴去的是东四那边一间叫“忙蜂”的酒吧,陈寻对她说这里经常会有没出名的地下乐队来这里表演,据说花儿就是从这出来的,没有孙涛的关系他们根本进不来。方茴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诧异陈寻知道这么多而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两个人穿着校服混迹在人群中,陈寻不时停下来和旁边的人打招呼,方茴一直跟在他身后,却觉得始终跟不上他的脚步。

最终陈寻挤到了前面,方茴落在了后面。痉挛乐队出场时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让她直犯恶心。主唱酷酷的向下面挥手致意,又引起了一片尖叫。那天他们表演的第一首歌就是《河》,而方茴也终于听清楚了让陈寻沉醉其中的歌词。

“小时候我故乡有一条河,

她就住在河那旁,

是个梳着辫子的可爱姑娘。

傍晚我总是拉着她的手,

河水映着她的娇艳脸庞,

她说以后我们要顺着河一起流浪。

我以为我们真的会去流浪,

可是她却陪伴在别人身旁。

她走的那天河很蓝,

她说不舍得和我再见,

我说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她指着河说这就是我的方向,

那里的名字叫他乡。

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姑娘,

那个人却让她受了伤,

我顺着河走接她回家,

她却说傻瓜,他才是我的家。

她等着他,我等着她。

我们都不害怕,

总有一天我们死后会变成河,

流到一起,

不再牵挂。

她等着他,我等着她。

我们都不害怕,

总有一天我们死后会变成河,

流到一起,

不再牵挂。”

方茴听完整首曲子,立刻站起来走了出去。方茴走的时候,陈寻正打着拍子唱“流到一起,不再牵挂”。她在陈寻脸上看见了迷茫的表情,而陈寻并没有看见她。

方茴本来想回家,但怎么也没能等到车,只好泄气的坐在了马路崖子上。路旁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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