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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风过九州3(洞庭镜花)-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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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家?”秋意遥闻言不由诧异,转身回头看向师父,但见师父一双眼睛雪亮如镜的看着自己,似要看透他的心。
  “记得我十四岁时,曾央求师父带我修行,那时师父看着我良久,然后摇头拒绝,说我无缘,为何今日却有此提议?”秋意遥也同样看着师父,不放过那双眼睛中的任何一丝讯息,师父召他前来,到底为何?
  “今时不同往日。”千秋子淡然而道,答得云淡风轻。
  “师父,今时不同往日。”秋意遥同样云淡风轻的答道,“当初的我极想和师父出家,云游四海,清修一生,而今日,我却已无此心。”
  “为何?”千秋子看着他,虽如此问,但目中却无惊讶之色,似早已料到他会拒绝。
  “出家啊,必须看破红尘世情,拋开这世间所有的依恋与牵绊,”秋意遥从袖中掏出那支白玉箫,细细抚着上面的斑斑红点,“今天的我已有拋不开的东西,有着我至死也舍不得拋开的东西!”
  千秋子同样看着他手中的玉箫,那一支由他采自天池寒玉,亲手所制的玉箫,那莹白如雪的箫身上沾有点点红印,红如朱砂,艳如朝霞,透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光芒。
  “意遥,名与利你皆不与意亭相争,那么其它的呢?”千秋子语中透着玄机。
  “其它的?”秋意遥心中掠过那一个白色的影子,“不是我的,绝不沾手,该我的,不让分毫!”
  “这支玉箫已染上你的心血,缠有你的心魂,意遥,拋开它,随为师出家,能保你一世平安,也许有一日还能潜修得道,否则……”千秋子看着他,目中光芒变幻,“否则……”千秋子终未说出,似不忍心再说。
  “命中该有什么,我便受之,无须躲避化去。’”秋意遥语气平静如水,他知道,他的师父乃天下奇人,定是对自己的命运看透几分,但他对自己今后的命运如何已无半分好奇与害怕。
  “意遥,还记得为师给你的批语吗?”千秋子闭上眼睛,似不忍再看。
  “记得。”秋意遥抚着玉箫,“倾尽泠水接天月,镜花如幻空意遥!”
  “前一句你如何得来?”千秋子闻言眼皮一跳,但依然未再睁开。
  “镜花如幻空意遥……当初第一次听师父说到时,我心中就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还有一句,可是我却不知道是什么,”秋意遥目中有一剎那的痴迷,“后来……后来我终于知道另一句了……倾尽泠水接天月……镜花如幻空意遥……可不就是这样吗?”语气中隐有一丝苦涩与痛楚。
  “已近五年了,你还是放不开?红尘的惊鸿一瞥比之道家的万载长春,敦重敦轻?”千秋子似在最后一次劝说。
  “有心,红尘的惊鸿一瞥便是永恒,此生足已;无心,便是拥有万载长春也是了无趣意。”秋意遥平淡无波的道来。
  “意遥,这个是我给你的最后的批语,也是我这次召你前来的原因,你拿去吧。”千秋子将一纸条递与他,“既然早已命中注定,旁人是无法干预,那便罢了,你去吧,无需再来,明日我即会离去。”
  “是!意遥拜别师父。”秋意遥接过纸条放入怀中,最后看一眼恩重如山的师父,然后启门离去。
  他知道师父历来如此,今日别后,能否再见,皆是随缘。
  
  秋意遥出得灵乔寺,抬首望去,已是星河耿耿,银月高悬。
  他不紧不慢的向回城之路走去,偶尔抬头,让那星光落入他的眼中,闪着点点银光。
  待走至城楼时,看着高高的城楼,那一弯银月便仿若挂在楼顶高高翘起的屋檐上一般。他足尖一点,身形飞起,直向城楼飞去,衣袂飞扬,月下看来,仿若飞天而去的仙人。
  他在城楼屋顶上坐下,从袖中取出玉箫,看着染有自己鲜血的玉箫在月下发出瑰丽的光芒。良久后,将箫奏近唇边,轻轻吹着一支曲子,清扬婉约,随着轻风飘散开来。
  “原来你在这呀!”曲未吹完,忽听得底下有人叫道,低头一看,只见水落云抱着一坛酒正仰头看着他。
  “我上来了!”水落云说完身形一纵,也向屋顶飞来,飞到一半,只见他左右两足互踏,仿若踏着楼梯一般,轻巧潇洒的“走”上来,落在秋意遥身前。
  “我本来去找你喝酒的,谁知去了别馆却不见你们人影,找人打听才知你们搬去了行宫,我再去行宫找你,却只见秋童一会儿开门,翘首看一下,一会儿又关门,皱眉撅嘴的,我就猜你不在,出来听着箫音,就知道是你了。”
  水落去在秋意遥身旁会下,一抬首看着显得格外近的明月与星星,不由赞道:“你真会选地方,这儿观星赏月最好不过,仿佛伸手就可以抓住一样!”
  “往往看似近在眼前的,其实才是真正遥远的,有若这一轮明月,让你可望而不可及!”秋意遥忽然道,语气中竟似含着一丝怅然。
  水落云闻言看着他,但见他白衣如雪,纤尘不染,淡然平静若了无牵挂的仙人,只是这一刻,他忽然真实的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出尘的人,原来也有着落寞,似有着无限心思,只是藏得太深太深,让人无法看得真切、明了!
  “喝酒吗?”水落云举起手中的酒坛,“这是我在我家寻得的百年桂花酿。”
  秋意遥摇摇头,“落云兄,酒是你的什么?”
  “朋友!”水落云答得干脆。
  “朋友?人生知交难求。”秋意遥目光似有几分迷离。
  “哈哈……我就交到了。”水落云自己揭开封泥,仰头大灌一口,“我已经交到了三个!”
  “三个?哪三个呢?”秋意遥不由问道。
  “酒、你、她!”水落云似心满意足。
  “她?”秋意遥看着他的神情,忽有几分明白,“她是你心上之人?”
  “对!”水落云竟毫不犹豫,“第一眼见到她时,我就有种感觉,那是我心安之处!”
  “心安之处?此心安处是吾家。”秋意遥喃喃念道,“恭喜你了,落云兄。”
  “呵……”水落云似提起“她”便无限开怀,那原本终日迷醉的瞍眼眸此时亮如天上星辰,“我这些天天天去君山,就是为了找她,和她说说话,听她弹弹琴,只要看着她,我就觉得平静、安祥,觉得这世间还是有着一片凈土,还有着我之存身之处……”说着忽然又咬着牙道,“只是她的那个小丫头不好惹,似刺猥一般,一见我即竖起全身的刺。”
  “哈,这世上竟也有能刺到落云兄的人吗?”秋意遥闻言不由笑道。
  “意遥兄,你呢?有没有心上之人?你这样的人,京城肯定不少佳人为你害相思吧?”水落云笑问道。
  此言一出秋意遥脸上的笑渐渐淡去,抬头看着头顶的那一轮明月,一双眼睛迷蒙如雾,让人看不清他的心思,半晌后才听得他一声叹息:“悠悠我心,岂无他人。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嘻笑轻狂的水落云此时不知为何也敛笑正容,也许是因为那声音中的深情,也许因为那面容上一闪而逝的凄凉。
  “对了,意遥兄,你刚才吹的曲子和上次吹的一样,叫什么?怪好听的。”水落云忽然问道。
  “那支曲子?”秋意遥回复淡然,似耳语一般轻声道:“倾泠月……倾尽泠水接天月……镜花如幻空意遥……那支曲子叫《倾泠月》。”
  “倾泠月?”水落云一把坐起来,惊异的看着他,他竟和倾雪说同样的话,而且还多后一句,难道他与倾雪……不,不,一定只是巧合!他安抚着自己,只是心头却生一股凉意。
  “怎么啦?”秋意遥见他如此反应不由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名字挺好的。”水落云笑笑,只是笑得不再那么潇洒。
  秋意遥虽觉得他神色怪异,但他并不喜探人秘密,况且他心中另有事情,因此也不多问。
  “意遥兄,可不可以把这支曲子教给我?”水落云忽心中一动问道。
  “不可以。”秋意遥淡淡的答道,虽是拒绝了人家,可脸上却有着一丝温柔的笑容。
  “哦。”水落云也不再问原因。
  两人间有片刻的静默,良久后,秋意遥忽开口道:“落云兄,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湘君城?买一叶扁舟,载着自己心爱的人,顺水而去,荡遍海角天涯,自在逍遥一生?”
  “离开湘君城?”水落云猛然回头看着他。
  “是的,离开湘君城!”秋意遥定定的看着他,那双温柔的眼眸第一次射出一种异样的精芒。
  “为何?”水落云心往下一沉,问道。
  “落云兄,你那般聪明的人,自是明白的。”秋意遥抬首看天,“很晚了,我要回去了。”然后起身飘然而下,也不等水落云。
  落地后,他忽又抬首看向屋顶的水落云,“落云兄,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我言尽于此。”
  说完掉头离去,却边走边吟:“缑山仙子,高情云缈,不学疾牛唉女。凤箫声断月明中,举手谢时人欲去。 客槎曾犯,银河波浪,尚带天风海雨。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去?”
  人已无影,但声音却依然清晰传来,字字传入水落云耳中,仿若他就在其耳边低吟一般。
  远处的秋意遥月下看着自己长长的影子,李白的一句诗就这么闯入脑中: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想起屋顶上的水落云,不由暗暗叹息,落云兄,水家上下早已中毒,中了富贵权利之毒,且已深入骨髓,无药可救,你是那个毒窟中唯一清白且清醒着的人,你当明白,但愿你莫要……
  屋顶上,水落云痴痴而坐,想着秋意遥念着的那首词,那是苏东坡的《鹊桥仙》,此词借王子乔成仙之曲故,盛赞其仙心超然,缥缈云天,不学牛郎织女身陷情网,作茧自缚。难道他叫他拋开这里,拋开所有的一切,而‘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吗?
  良久后,他飞身而下,慢无目的的走着,怀中抱着酒坛,却也不喝酒了。
  只是走着走着,忽然发现竟是往家走去,不由苦笑,原来那是我的家,那个是我的家啊!我如何拋却?
  他脚步飘浮的走着,向家一步一步的走去。

    七夕三弄
  
  水家后院,靠西有一栋小楼,此时小楼燃着一支红烛,烛下一位淡黄衣裳的绝色丽人正在作画,半晌后,她搁下画笔,拈起画纸,细细观赏,忽然她长叹一口气,幽幽念道:“当初不合种相思,梦里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
  “妹妹在想谁呀?”忽听得门外传来一男子的叫声,然后门“砰”的一声被踢开,进来一名约三旬左右的男子,面目透着一股淫邪之气,虽是一身的锦衣,却是歪歪皱皱,从那一身的酒气便可知此人喝了不少。
  “二哥。”作画的丽人一见来人,不由颤颤的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将画藏起。
  “当初不合种相思?相思哦,湘意妹妹,你在为谁而害相思呢?”男子语气亲热的叫道。
  这丽人正是水家八小姐水湘意,而这男子却是水家二公子水朝彦。
  “二哥,你喝多了。”水湘意怯怯的说道。
  “你是说我醉耳朦胧还是说我醉眼昏花呢?”水朝彦一步一步的走近,眼中闪着一种饿狼般的光芒,“妹妹那如花似玉的脸蛋,哥哥我可看得十分的清楚哦。”
  “二哥,夜深了,你请回房去吧。”水湘意一步一步后退,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眸中闪着一种惧意。
  “那把你作的画儿给哥哥看看吧。”水朝彦逼近。
  “没什么画,哥哥还是回去吧。”水湘意将画藏在身后,随着水朝彦的逼近,慢慢的后退着,只是空间有限,很快便退至墙角。
  “你不给,哥哥可要抢了哦。”水朝彦看着灯下柔弱的水湘意,目中那种狼般的饥渴光芒更灸,“好妹妹,你便给哥哥罢。”话未说完人已扑过去了。
  “呀!”水湘意一声惊叫,闪身躲避,却动作过慢,一只手臂已给水朝彦抓住了,“二哥,你放开我!”水湘意眼含泪水祈求道。
  “放开?哥哥怎么舍得呢。”水朝彦看着这楚楚可怜的妹妹,近身闻着那一股幽香,不由心头一片火起,一把抱住了她。
  “二哥,放手!我是你妹妹!”水湘意声音已带着一种哭意,盼着这话能唤醒眼前这野兽般的人的理智。
  “妹妹怕什么,哥哥可是对你相思一片呀,平日里看着就想亲近,今日总算叫我逮着机会了。”水朝彦却不顾一切的抱紧她,手拉扯着她的衣带。
  “你再这样我可要叫人了!”水湘意哭喊着,拼命的挣扎着。
  “你喊吧!所有的人都在前院吃酒呢,你叫得到谁呢?至于那些丫环们,谁有那个胆上前来!不怕被本公子打死吗?!”水朝彦有持无恐,手下更是用劲,只听得一声裂帛声,水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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