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要和亲-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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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人猜心术不成?居然连她想动歪心思都看得出来?百里纷飞脸皮不自然地抽搐几下,假装镇定以同样音量回道:“不动其他心思。”
“那就好。”颜九歌退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仿佛在评估她刚才话的可信度。
她有些心虚地笑笑,脚步悄悄往后挪、挪、挪、挪不了了?她一回头,对上一双清冽的眼。她吓了一跳,低头发现自己踩了人家的脚,赶紧退开,张口欲道歉,瞥见百里纷缳身上的穿着后,整个人定住,樱红的唇张张合合,半晌没吐出一个字来——她、她、她一身战袍,是要上战场吗?
那就代表,她也可以去喽?百里纷飞眼睛一亮,朝颜九歌投去希冀的目光。既然百里纷缳能上战争,没道理她这个家属不能去吧?况且,她武功不弱,又是甘露王朝的“神谕”祭司,用处应该比百里纷缳多才是。
让她去吧,让她去吧!
“回去!”颜九歌看穿她的想法,凤眼眯了起来。
“回去就回去。”差这么多!她翻个白眼,小声地咕哝一句。
颜九歌沉默了一阵,张口想说些什么,又止住,目光落在始终在角落里不言不语的韩子期身上一会,转身离去。
百里纷飞瞪着那抹银色的身影走回白色战马旁,拉了拉缰绳,以极潇洒的姿势跨上马——虽然那动作微乎其微,但百里纷飞还是注意到白色身影在跨上马的进候,似乎不稳地
私奔
颠簸了一下。
她以左手虎口撑住下巴,打量着坐战于马上的人,思索起颜九歌方才那个小小的颠簸。看到白色战马缓缓移动,她正要伸手挥别,鼻子却闻到一股清香,她转头,看到百里纷缳停在自己身边。
“王妃,偷听可不是好习惯啊。”百里纷缳似笑非笑一句,亦俯下身,以只有她才听得到的音量道,“王妃没去过师兄的书房吧。”请毕,衔着笑离去。
书房?哪个,湖心楼宇放满折扇那个,还是平常藏书用的那个?书房里藏了什么秘密吗难道是和衣冠冢有关?她抿了抿缨红的唇,看着颜九歌一行队伍渐行渐远,脚步移动,决定一会去一探究竟。
“百里爱卿。”
咦?她顿下脚步,转身发现献帝,赶紧恭敬地走到献帝跟前,行礼。“皇上有何吩咐?”
“嗯,也不是大事,只是提醒百里爱卿夜里别乱跑,颜爱卿不在,要多注意安全。”献帝笑道。
不知为何,百里纷飞突然觉得,那抹笑异常假意——异常地和皇后射来的杀人眼光有得一拼。她不是痴儿,自然能听出献帝话中有话,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有些敷衍地应道,“谨遵皇上诣旨。”
“那就好!那就好!”献帝又笑了笑,领着众人离去。
“再不走,恐怕要被皇后的目光射杀而死了。”百里纷飞看着豁然开朗的视野,终于松口气,颜九歌说得不错,这里果然是是非之地,光看皇后的眼神就知道,若不离开,自己往后的日子一定难扼。
呃,反正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就顺着百里纷缳的话去湖心楼宇瞧瞧,再动身去延熙好了。这么想着,她撩起裙摆,抬脚欲跨进门,哪知一只脚才刚放下去,就看到眼前多了一双黑色靴子。
抬头,看到韩子期目光殷切地注视着自己。她吓了一跳,咽咽从喉咙涌上的唾液,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挪——在甘露王朝,私奔会被浸猪笼的吧,别说身为“神谕”祭司和兰陵王妃的她与当太傅私奔了。
“纷飞。
我在城西等你
”韩子期动动唇,声音有些哑。
“啊、啊?”她结结巴巴应着,不敢看韩子期。要是被韩子期知道自己想跟着上战场,不知道会不会被骂……
“记得我说的话吗?”韩子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啊?记、记得。”百里纷飞怔了一下,连忙点头。只是不明白,她有什么理由要和韩子期私奔,难道韩子期真的打算不管家中一双年迈的父母?
“记得就好,今晚二更,我在城西等你。”韩子期丢下一句话,留下满脸错愕的百里纷飞,转身离去。
百里纷飞看着韩子期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二、二更?她一会就要启程到延熙的别院去了耶!
“王妃?”从内堂走来的老管家看到百里纷飞一脚跨在门内,一脚则在门外,不解地伸出黝黑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啊?”百里纷飞惊了一下,回过神来,有些失措地看着老管家。
“我们该走了。”
“走?”去哪?百里纷飞迷惑地看着满脸鱼纹的老管家,一时没反应过来。
“到延熙去。”老管家恭敬地提醒。
“耶,那个,等等,我先去个地方。”她突然跳起来,朝湖的方向奔去。
VOL4
风姿飘洒的朱红色琉璃庑殿顶在绚丽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屋脊上的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行等琉璃兽,更是在暖阳下闪着丝丝发亮的波纹,将小小的楼宇映衬得华贵富丽。
有微风,带着水气吹来,大约是走得匆忙,湖心的书房门没有关好,被风一吹,吱吱呀呀地响,触目皆是冷清,与方才流云山庄外的水泄不通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百里纷飞没有立刻踏进去,失神地望着面前的小建筑——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子来得多的缘故,她竟然觉得这小小的楼宇有些眼熟了。
眯了眯眼,她踏着木梯步上二楼,却在转角处看到老管家足尖轻踩着水波飘来,暗暗忖思,连老管家都有这般身手,这流云山庄里,到底藏了多少不为
衣冠冢
人知的秘密?
就在她忖思的当头,老管家足尖轻点,一记轻巧的翻身,直直地落在她面前,有些着急道,“王妃,我们该走了。”
“等等。”她皱着眉,以打量的目光盯着老管家,喉中唾液吞咽几次,才决定开口,“管家,你在颜家呆了很久吧?”
“老奴十五岁入颜府,至今已四十三年。”老管家毕恭毕敬道。
“那管家应知道晓颜府内所有事了。以老管家的身手,应该也知道晓昨天夜里,我在小船上尽数将你与百里纷缳的话尽数听了去吧?”百里纷飞笑了笑,以肯定的语气道。至于老管家为什么要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就不得而知了。
老管家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坦白,怔了一下,点头。
“管家可否告诉我衣冠冢的事?”她趁热打铁,以最简短的话表述自己的意思。
老管家突然沉默,眼神古怪地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管家?”百里纷飞眨眨眼,不解地看着老管家。不过是同僚的衣冠冢,有这么为难吗?
“王妃,您真想知道?”老管家踌躇半晌,咬牙问道。
想!她当然想知道!百里纷飞忙不迭地点头,殷切地看着老管家——不弄清楚这事,她怎么也无法安心与管家一同动身去延熙——至于韩子期,她会修书告诉他,没有必要为了她,断送一生的士途,那不值得。
去了延熙,对她而言,也不算件坏事,延熙离天凤朝不过数百里,若真要看颜九歌,千里马不用半日便能到。而且,师傅山鬼先生,一年前便在延熙失的踪,这一年来,她一直托人打探师傅的消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延熙。去到延熙,靠得近了,顺着线索查下去,应该能查出师傅的下落——既然颜九歌叫她离开,自然有安排好代替她举行朝中的一切祭曲仪式的人吧。
“但是老奴却不能说。”老管家挣扎好久,才吐出一句叫百里纷飞险些抓狂的话。
有没有搞错?搞了半天,居然丢出一句不能说就想应付她?
惊痛
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不怕她以秘术整死他吗?!脸皮不自在地抽搐几下,两排白牙不由自由地跟着磨了起来,百里纷飞死盯着老管家,沉下脸,眼里充满杀气,“管家,你觉得这样耍弄我好玩吗?”
“王妃,老奴绝没有耍弄的意思,只是……不能说。”老管家为难道。
“只是不能说?”圆黑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转,百里纷飞怀疑地看着老管家。不过是同僚的衣冠冢,有什么不可说的?除非这其中藏这秘密。
眼皮突然迅速跳了几下,她的心也莫名跟着一颤,神色异常地看着老管家微微闪躲的目光——难道说,那衣冠冢的主人,是女的,而且对颜九歌而言,还是个重要的人?
这么一想,近来发生的事,与颜九歌几日前的反常,也都有迹可循了。
“王妃,老奴只能告诉您,衣冠冢并不存在,若真要追究其所,老奴只能告诉王妃,衣冠冢在王爷心里,在衣冠冢里住的,是王妃。”
大约是下天凉的关系,夹着水气扑面来的风,让百里纷飞突然感觉一阵微寒,她呆呆看着老管家,声音有些含糊。“前王妃?”
前王妃死去延熙那一战,甚至连尸骨都寻不到,最后落得一座衣冠冢的下场。她想起昨天夜里,瞥见颜九歌极力掩遮的牌子——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无法比翼偕飞,落得阴阳相隔这般伤情的结局……所以颜九歌这几日的反常,是在悼念死去的王妃吗?
她胸口猛然一阵紧缩,说不上来什么感觉,隐约有惊痛……还有莫名的酸涩。难怪百里纷缳要恨她了,若不是献帝指婚,如今当上王妃的,应该是身为师妹的她,而不是从未与颜九歌有过交集的自己——毕竟,她们都长了一张与前王妃一模一样的脸。
对颜九歌而言,既是代替品,百里纷飞还是百里纷缳,是没有什么差别的吧。
老管家不摇头,也不点头,看着她的眼神始终藏了惊天秘密。
眼里突然聚了些雾气,她用力地眨眨眼
走
,将它们收回去,暗暗心中下了一个决定。她缓步走到廓栏边,从上而下望着底下盈盈碧波,眸瞳地慢慢凝聚的雾气中渐渐失了焦,语气淡然。“管家,我大概无法和你一起去延熙了,我房里的莫邪宝剑,就劳烦管家代为交换。”
“王妃打算去哪?”老管家黝黑的眸子闪了闪,问道。
打算去哪啊?她低下头喃喃自问,皇宫是回不去了,亦不能害了韩子期,答应他的私奔,那她——能去哪儿呢?她努力思索着,却始终想不起甘露王朝有可去之处——原来,不管天有多大,地有多宽,都与她无关,甘露王朝的皇土上,没有她可以容身的地方。
百里纷飞装作不在意地笑笑,一回头,在老管家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惨白的脸,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应道,“至此,海阔天空。”
以天为瓦,以地为席,海阔天空,唯有一人独行。
第六章
VOL1
二更天
跶、跶、跶……
透着银白光芒的宽敞道路上,一辆马车正疾速向前行驶着。
车内。
素白的包袱被随意地丢在马车角落,百里纷飞单手托腮,倚在窗子上,白玉般的小巧脸庞透着掩不住的茫然。银子般的月光透过路边的些许建筑物,走马灯般,在她脸上投下暗影,微微挡去她惨白无一丝血色的脸。
她回头,看着流云山庄门前灯笼里的嫣红火光渐渐远去,马车拐了一个弯,驶出城外,流云山庄瞬间在她的视线中消失不见——
在皇宫十三年,她总想离开,没到如今真的愿望成真,要海阔天空了。可惜,无人相伴,只一人独行。她望着一望无际的黑夜,眼眶突然一阵温热,心口亦难以抑制地发酸——
对颜九歌而言,有没有她,是没有差别的吧,少了她,还有百里纷缳。
思及此,心口又是一阵紧缩,她深吸了口气,伸手拍拍自己的颊,唇角向上掀,挤出一个弧度——海阔天空也好,一个独行也罢,她可以一个人走的!
暗暗地安慰自己一番,她头用力
惊惧
一转,朝前望去,远远看到宽敞道路上一抹熟悉的身影后,脸上的血色尽数退去,淹上一片死灰——
是韩子期!
他半个身子倚在树干上,一身墨紫色的衣衫让他整个人透着一股贵气,似水的月光隔着稀疏的树枝照下来,在他脸上落下参差的黑影,若流星的黑眸闪着毛骨悚然的阴冷,微风轻拂树枝,让跳跃在他脸上的稀疏黑影若隐若现,变幻莫则起来,此刻的韩子期看起来,俊逸得像一幅画——
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了避开他,她甚至故意从东门出发……
喝停马车,她如木偶般,身体僵硬地下了马车,朝韩子期走去。
她走到韩子期面前,咽几口唾液润了润喉,语气又僵又硬,脱口道,“你——不是在城西?”
“所以?你改走城东?纷飞,我让你惊惧吗?”韩子期咬牙道,从稀疏的暗影中走出来,俊秀的脸顿时曝露在涓涓细流的月光下。
百里纷飞怔怔地看着他,木然地摇头。她只是,不想毁了韩子期的人生,也不希望——颜九歌的心血化为乌有,为了韩府四十多条人命,颜九歌重返战场那个伤心之地,叫她如何忍心破坏?
“那又为何,你走的每一步,始终不曾把我算在内?”双目直瞪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