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殊色,跟班太子妃-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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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止却微微肃了面,说:“从两月多前,你请愿随夫人参与这次北伐之战,到今日高台抚琴,其实你早就谋划好了是不是?你打算好了要助你朋友离开,而后怕俞荀追拿你,于是躲进这军队之中,让他不能耐你何。”
这样部署时间间距颇长,桑柔意外他竟然全数看透,说:“其实,我能力有限,哪能从那么久开始就计划到现在呢。我朋友离开与否,我不能确定,她心性我虽了解,但说不定这么些时日改变了她,让她觉得爱情之下,有些原则可以丢弃呢。她若不离开,我很多工作便不用做了。”
穆止问:“但她终究坚守了自己的原则,放下了爱情。”
桑柔说:“与其说是她放弃爱情,不如说,她守全了她心中的爱情。太子娶亲背后兴许有其他安排或者无奈,但不论如何,爱情一经欺骗、利益、第三者,便已被破坏。我朋友她其实很喜欢太子的呀,离开他,她一定很伤心。”
穆止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好似可以感知那份伤心似的,眼里也沾染了些黯然。
她低低地说着:“无论是何缘由,分离总归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常常最为亲密思念的人之间,总是天涯相隔,不得团圆。”
穆止唤了声:“阿柔。”
桑柔抬眼,却见他双手朝她微微张开,桑柔忽觉心头情绪翻涌,感动地几欲落泪,她扑入他怀中。
穆止揉着她的发,柔声说:“你朋友是个难得通透的人,纵使难过,她也不会让自己过得不好。而所有想念的人,不论迟早,总会见到。”
桑柔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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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怀音回竹坞不久,便又离开。
桑梓知道她私嫁俞荀,轩然大怒,放言说:“你既已嫁作他人妇,那你此后不再姓桑。”
她不再姓桑,却也不能姓俞。
她四处游荡。
再回詹京,是因桑柔来信说,要离开詹京北上。信中只说,亲人遭迁,欲追随而去。她放心不下,易容回了詹京,却是迟了。桑柔早已离开。
盘缠用尽,她去了酒楼弹曲挣些钱,一曲还未弹完,却听到帘外传来喧响。一旁奏箫的乐师放下箫管,站起来,走出去,掀开帘子探看了下,说:“是一个客人打翻了茶杯。嘶……茶水还冒着热气,滚烫茶水全倒到他手面上了,他竟然眉头也没皱一下……咦,这样子……是朝我们这儿来了……”
不消时,帘前呈现一身影,长身峻拔。
“公子可有何事?”那乐师打帘出去,询问道。
那人目光紧紧落在帘幕上,一手抬起,好似要撩开帘子,却又五指攒紧,半晌没有动作。
“公子?”
俞荀如梦初醒,一下撩开帘子,却见里头唯有几样乐器,零落摆放,不见一人。
不见那人。
他问:“方才那琴曲,是你弹的?”
那乐师回头一看,道:“欸?方才那姑娘呢?“领口蓦然被人抓住,五指修长,关节见白,但手背通红一片,是刚才被烫伤的。
他出言狠恶:“什么姑娘?”
乐师被他满身阴厉吓到,哆嗦着开口:“姑……姑娘……就是弹瑶琴的姑娘,她……她她她方才还在这儿的。”
顿感领上的力道又加大几分。
“她长什么样?”
“模……模样……还好,大眼大鼻厚唇,脸上还有些麻子,但……但……气质出众。”
男人面目沉下,好似陷入深思,五指已然松开,乐师直接瘫坐到地上,一口气还未缓过来,男子已然不见。
俞荀出了酒楼,便见长街人潮中,一清瘦身影迅疾快速移动,迅疾消失在视线里。
阻风跟上来:“太子,这是去哪儿?”
俞荀翻身上马,说:“她回来了。立马通知各城门,关门闭城!”
阻风一惊:“殿下,闭城……”闭城非得有燕王手谕方可做。
“说的话没听见吗?”
阻风跪地:“殿下,下令闭城是破律僭礼,不可为之。”
俞荀短鞭一个狠力甩在马背上,马蹄碎尘,脱弦之箭般奔驰。
终究让桑怀音先一步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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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荀最后并未成婚,桑怀音已知道。原因听闻是,丞相府谎报小姐的八字,实际的八字与太子的相冲。婚事自此告吹。
知晓之后,心头说不出喜悲,而是一种荒凉,一种无可填抚的荒凉。
詹京酒楼里,他仅凭借她信手弹拨的曲子便认出了她,对她熟悉到这般地步,让她慌乱。
既然暴露了踪迹,俞荀寻她便不再似旧日那般毫无头绪。
北上南下,他一路穷追不舍。
她从未将自己和他的天下、权势相比,以来掂量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这样的行为荒唐且无意义。
但当他孑然一身,眉目含笑地站在她面前,说:“阿音,你可不能再跑了,如今,我只有你了。”她仍是乱了。
早先便听说,燕国太子在詹京酒楼闻一曲而遇良缘,此后弃江山,去寻美人踪迹,她并未当真,此一刻,忽然就相信了。
这样的偏远异国边境之地,四周是凝霜冻原,枯枝槁木,他卸去一身华贵,温情脉脉地看着她,说:“如今,我只有你了……”
桑怀音心下恻恻,眼角涩疼。之前几次,她也险些被他抓到,堪堪脱逃。这么长的时日过去,她想,他尚有宏图伟业,终归会放下。
却不知,却是为她放了江山。
她两手握紧,平静道:“我从没有跑,只是俞荀,我们的路本就不同。”
俞荀走向她:“同或不同,我们还是相遇了,你嫁给了我,我们拜过堂,喝过合卺酒,既是夫妻,就有不离不弃的诺言。”
桑怀音说:“你执念太深,世间没什么是不可离弃的,时间久了,自然都可以放下。”
俞荀说:“那你是将我放下了吗?”
桑怀音未答。
俞荀勾唇,眼中泰然自信:“你未放下我,正好,我也不打算放下你。”
他随身背着他送她的那张焦尾琴,这时卸下,拿到桑怀音面前,说:“这把琴,本就送给你的,你将它收好。往后我们去哪儿都带着它。”
话里,竟是要和她周游天下的意思。
桑怀音定定地看着琴,怔怔出神,忽觉眼角有温润指腹轻柔擦过。
“别哭,阿音,我只愿你开心……”
他没有逼迫她。同她住进了客栈,相邻的房间。
天欲大雪,不好赶路,便要在此地多逗留几日。
桑怀音从房中下来用膳,俞荀已点好菜等着她。
“接着,要去哪儿?”他替她布菜,问道。
桑怀音抬眼看他,他这般漫不经心的问辞,好似真是打定主意随她浪迹天涯的模样。
她说:“章临。”
桑柔同顾珩之间百转千折,如今拖着残槁之身回去了却自己的心愿,事后,需要她的帮忙。约定之期尚远,她本想先回趟竹坞,如今俞荀跟着,不大方便。
他说:“好。”
夜里,忽闻四周喧嚣声。桑怀音警醒,立马坐起身来。房门砰一声巨响被从外击开,有人迅疾跑到他跟前。
“阿音!”
来不及细说,从一旁扯起她了貂氅,往她身上一裹,抱着她出门去。
客栈起火,夜风寒劲,火势蔓延极快,不消时,已吞没了大半个客栈。
所幸,年底,客人不多,很快人都尽数撤出来了。
桑怀音被人紧抱在怀中,这时借着火光一看,才知俞荀身上只着里衣,她心头大动,想要同他说什么,他却忽然将她放开。
“在这里等我!”他说,作势往火海里冲,桑怀音一把拉住他。
“你做什么去?”
俞荀却裹住她的手,迅疾在她手背亲一下:“琴还在里头。”话毕,又挥手往她肩头一拂。
身下僵硬,他点了她的穴道。
桑怀音瞪大眼。
“怎么回事?那人怎么还跑进去了!”
“喂,你不能进去,这是送死!”
“……”
一群人在桑怀音身旁喊叫,但却半分入不了那男人的耳,他身形动作敏捷,一下消失在火舌里。
天干气躁,火势越发不可控。
火苗窜得极高,虽隔着一段距离,仍可感热气腾腾,灼人皮肤。
桑怀音觉得浑身抑痛厉害,气息已大乱,目光紧锁着那片火海,许久,仍不见那人出来。
她咬紧牙关,暗自运气,忽然体内某处一阵巨疼,而后血脉一通。桑怀音往前迈动一步,却忽地脚一软倒地,一口鲜血应声而出。
“阿音!”熟悉声音带着几分焦慌沉哑,她肩头已被人擒住,“你竟然强行冲破穴脉!你疯了!”
她压抑住一声咳,抬头,见他一脸灰垢,眼中是愤怒、不可置信、心疼,那么多情绪,一双眼,展现得那么淋漓。
身旁的雪地上,放着那把焦尾琴,琴身完好,可他的衣角发尾却见焦灰,桑怀音忽地起身夺过那把琴,用尽全力狠狠摔贯在地上,嘭一声,弦断琴裂。
两人皆是一脸愤恨地看着对方。
她恨他枉顾性命去取琴。
他恨她伤身伤体强解穴。
一旁人本欲过来询问,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态势,便纷纷退开几许,狐疑地看着。
俞荀忍着火气,伸手去抚她的脸,被桑怀音一掌打落,怒目回瞪他。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失态的模样,鬓发散乱,唇边沾着血迹,双目蕴着喧天恨意,面上泪水潦落。
便是多年前,在詹京郊外,他好不容找到她,她一身伤痕,满脸泪水,表情仍是无懈可击的清冷。他从未见过她动怒。世间万事,鲜少能入她眼的,更枉论什么能牵动她的心绪。
“倘若……倘若……”她咳了声,声音因着怒恨发颤,“你再迟一点出来,我……便进去陪你!”
俞荀闻言猛地一震,一把搂过她,双臂发狠似的将她紧紧按压在怀里。
月淡星稀,夜色昏沉,周遭是火光漫天,人声喧嚷,却半点影响不到相拥的两人。
桑怀音随着他先回了詹京,再嫁他,以怀音的名。
她同他说了桑梓对她说的话。
俞荀抱着他,说:“从今往后,你不姓桑,姓俞。”
成婚后的桑怀音不久便马不停蹄往章临赶,方下朝回来的俞荀咬牙切齿一边咬牙切齿地骂“不安分的女人!”一边驾马就追。
阻风在身后跟着,头疼地想,太子同太子妃之间的相处模式好耗体力。
********************************************桑俞非晚番外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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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桑柔再度病重时,桑怀音将近临盆,心急火燎地要去见她。俞荀自然不能同意。不论她如何闹,也不放她出门。
生了孩子,坐满月子,赶到章临,桑柔境况十分糟糕。
“不该告诉你的,你才生了孩子,怎好这般折腾!”桑柔靠躺在床上,虚弱地握住桑怀音的手说。
桑怀音眼中微红,不说话。
“不过,还能见你一面,我很开心。”
被桑怀音硬声打断。
“想见面,日后多的是时日。”
桑柔无力地笑笑:“可有将俞蓿带过来?”
俞蓿是俞桑二人的长女。
桑怀音将女孩拉至榻前,小女孩很是伶俐,脆生生地喊“姨姨”。
“模样可真是好看,像你多一些,性子则像俞荀多一些。”桑柔拉着她的手,“可见过怀卿了?”
“谁?”
“你怀卿哥哥。他该还在书房念书,抑或在练剑,你去找他玩儿。”
“好!”
目送女孩出门去,桑柔目光有些恍惚。
“记得少时,我们也曾盼着来日儿女能够结姻联谊的。眨眼间,都过去那么久了。”
“听说,你让怀卿拜了鹤枳为师?”
“嗯。鹤枳除却一身琴艺,还有一手好功夫,我们两个未能传承这块衣钵。鹤枳老头也喜欢怀卿,便让他拜他为师了。”
才说了几句话,桑柔面上已露疲惫。顾珩掐着时候进来,对着桑怀音点了点头,而后撤去桑柔颈下的靠枕,将她安置好。
“累了便睡一会儿。”
桑柔眼皮已有些分不开,摸索到顾珩的手,说:“他们千里而来,晚膳接风宴,我要去,你记得叫醒我。”
顾珩低声地应。
她已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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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蓿按照别人指点去寻书房,却还是迷了路,瞪着眼左右顾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