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命浮萍-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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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他脑海里全是日后和要长公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报复,正准备继续说话的时候,被长公主颤颤巍巍吃力的声音打断:
“刘副将救救了本宫追追刺客去了。”
众所周知,这一场又一京中荒诞的喜宴里,刘副将告病未至。
长公主昏死过去以前留下的这句话,要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相党或许巴不得迟来之时长公主已死,黑锅扣在了征东头上。
而当事人征东本以为会痛失左膀右臂,不料长公主忽然来了这么一出,转而才意识到,她本不打算与他进一步交恶,之所以会提及刘副将只是要提醒他,她知道也清楚他的软肋,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而前人进屋时多双眼睛看得清楚他征东握着那半截匕首,假使长公主死了,即便她死前那句话有为他开罪之意,也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所谓眼见为实,故而,他被长公主坑了,却成为了唯一一个不希望长公主出事的人,他与她这一瞬,真正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征东不敢让公主死,故而十四恍惚醒来时见到的自然是征东的严实把关,那时许是巧合,又或许是伯施真担忧她来得勤快,故而那会子一见就是一双,征东如今是杯弓蛇影,见谁都得防着深怕是相党前来索公主性命的人,而伯施亦不放心让他口中的‘庸医’照料公主,于是二人正在争执。
她恍惚醒了那么片刻,也提不出声,又昏昏沉沉地烧着睡去,除了噩梦连连,她的意识也多为混沌。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恍惚间似梦非梦,高温有所缓解,却仍是倦得很,听着伯施在耳边与她说话,说她是狐狸托生,狡猾得让人难以猜透。还问她这一招苦肉计是否又是在悄悄为伯钺铺路?
因意识有些涣散混乱,转而她似乎又听见了征东那匹夫暴跳如雷的咒骂,那匹夫不止咒骂,似乎还抽了她耳光,听得征东在那叫骂她这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好生阴毒,这次如果真把他给拉下水,他绝不会饶了她的阿弟。
征东的咆哮还没完,四周又寂静了下来,转而又听见了伯施在耳边呢喃,与她说着对不起,也不知是对不起什么,似真有那么几分愧疚。
她想睁开眼,却恍惚看见了小皇帝,消瘦的面庞一切都显得格外暗淡,唯有那一双眸子似熠熠在烁,唇瓣启启合合与她说道,放阿弟一个人在地狱里,阿姐如何忍心?有一度她透着这眼神仿佛见着了穆海棠,虽二者没什么联系,但混沌的意识总是这般天马行空乱窜的,旧念席卷了混沌的情思,沉沉入梦是她的羡王妃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与她保证,日后再也不哭了
十四醒来的时候已然忘了梦里的自己是何心态,彼时刘副将守在一旁,征东正在外头剿灭刺客,副将说,这是第三波闯入的刺客,除了刺客,还有层出不穷的暗害,以至于他与将军都许久不曾睡踏实。
这人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叨叨良久,全是征东的好,却不提伯钺与伯施二人,只她心里有自给的明镜,即便是浑浑噩噩,有些事不必明说,她多少也清楚。
长公主渡过危险期醒了的消息传开后,常来坐坐的老熟人除了国相也就只有伯施,然伯钺自她醒后一次都不曾前来,可她清楚,在她性命垂危时,来的最勤快的甚至于是不眠不休守着她的也非伯钺莫属,她有自己的眼线,岂能不明?
伯钺待她,大抵是一个别扭可言,既恨她又在乎她,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自那一日为着赐婚一事她去见伯钺,回来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不会轻易改变决定,有些事,她想,还是不用让它再复杂下去了,赶紧的把任务完成,莫在这里头耽搁什么时间,神君的神魂碎片此时此刻在别的小世界里还在受罪。
经此一劫,她与伯施走得相较过去近了许多,伯施待她是越发的‘真诚友好’,或许一个无懈可击的谎言总需得先骗过了自己,演着演着便入了戏,伯施入了戏于是忘了真实的自己,这情有可原,可十四却没替他忘,没忘了那一夜她将匕首二度刺进自己腹间时,所谓真心立见高下。
若不是她当日敏锐的嗅觉闻到自窗外飘来淡淡的药香,那是伯施独有的气味,味很淡,他自给都轻易察觉不了,但十四是个例外,因着这人与她的神君有那么微乎其微的相似,她对他的一切就比对常人更加的留意,也正因为如此,那一日她确定伯施来了。
也确定了其实她给伯施的小鞋伯施并没有穿上,那一份迷药伯施根本没中招,他只是将计就计洋装中招罢了,他有自己的盘算,否则不会在这么快‘醒来’,并出现在这里。
仔细想想便清楚,十四不是个会轻易自毁城墙的人,其实当时征东已经算是妥协了,她没理由步步紧逼到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多此一举的将匕首再往自身内里推,只那一瞬她其实考虑过很多,最终她用自己的命去测试伯施的真实意图,倘若伯施真的为求所谓真心,自不该舍她性命,诚如他托人游说之言,哪怕是舍弃一切与她颠沛流离逃亡,当得保她。
所以,伯施真正想要的,从来只是那个位置。
伯施是个成精的,是十四对弈中最强劲的对手,那一瞬她甚至可以站在他的角度去描想数种取舍,他定是以为但不出现无人能知他曾在救与不救之间动摇辗转,他定是以为精明的长公主伯姒无论如何都会为自己留有一手不会真去了性命,他定是以为如此如此,她可以揣测太多,事实证明,他没看错她,她确实会为自己留有一手。
自然,那个位置在这棋局里候选人中筛选,和合该他最合适,伯钺既然选择松开她的手,那她也没必要紧紧抓牢这双手了,理由很简单,对于伯钺而言,唯一的救赎就是他仅剩下的亲人伯姒,当他连伯姒都能舍弃时,江山篡在他的手里,只会是灾难。
说白了,伯钺真的疯的难以救药了,一旦擒制他手脚的相权一倒台,他且随意伸展四肢,这风雨飘摇的江山必亡。
有时候看清楚了一个人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反而会对他的所作所为豁然明朗,瞬间会有种顿悟,如同她总算看明白了伯施与她这场离间戏的背后,是要逼着小皇帝彻底的发疯,从而让他更名正言顺的坐上去呐。
有一点也是经此一劫以后她才真正破开云雾看清楚的,那就是伯钺这个在她面前总是受伤受害的弱者其实很强大,他不仅有出挑的心计,亦有暗藏的实力,真正从头到尾最弱的人,明明是她自己,可笑的是过去她还以为伯钺离了她便失了活下去的能力。
第99章 腐潭里的王朝(Bad End)【099】()
十四稍稍能下床走动便进了宫;宫里头的路是一顶慢悠悠的小轿抬进去的;少帝或许是有心避她;叫她此番前来徒守着他睡觉;叫也不理。她猜测,或许是少帝此时是还不知道该如何待她吧?一边决意将她祭旗牺牲,一边又狠不下那个心,两相矛盾;毕竟那一旨下嫁是他所为;当日也撕破脸说了难以圆回的话语,做都做了,终是一根刺卡在那里,换谁都会如鲠在喉,也许是愧疚,又或许是厌她坏事;或者有别的可能?究竟所谓何;十四如今也看不明白;因为她已经不想去看懂。
她记得自己浑浑噩噩中见着过少帝时那张憔悴的脸,此时静静地观他气息面色;虽不至于像那场浑噩中憔悴的那么严重,却仍是一尘不变的偏弱;显然,少帝无论何时;都从未真正的睡安稳过;心事重重的人面相总归是略带憔悴。
仔细想想;若非伯钺生在这样一个荒唐的皇家,该有自己的少年鲜衣怒马时,不会将青春蹉跎在扭曲的世界里面想想自己最终做下的决定,唯有叹息。
守了一会确认了伯钺终于呼吸绵匀真正睡着时,她亦有些犯困,刚准备打道回府,慧妃便来了。
这个小媳妇对丈夫的心思十四是明白的,即使她明白,可当看到慧妃轻轻唤了两下不愿见她的小皇帝便撑开了眼皮应声时,她心底还是有几分不是滋味。知道小皇帝不想见她是一回事,至少留有一个猜测的空间,能往坏处想,亦可朝着好处想。可将窗户纸捅破,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就是不想见她,无关愧疚羞愧等情绪,否则她人还没走了,怎会急着这般打脸?深怕当事人不晓得,你就是不愿意和她说话。
这事,搁谁心底都不是滋味,说的难听点,她从不欠他什么,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相反,过去的她一直努力守护过。
拣日不如撞日,十四找少帝还有重要的事相谈,便洋装不知自己的不受待见,因着好位置被一对小夫妻给占据了,她只有退居二线,落座在偏屋门的一侧,身后正是落地大雕花巨窗,外头的风凉凉洒进,全奔她周身来。
招了一盏热茶,那时少帝亦只瞧了她一眼。
片刻后,难为了少帝,能主动与她打招呼:“阿姐身子还未养好,怎到处乱跑?”
“姒的身子没有陛下想的那么柔弱,卧榻久了难免体虚,适当走动走动,亦是好事。”
帝未曾接话,只交代了下人知会公主府把整时的药按时送来,又招来奴婢在侧伺候于她,此举算是默认了他阿姐想留在宫里多久就是多久。
完事又将她冷在一旁,自给与小媳妇你来我往的唠嗑起来。
不多会,一个端着糕点的奴婢从她身边经过时,照着她跟前突然一顿,接下来竟整个人都跌趴在地,盘里的糕点撒了一片,哭唧着起身,跪着话里话外就朝着她头上扣脏水,言下之意,是她一个奴婢好端端抬着慧妃亲手为陛下做的糕点过来,结果却被冷在一旁的长公主伸脚一绊,意外犯错死不足惜,却宁死不扛莫须有的罪名,真正一个忠心护主的奴婢!
慧妃当即表现出尴尬立场,活脱脱一个受了委屈却本能贤惠不断替大姑子开脱的好媳妇,十四笑了,笑的是慧妃的荒唐,钻着姐弟二人隔阂的时机耍起了心眼,如若照着这剧本演下去,岂不是小媳妇跟大姑子争风吃醋?如何不荒唐?
故而她懒得搭戏。
本以为少帝会借坡下驴,借机将对她的不满发挥一下,不料少帝却直接着人将那奴婢拉下去,言要杖责一百,草草收尾。莫说这一百下去,只怕打一半那娇滴滴的娥子就没了,他这一举动多有维护之意,十四却不知他究竟是真维护,还是逢场作戏?
就着‘少帝维护’的剧情,她准备直奔主题,但首先得支开旁人:“本宫一直想尝尝慧妃亲手做的糕点,两次都无缘品尝,当真是件遗憾的事。”
慧妃失了个替自己试水的奴才,面上仍旧一片祥和,倒是真‘大度’,笑道:“公主殿下既然想吃,那妾身再去做一些来?”
“如此,就有劳慧妃再辛苦一回了。”
两人客套之后,慧妃便自行离去,支走了在屋内伺候的下人,便拉着少帝对坐唠嗑,将早先准备好的书信悄然递上,附道:“去年上京气候反常,也许今年上京的气候仍会异常。”
伯钺将信轻轻展开,细阅起来,随着目光越发后移,他眉宇间不觉凝重起来,待他看完后,一旁的长公主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假装唠嗑着琐碎杂事,他的眉头皱得更甚了。
“阿姐是觉得没有了伯施的助力,难道朕的征东就不能够挂旗清君侧?”他道。
十四一愣,伯钺是糊涂了吗,就不怕隔墙有耳?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示意:隔墙有耳。
或许是因为动作太急,牵扯到了腹间痛感,使得她略微挑了挑眉梢。
这一个细微几乎不可查的细节些许少帝注意到了,又或许只是基于本能的担心,就在伯姒倾身上前阻他接下来的言语的下一瞬,与她微挑眉梢的同时,将身一揽给人抱接了过来,横过双腿直接放其侧坐,压着脑袋伸手就要挑开衣物去查看伤势,嘴里还念着:“都说了这伤不要乱动,你与征东拉扯那会把口子撕得那么宽,万一留下疤”那姿态与语气亲昵至极,宽衣解带的动作更是轻车熟路,直到一双微凉的手覆在他的动作上,似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声音截然而止,手中动作亦是,彼时十四的衣袍庆幸是里三层外三层繁琐又厚实,适才只被解了三分之一,她低着眸子静静地睨着他,微凉的手还搭在他手背上,淡淡地道了五个字“我是你亲姐”,这不提还好,一提那小皇帝便反口还击“难道不是你先爬的龙床”?本来只是单纯的想要查看伤口,这么一对台词,瞬间扬升了一个不得了的高度,气氛当场就尴尬了起来。
“罢了,朕也不是大夫,这伤不看也罢。”他先给了她台阶下,也不拦着十四离开怀抱,将视线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