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大唐-第7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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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半步。这等人当真是狠角色,我们听说了这些事后都惊呆了。高帅都惊的没话说。”
王源也惊的发呆,没想到这张巡居然狠厉到如此地步。为了守城,连妻妾儿女都杀了给士兵们充饥,当真不可思议。
“怕是道听途说吧,当真吃人么?”赵青也不信。
“是不是真的,我们便没人去考证了,但百姓们都说是真的。解了睢阳之围后,据说城里食人之风盛行。百姓们因为没得吃,也都杀儿杀女互食,真是惨的很。我骑兵的一名偏将亲眼看见一户人家的锅里煮着一个孩童。哎……想想都让人难以释怀。”
王源皱眉不语,沉声道:“张巡是死是活?”
“说来义父定觉惊愕,我们击溃令狐潮解了睢阳之围的那天,张巡从城头跳下去摔死了。大家都说,他是心中有愧。杀了妻妾儿女为了守城,虽为朝廷尽忠,但却失了人伦之义,所以他跳楼殉身,便是向妻妾儿女们赔罪。”
王源长长的吁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张巡那黑瘦精干的形象来。这张巡堪称是烈士,王源无法评价他的行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张巡在睢阳阻止了令狐潮的兵马挺进江淮之地,避免了一场巨大的浩劫。若令狐潮突破东南,和南下的严庄的大军遥相呼应。东南将成涂炭之地。叛军起兵直到如今,张巡在雍睢一带所做出的贡献是巨大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战局有着左右的作用。至于他杀人食用的事情,王源虽然难以苟同。但如果事情是真的,张巡选择跳楼自殉,也算是一种刚烈之行,足以洗刷他的疯狂行为带来的耻辱了。
“睢阳城下的战事进行的还算顺利是么?”王源道。
“摧枯拉朽。”柳钧笑道:“我大军抵达时,令狐潮的兵马已经因为攻城损失了小半。我大军与之激战一日一夜,将四万余贼兵尽数击溃,毙敌三万人,俘虏一万三千人。我军仅死伤不足四千人。”
王源点头道:“打的漂亮。你这次带了多少骑兵赶来?”
柳钧道:“四万骑兵。”
王源点头问道:“叛军兵马还在当涂城下?”
“正是,他们本打算攻击当涂城,但我大军赶到后,他们不敢攻城,正在城东一片山谷之中构筑工事,意图顽抗。我四万骑兵已经将他们的前后路尽皆堵截,就等着义父前来下令绞杀他们。”王源点头道:“做的好,虽然可以困死他们,但我们却也不必等待了。柳钧,你不是一直希望能有一场扬名之战么?眼下这一战便是你扬名天下的一战,剿灭眼前这最后的三万多叛军,这场叛乱便告终结。所以,我命你明日上午率骑兵发动猛攻,将他们全部剿灭在当涂城东,绝不能让他们有任何脱逃的机会。”
柳钧大喜过望,他焉能不知这是义父给自己的一个极好的机会。叛军剿灭在即,这最后一战更是最大的荣耀。其实柳钧率军抵达之时便可发动进攻,但他知道这最后一战的意义太大,他绝不敢轻易动手,只能等待王源抵达才能动手。而现在王源将这个荣耀交给了自己,既是对自己的宠爱又是对自己的提携和信任。此战之后,他柳钧的名字便将扬名天下,成为一个震耳欲馈的名字了。
“多谢义父,孩儿,感激不尽。”柳钧跪地磕头,差点都哽咽了。
王源缓缓道:“你这么多年跟着我东奔西跑,以前你年纪小,很多事我也不敢委以重任。但你现在已经是个身经百战之人了,理应该得到这样的机会。这一战就算是你的成名之战,你要胜的干净利落。就算是义父送给你的成人礼吧。”
“多谢义父,孩儿定胜的干净利落。不辜负义父的期望。”柳钧沉声道。
王源摆手道:“先莫忙着谢,我是有条件的。目前情形下,叛军已如丧家之犬,就算毫无谋划,四万骑兵也能一举破敌。那这次战斗对你而言毫无裨益,我也会被人背后议论,说我为了让你立功而给你机会,这显然是不能服众的。所以,我要给你加点难度,要你此战胜的不仅干净利落,而且要让人心服口服,不至于以后说我偏袒你。”
“这……义父要提什么条件?”柳钧挠头道。
王源微笑道:“三个条件,第一,我不希望战事拖延过长,所以我要你快速结束战事。明日上午巳时进攻,太阳落山前解决战斗。四个时辰的时间,你能做到么?”
柳钧松了口气,这算什么难题?四个时辰足够结束战斗了,甚至连四个时辰都用不到。
“能做到。义父放心。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个条件,我不希望有太多的伤亡,所以我给你定个伤亡两千人马的限制,哪怕多死伤一人,你此战就算是败了。”王源道。
“这……”柳钧挠头不已,控制死伤人数,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有时候死伤人数根本就无法控制住。
“这个条件看似苛刻,但控制己方死伤人数的目的不是刁难你,而是要你明白士兵生命的可贵。而且身为领军之将,不能蛮干硬拼,否则便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帅。控制伤亡便是逼着你动用你的谋略智慧,以最小伤亡获得最大的战果。能做到这一点,才是合格将帅的标准。你明白我的用意么?”王源缓缓道。
柳钧和旁边惊讶的赵青和谭平恍然大悟,原来大帅是这种意图。显然,加上了这个条件后,这场战斗再不是一场简单的战斗,而是一次真正的历练了。
“义父放心,孩儿一定办到。”柳钧大声道。
“好,那么第三个条件,你听清楚了。你只能以一万骑兵破敌,其余三万骑兵只能在后方给你掠阵,替你呐喊助威。这一万骑兵若是破不了敌,需要其他骑兵解决战事的时候,便是你此战失败之时。”
第一零一二章 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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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柳钧头都大了。放着优势兵力不用,只能用一万骑兵对三万之敌,这也太苛刻了。这弄不好可不是一场唾手可得的胜利,很可能会成为一场大败。虽然骑兵对步兵号称以一当十,但那只是说说而已。此处的地形并不适合骑兵作战,山地丘陵沟壑纵横,骑兵的作用其实很有限。搞不好怕是要栽在这里。
“大帅,这……有必要如此么?”赵青忍不住向王源求情了:“这三个条件限制之下,这仗还能打赢么?”
“是啊,大帅不要这样对柳小将军吧。”谭平也低声道。
王源不搭理他们,对着柳钧道:“你要是觉得没把握便说出来,我会亲自领军进攻。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一旦应诺,便等同于立下军令状,军中可无戏言。另外我还要告诉你,虽然这三万多叛军已经如丧家之犬,但莫忘了,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当他们毫无生路的时候,便会破釜沉舟,反而会激发出他们的士气。所以,在你面前的也许不是三万多头绵羊,而是三万多头恶狼。”
柳钧皱眉不语,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义父给的不是个机会,而是个巨大的挑战。单独一个条件已经让人极难接受,更何况是三个条件综合在一起。以有限的兵力在有限的伤亡之下在有限的时间里击败对手,这绝对是柳钧遇到的最大挑战。但柳钧也明白,自己一旦过了这一关,便彻底赢得了义父的心,从此后义父便可放心的让自己独当一面,成为义父的臂膀。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
“义父。”柳钧沉声开口:“孩儿接受这个挑战,孩儿定会让你满意的。”
王源微笑道:“你想清楚了?”
柳钧重重点头。
王源哈哈笑道:“好,那我便等着看你的表现。走,咱们去喝几杯酒,预祝你此战马到成功。”
……
滁州城城东十五里处有一座小山。说是山,其实只是几座海拔只有一百多米的小山包。江淮之地本就是丘陵纵横之所,高山其实没几座,大多数的山都是海拔在五百米以下的一些小山。譬如滁州城左近,往东南是马鞍山,西边是琅琊山,大多也只是海拔不高的小山。只是东南之地的小山大多树林茂密风景秀丽,所以即便山不高,却也颇有些名气。
但滁州城东这几座小山却籍籍无名,在滁州当地人的口中,这三座土山包有个不显眼的名字叫做东关山。这名字起得随意,大概是因为地处滁州东关而得名。三座山包呈品字形排列在滁州城东之地,是滁州城东边的一道小小的屏障。
此时此刻,这东关山三座山包形成的低洼的峡谷之中,安庆绪和严庄带着三万五千名最后的叛军便聚集在这里,将狭小山谷塞得水泄不通。
五日前,安庆绪和严庄率军抵达了滁州城下,他们本打算攻下滁州城打通通向巢州庐州的通道,他们希望能占据巢州庐州一带,利用当地鱼米之乡的资源落足。
但是,攻下滁州可不是说说而已,特别是在目前这种人心惶惶士气低落的情形之下。滁州的城防虽不坚固,但还是完整的。城中的守军显然也有了防范。所以虽然时间很紧急,急于要攻下滁州东去,但叛军还是要事前做好准备。他们没有任何的攻城器械,只能就地取材重新造云梯等攻城的器械。
然而滁州城东的这座小山虽然树木苍翠郁郁葱葱,但却并无适合制作攻城器械的材料。这里也有竹子,但却并非是那种高大挺拔的毛竹,而是一些细细小小一丛丛像是灌木一般的罗汉竹。这些竹子粗不过拇指,高不过一丈,根本就不能取用。用做观赏编织倒是不错,用来造器械却是痴心妄想。所以叛军不得不舍弃竹子这种最廉价合用的材料,转而砍伐树木。但江淮之地的树木却又低矮的很,树木腐朽生虫扭曲无形的居多,刺槐枣木之类的木材潮湿坚硬,根本不利于打造器械。正因如此,大大的拖慢了进攻的时间。
耽搁了两天后,好容易打造了五百架云梯,打算次日一早攻击滁州。然而天亮之后,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传到了军中,四万神策军骑兵如神兵天降,抵达了滁州城下。一只一万多人的骑兵兵马像是一柄利剑切进了叛军和滁州城之间,彻底将叛军进攻滁州城的通道切断。品字形的三处山谷的出口也各有一万骑兵驻扎在山口外,叛军的三万五千兵马一夜之间陷入了天罗地网之中,成为了瓮中之鳖。
得知大军被围困于此之后,安庆绪惊慌失措,他预感到了自己末日的来临,当天上午,他叫来严庄商议对策,严庄又能给出什么样的对策。安庆绪见严庄也没有任何脱困的办法,他彻底失望了。终于,所有对于严庄的信任和依赖变成了埋怨的怒火,安庆绪爆发了。
“严庄,朕对你太失望了。朕对你寄予厚望,军政大事均交于你手,让你全权负责。然而你给朕带来了什么?你将朕陷入了绝境之中。当初是你不愿救援长安,是你要放弃潼关,是你要放弃洛阳。说什么挥军东南,可开辟新的局面,可以划江而治。现在如何?我们被困在这个小山沟里动弹不得。我们很快就要完蛋了,我大燕国要灭了,朕要死在这里了。早知如此,当初朕便不该听你的。十几万大军死守洛阳城,他们未必能攻的下洛阳。就算洛阳不保,北边还有大片的城池合格土地。太原城可守,幽州城可守,雄武城妫州城均可守,那都是我安家苦心经营之地,我们大可拒守东北之地。可是现在呢?我们一无所有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完了。你说说,你给朕带来了什么?”
严庄垂手而立,他沉默了。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安庆绪是绝对听不下去的。进军东南的决定是没错的,往东北退却是死路一条,那是一定的。往东南是绝对有机会开辟一个新局面的。但这一切都在攻扬州失败之后化为泡影。他不怪安庆绪的埋怨,他只恨一个人,那便是王源。正是此人跟疯狗一样盯着自己咬,正是此人竟然孤身一人赶在大军之前抵达扬州,率扬州军民断了自己大军的去路,那也是断了大燕国的生路。严庄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陛下,臣有罪,臣无话可说。我大燕国或许真的气数已尽了。请陛下降罪于臣,臣愿赴死,以恕其罪。还请陛下保重龙体,万望息怒。”严庄沉声道。
“保重个屁!这时候保重身子有什么用?你愿意去死?你倒是想的美,你死了能改变局面么?朕要的是解决之道。朕不想被困死在这里,你明白么?你给朕想办法,快想办法,必须想出办法来。”安庆绪脸色青白骂道。
严庄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低声道:“陛下,臣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眼下的局势已非臣能力所及。这四万神策军骑兵,我们绝非对手。”
“住口!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给朕想,狠狠的想,朕不想死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