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大送小-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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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承锦看了看他,也只是微微一笑道:“迫来多仗先生医术,因此还要有劳先生在府里小住些时日,待日后大好了,请然重酬先生。先生的住所已经让人安排好了,先生只管放心安住,”倒是也不给刘郎中推脱的余地。
刘老头儿心说大好,这除非是瓜熟蒂落,否则你能大好得了么。可燕承锦接着又道:“听说刘大夫善饮,府上倒有些昔年陛下赏赐下来的陈酿,今晚就备些薄酒,当作给大夫接风。”又转头向林景生一笑:“先生也一起。”
刘郎中好酒,燕承锦也算是投其所好,闻言眼前不由得一亮。
席上也不拘主仆,燕承锦将卫彻也叫来,连着府上两名管事长史,就连杜仲冬青等也有一度之地,只有天麻站在他身旁布菜,却是因暗记着饮食上的禁讳,好为眘他留意。
席上菜肴自然精致,酒更是验证得的陈年佳酿。然而更为融洽的却是气氛。燕承锦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杜仲冬青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如此作陪,也还十分坦然,言谈之间也不见拘束。
燕承锦许是在陆府里拘得太久,这就显出些自在随意来,席间话倒比平常要多些,他见识不凡又言辞得当,说话时温和从容,别人说话时又能耐心倾听,县无论起什么话题都能信手拈来的搭得上话,倒是个谈天说地最好的谈伴。
刘郎中多喝了两杯就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再听燕承锦提到可将宫中珍藏的孤本医术借与他看时,几乎要将燕承锦引为知已了。
刘郎中喝的是酒,燕承锦杯中却是茶,他自然没有醉意,微笑着听着别人说话。边抿尽了手中第三杯茶水。
天麻正要与他续上,一旁的林景生却有些忍不住了,心下暗恼明明要他少喝些茶水,这人偏偏总是混不在意。他与他身边还隔了个陆世青,却忍无可忍就这般伸过手去拦住了。他略略倾了身子轻声道:“王爷,你还在病中,茶水不农友多喝,还是让人沏了香片上来吧?”
燕承锦还没答话,他右手边坐的是杜仲,闻眼看了林景生一眼,倒是轻声吩咐一旁的仆从去依言照办。
林景生注意力不知不觉全放在了燕承锦身上,燕承锦对这些小事也不是太过在意,却是谁都没有留意到杜仲垂下眼时脸上闪过的一丝若有所思。
34第33章
燕承锦存了招揽的心思;有意在从陆府脱身之后一并将林景生带过来;另委他用。这事杜仲是知道的;对林景生超出他份内的这番举动没有想到别的上头,只是觉得燕承锦这病难免有些蹊跷,
燕承锦这段时间不肯让太医看诊;但太医们职责所在,却不能有半点轻忽;那些饮食上要注重的事项自然一一向身边的亲信随从交代过。只说了饮食是还是不宜腥澡,可没有连茶水也要禁忌这一样。
而且燕承锦也不知从那打来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夫,而且莫名的十分信任,将诊病开方的事都全盘交由对方。虽说药方药渣都有交由宫中检验,但抓药煎药这些事也多由天麻去做,要不就是由这位帐房代劳;半点也不让自己和冬青插手。其中难免有点鬼鬼祟祟的味道。
杜仲心下多了几分思量,脸上倒是不动声色。
因为陆世青还要回去陆府,这顿饭早早也就散了。
燕承锦思量了一番,陆家只剩寡母孤儿,老夫人耳根软又识人不清,陆世青尚且不谙世事,母弱子幼的,唯有将家业大权牢牢抓在手里才是正道,否则这般下去家道中落只怕难兔。可他若忹陆家无了干系,便是有心想顾一顾亦不好再插手,且陆家未免领他这份情。看着眼前显得尚不解人情世故的陆世青,也只好趁现在多提点他一些,至于他日后能否守业有成,那也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因此饭后籍着吃茶点的功夫,耐着性子旁敲侧击地对陆世青叮嘱了许多话,让他且眼林景生学着看些帐本,慢慢接管陆家。
陆世青听得似懂非懂只是不敢违了燕承锦的话,呐呐地应了。
燕承锦看他那神情里暗暗有点不以为然,微微有些放心不下,陆家再没落也是书香门第,只怕陆世青多少有些看不起这些锱珠必较之事。然而他仁尽义至,也只能点到为止。林景生在一旁听着,倒能明白他让陆家小公子随自己学看帐本的良苦用心,微笑着应下来,又说起别的事,将许题扯开去。
然而燕承锦毕竟对陆世青微微有些失望,免不了又问了两句他这两日的学业功课如何,提起这话头便又想到给他请的那个银样蜡枪头的师父。依靳小侯爷的黏乎劲,今日没有顺势跟过来,想必是本性复发,做法事那几日让他不便前去,他便一直偷懒至今。
燕承锦原本就看不惯这种拖沓懒散的做风,便与陆世青提起,打算给他换个做事忠实些的教习。
陆世青对他这做了没几天的师父倒是大有好感,连连说师傅教自己十分用心。这几日都没有懈怠。且除了指点陆世青之外,靳小侯爷自己心无旁骛地埋头苦练,无暇前来骚扰他人。
陆世青笑嘻嘻地道;‘靳师傅今次想去考武状元呢!’
燕承锦只当靳定羽这厮又突发奇想,对他这般临时抱佛脚的行径不抱任何信心。只乐得他不来纠缠要清静许多。林景生在旁听了这话,不知是想到什么,眉心微微皱了皱,却终究是无话。
又说了会儿话,眼见天色不早,林景生带了陆世青仍回陆家去。
燕承锦闲适的日子只过了几日,天气渐渐回暖,宫里就将做好的春衫送到府里来。且太后那所谓说说话解解闷的日子也定了下来,让燕承锦措手不及的便是第三日。太后还挺慎重地交代了让他穿新做的其中一套衣服。
燕承锦一看那衣服就有些傻眼,且不说那太后亲自挑选的面料与织功颇为绚丽华美,就说那式样,也与从前做予他的常服不同,水袖罩衫的颇为繁复。完全似当头一棒,令燕承锦咬牙切齿之余又不得不灰心丧气地再次认命了自己哥儿的身份。
若是皇兄这般吩咐,燕承锦也许就抗上那么一回旨。太后的意思,燕承锦可就得掂量着办了。
迫不得已,那日只得挑了套较为素净些的换上。
起身凑到镜前一照,却是连他都吓了一跳,觉得果真是人靠金装马靠鞍,只不过换了这么一身衣服,自己居然人模人样地也勉强能算是个美人儿。镜中人高挑挺拔身姿卓越。襟口处暗色丝线织就的花纹低调而奢华,越发衬得人肌肤似雪,原本有些冷淡的面容也成了别样郁烈的冷艳华美。
燕承锦皱起眉头,觉得镜里这人实在不像自己了,下意识地换了几个表情,想找回点庄严肃穆的感觉。镜中那美人微微不快地蹙着眉头,眼角眉梢带着那么几分惆怅,威严是怎么也找不见的。
天麻呆呆站在一旁看了半晌,忍不住插口道:“王爷要多笑笑,比这个样子更好看。”
燕承锦闻言更不肯露出一丝笑模样了,板着脸咳了一声道:“还啰嗦什么,走罢。”
他穿这一身衣服已经是老大的不自在,太后却不太满意,要让人给他重新梳头打扮,燕承锦断然不肯,险些要闹至翻脸,这才各退了一步,同意加了只簪。
他知道自己的性情同一般哥儿只怕有不小的出入,本来就对所谓的找人说说话解解闷的事没什么期待,不过是顺太后的心意哄哄老人家开心罢了。等到午后人都接进宫里,燕承锦一见之下仍觉失望。这些哥儿出身官宦人家,平素的日子也过得富足滋润,也有那父母爱惜的人家当作掌上明珠一般养育的,可惜在燕承锦看来无一不是温柔娇怯,动不动就羞涩低头,说句话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
太后赐了几人座,几人也只是小心翼翼地只坐了一半。燕承锦原本大马金刀地坐得坦然,此时也漫射不自在起来,觉得被这些花骨朵一样娇弱水一样温顺的哥儿一衬,立即变得如同顽石一般粗糙坚硬起来。
他稍稍挪了个姿势,忍不住朝太后看去。太后正拉着他只见过几次,家里也宠爱嫁得也如意的堂弟絮絮地叙话——那位肚腹微微隆起,看来已是要第三次作爹了,之前却一点儿风声也没有透出来——太后免不了我多问两句。
燕承锦只觉那不自在又更添了两分,寻了个托辞要出去。太后随口应了,却又让他一并带着其余几个哥儿,到庭院间走走——宫里花匠养护得法,园中有不少花儿已是开了。
几个哥儿离了太后跟前,倒是显得活泼些,他们平素难得出门,也少有如今与同伴相聚的机会,不多时彼此便也相熟起来,叽叽喳喳地话也多起来。然而相比较之下燕承锦太有气势,他们也不太敢和他搭话。
燕承锦虽一再说服自己是个哥儿,要看着这几位娇花一样的哥儿,他还是觉得彼此实在是格格不如,在耐着性子听他们讨论完胭脂水粉衣服刺绣,又春心萌动羞羞怯怯地提论起对未来夫婿的憧憬之后,燕承锦终于忍无可忍趁人不便悄悄走开了。至于对他们议论中的那些所谓佳公子也要来游园,燕承锦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实在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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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在建极殿看折子,对悄悄溜起来的燕承早也见怪不怪,头也不抬地递了两份折子过来让他看,一边道:“太后那儿不是叫了你去说话解闷,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必提了。”燕承锦打了个寒颤,把今日那些人说话动作是如何娇羞作态,话题是如何无聊乏味,脑中是如何空无一物描述了一遍。最莫名可恨的是那位什么堂弟,居然一本正经地私下里告诫他,说他居丧期间应该深居简出不宜抛头露面,如此要坏了声名什么的。
燕承锦是看在他那个显了形的肚子份上,才强忍了不与他争辩,然而被人这般说教毕竟是不甚愉快。心说若是叫他知道自己已和婆家闹翻,那张脸上还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皇上也不插嘴,听他一一抱怨完,笑了一阵。一边拈着笔批了几个字,过得片刻这才不紧不慢道:“这天底下的女子与哥儿,大抵都是这样,嫁得个如意郎君,从此衣食无忧,相夫教子便满足。你不肯如此,自然要比他们过得辛苦一些……母后也是一番苦心……”
燕承锦怔了一怔,无奈苦闷之中突地就有些恼怒,悻悻道:“行了行了,我才是那个与众不同冥顽不化的异类!”
“你近来脾气越发大了,这才说着怎么就恼啦。你这样的,皇兄也没有说不好……”皇帝莞尔,一抬头却看见燕承锦今日这模样,把余下的话收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转而赞道:“桃桃真美!”
燕承锦也觉得自己近来脾气不好,但皇兄说出这般话来,显然是拿自己当哥儿看了。虽然他是个哥儿这本就是事实,但燕承锦还是忍不住大怒,将几份折子丢回御案上,不帮忙看了!
皇上也不恼,反而笑道:“……桃桃这般好,那些不知欣赏的人不必搭理就是了,寻常的平庸男子还朕还嫌他们配不上你呢。等着哥哥给你找最好的……”
有了陆世玄这个前车之鉴,燕承锦对皇兄口中所谓最好的显然不屑于顾。虽然太后用心良苦,可他也实在看不上今日这些个官宦子弟,也没有参加太后赐的晚宴就回了府。
出宫时正好遇上那位堂弟也要回转,对方的夫婿亲自来接。看那堂弟抚着肚子,由一旁的青年男子小心翼翼地搀上马车,果然这小两口倒如传闻中一般恩爱。
天麻在一般看着,突地就有些不是滋味。天麻转头看了看自家这位主子,被那两人小心呵护的姿态一刺激,他就觉得同样是有身孕的人,自家王爷未免就显得粗枝大叶上窜下跳了一些。忍不住叹了口气悄声嘀咕道:“主子,你如今的身子,身边实在也该有个人来小心伺候着才是。你瞧瞧人家……”说着还朝前头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呶了呶嘴。
燕承锦心下没好气,横了他一眼:“不就是上个马车有人照应一下,有这么稀罕么?你要是看不过去,你不会也过来扶我一把?府里养着你难道是做饭桶用的,是吧?”
天麻讪讪笑了笑,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饭桶,连忙上前要来扶人了,却被燕承锦顺势在手臂上小小拧了他一把。
燕承锦随即拍开他的手,自己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了一段,燕承锦这才哼笑道:“你觉得人家好。你可知道我那堂弟有了身孕,自个张罗着要往家里纳小,那人竟也肯了。要这般过日子,别人眼里的恩爱又有什么意思,”
天麻啊了一声,捉摸着不好答这话,只好讪讪地傻笑。
燕承锦想到青桐那档事,却又觉得自己即便再要强,然而造化弄人,际遇比这堂弟也强不到那里去,如今别人看见自己又岂不是非议甚多,能也平常心对待的也就林景生靳定羽等屈指可数的几人,他一心一意要求对自己能够心无旁骛的人,岂知能否如愿,不由得又有些灰心。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趴着车窗上支着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