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大送小-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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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也不等皇上发话,抱着燕枳忙不迭地退出去。
出殿来他也没带天麻,才往太后住的长宁宫走了几步,七岁的小太子燕凌便从不远处廊柱后跳出来,朝他连连招手,小声叫道:“皇叔皇叔……”
他显是在外面呆了很久,狐裘的披风上都落了一层细小的冰屑,脸冻得通红通红的
燕承锦吃了一惊,抱着燕枳快步走过去,左右看了看,平素跟着小太子的宫人一个也不见,不远处倒是有些待卫,低着头便不朝这边张望。想来是燕凌非要躲在这儿,当值的侍卫也只得由着他。
燕承锦摸他手脸皆是冰凉,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伸手在他脸颊上使劲捏了捏,以示责怪。小太子倒还精神得很,挣开他的手去扯着燕枳的衣角小声道:“让你去找皇叔,找到了就悄悄地叫皇叔出来,怎么一去就是这么半天,你该不是把我的话全忘了吧。”
燕枳多大点孩子能记得住事才怪,这时偎在燕承锦怀里咬着手指头只会懵懵懂懂地笑。
燕承锦腾出手来拍了拍他的头顶,询问地看着他。燕凌也不再和燕枳纠缠,拖着燕承锦走,边走边小声道:“皇叔,跟我来这边,有人等着你。”
燕承锦无言问他,也猜不出谁有这么大面子让小太子半路来截他。只当是小孩子玩闹,便也只当是陪他玩一玩,一路顺从地跟着燕凌来到一处侧院里。
太子却不进去了,只说有人在院子里等着他,还要燕承锦把燕枳放下来。燕枳在他怀里暖烘烘地被抱了一路,正舒服着呢,这时说什么也不肯下来自己走。不管太子拉着他的脚怎样使劲往下拽,紧搂着皇叔的胳膊就是不放,太子哥哥的话也不要听了。
燕承锦没法开口哄劝燕凌,待要把燕枳放下去,燕枳手脚并用紧紧巴在他身上,葡萄似的黑眼睛里盈盈泪水转来转去,是个一着地就要放声哭的架势。
燕承锦被他两人团团纠得没法,不免要弄出些响动。正拍着燕凌的手背要他罢休,忽听得有人极为高兴地叫了声‘承锦哥’,一手便将燕凌拎开放到一旁,不由分说展开双臂就将燕承锦连同燕枳一道搂住,抱了个满怀。
13第 12 章
来人行动轻捷加上有意为之,一点儿脚步声也没有。燕承锦竟不知他是如何来到身后的,再加上他人随声至,未及反应就被其一把搂住,很是吃了一惊。
夹在其中的燕枳更是首当其冲,硬生生被挤得‘呀’地尖叫出声,险些连午后吃下去的小点心都要吐了出来。那人身上更穿着甲胄,冷冰冰**,喀得燕枳的细皮嫩肉生疼生疼。
燕枳难受得狠了,只得松开燕承锦的胳膊,挥舞着粉团似的小拳头往他脸上乱擂乱挠以求自保,也不知是戳到眼睛还是叉到了鼻孔,这人终于嗷地一声惨呼,松开手改去捂脸。
燕承锦这才趁机脱身,抱着燕枳退了两步站定。燕枳没想到不成章法的打狗拳竟立下奇功,打退了眼前这个恶人,仰着下巴从鼻孔里喷出口气,清了清小嗓子叫起来:“来人呀,有刺……唔唔唔……”却是被抱着他的皇叔轻轻掩住了口唇。燕承锦见他不叫了,松开手轻轻拍了拍他,示意安静。燕枳只好瞪了来人一眼,恨恨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燕承锦已然认出此人,但他因着前几日夜遇小贼一事心里总有点小疙瘩,被这人乍乍乎乎地一搂,顿时略有些不快。皱着眉冷冷看着他。
这人忍着痛放下手露出脸来,燕枳那几下子弄得他险些涕泪横流,奈何身上也没带帕子什么的,只好牵着衣角胡乱擦了擦。生怕燕承锦认不出来似的,把脸住他跟前凑得近些,可怜巴巴地道:“我是定羽,靳定羽,小羽,承锦哥你认不出我来了么?”
小太子也在一旁帮腔:“皇叔,他是定羽哥哥,去年中元节还带着我游街看灯。”
靳定羽,前平远将军唯一一根独苗,曾祖母还曾是本朝公主,说起来和皇家也算是有点儿沾亲带故的关系。他年幼失怙,被其舅靳平之收养,靳平之无儿无女,待他如同亲生骨肉,太后又念他父亲功劳,对这位重臣遗孤每有优抚,那是当作自家子侄看待的。当年还特许他作为伴读,每日进宫与燕承锦一同读了几年书。
这人虽是孤儿,却一直倍受周围人的呵护,自小没受过什么苦,偏偏这人天生有几分没心没肺,好勇斗狠,也曾是京城里打架斗殴出了名的人物,全辜负了他那端正严肃的舅父一番苦心教诲。后来过了几年靳平之去蕊,他成了真正的孤儿,再加上年岁渐长,这才懂事收敛了一些。
不过在燕承锦看来,仍是没见他做成什么正事。去年就在他大婚之后不久,这人不知为何吵着闹着要去边关保家卫国,哪怕是做个小兵小卒也愿意。终于磨得皇帝忍无可忍,御笔一挥如了他的愿,打发他滚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算算这时间他走了还不到半年,竟然此时此刻突然又冒了出来,叫人如何不毫诧异。
燕承锦微微皱着眉头,朝他点了点头。靳定羽这人如何且不说,却是爱玩的,能使得动小太子将他找来也不足为奇。只是不知找他来却是何意。
靳定羽本意是想表示一番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不料事与愿违颇为狼狈。见燕承锦神色淡淡的并没有自己所相像的那般惊喜,有些慌乱,摸着鼻子讪讪地道:“我不过是想给你个惊喜,没吓着你吧!”
燕承锦想起方才那一幕,心道这还真是惊大于喜,苦于不能言语,却也懒得分辩,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又想到这人回来了也不知去见过皇上没有,偏要想方设方把他带这儿来,当真是任性胡闹。
靳定羽脸皮也厚,犹自不觉无趣,见他点头认同,又想抱上来,被燕枳警惕地狠狠一瞪,遂收了手仍是喜滋滋地道:“我如今也当上了骁骑校尉,算是做了官,特地穿了甲来给你看,怎么样?”
小太子在一旁帮腔插话:“定羽哥哥好生威武!”
皇上虽说准了他从军的请求,却也不可能当真让他从小兵做起,也不会把他打发到兵患连边的凶险之地,明面上把他狠狠申饬了一番,但暗地里还是替他打点一二,否则这校尉也不是这般好升的。
燕承锦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团团转了两个圈,一身银甲在满眼的雪地里仍是十分扎眼,不知怎地竟想到了银样蜡枪头这句话,当然靳定羽这人本事还是有些的。但燕承锦还是止不住冒出这个念头,不禁浮起一丝笑意。再看靳定羽一脸期待地望着,也不便拂了他的意,依旧点点头。说到底两人几年同窗,靳定羽比燕承锦小了四岁,虽不喜他的跳脱性情,多少也有几分拿他当弟弟看。此时故人重逢,也不是全无欣喜,那笑意清浅,也便一直留在了脸上。
靳定羽只管看见他笑了,便也跟着十分高兴,竟欢喜得抓耳挠腮,满面红光,这边要拉着燕承锦,说他去边关的见闻。
若不是燕承锦不能言语作答,此处又没有纸笔,倒也有意和他一叙。眼下只能听他语无伦次地絮叨,说他这一路经历,说他带回来了什么新奇的礼物,心底不知怎地慢慢有点不耐烦。他却知道自己最近心烦意乱,情绪容易失控,虽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多少颇有点向喜怒无常那上头靠的意思了。此时虽然渐生烦燥,还是克制自己忍耐着,然而看着靳定羽开合不停的那两片嘴皮子,他话中的边关风情突然失去了吸引力。
他一直抱着燕枳,小家伙个头虽小却也有些份量,燕承锦觉得有点吃不消,身上也渐生不适。靳定羽只顾着激动,一直缠着他说个没完,几人一直站在院子里。小太子对他说到的边关岁月颇为向住,听得津津有味,却大约是觉得冷,一双脚本能地在地上来来回回地不停跺着。燕承锦转眼间见了顿时心疼不已,心情突然之间恶劣起来。
靳定羽既然回来了,以后还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大可不必大冷天的在这里叙旧挨冻。燕承锦更还记着得去太后那里走一遭,实在没有工夫同靳定羽多作纠缠,终于趁他停下来换气的工夫,对他稍稍一点头,指了指长宁宫的方向,一手拉起燕凌就要走。
靳定羽回过神,急走两步追了上来:“承锦哥,你是不是要去见太后?”
他见燕承锦点头,拿眼询问他是否要同行。靳定羽道:“我刚才已经去见过太后了。”接着状似无意地道:“太后那儿还有不少人,何部堂,刘待郎都在……”
他说的这几人燕承锦都认识,皆是朝中青年才俊。当今天天子登基时年幼,太后垂帘数载,现在虽退居后宫,偶尔召见几个臣子也是常事。偏偏靳定羽那态度吞吞吐吐,竟似十分可疑。
燕承锦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望着他。
靳定羽同他沉静的眼睛对望在一处,到口的话突然卡了壳,支吾了半天方才道:“……后面的,我也没听清楚。”人却还是拦在前面,像是不想放燕承锦过去一般。
燕承锦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
小太子被冷落了半天,燕承锦被靳定羽弄了个措手不及,一直没顾得上理会他。而那靳定羽更是过河折桥,只去与燕承锦搭话,正眼也不怎么看过他,更是提也不提之前许诺于他的骑大马赶庙会云云。他心下气恼,觉得靳定羽此人十分的靠不住,便又转过头去讨好皇叔,踮着脚拉扯燕承锦袖子,要他弯□来。
燕凌俯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悄声道:“我今天偷听到父皇和太后奶奶说,那位做了你夫婿的陆中书便是太过文弱,今后皇叔若是要再招赘,定然要找个身体强健的,习武的最好……皇叔,你又要成一次亲么?你说,太后奶奶会不会是看上了何大人和刘大人?”
燕承锦一个哆嗦,险些将燕枳失手丢到地上,气急败坏地抬手住燕凌头上狠狠敲了一个粟子。
14第 13 章
小太子捂着额头眼泪汪汪,燕枳尚不懂事,只觉有趣,拍着小巴掌咯咯直乐。
燕承锦敲完他就后悔,拉开他的手给他揉了揉额头,在他手心写道:这种话日后不可胡说。
小太子委委屈屈地点了头,不再说话。
反而是靳定羽在一旁发急,虽然太子是贴着皇叔说的悄悄话,但靳定羽毕竟离得不远,他多年习武耳聪目明,再加上他竖直了耳朵有心要听,硬是滴水不漏地全听了去。此时急呲白咧地瞪着眼睛道:“太后看上谁了?我怎么不知道?”
靳定羽这毛燥冒失的性情还是一如从前,没有半分长进。燕承锦扶着额头,此时此刻实在不太想理他。
靳定羽见他脸色不善,声音便小了下去,片刻之后自个笑起来,自言自语道:“瞧我这记性,何大人不是成亲了么,刘大人去年也已经定了亲……”他本来是想借机试探一下燕承锦是否有另择良木的意思。却没想到被小太子言乱语弄得虚惊了一场。却也不好再问什么了。
燕承锦虽知道太后不见得是看上了那两位大人,但燕凌听到的话却未必有假,太后与皇兄说不定已经开始在暗里里再次为他物色合适的夫婿人选了。他心里百般滋味,也不知该恼该忧,倒是茫然了片刻。
靳定羽也没再说话,就在一旁怔怔地瞧他。
这么一来燕承锦也没有心思去见太后了,把燕枳和小太子送回去交给宫人。匆匆寻了天麻便要回去。
卫彻带着几名侍卫候在宫门口。燕承锦听得他和靳定羽打招呼,猛一回头,这才看见靳定羽居然一直都在,他倒是不哼不哈地跟了这一路。
靳定羽与卫彻也算是旧识,就连旁边几个侍卫多少也是见过面的。一边寒喧了几句,见燕承锦也不理会自已,径自走向停在一旁的马车。忙道一句改日再叙,紧跟了过去涎着脸道:“我也要出宫,咱们正好一道走。”说着竟然也要往马车上爬。
他从前在宫里作伴读时没少捉弄过天麻,天麻嘴上不说心里一直记恨着呢。虽说靳定羽几年来改了不少性子,天麻还是和他十分的不对盘。
天麻往他前面一挡道:“靳小将军,你进宫的时候难道是走路来的么?那儿拴着的不正是你的马?放着自个儿的马不骑,来爬咱们家的车做什么?咱们家和你的将军府可不顺路!”
靳定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名老仆牵着马儿站在远些的宫墙拐角处朝这边张望,手里那匹照夜玉狮子见着主人,‘咴哩哩’地打了个响鼻,前蹄‘的的’地刨着地面,十分欢快。
靳定羽一时语塞,只得讪讪地过去牵马。
燕承锦上了马车正要走,靳定羽打发了老仆自行回去,骑着马又挨过来了,陪着笑脸道:“我送送你。”
燕承锦觉出他那话里有点小心翼翼的意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也懒得多想,他爱送就送。随意点了点头。
这才刚放了帘子,又被靳定羽掀了起来:“咱们一边走,一边说说话。”
燕承锦忍着一口气,按住将要发作的天麻,将暖炉抱在怀里,拢着袖子却要听听他说